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分得出此刻是否正在作夢嗎?
這或許是非常愚蠢的問題。
至少對大部分人來說,都不會不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
是的,就以「不是在作夢」來說,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這是現實。
但換個問法——
你能在夢中裡,發現自己「正在作夢」嗎?
只是反過來問,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對吧?
你是否有想過其原因呢?
為什麼絕大部分人都無法當下察覺,自己正在作夢?
原因是前額葉;也就是大腦負責邏輯的區域,在睡眠時並不活躍。
因此就算夢境的橋段有多麼天馬行空、詭異或不可思議,你仍無法在夢中的當下就察覺自己正在作夢。
對大部分人來說便是如此。
但現在我要說一則故事——
這世界上存在著極少部分人,因為夢境和現實一樣真實,真實到連現實和夢境都無法準確辨認。
不過這並不是前額葉或是邏輯有缺陷,而是「作夢」的能力太強大。
如果你說要測試是否在作夢,只要捏捏自己的臉頰,只要不會痛就知道是在作夢了嗎?
很遺憾,這個方法對於作夢能力太強的人來說,並沒什麼用處。
原因是因為,他們連在夢中都能有痛覺。
那麼那些做夢能力太強的人,究竟要用什麼方式,來辨認自己位於夢境中還是現實中呢?
就從一名作夢能力強的十六歲少年說起吧——
夏雲悠,擁有深褐色的短髮,以及蒼穹般開闊的藍色雙眼,他正站在陌生的十字路口正中央。
道路兩旁櫛比鱗次的高樓,有如經過了數百年歲月般殘破不堪。
爬滿翠綠植物的混凝土,以及長出嫩芽的碎裂柏油路,完全不存在於他曾看過的任何一個城市。
這會是夢境嗎?
他能感受到周圍帶有鐵鏽味的微風,以及有些濕度的霾氣。
不過真實的感受並無法證明這是現實,至少對夏雲悠來說便是如此。
他半舉起左手,看了看掌心後上頭什麼也沒有,才明白到自己正在作夢。
從小就容易作夢,且夢境的體會與真實沒有兩樣的夏雲悠,為了區分夢境與現實,因此在左手掌心刺了一個問號刺青,以作為夢境與現實的辨認方式。
就作夢的能力來說,少年很早就發現自己與眾不同。
他無法理解那些「容易忘記夢境」,以及「夢中沒有感覺」的普通人。
對夏雲悠來說,現實和夢境沒有多少差別,而是「兩個世界」。
一個場景和內容延續的世界,與一個場景與內容跳躍的世界,但兩者都一樣真實。
然而面對一個不斷跳躍,感受卻如此真實的夢中世界,來到從來沒見過的陌生環境,感到不安也是必然的。
此時就是如此……
蒼穹般的藍色眼眸,夾雜著擔心的眼神望著周圍。
然而在看向正後方時,出現在那裡的「男人」讓夏雲悠嚇得往後跌去。
即使知道自己正在作夢,但那個人的長相與體型過於嚇人,而讓他嚇了一跳。
不過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怪物」更貼近。
那名怪物擁有瘦且高大的外型,身高足足有成年男人的兩倍。
身穿黑色西裝,背後長著好幾根黑色、尾端是矛頭型狀;宛如惡魔尾巴的觸手。
臉部則是虛無般的白色,只有一張如弦月般笑著的裂嘴,以及兩排尖銳的牙齒。
「最終你還是來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啊。」
怪物開合著利牙說話,聲音與人類沒什麼兩樣。
就像是兼具知性與磁性的男人聲音:
「你會追尋我的存在,果然是不可避免的事呢。」
夏雲悠只是愣愣地直視著眼前的怪物不發一語。
怪物竊笑了幾聲說:
「是因為我的樣子而嚇到了嗎?」
「雖然剛開始確實被你嚇了一跳……」
夏雲悠一臉苦惱著,該作出什麼反應的表情說:
「但和夢中的幻想生物說話,一點意義也沒有啊。」
「夢可不是沒有意義的,畢竟……」
怪物豎起長度也是成年男人兩倍的食指問:
「你應該沒有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城市裡來吧?」
夏雲悠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周圍的景像說:
「這個地方……也不是我想夢到的啊……」
這時,怪物用手指將少年的頭轉向自己。
這個動作讓少年吞了口口水。
因為那黑炭般的皮膚、崎嶇的外輪廓,以及錐狀尖銳指甲的手指,正底在他的下巴上。
「我說的並不是這裡。」
怪物收回自己的手,接著說:
「而是你現實中所在的地方。」
夏雲悠聽到這裡忽然怔了一下。
回想起自己為什麼會離開熟悉的地方,而來到桃園這個陌生城市的原因。
「你想起來了吧?」
正當少年想說什麼的時候,怪物忽然將食指指間對著他的額頭說:
「不過,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喔。」
隨後,尖銳的指甲搓上了上來——
一股輕微的力量抵住額頭,讓夏雲悠睜開了眼睛。
在惺忪的視線中,看見了許多人影圍繞在周圍。
視線逐漸聚焦,才發現自己在教室中的課桌上睡著了。
而此刻,有一隻細長白皙的手指,正抵著他的額頭。
