《LOL同人》【塔莉雅中心】witness

　　塔莉雅第一次見到阿祈爾時，夕陽沉靜的餘暉灑滿了寬闊的宮殿。

　　暖橘色刷在淡金的牆上渲染出一片耀眼的光，柔和地為阿祈爾的鎧甲妝點上神聖，那景象實在是太過莊嚴，莊嚴得讓一切顯得如此理所當然，關於他帝王的身分，又或者是塔莉雅憎恨至極的奴隸制度，神選者──一瞬間這個寫在許多歷史書籍裡掩飾帝王惡行的詞彙就這麼在腦海中迸出，若不是她對這塊土地與生俱來的愛意與保護欲，她或許也會跪下身子，對阿祈爾俯首稱臣，蘇瑞瑪的末代君王，就算是顛覆整個王國的罪人，這一切在他身上看起來仍然合襯得可恨，映著陽光的沉金色鎧甲、隨風飄揚的酒紅色臂帶、睿智深遠的鋒利視線，在太陽圓盤底下的王座簡直就是為他而生，就連即將沉入地平線的暮靄，也為這男人在長長的地毯上畫出一道凜然的影子。

　　「游牧女孩。」還沒等她完全收回心底的震懾阿祈爾便開口了，威嚴的低沉嗓音平靜地在宮殿裡迴盪：「朕聽聞、妳有事求見？」

　　塔莉雅微微一頓，還未平復的情緒因這問句迅速地沉澱了下來，她抬起頭，宛若磐石的堅決在她棕色的眼眸中熠熠生輝，橫跨過大半個沙漠來到蘇瑞瑪為的可不是讚嘆阿祈爾渾然天成的王者傲氣，她基於禮節躬了躬身，隨即有些倨傲地挺起胸膛，毫不避諱地直視阿祈爾溢散金光的雙眸。

　　「我體驗過諾克薩斯的陰暗、造訪過弗列爾卓德的寒冷、走過艾歐尼亞的寧靜，但我的心一直一直，都繫在蘇瑞瑪身上。」她捏了捏拳頭，在開口時略為發顫的嗓音隨著字句的傾吐染上堅毅，腦海中再次浮現的是雋刻在靈魂裡那副黃沙滾滾的景象：「我深愛這片土地，全心全意的──所以當我聽見你的消息時，我回來了，為了阻止你。」

　　阿祈爾前傾身子，出乎她意料地並沒有發怒，專注的視線中反而漾起一抹深沉的陰影，帶著她分辨不出的情感：「妳想殺掉朕？」

　　「不。」她搖搖頭，在沙漠帝王眼底洶湧的情緒令人困惑，但少女並沒有為此分神：「我只想找回我的家人與部族，讓他們免於被奴役或是毀滅的命運。」

　　聽見她的指責阿祈爾猛然豎起了權杖，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大廳中蕩漾起不安的波動，這一次，他的視線總算是浮現近似憤怒的火光：「游牧女孩……編織者，朕不會接受這種不實的指控。」

　　「你的帝國是建立在奴隸制度下才得以榮耀，踐踏著許多性命高築起皇宮與繁榮！」她歛起雙眉，惱怒而不敢置信地瞪著阿祈爾：「我傾聽過岩石的哭訴，你給予人們承諾，帶來的卻是所有人的死期！奴役與毀滅都是真實的，鳶神──如果你還有一點被這麼稱呼的自覺，那就離開蘇瑞瑪，這片土地不需要你的存在！」

　　塔莉雅激動地抬高分貝，腳邊的石頭因此而鼓譟，那細微的震動提醒她壓抑住憤慨，在阿祈爾面前力量暴走很可能給予對方討伐她的理由，於是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抑制不斷奔流的怒火再次與沙漠皇帝對上視線，卻為他眼中寂靜的蕭索愣了愣神，那與她原先預期的惱火或愧疚相去甚遠……

　　「妳說，他們在哭訴？」阿祈爾靜靜地開了口，語氣沉得像是流沙底部最深最深的那粒結晶：「指責朕的罪？」

　　「是的……」她半闔上眼，哀慟抹去了棕眸中一直以來的溫暖明亮，岩石的悲鳴似乎又再一次響於耳畔：「數以萬計的生命在尖叫，他們痛苦、備受折磨的死去……」她抿了抿唇，望向阿祈爾的目光充斥著敵意：「是你帶領他們走向滅亡……這座城也不是什麼再起的古都，只是一座不該出土的陵墓，你不屬於這裡，你根本不該復活！」

　　阿祈爾站起身，頭盔後方明亮的光消失了一瞬─或許是因為他閉上了眼睛─，而後又平靜地亮起，不帶任何情感地與塔莉雅對望，他敲了敲權杖，兩旁雕像一般的砂兵立刻豎立長槍機械似地踏步向前，塔莉雅不禁繃緊神經，隨時準備大打出手──

