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酒會結束，仲雅在孫家千金孫瑜的家裡住了一晚。客房裡有這樣的一段對話。
「你還真的不穿高跟鞋呢。」
「不是不穿，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是怎麼個沒有必要法？」
「我說，你的問題真的很多......」
「難得可以把你捉到我的床上嘛。」孫瑜把仲雅抱起來搖了搖。
仲雅在心裡捏了一把冷汗。「我說有心臟相關疾病的人把自己搞得這麼激動幹嘛？等等要是出了甚麼是我要怎麼作證你是自殺的啊......」
「好啦我等等簽張切結書說要是心臟病發了都不關你的事。」她有後天的心臟問題，基於各種合理的原因必須要心平氣和。
仲雅扶額，這個做法倒是挺實際的其實，不過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扭轉這個大小姐的思路。
又或者，我才是腦神經有問題那一個？仲雅也曾經這麼想過，不過這個問題尋尋覓覓最後也在交雜的思路中消失無蹤。
「所以說，」孫瑜還是放開了仲雅「你會不會在喜歡的人面前穿高跟鞋啊？」
沒錯話題就這樣強行被拉了回去，這點孫瑜倒是無人能敵，天真無邪。畢竟對於自己能活的日子並不多這點已經有了挺全面的理解。
我沒想過。這是仲雅的第一個想法，然後他把後面的想法訴諸於實際的話語：「喜歡的人跟高跟鞋有什麼關係啊？」
沒關係嗎？女為悅己者容啊。孫瑜直接的回答。
「那你今天遇到了喜歡的人了嗎？」「蛤？」「你不是問我怎麼不穿高跟鞋，然後又問我會不會在喜歡的人面前穿嗎？這不就代表了你假定了人要在喜歡的人面前穿高跟鞋。」
嗚......孫瑜的腦袋一時好像無法消化這些邏輯句式，差點就要開始冒煙。
「喔不，為了你的健康，我還是直接回答你的問題好了。」感覺等等會看到好友的心臟過快而死的仲雅還是選擇妥協了。
「我不穿高跟鞋，基本上是因為我很高啊......要是穿高跟鞋直接就會在人群裏面高一個頭，這是你家的派對，我不好太招搖吧。」
「那如果是你自己的派對呢？」
不消半秒「我......」
「喔等等我說如果你有派對的話。」看到仲雅正要說出："我不開派對"的孫瑜急忙補充。
好吧你真了解我。仲雅心想。不過我還是不太喜歡這種假設性問題。
「那我就穿吧。」「诶，這麼乾脆？」「反正是假設問題，我要是說我會光腳都沒差吧。」
孫瑜無語。他跟仲雅從小就因為各種關係認識，雖然已經幾乎摸清了他的個性，但有時候還是會為了他的固執而感到......靠北。然而她還是覺得跟她再一起是件有趣的事情，很多有趣的點子都可以從他腦袋裡不經意的挖出來。
孫瑜：「那你說說對高跟鞋這個帶有性別意識價值的東西的看法吧。」
「瑜，我不想說呢，我一直避免把我的價值觀傳給其他人，你要是不經意地被我洗腦的話，你的家人會怨我啊。」
「不過，你的價值觀早就已經傳給我了啊？你以為只要不講就沒事了嗎？」孫瑜一語道破。「而且，明明就是我把你拉近現實生活的說。」
好吧這點算我失誤。仲雅在心裡反省了一下。主要仲雅還是不明白自己的理念是否正確，並且害怕要是自己的點子有問題的話，會把自己與人群格格不入的不幸也帶給他人。
「好像也是，不過要知道，那只是一個不想跟你聊天的藉口......」她念頭轉得很快，一方面是不想直接認輸，一方面也是想逗逗孫瑜。
沒想到孫瑜一轉身把仲雅撲倒在床上開始滾了起來：「講嘛講嘛講嘛，不講的話我會因為好奇而心跳加快，心跳加快心臟就會負荷不了，負荷不了就會出事情，出事情的話就會英年早逝啊啊啊啊啊啊~」
仲雅當然沒有把這些廢話聽進去，只是象徵性的跟著孫瑜滾了幾圈床單。她的體重超過孫瑜的一點五倍，真要認真起來孫瑜無論如何都沒有機會。
「反正你本來就會英年早逝......」仲雅很冷血的開了一個跟生命有關的笑話。「好嘛那我原本可以活到三十歲的現在少了好幾年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孫瑜早在以前就已經熟悉好友的冷淡，自然不會太在乎這些玩笑。
「我覺得，帶有性別意識就帶有性別意識吧。要怎麼評價我對於鞋子的選擇也是其他人的自由，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那，能不能假裝你是正常人。呢。」
「額，雖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正常人，不過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一個東西帶有性別意識應該可以說是社會演化中不可或缺......不，應該說是無可避免的一環。」
「要我看的話，就像英文裡面有分男生的他跟女生的她，你不會因為男生的他少了一個字母就說這是優待他們或者歧視他們吧？」
「高跟鞋。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這樣的東西，他除了可以讓我變高根讓我的腳型變好看之外，還有著凸顯我社會角色的意義。」
「嘛」孫瑜說「那這樣不就是變成了這個世界把你的社會角色分化了嗎？」
仲雅把枕頭擺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首先，我不覺得社會角色會只被一雙鞋子給定義。當然就像我前面所說的，他是有這個力量，但不代表全部。」
「我身為人，或者你一定要從男女來分的話，是個女生。我的價值不是建立在那些外在的東西上的。想想看有個人行為粗魯，但是卻總是西裝筆挺，你會怎麼看他？」「我是指在知道他的習性的時候。」仲雅補充。
再來真要說的話，我不覺得被套上一個社會角色模本是件壞事。這個世界不可能沒有刻板印象，而生物由於本能的反應，以性別、年紀、種族為主要的分類依據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當你被歧視的時候在某方面也許是獲得一些好處的。當然那些社會運動正在努力的就是把一些只有害處的差別待遇改掉。或著做一些他們覺得正確的"消除差別待遇"。回到高跟鞋，如果要說她有著對女性的行走的束縛能力或者一切其他實質上對人體工學的害處，我覺得那應該是個假議題，更別說那後面的意識以及意義了。
「你總是可以找到一雙合腳的高跟鞋，對吧？」仲雅轉頭問。
然而孫瑜早已沉沉睡去。
創作內容
小說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