「哈囉,夏雲悠同學,午餐時間到了喔!」
一陣明朗的聲音傳入耳中,讓夏雲悠忽然驚醒似的坐正身子。
方才戳著他額頭的人,是名將頭髮染成深紫色、並幾處挑染成紅色,戴著銀十字耳環等金屬配件,長相清秀且極有自我風格的男同學。
夏雲悠一臉茫然地問:
「午、午餐?」
「看你睡得這麼熟,我一直不忍心打擾你。」
這名風格獨特的男同學,跨坐在前方的椅子上。在看到夏雲悠醒來後,將雙手肘底著後方的課桌邊緣,接著說:
「但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有自己準備便當的人,若不去福利社買午餐的話,會餓肚子的喔。」
一大群陌生的同學圍繞在身邊,原本以為是在嘲笑第一天轉學,就睡了整個上午的行為,而讓夏雲悠羞澀地紅起了臉頰。
但仔細看才發現,周圍的同學都一臉好奇、甚至用興奮的眼神看著他。
隨後,耳裡也傳來同學們交頭接耳的細微聲音:
「竟然能睡一整個上午,沒被任何老師發現!」
「他該不會就是網路上傳說的,與都市傳說有交流的人吧?」
「從剛開始的自我介紹,就一副快睡著的模樣,當時就在想該不會就是他了吧!」
這時,具有獨特風格的男同學,眼神也散發出充滿興趣的氣息,對著夏雲悠說:
「我是謝予樂,這個班的班長。幾天前就聽說有位轉學生要來我們班上,在那之前我就被指定為負責帶你介紹校園的人選,所以如果不知道福利社的位置,我可以帶你去喔!」
這時,對方忽然向前一傾,椅子前腳抬起,椅背就這樣撞上夏雲悠的課桌。
而謝予樂忽然接近的臉龐,也讓後者不知所措地怔了一下。
謝予樂充滿期待地說:
「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問你呢!」
2
昨晚由於搭錯公車,在一個陌生且接近郊區的地方下車後,發現那是最後一班車。
走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招攬到計程車,來到租屋處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然而在整裡完行李與雜物後,太陽已經從東方探出頭來。
完全沒睡的夏雲悠,以極為疲憊的狀態來到秋到高中,作為第一天轉來的學生來到普通科一年甲班。
在精神幾乎到達臨界點的時候,用「從彰化轉來的普通學生」作為簡單的自我介紹。
當時的同學們、包含導師看見雙眼幾乎快闔上的夏雲悠,都不忍心提出為何要來桃園念書的這個問題,他便在導師指定的中央後排坐位上睡著了。
在起初,完全沒有給同學們有任何正面印象的情況下,一定會被貼上「奇怪的人」這樣的標籤吧。
夏雲悠是這樣麼想的。
他一臉擔心地瞥了走在自己身旁的謝予樂,隨後望著地面,夾雜著慚愧與試探的口氣問:
「我是不是……給人添麻煩了呢?」
後者嘴角勾著微笑,不解地問:
「嗯?你是指?」
「就是……睡了一整個上午這件事。如果說了夢話,或是打呼聲很大之類的,不就打擾到你們了嗎?」
這句話讓謝予樂停下了腳步,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夏雲悠。
後者查覺對方表情的異狀,趕緊低著頭道歉:
「——對不起!」
謝予樂皺著眉頭,露出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單手支撐腰側問:
「等、等等,為什麼要道歉啊?」
「因為感覺自己添麻煩了,我不喜歡造成別人的困擾,所以……」
「才沒有呢——」
少年揮了揮戴著金屬飾品的手說:
「如果你真的說了夢話,或是發出打呼聲,你早就被老師給叫醒啦!還有,說什麼『你們』,你還真是見外呢!」
隨後,他勾住夏雲悠的肩膀,爽朗地說: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一年甲班的同學了,別說得好像自己是外人似的!」
謝予樂咬著牙笑了笑,接著退了幾步後雙手肘倚在走廊護攔上,用充滿好奇的眼光看著夏雲悠說:
「轉來第一天就能睡得這麼習慣,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拘小節、個性豪放;或是跟名字一樣,像雲一樣悠悠哉哉的人。
沒想到卻是忠厚老實的乖乖牌型學生,果然不能因為一些行為就妄下定論呢!不過大家可不覺得你有添了什麼麻煩,而是對你非常感興趣喔!」
他豎起食指,睜著單隻眼睛說:
「畢竟,你可是填補了我們班上,所缺少的那個『屬性』啊!」
夏雲悠一臉茫然地問:
「屬、屬性?」
「雖然不知道你以前的學校有沒有這種說法,但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幾乎所有高中班級,都有一定存在的幾種屬性喔——」
謝予樂離開護攔,細長白皙的食指,指著上方繞呀繞地,邊來回走動邊說:
「每個班上,一定會至少有一名——喜歡籃球的同學、喜歡電玩遊戲的同學、喜歡動漫畫的同學、喜歡唱歌的同學、不怎麼起眼的同學、在班上領頭的同學,以及總是在上課睡覺的同學。」
這時,那隻食指忽然指向夏雲悠的鼻頭。
「所有屬性我們班大多都有了,唯獨還沒有『愛睡覺』的同學。
然而你轉到我們班,正好彌補了那個空缺的屬性呢!