　　「朕、與妳沒什麼好談的。朕從不躲避罪責，也不打算否認錯誤，儘管──」他頓了頓，細不可聞地吁了口氣，隨即轉過身，領著砂漠禁軍往王座左側的長廊邁開步伐，而在他穿過飄揚的紗幕前，阿祈爾停下腳步，對著塔莉雅側過權杖輕輕一點：「編織者，朕不打算干涉妳，妳痛恨朕也好、想找尋至親也好、帶領族人離去也好──前提是只要他們自願，朕都無所謂……」

　　他收回權杖，投注在塔莉雅身上的目光悠遠得彷彿能穿透千年時光：「但妳要記住，只要在這座王城之內，朕都會保護妳和妳族人的安危。」

　　塔莉雅看著阿祈爾離去，挽留的語句險些便奪唇而出，她困惑地提起眉頭，伸出的指尖只有捉住逐漸變涼的空氣，這次與阿祈爾的會面從開始到結束都不同於她的推測，她沒想過會為阿祈爾強大的氣勢震懾，也沒預料到蘇瑞瑪砂皇給她的回音會是「我會護妳周全」，畢竟塔莉雅可是毫不客氣地挑戰了阿祈爾的權威，身為帝王的他就算下令處死她也不會令人意外，坐擁萬千奴隸的君王應該暴虐、應該自負，但阿祈爾卻……

　　少女抿起唇瓣，心中的困惑與不踏實感交錯著令人神經緊繃，面對眼前空蕩蕩的王座與大廳，塔莉雅也只能帶著這股不適轉身離去，跨過華麗的大門，來訪時優雅溫暖的橘紅天空已然被深邃的黑色調佔據，沙漠寒冷的晚風迎面吹來，她瑟縮了下身子，拉緊了外套快步走下高疊的石階，踏進空無一人的街道，眼前死城一般的景象令她有些反胃，每一棟民宅看起來既舒適又美好，但這股毫無生氣的感覺讓它們看起來像海市蜃樓一樣虛假，她回頭看向身後高聳的皇宮，巨大的太陽圓盤浮在空中俯視著這一切，「鳶神」，進入王城時那位女士溫暖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當時她並沒有分辨出對方語調中在欣慰與寄望之下隱含的情感是什麼，而像這樣望著這一切、望著足以劃開夜空的遺跡，塔莉雅總算了解到……當中包藏著的，是畏懼。

　　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人們只願意駐紮在城牆周遭而不願意深入，至高戰士、復活的帝王、再起的古都……稱阿祈爾為鳶神，並不完全是為了崇敬，更多的原因是心中的畏怯，他的再臨給蘇瑞瑪帶來巨變，而人們本能地對這未知的力量敬而遠之，塔莉雅茫然地看著華美的宮殿，這裡在千百年前曾經富庶、熱鬧，如今卻只剩下精緻空虛的殼，她不禁撫上心口，胸腔底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回傳著有力的回音，在對阿祈爾的憤怒與敵意之下洶湧起另一股情感，名為哀戚。

　　意識到這點的剎那塔莉雅微微一僵，慌忙地甩了甩頭伸手觸碰一旁的石磚，試圖讓那些痛苦的悲鳴驅逐對蘇瑞瑪砂皇不該抱有的傷感，然而掌心下岩石不同於以往的細碎震動讓她停下紛亂的思緒，遲疑地抬起頭，順著那股脈動聚焦起視線，波動源處站著的是阿祈爾，在這樣的距離下塔莉雅只能大致看清楚他的輪廓，他佇立在城牆邊緣，靜靜地俯視這座空城，晚風夾雜著黃砂聚攏在他前伸的手上，然後，他收緊手指，捏碎了那一抹淺黃。

　　這一瞬間，整座王城的砂與礫石全都悲痛地顫抖了起來，強烈的哀傷在一瞬間透過塔莉雅的掌心奔騰著竄進她的腦海，悽愴的啜泣聲一遍遍傾訴著他們的憐憫，她張了張嘴，卻只能哽咽地發出幾聲模糊的呻吟，眼前出現廣闊而荒涼的沙丘，有個男人獨自站在上頭，萬千魂魄圍繞著細數他的罪惡，曾經的信任在他們口中化為一道道尖銳的指責，針扎似地一根一根刺入男人的胸膛，他並沒有躲避或退卻，始終挺直著背脊、帶著傲氣承受住所有責怪，男人黝黑的臉龐上寫滿堅毅，深邃的湛藍雙眸像是沒看見胸口汩汩而出的鮮血，只是平靜地看向周遭足以將他淹沒的靈魂，豐滿的唇瓣微動，在那幾乎不可見的動作間卻有一個詞彙清清楚楚地寫入塔莉雅混濁的思緒中。

