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因為來的一路上都做了記號，回去的路程相對容易，大伙愉悅、興奮的心情全都寫在臉上。帶著官員分發來的食糧、飲水，我們歸心似箭，接著，我們又來到上次的湖泊。
我們照樣在這裡生火休息，為了確保帶上其他人到大城鎮時能有足夠的水糧，吉恩讓我們照之前的方法補魚及保存。
「喔！可惡！」
當我正在為保存漁獲做準備，湖畔邊傳來叫聲。
「嘿！誰把魚勾丟在這兒？」
其中一位隊員在赤腳接近湖邊時，似乎踩到喬架設在淺灘魚杆的勾子，我看向喬，他才尷尬地笑了笑，並走向前去道歉。
喬雖然比我年輕許多，但總要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於是我繼續自己的作業，但不一會兒，就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你腦袋正常嗎？釣杆設在這裡要釣什麼？連泥鰍都沒有吧！」
「我說過，我很確定是設在沙洲上，那離湖邊不過三、四步！」
「所以呢？你的釣杆會走路？」
「它並沒有移動！我用石頭牢牢固定住，它們還是維持當時的擺法！」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地互不相讓，這個行為有一個專有名詞：吵架。
我和吉恩互看了一眼，然後放下手邊的工作前去勸架。
「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嗎？我有跟你道歉、也解釋給你聽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喬激動得抓住對方的衣領，眼看兩人就要扭打起來，我與吉恩及時把兩人分開。
「放開我！吉恩，這小子需要知道與人相處的道理！」
「冷靜點！懷特！這只是小事，好嗎？」
當吉恩安撫懷特，我也把喬拉遠一點，用老陳的口氣跟他說：「嘿！年輕人！火氣別那麼大。」
這是他父親在世時常與他說的話，那是位慈祥的老人。
還好這招奏效，也許喬也想起了他父親。
「好……好吧！你可以放開我了。」
喬在深吸呼之後似乎冷靜下來了，但是當我拍著他的肩，他卻投以疑惑的眼神。
「……你『那時』有動我的釣杆嗎？」
「沒有！我去洗把臉就回來了！就算有，也是把你的釣杆拿回來，況且我何必把它移動到較遠的……」
我原本覺得好笑，喬似乎在懷疑我，但說到一半，我想到另一件事。
「等等……你說你的釣杆是設在湖邊才三、四步的地方？」
「是啊！」
「但我去洗臉時，那至少有一米。而現在……」
我帶著他往釣杆的方向走去，繼續說：「應該有十米。」
「……你是說……」喬似乎不太了解我在說什麼。
我蹲低身子，觸摸著地上的沙，水份幾乎流失，沙礫都結成了塊。
「你看……」我示意他一起蹲下來，由火把提供的光芒在我的動作下輕微地搖晃著，但仍能看到我們腳下的沙石，較大顆的石塊雖然還是有些青苔，卻也已經乾涸，像是被自然風乾，這不是水源充沛的湖邊應有的樣子。
「從那天起便沒有下過雨，雖然湖水有時也有漲有退，但湖水再怎麼說也不是大海，水位不可能退這麼多。」
「你是說沒人移動我的釣杆，而是水位退掉了？」
「是的，但我擔心會有更嚴重的問題。──吉恩！」
我站了起來，喊住仍在勸慰懷特的吉恩。
「我必需跟你談談……」
「拜託，你們別再吵了！我們現在應該把重心放在回去帶其他人。」
顯然他以為我是來幫喬出氣，就連懷特也對我怒目而視。
「不……你們誤會了，喬沒有說謊，只是水位退掉了，而且異常迅速！」
我將手上的火把移遠，雖然不能說非常明亮，但至少能稍微看清四周。
「你們看！我們紮營的地點就跟上次一樣，但湖水卻離得更遠了！記得嗎？」
我們就照著上次紮營的痕跡原地駐紮，但湖水卻變遠了，毋庸置疑是湖水正在減少，經我這麼一說，吉恩與懷特才露出驚訝地表情，他們應該也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吉恩撫摸著下巴，對著湖水思考。
一會兒，便轉頭對我們說：「這的確有些糟糕，我們所規劃的路線和水糧都是因為有這湖泊為補給，現在卻比之前更加充滿不確定性。」
「呃……我們先打一些水上來如何？回程時再用來補給。」懷特說。
「那我們得確定沒有其他需要水的人會經過這兒，或者是野獸。」我回應著。
「那我們挑著走？」
「拜託，喬，我們沒有多餘的人力了。」
吉恩說得對，但是我們也沒有時間耗在這裡，在集合其他人討論過後，吉恩決定先打一些水到岸邊，至於有沒有其他風險，只好看運氣了。
而我們接下來的路上，也盡量節省水糧。
終於，跟著地上的記號，我們回到原來的市集。
市集有些吵鬧。
並非商人的叫賣，也不像是分發伙食的樣子。
一群人圍在一個點，另一邊則是分開了什麼人，被分開那一方發出淒厲地尖叫及哀求聲。
「不！求求你們！不要這樣！」
我們加快腳步，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是史蒂！」
被大人們壓制在地、發出大聲尖叫的，正是我的史蒂！
我立刻拋下裝有食糧的行李，向前衝去並大聲制止。
「滾開！你們在對我的孩子做什麼？」
吉恩也跟在我後面，因為另一名被擋在人牆外的，是他的妻子莎菈。
「通通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在吉恩大喝一聲之後，所有人看向這邊並停止了動作。
我拉開壓在史蒂背上的大漢，並對他的鼻樑揮了一拳，當他正想還手，吉恩又開口：「住手！我都說了住手！……妳沒事吧？」
我將一臉驚恐、淚流滿面的史蒂擁在懷中，但他就像驚弓之鳥，發著抖，緊抓著我放聲大哭。
就連房子倒下時，他也很快恢復鎮定。我拭去史蒂的眼淚，對他說：「沒事！我回來了，沒事了，好嗎？」
我再度將史蒂擁入懷中，被吉恩扶起來的莎菈也瀕臨崩潰地向我這邊爬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她沒頭沒尾的拼命道歉，我看向吉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能讓一群大人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
史蒂是個好孩子、好哥哥，鄰居們也時常稱讚有嘉。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周圍傳來不友善的氣氛，我只能將懷裡的史蒂攬得更緊，一邊聽著吉恩勸阻這些人。
直到史蒂開口。
「他們……他們殺了湯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