另外,最神秘的屬性,就歸愛睡覺的同學莫屬了。因為大多數的屬性,都是興趣與個性使然,但愛睡覺卻不是如此。」
謝予樂捏著下巴,看著那雙開闊的蒼穹色眼眸說:
「要不是身體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需要比一般人更長的睡眠時間,不然就是在放學後有什麼神秘活動,不管怎麼樣都非常令人感到好奇不是嗎?」
「是、是這樣嗎?」
「最近『愛睡覺的學生』也在網路上被熱烈討論著,後來有不少曾經屬於班上愛睡覺學生的現身說法,他們都曾夢到一名瘦高的男人,而且都很巧妙地一致描述出那男人的外觀。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所引起的,但事實是已經造成了現在最膾炙人口的流行話題,那就是——總處於睡眠狀態的人,都是與『睡神許普諾斯』有所交流的人類。」
謝予樂忽然抓著夏雲悠的雙肩,一臉興奮地問:
「所以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和『許普諾斯』有所往來呢!如果是的話,能不能給我關於這個都市傳說的情報呢?」
夏雲悠驚慌地兩隻手在面前來回揮了揮,澄清:
「我才不是愛睡覺呢,也從來沒聽過什麼普斯……」
謝予樂很認真地打斷他的話:
「是許、普、諾、斯!」
「總、總之我會睡一整個上午,是因為我記錯轉學日期,昨天匆匆忙忙從彰化來到桃園,而且還坐錯公車,在到達租屋的地方後,整理完後東西才發現已經天亮了,因為整天沒睡所以才會……」
夏雲悠頓時感受到雙頰傳來一股熾熱。
「我怎麼會把這麼糊塗的事情給說出來了啊……反正就是這樣啦!」
謝予樂看著緊閉雙眼的對方一會兒,最後「噗哧」地笑了出來:
「你雖然忠厚老實,但還滿會搞笑的嘛!」
「我才沒在搞笑,我是認真的!」
夏雲悠苦惱地抓了抓後腦說:
「而且我根本不擅長逗別人笑,每次講笑話給人聽,對方都會說一點也不好笑……」
「這還滿好笑的!」
夏雲悠露出認真的表情再次澄清:
「總之我絕對不是愛睡覺的人!」
「好啦,我知道了——」
謝予樂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示意往那個方向走,在行走的過程中邊說:
「不過還挺令人掃興的,因為這樣的話,愛睡覺的屬性在我們班上仍然是空缺呢。」
夏雲悠不解地問:
「補齊屬性有什麼意義嗎?」
「也不是什麼意義的問題,只是大家都對那樣的屬性抱有好奇心罷了,而我最近也在收集關於都市傳說的情報。」
夏雲悠望著走廊外的藍天說:
「看來你對什麼都市傳說的,非常感興趣呢。」
「許普諾斯這個都市傳說,只是我還沒填上的『條目』之一。」
聽到這,夏雲悠不解地望向對方。
這時,謝予樂拿出了一支智慧型手機,手指邊流利地在螢幕上來回滑動,邊說:
「我真正的興趣是,收集這個城市的人物與事件,並撰寫成類似遊戲的情報攻略。」
他五隻手指全都用上,打字有如單手彈奏鋼琴般快速,很快地就開啟流覽器,並進入一個背景鐵灰色、字體與配置呈現金屬質感的網站。
隨後他將手機螢幕攤在夏雲悠的面前,充滿熱情地說:
「被稱為現實世界的情報攻略網——『DARKWIKI』!是所有人都能增修、編輯與刪減內容的情報網站,與自由百科有點類似,但內容都是台灣的人物與事件的情報。而它有趣的地方就在於,就連鄰桌同學的情報都能在這網站上找到喔!」
原本想看靠近看網站畫面的夏雲悠,在聽見後面的那句話而退縮了。
謝予樂趕緊解釋:
「不過具有爭議性、與可能危害到名聲的私人嗜好,都不會被公開在DARKWIKI上。
只能找到不會侵害到對方權益的情報;例如某人有什麼背景、個性、興趣和專成等等,而且都以『最大客觀化言詞』來描述。
因為雖然任何人都能編輯,但資料更新會經由內部管理者進行嚴格的過濾。」
隨後,他的眼神變得像是小孩憧憬正義英雄的模樣,接著說:
「不過相反地,私人的不法機構、犯罪人物、政府的黑箱行為等情報,反而會被大喇喇、毫無保留地於攤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想這才是DARKWIKI的主要目的吧!」
謝予樂將手機的一角底著下唇說:
「另外DARKWIKI是由『台灣守匿者』當中,非常高階的電腦神手所管理,只要IP位置位於台灣以外,以及系統語言不是中文繁體的使用者,都無法進入這個網站,這是為了保護國家的資訊安全。」
聽見新的名詞,讓夏雲悠偏了偏頭問:
「台灣……守匿者?」
謝予樂有些驚訝地問:
「原來你沒聽說過『TDA』啊,是因為不常使用網路的關係嗎?」
夏雲悠苦笑了幾聲說:
「不……我也滿喜歡上網的,但都是聽聽音樂、看看有趣的影片,和用社群與朋友家人聊天而已。」
「原來如此,光是這樣的話,確實比較難察覺守匿者的存在。但基本上只要搜尋關鍵字,就能找到關於他們的介紹了——」
謝予樂快速在DARKWIKI的搜尋欄位上,輸入一個關鍵字。
接著邊看上面的文字邊說:
「台灣守匿者,原始名稱為『Taiwan Defend Anonymous』,因此又簡稱為『TDA』或『守匿者』,是台灣最大的網路組織。
主要目的以玩樂玩主,並發掘並實行任何有趣的事,通常出沒於各大論壇與網路遊戲。
不過雖然是網路組織,但只要他們覺得有趣的事都會接觸,因此就連極限運動玩家也不佔少數,所以在現實中也會彼此交流。」
隨後,謝予樂露出了像是小男孩看見大型機器人的表情,雙眼散發著光芒對著夏雲悠說:
「然而他們以守匿者的身分,出現在現實中時,都會戴著遮住上半臉的兜帽,以表示自己處於『匿名』的狀態——很帥氣對吧!」
後者有些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地回答:
「呃、嗯……」
謝予樂將那戴著金屬飾品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驕傲地說:
「至於我啊,迷上編輯DARKWIKI的桃園板情報條目。
從秋稻高中的每個班級、每個學生,以及桃園市知名人物,一直到都市傳說的情報,幾乎都是我編輯上去的喔!