　　──對不起。

　　景象被刺眼的白光渲染成一片虛無，男人未完的低喃在強風吹拂下零碎散亂，細雨般墜地後累積成一片綿長而細膩的悲戚，順著她心臟的搏動流竄至全身，浸泡著感官神經，蕩漾起細小的漣漪譜寫出苦澀卻寧靜的禱詞。塔莉雅用力地抽了幾口氣，卻怎麼也沒能壓下刺痛著心弦的那陣哀慟，她甚至收不回手，被吸引著沉溺在岩石凄切的細語中……

　　「塔莉雅？」

　　突然響起的沙啞女聲硬生生地打破了她與石礫的連結，塔莉雅像是被灼燒似地猛然抽回手，眼神迷茫而錯愕地轉頭，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模糊的視線中，那人皺了皺眉，整理了下被夜風吹亂的黑髮漫步靠近，海藍的清澈眼眸寧靜地盯著她瞧，那抹沉穩的色彩讓少女混亂奔騰的情感漸漸沉澱，她抬手胡亂抹去不知何時溢出眼角的淚水，發脹空白的腦袋這才理清了對方的身分。

　　「希維爾小姐，好久不見了。」

　　聽見她帶著鼻音的招呼希維爾只是抽抽眉頭，擺了擺手作為回應，似乎並沒有追問塔莉雅狀況的打算：「妳來見阿祈爾的？還是在找族人？」

　　「我剛剛去見了阿祈爾……」她輕咳幾聲，盡力讓聲音維持平靜，卻還是在唇齒間溢洩幾許顫抖：「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

　　戰爭女神點點頭，側頭用下頷指了指身後的街道：「那麼到我那裏去休息如何？我已經整理好一間空房了。」

　　塔莉雅微微張開嘴，謝絕的字句哽在喉間硬是擠不出聲音，最後她只好同意了希維爾的提議，兩人邁開步伐並肩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誰也沒開口打破寂靜，只有鞋跟踏在沙地上悶悶的聲響隨風聲起舞，規律而低沉的音色讓塔莉雅一點一點脫離了方才陡然升起的哀傷，她回頭看往阿祈爾站立之處，映入眼簾的卻只有空無一人的聳立宮壁，少女不禁咬了咬下唇，在見到沙漠皇帝之後應該提升的敵意非但沒有提升，還混雜上多餘的情感沖淡了它……

　　「妳怎麼了？」

　　她愣了愣猛然收止腳步，在即將撞上希維爾拉開的門板前及時停了下來，面對塔莉雅的異常黑髮女人一向淡漠的視線中也染上幾許困惑，她忍不住紅了臉，搖搖頭垂下視線快步走進房內。而儘管拋出了問句，希維爾也不執著於得到答案，只是跟在她身後跨過門檻，順手鎖上房門。

　　「謝謝妳的幫助，希維爾小姐。」將自己安置在地毯角落後，塔莉雅看著對面的希維爾有幾分乾澀地開口，自己失常的狀態被一個不算真的熟識的對象一再看見著實令人感到尷尬。

　　她隨興地揮了下手，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轉頭與塔莉雅對望：「妳今天去見了阿祈爾……那妳有看見納瑟斯嗎？」

　　塔莉雅先是一怔，才左右晃了下腦袋：「沒有，我只有見到阿祈爾而已。」

　　「這樣嗎……」

　　「妳不是來見阿祈爾的嗎？」問句才脫口，塔莉雅便後悔地縮了縮肩膀，對上女人銳利的視線慌張地張開嘴打算道歉──

　　「我是來見阿祈爾的沒錯。」然而希維爾只是平靜地回應了少女的問句，低下頭拿起自己的迴旋刃著手保養：「不過正好也有事想找納瑟斯……而我聽說他正巧要來這裡。」

　　看著耀眼的金黃刃面在打磨下反射的搖曳火光，恍惚間塔莉雅似乎又看見了阿祈爾燦金的鎧甲在夕陽下熠熠生輝，莊嚴而肅穆，從希維爾帶著英氣的臉龐也能讀出這種氣質，她抱著膝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眼前的女人，與自己不同，希維爾的視線總是冷靜得近乎冷漠，豐滿的唇瓣也鮮少露出放鬆的微笑，但她是美麗的，在那堅硬的稜角中蘊藏的意志讓女人的容貌有著更深沉的韻味，冷靜、幹練，那是多麼適合希維爾的詞彙。

　　──而這樣的一個人選擇和阿祈爾站在同一個陣營。

　　她困惑地抿起唇瓣，在維庫拉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那時候的希維爾排斥與阿祈爾等人扯上關係，以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的嚴厲態度拒絕了納瑟斯的提議，但隔了大半年之後再次耳聞希維爾的消息卻是戰爭女神偶爾會與阿祈爾一同在城外出現……