當然不完全都是我的功勞,也有其他人正著手撰寫這個條目就是了。」
夏雲悠有些不太能接受的樣子,試探地問:
「……為什麼喜歡做這種事呢?如果被人發現你把他的事情寫在網路上,對方應該會不開心吧?」
「錯!正好相反——大部分人反而樂見自己的資訊出現在DARKWIKI上呢!」
謝予樂快步走到夏雲悠面前,攤開雙手解釋:
「就像大家都在使用的社群網站,大多數人在上面分享關於自己的事情,都是因為希望被人關注。
然而看見網路上擁有自己的專屬條目,那種感覺就像在社會的認同上,擁有了一席之地——
因為『大家都有了,我沒有的話不就落後了嗎』的這種想法驅使。」
他接著單手撐腰,另一隻手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胸膛說:
「尤其我們這種年紀的青少年,希望被人認同的心情特別旺盛,甚至連主動去填寫自己條目的人也不佔少數。
然而不少人知道我是DARKWIKI桃園板條目的主要撰寫者之一時,都要求我一定要將他的條目新增進去呢!」
隨後,謝予樂又用手勾住了夏雲悠的肩,閉著單隻眼睛說:
「或許不久之後,你也能看到屬於自己的條目喔!」
後者臉色有些慌張地回應:
「我、我的話不用麻煩了……」
「就算我不寫,也會有人把你給寫進去的,只是早晚的問題。」
謝予樂竊笑了幾聲,隨後放開對方的肩膀,繼續往前方走去,接著說:
「至於問我為什麼喜歡寫DARKWIKI的情報,那是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我能認識很多人,對方也因為我主動編輯他的條目,而對我有好感。
然而與各種人交流,也讓我看見了解各式各樣的故事,以及不一樣的成長經驗,每個人就像是一本有趣的小說,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樂忠於這件事……」
這時,他原本爽朗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臉上浮現對未知的探索欲望:
「但真正令我為之著迷的,是那些『少部分』不願和我交流與分享情報的人。」
看見對方心情轉變,而暗自打了哆嗦的夏雲悠,有些怯怯地說:
「只、只是單純不喜歡自己的事情,被人放在網路上吧?」
「不,並不是那個原因。而是我完全無法查出那些人的情報,他們非常神祕,就像是一本禁書,讓人想翻開卻被牢牢鎖住。」
「……什麼意思?」
謝予樂在一個圓環的中庭入口停下腳步,接著將著視線望向某個方向說:
「你有看見那位,坐在中庭長椅上的美麗女老師了嗎?」
夏雲悠也往那個地方看去。
鄰近花圃的長椅上,確實有一名擁有一頭秀麗的藍色長髮、穿著襯衫及窄裙,正吃著手中三明治的年輕女老師。
然而要說有什麼第一眼就能看出她非於常人的地方,想必是那令人無法想像的驚人食量——
那名女老師長椅兩旁,吃得非常乾淨的空便當盒、以及麵包包裝袋整齊地折成四方形,並且共同堆疊成山,將近有半個人那麼高。
看見這個景像的夏雲悠有些愣愣地回答:
「嗯、嗯……」
隨後,謝予樂在DARKWIKI的搜尋欄位中,打上了一個名字。
接著畫面出現那名女老師的側臉照,與非常少的文字描述——
「卓雛雨,畢業於秋稻高中。在獲得教師資格後,回到秋稻高中擔任國文老師,教師資歷兩年的年輕教師。
教學認真,與學生互動有趣。討厭霸凌,看見被孤立的學生會特別照顧,因此受學生們的歡迎。
不過自己獨處時,時常望著某處發呆,且總會露出哀傷的表情。
另外食量非常驚人,每餐都能一次吃下二十人份以上的食物,卻還能保持苗窕的身材,也因為這樣而成為稻高的女學生之間熱烈討論的風雲人物。
——除此之外的情報皆不明。」
謝予樂照著上面的文字說完後,按下手機的待機鍵,接著雙手插在口袋中說:
「除了這些,我完全察不到關於卓老師的任何底細。我對於她面對學生時溫柔開朗,獨自一人卻猶如受傷小鳥的反差,以及就像是次元空間的食量感到非常在意。
但不管是社群網站,或是曾在網路上活動的痕跡等等,都沒有關於她的紀錄,這對於人氣在學生當中,相當高的老師來說,是非常不尋常的事情。
就像是在迴避什麼,才不使用網路社群,或是刻意隱藏關於自己的事之類的。」
夏雲悠捏著下巴,思考著說:
「雖然不太明白,但這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就只是不太使用網路的人。」
「這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不覺得有什麼吧。但對於著手過這麼多情報的我來說,很容易察覺當中的不尋常之處,直覺一定有什麼有趣的事被埋藏著。」
謝予樂的表情上,再次浮現對未知的探索欲望:
「因為這些少部分的人,幾乎都有『非常人特徵』的這個共通點,卓雛雨老師那不像人的食量就是其中之一,因此這些人都會成為我的焦點觀察目標——觀察他們特別有趣啊!」
夏雲悠騷了騷臉說:
「確實……那食量也讓我嚇了一跳。」
隨後謝予樂選了個空的長椅,並豪放地坐了下來,接著大腿交疊在一起,雙手放在椅背上說:
「其他被我指定為『焦點觀察目標』的人物,我會找機會慢慢介紹的,現在還是先帶你介紹秋稻高中這間學校吧!