　　「小女孩，妳有問題的話乾脆點直接問，不要只是盯著我看。」

　　希維爾突然拋出的話語讓塔莉雅驚訝得微微一震，她慌張的張開嘴試圖擠出一些合理的解釋，但唇瓣開開闔闔了半天也只發出蚊蠅般細小的單音，見她如此希維爾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用銳利得能將人貫穿的視線盯著塔莉雅。

　　「身為一個傭兵，我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因為那無異於自找麻煩。」女人口吻平淡地說，火光沖淡了藍眸略顯冷澈的鋒利光芒：「但被妳這樣盯著看我可沒辦法靜下心休息……所以，妳有什麼問題直接點問出來吧，能不能得到答案這種事由我決定就好。」

　　面對黑髮女人近乎逼問的眼光塔莉雅躲避著垂下頭，眉頭也因為喪氣而糾在一塊：「抱、抱歉，我只是──」不知所措與混亂在腦中凝結成一團，發脹的鈍痛感卻反而令少女定下心神，她咬咬牙，心一橫對上了女人的注目，逃避從來不是她的風格：「我想請問……希維爾小姐為什麼要和阿祈爾站在同一個陣營呢？」

　　「妳想問這個？」她皺了皺眉，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神情有些無奈：「但我得告訴妳，塔莉雅……我不能真的說是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營的。」

　　「但、但是那些妳和阿祈爾一起出沒的傳言──」

　　「那是假消息，妳也知道齊勒斯正在追殺我，為了讓我能夠安心執行雇傭任務，阿祈爾似乎費了點心力……」說著，希維爾半闔上眼瞼，稍微歛起了雙眉，一向寫著堅毅的臉龐閃過一瞬的茫然，但很快便又回歸平靜：「總之這半年來我並沒有靠近過這裡，和阿祈爾一起出現的傳聞是假的。」

　　「所以……妳和他不是同伴？」塔莉雅困惑地偏了偏頭。

　　「這樣說也不準確，我和阿祈爾的關係不是用簡單的是不是同伴能解釋的，若硬要給一個形容的話……我想是『不是敵人』吧。」她說，看見塔莉雅越發迷惑的神色輕嘆了口氣：「這世界不是二分法，女孩，並非不是敵人就是同伴。」

　　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又接著開口問：「那麼，妳覺得阿祈爾是怎麼樣的人呢？」

　　「一問就停不下來了嗎？」希維爾無奈地聳聳肩，靠在牆上梳理著漆黑的長髮：「我和他交談的次數不多，說真的也不是很了解他……粗略的感覺，大概就是很有威嚴、傲氣又認真執著的怪人？」

　　這出人意料的評價讓塔莉雅忍不住笑了起來，溫暖的褐色眼眸彎起快樂的弧度：「為什麼是這種形容啊？」

　　「第一次見到阿祈爾的時候他可是對著一座死城用我聽不懂的古老方言一直碎碎念啊，當然覺得他是怪人……」希維爾和緩了神色微微勾起嘴角：「後來再見到他的時候，也許是發現自己的語言有隔閡吧，他竟然學會了現代用語，雖然還是用朕自稱就是了……為了讓人民回到蘇瑞瑪這還真的是認真又執著不是嗎？」

　　「那妳相信他嗎？」

　　女人抹去了唇畔小小的笑容，藍眸再次漾起凌厲的光，她前傾身子，神色嚴肅地盯著塔莉雅瞧，這讓少女不禁挺直了背脊：「我不相信任何人，塔莉雅。而且──」她頓了頓重新倚回牆面，眼眸觀察性地瞇了起來：「妳能不能相信阿祈爾這種事情，不是由別人告訴妳的，妳得自己對他作出評價，他人給的消息都可能夾雜臆測與偏好，甚至是造假，妳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妳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

　　在希維爾沙啞的聲線之下，她卻聽見了帶著風聲的沉穩男音，這熟悉的語句在腦海中蕩漾出深入脊髓的顫慄，塔莉雅縮起肩膀，垂下眉角有些慌張地開口，儘管她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回應哪一道嗓音：「我知道、我知道要自己看清楚……但是我很困惑，岩石哭訴著千百年前是阿祈爾害死了所有人，那麼為什麼他們又會同情他呢？他說自己有罪，為什麼又說自己不接受不實的指控？到底過去發生了什麼？阿祈爾又是為什麼──」

　　「夠了，塔莉雅！」在逐漸提高的分貝中，希維爾厲聲打斷了她的提問，見她總算是停下了源源不絕的提問有些無奈地嘆氣後站起身，從附近的旅行袋內掏出一條毯子扔給她：「如果妳想知道阿祈爾的過去，明天就和我一起去阿祈爾的宮殿找納瑟斯吧，他比我清楚這些，而現在……」

　　她自己也拿起另一條毯子蓋在身上，靠著爐火旁的牆壁微微瞇起了眼睛：「妳跟我都需要休息，閒聊時間結束了，塔莉雅，睡吧。」

　　她看著搖曳的火光為闔上眼瞼的希維爾打出柔和的影子，心情雖然還未平復也只能躺下身子，蜷縮在毛毯內，她強迫自己閉起眼，原以為紛擾的思緒會讓她徹夜不眠，但顯然精神上的疲憊已經超過了身體的負荷，沒過多久，她的意識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沒有任何夢境能打擾這片安寧。

＊

　　隔天一早塔莉雅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正好對上了希維爾寫滿戒備的視線，對方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拿起武器小心翼翼地靠近門板──

　　「希維爾，是我，納瑟斯。」門外傳來的熟悉嗓音令房間內的兩人愣了愣：「我感覺到妳回來了……」

　　女人謹慎地拉開門，出現在門後的果然是納瑟斯高大挺拔的身軀，他對著希維爾點了點頭，看見還坐在地上的塔莉雅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反而顯露出幾分釋然，沙漠死神稍微彎下身子擠進了於他而言有些過小的入口，轉身望向仍站在門邊的戰爭女神。

　　「我注意到咒文的力量已經減弱，」他平靜地開口，一面伸出手示意她拿出某個東西：「幸好妳回來了，這裡設下的防護咒語會給妳庇蔭，不然齊勒斯早就找上妳了。」

　　「這點我早就知道了。」她撇了撇嘴，語調中有著顯而易見的不滿，扯下了脖子上的掛墜交給對方：「你能讓加強它的力量吧？」

　　「當然可以，但我需要時間，要能瞞過齊勒斯的咒文得花費時間準備……」他將項鍊收進腰間的皮袋中，通透的湛藍眼眸凝視著希維爾：「在這期間內，妳最好待在阿祈爾的宮殿裡，那裡很安全。」

　　「我知道。」她瞇了瞇眼，斷開了與納瑟斯的視線接觸收拾起地上的行李，在接過塔莉雅遞給她的毛毯時她側頭點了點佇立在窗邊沉默著的納瑟斯，隨後拉開距離著手熄滅爐火的工作。

　　看向保持靜默的沙漠死神，塔莉雅摸了摸左胸，跳得飛快的心臟在掌下吐露著緊張的情緒，但相較於前一晚的不安，這份情感更像是亢奮：「那、那個──納瑟斯先生？」

　　在對方將彷彿能穿透人心的視線聚焦在她身上時她緊繃地拱起了肩膀，但並沒有因此而退卻：「我聽說……您對蘇瑞瑪的一切瞭若指掌，那麼──您對阿祈爾的事情也很清楚嗎？」

　　聽見阿祈爾的名字時他微微一頓，但穩重的嗓音並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妳想知道阿祈爾的事情？」

　　「我感到困惑……我把他當作敵人，但關於阿祈爾我知道的實在太少了。」塔莉雅背過手，十指緊張地交握著：「我的師父告訴過我，凡事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但我所見到的並不齊全……所以我想知道，在千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阿祈爾到底做了什麼、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會不會把我們抓去當奴隸呢？」

　　納瑟斯直視著岩石編織者，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塔莉雅繃緊的右肩，那動作帶有的讚許意味令她不自覺地稍微放鬆了些：「睿智的言語，妳有個很好的老師，塔莉雅……」

　　少女忍不住揚起自傲的笑容，有人稱讚她打從心底景仰的師父讓人心情愉悅，此時整理好行李的希維爾打開了門，他們隨之走入沙漠熾熱的艷陽中：「很感謝您的稱讚，那麼，您能解答我的疑惑嗎？」

　　「我確實知道阿祈爾的過去，但遺憾的是，就連我，也不清楚在飛昇儀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跨步踏上高疊的石階，納瑟斯放慢步伐走在塔莉雅身邊道：「阿祈爾排斥談到這件事，所以我也沒有過問，但身為阿祈爾生前的導師，我想也許我還是能給予妳一些資訊。」

　　「您是阿祈爾的老師？」

　　「曾經是的。」他淡然回應，在踏上平台時看向一直默默跟在附近的希維爾：「阿祈爾在休息室等妳，跟著砂兵走就能找到他了。」

　　黑髮女人默不作聲地揮了下手便轉身離開了兩人，塔莉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不安，甚至湧起幾分跟上去的念頭，但納瑟斯輕靠在她背上的寬厚手掌阻止了她的行動，少女昂首望著身旁高大的豺狼身影，雙眉帶著緊張地皺了起來。