但我可不會說什麼,保健室在哪之類的無趣內容,那你自己在校內逛個幾圈,就找得到了——
不然最快方法,就是假裝很難受躺在操場中央,一定會有熱心的同學帶你到保健室的。」
隨後作出手勢,示意對方也坐下。
夏雲悠坐在旁邊的位子後,面露苦笑地說:
「就不能用單純一點的方式直接告訴我嗎?」
謝予樂豎起細長的手指,左右搖擺了幾下說:
「畢竟我說過了,我的興趣是收集人物與事件等各式各樣的情報。既然如此,就要介紹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隨後,謝予樂伸出細長的食指,指著某個方向說:
「那麼,首先就從福利社開始吧!」
那個方向是對面的走廊,有一大群學生排出了長長的人龍。
看見那個人潮的夏雲悠,表情有些僵硬地說:
「這人也太多了!」
「是啊,稻高最知名的,就是福利社販售的早午餐了。因為稻高非常重視學生的健康與用餐習慣,因此特別聘請專業的廚師,料理既美味又健康的餐點。」
謝予樂跨在大腿上的腳,就像狗尾巴一樣搖呀搖地,接著說:
「順帶一提,部分還是知名餐廳的大廚,有時還會兼任相關科系的講師,而且還會讓部分優秀的相關科系學生,在一旁幫忙兼學習,可說是一石二鳥的經營方式呢。
然而除了美味,菜單的重複性也很低,因此深受學生的歡迎,所以很快就會被搶購一空唷!」
聽到這讓夏雲悠著急地跳起來說:
「那麼再不去排隊的話,不就買不到了嗎!」
謝予樂淡笑了幾聲說:
「別慌、別慌——你覺得身為班長的我,會讓你餓肚子嗎?」
夏雲悠將視線撇向一邊,有些愧疚地說:
「我是沒關係……是擔心你因為帶我介紹校園,而買不到中餐。」
謝予樂站起身子,壞笑著再次勾起對方的肩膀說:
「不喜歡給人添麻煩,是吧?這種個性我還挺喜歡的!」
夏雲悠隨即將他推開說:
「你別這麼靠近啊!」
謝予樂像是要抵銷推力,而活潑地轉了幾圈,接著說:
「總之我有辦法——畢竟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的專長可是收情報,而福利社就有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
隨後他又坐了下了,一副悠閒地模樣看著福利社外的人龍說:
「等著看吧,首先得等那人群散掉,我們才方便進去。」
話是這麼說,夏雲悠的表情還是不怎麼放心。
但對校園生澀的他,也只能靜靜地坐下,等待這名班長的帶領。
沒過一會兒,謝予樂忽然用手肘撞了狀夏雲悠的身體,興奮地看著前方說:
「快看、快看——那兩個長得幾乎完全一樣的雙胞胎,也是我的『焦點觀察目標』喔!」
往他的視線看去,一對擁有綠色頭髮及桃紅色雙眼,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都完全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少女,正手牽著手往福利社的方向走去。
謝予樂快速地拿出手機,飛快地操控著說:
「桃姿語和桃心語,就讀秋稻高中一年級,兩人左眼角下方都有顆黑痣,右頸也都有一段刀疤,不管是再細微的特徵都神奇地一致。」
他照著DARKWIKI上所記載的情報說:
「除了綁馬尾的方向以外,長相與身材都一模一樣,不過個性卻有非常明顯的反差——
姊姊桃姿語,馬尾習慣綁右側,個性文靜嬌柔怕生,有著喜歡將骯髒的地方打掃乾淨的興趣。
而妹妹桃心語,馬尾習慣綁左側,個性開朗活潑好動,有著喜歡在乾淨的平面上噴漆作畫的興趣。」
夏雲悠有些訝異地「咦」了一聲說:
「明明是雙胞胎,個性感覺卻截然不同呢!」
「是正好相反——」
謝予樂豎起白皙的食指,擺出預言家的姿態說:
「不過有趣的不只是相反的個性,你等著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吧!」
不久後,兩個雙胞胎姊妹無視排隊中的人龍,直接來到福利社的入口。
接著,馬尾綁左側的妹妹桃心語,帶著陽光的笑容對著前方喊道:
「別、擋、路!」
隨後,正位於門口的學生們,一看到她們便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趕緊往兩側退開。
退開的人潮一個接一個傳下去,很快地就開出了一個,能讓兩姊妹進入福利社的通道。
看到這個景像的夏雲悠皺起眉頭,像是要替那些辛苦排隊的同學抱不平地說: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這句話或許能拿來指責一般人,但絕對別想用在對雙胞胎身上。別看那兩個姊妹長得漂亮可愛,她們的家庭背景,可是頗具勢力的黑道幫派呢!」
謝予樂將臉湊進,像是要說什麼秘密似的,小心翼翼地喃喃:
「那兩姊妹的左胸內側,都有黑桃圖案的刺青,代表著那個黑幫的家徽。等到她們穿運動服時或許有機會看得到,不過還是勸你別亂看比較好。」
夏雲悠慌張地反駁:
「我才不會去看!」
謝予樂笑了笑,將雙手攤在椅背上說:
「補充一點,有著黑桃圖案的幫派名為『桃壢會』,是台灣知名的黑幫之一,據說因為主要聚集地是桃園中壢一帶,所以才命名為桃壢會。
還有,千萬別以為自己去刺了個黑桃圖案,就想裝作是桃壢會的人。要是被桃壢會發現了,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夏雲悠非常不滿地說:
「我才不會想去裝作自己是黑社會的人呢!」
謝予樂一臉詫異地望著對方說:
「雖然只是稍微提到一下而已嘛,原來你這麼反感呀!」
「——妳憑什麼要我們讓路啊!」