　　「她不會有事的，塔莉雅，阿祈爾不會傷害她。」納瑟斯說，側過身示意她跟著他走：「如果妳想知道阿祈爾的事情，就跟著我來吧。」

　　再次看了眼希維爾漸遠的身影，塔莉雅抿了抿唇，下定決心後轉身跟著納瑟斯的腳步前進：「您和阿祈爾相識很久了嗎？」

　　「我可以說是看著阿祈爾長大的，從他出生到現在……」他們走過一道約莫兩層樓高的石梯之後轉入室內，兩人的腳步聲在華美的長廊蕩漾起陣陣回音：「我也許是世上僅存的、少數了解他過去的人之一了，能告訴妳的事情我會告訴妳，但太過私人的……阿祈爾不願透漏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說。」

　　「沒關係的，畢竟我也不是刻意想挖他不能說的過去……」她一面打量四周雕刻精緻的牆面一面回應，在看見納瑟斯帶她進入的寬闊房間後忍不住發出驚訝的讚嘆：「哇喔……這是圖書館嗎？」

　　「是的，阿祈爾深知文字的力量，在重築起皇宮之後他也費了點心力尋找失落的書籍……」納瑟斯走過一排又一排高聳的書架，語調中有幾分遺憾：「只可惜在千百年前蘇瑞瑪殞落時，有些罕見的文物已經埋入了黃沙之中，皇家圖書館的藏書已經大不如前。」

　　「他……喜歡看書？」腦中浮現阿祈爾坐在書桌旁靜靜翻閱書籍的影像令塔莉雅神色複雜地彎了彎嘴角。

　　「是的，相較於其他王儲，阿祈爾對書籍一直展現著濃厚的興趣，他時常來到圖書館翻閱典藏，我與他也曾就著古文物深刻討論過……」他領著少女坐在靠窗的座位前，湛藍的雙眸遙望遠處，像在凝視著過往：「他相當有天分，聰穎而且熱愛學習……當然了，他骨子裡也有身為王族的自負與傲氣，但對於他所敬佩之人──例如我，他一向給予尊重。」

　　「可是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單純的頭腦派……」

　　「一開始他確實沒有接受武術指導，身為皇族子嗣中年紀最小的孩子，他……並沒有備受疼愛，阿祈爾並非是受著帝王教育成長的，他甚至連繼承王位的可能都沒有，這點當時的所有人民都看得出來。」納瑟斯平靜地道，眼光緩緩地轉回塔莉雅身上：「但在一次的暗殺行動中，阿祈爾的兄姊們全被刺殺了，唯一存活的他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便開始學習武術，妳會這樣想是正常的。」

　　「您說他……」塔莉雅瞪大了眼睛，褐色的眸子閃過錯愕與不忍。

　　「他的兄姊死亡之後的幾年，他的父母也逝世了，阿祈爾在這樣的情況下接下王位。」他輕描淡寫地敘述著一段慘烈的過往，稍微停頓一會後加強了語氣：「但妳沒必要同情他，塔莉雅，儘管這種慈悲之心是美麗的……這在皇室鬥爭中是見怪不怪的事情，同情並不適合阿祈爾。」

　　塔莉雅吁了口氣收斂起心神，眉眼間仍盤踞著少許憐憫，但語調已然恢復平穩：「接下王位之後呢？他統治得怎麼樣？」

　　「雷厲風行地擴大著蘇瑞瑪的版圖，他深刻地以自己的國家為榮，但在國家前所未有地強大時，或許是阿祈爾的自負蒙蔽了他，他竟然下令執行飛昇儀式……」說著，納瑟斯微微闔上了眼瞼，神色中罕見地參雜上傷感：「我和我的兄弟當時被遣派出境，並沒能阻止這場扭曲的典禮，而當我們趕回蘇瑞瑪時……那些曾經繁榮的王城已經被黃沙所掩蓋。」

　　熾熱的火光、尖叫、逝去的生命，岩石展現給她的畫面又一次在腦海重現，塔莉雅瑟縮起身子，竭力壓抑逐漸竄升的恐懼感顫抖著開了口：「石頭告訴我……阿祈爾給與人們承諾時也帶走了所有人的性命，您對於、您對這點有什麼想法嗎？」

　　「我當時不在場，所以我也不敢確定他承諾了什麼，但如果……」他猶豫了幾秒才接著道：「如果，齊勒斯說的是真的，那麼那時候阿祈爾允諾人民的，是奴隸的解放……他給與所有奴隸自由。」

　　「解放奴隸？」她激動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對納瑟斯投以迫切的追問目光：「您說的是真的？」

　　「我不能肯定，因為當時我不在場，而我也不建議妳把這件事當真……」他伸出手搭著塔莉雅的肩膀，示意她靜下心來：「除了他喜愛閱讀、聰明、有著皇族的傲氣與自負這幾點是真的，其他的事情妳不要放在心上比較好。」

　　塔莉雅深吸了幾口氣緩過神，慢慢地坐進舒適的沙發椅內，表情困惑地看著眼前一臉赤誠的沙漠死神：「我知道了……但我以為您和他是同一個陣營的，應該會想說服我相信他？」

　　「信任這種情感，由他人去灌輸妳的話不過是種虛假的幻象……我知道妳的疑慮，也了解這種質疑，所以我不認為一味告訴妳阿祈爾是好人是明智的。」他平淡地說，收回了搭在少女肩上的手：「告訴妳阿祈爾的過去並不是要妳對他產生同情還是其他類似的感受，一個人的悲慘過往並不是他能行惡的理由……」

　　清澈的藍眸對上塔莉雅眼中溫暖的褐色，那毫無雜質的色彩令她不自覺地放鬆了情緒：「據我所知，妳過去也曾受過排擠，但妳也不會因此而憎恨、試圖傷害他人，反而嘗試用它拯救更多性命。」

　　面對塔莉雅帶著沉思的神色，納瑟斯停頓了數秒後才接續說：「所以妳沒必要因為阿祈爾的過去而改變想法，重要的是現在，阿祈爾接下來會怎麼做才是妳該關注的……過去，他為了國家穩定做出殘忍的決策，為了長遠的未來改善了奴隸的待遇，但這些東西只是歷史，只是埋藏在沙漠深處的曾經，等著妳的卻是未來……所以假如有這麼一天，阿祈爾做出殘害人民的舉動，妳就算對他兵刃相向，這片沙漠勢必也不會阻止妳。」

　　塔莉雅看著納瑟斯充滿威嚴的臉龐，窗外耀眼的陽光灑在他挺拔的身軀上，描繪出屬於至高戰士的神聖，她眨眨眼，在對方透亮的雙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浸泡在清澈的藍色調中有那麼一絲受到洗禮的味道，她輕啟雙唇，混雜成一團的詞彙並沒能組織出適合的言語，他們就這樣沉默著對望，直到塔莉雅腳下的石磚不安地躁動了起來。

　　她困惑地垂下視線，又看了看身前的納瑟斯，對方平靜的神色染上了警戒，甚至站起身瞇眼觀察起遠方的動靜，她也跟著伸出手撫上冰涼的石製牆面，試圖透過那細微的能量波動讀出一點資訊，黃砂、街道、城牆還有──

　　「煞出現了！」

　　塔莉雅臉色蒼白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腦海中朦朧的景象已經消失，顧不得納瑟斯的呼喊翻身就從窗戶跳了出去，她踏著石牆為她浮現的立足點迅速地下了樓，踩上石板全速往蘇瑞瑪邊境飛去，心跳劇烈得能掩蓋住耳邊呼嘯的風聲，在這片沙漠裡最廣為人知、最令人害怕的便是那沙漠女王，「煞」，那是一頭兇猛的野獸，可說是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平時只出沒在伊卡西亞地區，怎麼會突然來到這附近呢？

　　「拜託、一定要趕上。」她焦急地低喃著，在石浪的乘載下很快地便抵達了邊境，就在她停止移動的同時，有人在她身側跟著停下了腳步，少女錯愕地看著阿祈爾揮手斥退聚集的砂粒後朝她點了點頭，在眾目睽睽之下逕自往大門走去，她愣了幾秒才連忙跟上，兩人跨過敞開的宏偉大門時阿祈爾稍微側過頭，盔甲後方溢散光芒的眸子直直地凝視著她。

　　「編織者，請妳保護那些人民進入城內。」

　　還沒等塔莉雅做出回應，響徹天際的嘶吼聲便隨著煞的身影破土而出，就在它出現的瞬間，阿祈爾握著權杖飛快地衝了出去，他喚起一個又一個沙兵，指揮他們舉起長矛逼著煞遠離大門，塔莉雅斷然收回視線，在人群的尖叫聲中，架起堅硬的石牆為人們開出一條安全的進城道路。

　　「快點！往這邊走！」她大喊著，一面注意遠方正互相纏鬥的阿祈爾與煞一面指示慌張的人群快速進入城內：「不要推擠！注意腳下──」

　　細小的嗚咽聲在一片混亂中還是傳入了塔莉雅耳中，她急切地轉頭搜索著，果然在一段距離外的岩石上看見了一個受傷的旅人，少女確認了已經沒人會進城後封閉了通道，踩著石浪盡速奔往那人身邊，祈禱著煞不會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然而，旅人傷口的血腥味似乎還是引起了煞的注意，它掙脫阿祈爾的牽制飛快地往旅人接近，塔莉雅揮手召喚一道又一道石墻阻礙煞前行，順利地趕在它之前扶起帶傷的男人，轉身正打算回到城裡時煞卻從地底竄了出來，一再遭到阻撓讓它憤怒非常，在尖銳的嘶吼聲後爪子就揮了下來，迅猛得讓她只來得及將男人護在自己身下──