忽然,一陣充滿憤怒的吼聲從福利社裡傳了出來,將兩人的注意拉力了回來。
有三位染著金髮的男學生,表情充滿憤怒及不滿地擋在兩位雙胞胎面前。
見狀,謝予樂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道:
「喔!那三個繫著藍領帶的,是三年級的學長呢,不過他們可要倒大楣了!」
那三名男學生的身高,都足足高出周圍幾名學生好幾公分。
然而身材已經算是嬌小的雙胞胎姊妹,頭頂也只到那三名男同學的胸下而已。
但是面對這樣的差距,站在前方的桃心語卻仍擺著笑容,絲毫沒有動搖地仰頭看著他們。
但位於她身後的桃姿語,則是拉了拉前者的衣角,怯怯地說:
「心語,算了吧,我們還是從尾端開始排隊吧?」
「我才不要呢,我最討厭等了!」
桃心語抽回自己的衣角,理直氣壯地說:
「還有這種先來後到的制度,對距離比較遠的教室來說,根本不公平嘛!」
站在最前方的男學生彎下腰,讓雙眼與對方平視,齜牙咧嘴地說:
「不公平就能插隊啊?綁著綠領巾的一年級生,竟敢跟學長頂嘴,爸媽沒教妳什麼叫禮貌嗎!」
此時,旁邊有幾名學生發出難以注意到的低語:
「他們三人明明也是插進來的,還真敢說呢……」
「就是說啊……」
「而且竟然敢嗆那兩個雙胞胎,他是不要命了嗎……」
「不然這樣好了!」
這時,桃心語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將身後的桃姿語推到自己面前,色氣地說:
「讓我過去,我就把姊姊借給你們一天,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唷!」
後者忽然被當成擋箭牌,而不知所措地捧住胸口。
男學生看著小巧可愛的桃姿語,接著與身旁的另外兩名男同學對看了幾眼,隨後露出了猥瑣的笑容說:
「妳自己說的,做什麼都可以啊!可別反悔喔,就算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也行嗎?」
對方說完,一隻粗壯的手便朝桃姿語的胸口伸去。
熟料——
原本捧在胸口的雙手,忽然紮實地揮開對方的手腕,接著順勢一個迴旋踢,腳根精準地命中高出自己數公分的男學生下巴。
速度之快,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讓他倒地不起。
裙襬飄下,桃姿語快速地蹲起了馬步,擺出了令人避退三舍、帶有壓迫感的戰鬥架式。
「……這是自我防衛,絕對不是打架。」
眾人看見這一幕,全都嚇得往周圍退去。
只有那兩名高大的男學生仍站在原處,難以置信地看著倒地不起的男同學,下一秒才驚醒似地擺出打架的姿勢。
其中一位男學生看著面前的桃姿語,隨即發現有什麼不對勁,望著周圍大喊:
「另一個人呢,跑去哪了!」
「找我嗎?」
只在一瞬間就消失在桃姿語身後的桃心語,忽然出現在那名男學生的後方。
對方都還來不及往後看,一雙柔軟的手臂便夾住了他的頸子。
一陣雖然明朗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吹入男學生的耳中:
「在這兒呢!」
接著手臂分開,一條鋼絲早已被綁成套索,經纏繞在兩人的脖子上。
隨後桃心語展現柔軟的身段,向後翻了一圈,並且使力拉了手上的鋼絲——
套索猛然束緊,讓兩名男同學的頭彼此撞在一起,這股力道讓他們就這麼暈了過去。
伸出鋼絲的是桃心語掛在腰上的圓形物體,她按下某個鈕後,傳出一陣斷裂的聲音,纏在兩名男學生身上的鋼絲便與物體分離開來。
看到這一切的學生們,趕緊撤出福利社,讓那兩姊妹先選購想要的餐點。
透過福利社的玻璃牆,看到這一切的夏雲悠,早以被嚇得目瞪口呆。
相較之下,謝予樂卻彷彿剛看完一場精彩的格鬥賽,表情充滿熱血與興奮地說:
「只要看過DARKWIKI的情報就知道,那兩個姊妹都有格鬥專長——個性文靜的桃姿語擅長正面搏擊;而個性好動的桃心語則擅長背後襲擊,那幾個學長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呢!」
謝予樂再次搭起夏雲悠的肩膀說:
「所以可怕的不只是她們的後台硬,那兩個姊妹本身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人物,還請銘記在心!」
「請你務必介紹那些不能惹到的人……」
夏雲悠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說:
「雖然我也不會去添別人的麻煩,但對特定人物我會更小心一點的!」
「哈哈哈——我會的!」
謝予樂靈活地將手機在指縫中打轉,接著說:
「不過說到桃園裡,誰是絕對不能去惹的人,當然是『虛實無夢』這號人物囉!」
夏雲悠有些詫異地說:
「虛實無夢?好奇怪的名字,是暱稱還是外國人呢?」
「是真名,印在身分證上的名字;既不是筆名也不是虛擬ID,更不是外國人。」
謝予樂交疊的雙腳互換,將手機的一角底著下巴說:
「不過這號人物現在說還太早了,畢竟他與介紹秋稻高中這回事並無關係,晚點再告訴你吧!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你呢——」
他將手機收起來後,一臉好奇地問:
「為什麼要來桃園唸書呢?才開學沒幾個月而已,這個時間點轉來還挺少見的。」
夏雲悠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回答:
「這個嘛……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這個答案讓前者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道:
「不是很清楚?你是從從彰化來的吧,一句『不是清楚』就可以讓你跨越將近半個台灣,沒道理呀!」
夏雲悠避開對方的視線說:
「真要說的話……是因為『夢』。」
謝予樂偏了偏頭,不解地問:
「夢?」
「唔……你真得想聽嗎?我、我怕你覺得我是個奇怪的人,所以……」
「請你一定要說下去!」
謝予樂雙眼充滿求知慾望的光芒,投射在夏雲悠的身上,說:
「為什麼夢會讓一個人轉學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呢,不管是誰都會好奇吧?」
那充滿求知慾的雙眼不斷往對方逼近:
「你的夢會預知未來嗎?難道是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在彰化嗎?還是有什麼神奇的事情?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你太靠近了!」
夏雲悠推開對方過於熱情的臉龐,接著解釋:
「都不是你說的那樣,不過雖然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卻好像也有那麼點不可思議……」
謝予樂仍充滿好奇地問:
「可以說得更明白點嗎?」
「該怎麼說呢……我的夢境就像現實一樣真實,真實到有時候甚至會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原本以為夢就是這樣的東西,但隨著年齡增長,才發現我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看見謝予樂聽得津津有味,夏雲悠也就接著說下去:
「人們常會忘記夢的內容,或是在夢中不會有知覺,但我卻完全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我很容易記得夢的橋段,而且在夢裡感官依舊靈活,總而言之就像現實一樣。」
夏雲悠舉起左手,望著掌心說:
「由於有時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造成了不少的困擾;例如明明是在夢中,卻因為不小心弄壞了什麼而傷透腦筋,或是在現實中與某人相撞,以為是夢境而忘了和對方道歉。」
隨後,他將手掌攤在謝予樂的面前說:
「後來為了區分夢境與現實,我在掌心上刺了這個圖案——」
位於夏雲悠的左手掌心中,有個很小的號問圖案刺青。
「若是在夢中刺青,圖案會在第二天作夢時消失。但如果是現實,圖案就會永久保留,而且不會出現在夢中,因此只要看見手上有這個符號,就表示現在位於現實,反之亦然……」
此時的謝予樂作勢想拿起手機,拍下夏雲悠手中的刺青圖案。
但後者卻忽然收起手,讓前者有些不甘心地鼓起雙頰。
「然後,從國中畢業後的暑假開始,甚至一直到幾天前,我都重複作著相同的一種夢——夢中反覆出現桃園車站、以及有桃園地名的路牌之類的……有些路名我甚至是醒來後上網查,才發現都是在桃園這個地區。」
謝予樂忍不住猜測:
「也因為這樣,你才對桃園這個地方特別感興趣,才轉來這裡的,是嗎?」
但夏雲悠卻搖了搖頭說:
「如果光是這樣,也不會讓我想獨自一人來桃園唸書的,畢竟我可是和父母討論了許久才讓他們答應呢,是有個更的重要裡由……」
謝予樂忽然逼近問:
「那個理由是?」
夏雲悠避開對方的視線,思考了一會兒後說:
「這該怎麼說呢……像是你有過類似的經驗嗎?作夢的時候能夠強烈感受到夢中的情感;例如夢到很感人的事物,醒來時會流眼淚,或是在夢中忽然被驚醒,現實中也會心跳加快……之類的?」
「嗯……」
謝予樂捏著下巴回想了一下,接著回答:
「貌似有過呢。」
「類似這種感覺。每當從那個夢境醒來之後,心中總是產生一股『必須到那個地方』的強烈心情,就算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那心情。」
夏雲悠騷著臉,苦笑著說:
「說來或許覺得很蠢吧?總之我是為了滿足那個心情,才會轉來這裡的。」
「才不蠢呢!真是太有趣、實在太令人在意了!」
謝予樂眼中那充滿求知慾望的光芒,再次投射到夏雲悠的身上:
「為什麼夢中會有知覺呢!別說有知覺了,但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曾夢過什麼東西!還有從來沒來過桃園,卻能夢到桃園的景物,難道這不就是預知夢嗎!」
「我覺得還是和預知不太一樣吧,畢竟我還沒真得夢過未來會發生的事……」
夏雲悠望著藍天,想了一下說:
「不過要問為什麼,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呢……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比較特別的了,因為夢畢竟是夢,並不是現實。」
「總而言之我決定了——」
這時,謝予樂忽然跳了起來,指著對方的鼻頭,像是做出什麼重要決策似地宣部:
「從現在開始你也會是我的『焦點觀察目標』了!」
「咦?」
夏雲悠有些慌張地說:
「我不是說了,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嗎……」
「有時候就因為一小部分的特別,就有可能造成極大的差異喔,即使本人自身還沒有察覺到!」
謝予樂單手插在腰側,豎起白皙的食指說:
「還有千萬可別小看夢的能力喔!世界上許多發明,都是由夢境所啟發而來的,據我所知——像是縫紉機、相對論、元素週期表和X光照等等……」
隨後他將臉湊到夏雲悠面前,帶著期待的笑容說:
「或許你將會是下個發明家也說不定呢!」
後者像是要找退路似地往後縮,接著道:
「我、我才沒那麼厲害呢!」
「誰知道呢,就讓時間來證明吧。不過先別說這些了,你看——」
謝予樂用大拇指指著福利社的方向說:
「說著說著,人潮也已經散去了呢。就讓我來告訴你在福利社裡,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情報吧!」
當謝予樂帶著夏雲悠來到福利社時,此刻裡面已經沒什麼學生了。
正當夏雲悠擔憂地望著,已經開始在收時的攤販時,謝予樂拉著他來到一處,由一名穿著圍裙的女學生所掌管的櫃台。
綁著雙馬尾、帶著廚帽的女學生,看見兩人往這裡走過來,讓原本坐在折疊椅上的她,有些慵懶地站起來說:
「需要什麼呢?現在只剩下素食而已,莎拉三明治和全素便當,自己選一個。」
「哎呀,只剩下素食了?你應該不是素食主義者吧,夏雲悠?」
夏雲悠雙手擺在面前,慌張地揮了揮說:
「雖、雖然不是,但我沒關係,只要有就……」
「竟然如此,那麼身為班長的我,怎麼可以讓新同學第一天午餐只吃素呢?」
謝予樂將手肘靠在櫃台上,接著豎起食指與中指,對著女學生說:
「那麼請給我兩份——『通往御廚的道路』吧!」
女學生一臉無奈地看著謝予樂說:
「你還是老樣子呢,予樂,依然表演欲過剩啊。」
後者有些頑皮地吐了吐舌。
前者隨後嘆了口氣,將視線轉向夏雲悠,接著問:
「這位是轉學生吧,沒看過的新面孔。」
「是啊,所以請務必好好地招待他喔!」
隨即,謝予樂用手肘扣住夏雲悠的後頸,笑著說:
「他可是我非常感興趣的人之一呢!」
夏雲悠有些不知所措地苦笑了幾聲。
「我只希望你別把人家給嚇壞了——通往御廚的道路兩份是吧,請稍等一下。」
女學生說完後,轉身往櫃台後方的廚房走去。
沒過一會兒,對方就拿著放有有碗蓋著碗蓋的碗公、以及兩組塑膠筷的托盤走回了櫃檯,接著說:
「老規矩,吃完後把碗和餐具清洗乾淨還回廚房,不然的話……」
謝予樂打斷對方,說道:
「不然的話,以後就沒有點『通往御廚的道路』的資格了,我知道、我知道!」
女學生有些不悅地顫抖著左側眉毛說:
「搶台詞的壞習慣依舊是這麼討人厭。」
謝予樂撥了撥頭髮說:
「嘴上這麼說,其實妳挺喜歡我的吧!」
「……口無遮攔和自以為是的個性也是。」
「稍微介紹一下——」
謝予樂向著女學生攤出右手,對著夏雲悠說:
「這位是餐飲科三年乙班的『倪凜雪』,曾拿下知名飯店的擺盤比賽冠軍,以及全國調酒冠軍,是餐飲科中的佼佼者,同時也是科花,有成千上萬個追求者!」
「追你個頭。」
隨後謝予樂又將手向著夏雲悠說:
「然後這位是今天轉到我們班上的夏雲悠,專長是作夢!」
後者表情尷尬地說:
「才不是專長……還有你省略太多解釋了,這樣聽起來很奇怪啊!」
「你說他是你很感興趣的人啊?」
倪凜雪打量了夏雲悠一會兒,隨後挑了挑眉說:
「看起來很普通啊,而且感覺也沒什麼特色。」
謝予樂食指底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後說:
「從外表看來,確實沒特色也很普通啦。」
夏雲悠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游移,著急地問:
「——原、原來是這樣嗎?」
「不過可別光用外表來評斷一個人喔。」
謝予樂將托盤接了過來,接著說:
「有機會的話再和妳說他的特別之處吧,不過現在該先把肚子填飽才行。」
說完,他還不忘對著林凜雪拋了個媚眼。
對方以一雙死魚眼作為回應。
「那麼,先走一步了。」
謝予樂道別完後,轉身朝出口走去,嘴上還喃喃唸著「吃飯去、吃飯去」。
看見謝予樂一路步出福利社,且半毛錢都沒有付,讓夏雲悠著急地問:
「等等……這是把帳丟給我付的意思嗎?」
林凜雪單手插在腰側,表情無奈地問:
「予樂那個渾小子什麼都沒跟你說嗎?」
夏雲悠雙手揮了揮,回答:
「說了不少事情呢,他貌似也是要介紹什麼……福利社裡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情報,結果人就這麼走了。」
林凜雪煩躁地搔了搔頭說:
「啊……他所點的『通往御廚的道路』,就是所謂福利社中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情報。」
隨後她疲憊地作在折疊椅上,微微打了個哈欠後說:
「總之這個餐點是免費的,這你自己去問他是怎麼回事吧。我忙了一整個上午,想先睡個午覺。」
「唔、嗯……辛苦了。」
當夏雲悠走出福利社時,拿著托盤的謝予樂正站在外頭,對著他說:
「怎麼晚我這麼多步才出來,是被凜雪姊姊的美貌給迷住了嗎?原來如此,雲悠同學是個姊控啊!」
前者皺著眉頭,望著對方手中的托盤說:
「……這真的沒關係嗎?」
謝予樂用力地點了點頭說:
「嗯!當然沒關係,喜歡大姊姊有什麼不對,我也喜歡大姊姊呀!」
「我才不是在說這個呢,真是的!」
夏雲悠走到謝予樂面前,接著說:
「我是說,這份餐點不付帳真的沒關係嗎?」
「啊啊!顧著和美麗的凜雪姊姊聊天,忘記告訴你了。」
謝予樂睜著單隻眼睛,笑著說:
「不過現在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吧,我會解釋給你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