　　「退下！無禮的野獸！」阿祈爾鏗鏘有力的怒吼伴隨著刺耳的碰撞聲響起，塔莉雅戰戰兢兢地睜開眼，身前是一整排沙兵揮舞著盾與矛狠戾地攻擊著煞，阿祈爾站到她旁邊，舉起權杖一面開口問：「人們都進城了？」

　　「是的……」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後阿祈爾猛力敲下權杖，滿地黃砂隨之劇烈地躁動，然後，砂粒就這樣炸了開來，在轟然的爆炸聲中煞被狠狠彈飛，淒厲地尖叫著跌入砂丘中，而後再一次遭受轟炸，塔莉雅愕然地看著那隻沙漠巨獸在阿祈爾的指令下被一次次攻擊，時不時還會有沙兵揮動長矛試圖刺穿潛伏在沙漠表層的煞，接連不斷的猛攻之下它的吼叫聲越來越微弱，聽起來甚至像是嗚咽，在一聲特別淒楚的尖銳聲音後它猛地潛下身子，轉頭往伊卡西亞的方向快速移動。

　　見煞遠離了蘇瑞瑪，阿祈爾舉起權杖令浮躁的沙漠與沙兵重新回歸平靜，他輕輕擺了擺手，還在痛苦呻吟的旅人身下便聚集起黃沙，從塔莉雅手上接過他往城牆靠近，當岩石編織者消去高築的石牆後，門內乍響的歡呼聲令她驚訝地後退了幾步，阿祈爾則是相當習慣似地指揮著砂粒將旅人交給一旁的居民，這一幕讓原本就亢奮的人群更加歡騰起來。

　　「仁慈的鳶神守住了承諾，祂賜予我們庇蔭！」

　　有個人這麼起頭後城牆邊的人民便開始一遍又一遍複誦著，對阿祈爾的讚美與感激此起彼落，塔莉雅皺了皺眉，她推開身旁聚集的人們試圖靠近方才那名受傷的男子查看他的傷勢，卻被清脆的權杖敲擊聲引得停下了動作，人們原本鬧騰的歡叫也跟著停了下來，一時間，突兀的靜默壟罩了他們。

　　「朕的成功，全仰賴著這位編織者勇敢的幫助……」阿祈爾聲音宏亮地宣布，抬起權杖指向正一臉不知所措的塔莉雅：「讚美這位女孩勇敢赤誠的心！」

　　這突然的轉變讓眾人錯愕地互相對視，似乎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反應，而就在塔莉雅尷尬地想逃進人群中的瞬間，方才那名獲救的旅人勉強撐起身子，虛弱卻清晰地開口喊道：「讚美、她……勇敢而赤、誠的心！」

　　這句呼喊一脫口，周遭的孩子們便率先跟著大嚷了起來，接著是老人、青年……所有人都稱讚起塔莉雅英勇的表現，他們甚至舉起少女，為她一遍又一遍地喝采。人們歡樂的喧囂中，塔莉雅掛著羞澀的微笑回過頭，在遠處的陰影下對上了阿祈爾平靜的視線，蘇瑞瑪砂皇點頭致意後轉身乘上黃沙，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在那一瞬間，盤踞於塔莉雅心底隱隱然的混亂就這麼消逝了，只留下舒暢的釋然在她暖褐色的眼中漾起清澈的光。

＊

　　在溫和優雅的暮色下塔莉雅走進了阿祈爾的休息室，被稱作鳶神的那個男人側倚在書桌前，靜靜地翻閱著書籍，原以為會充滿違和感的畫面實際在眼前發生卻反而異常地合適，她停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溢散宛若磐石般堅毅光芒的雙眸毫不畏懼地直視阿祈爾銳利悠遠的目光。

　　「我原以為你只是個暴君，意圖將我們所有人抓去奴役，但我發現那只是我的臆測。」她說，以清亮的聲音一字一句真切地說出心中所想：「我景仰的師父告訴我，我必須親眼去確認我想知道的事……」

　　少女微微一頓，在阿祈爾專注的視線中挺直了背脊：「既然我還無法肯定你是不是會為我的族人帶來災難，那麼，在我弄清楚前我會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你的所作所為，我會親眼確認你是不是我該阻止的那種暴虐君王。而在那之前──」

　　塔莉雅瞇了瞇眼，在斜映的橘紅餘暉中揚起燦爛的笑容。

　　「我想，我們暫時『不是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