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　序章　ｂｙ加百列

「喂！蒂濛。」

別用那個名字叫我...

蒂濛吸了吸鼻子卻立刻奏皺緊眉頭，空氣中的烤肉味令他想起了自己還在戰場上。

「別睡了。」一旁的軍官一邊喊著一邊送了一道凌厲的目光過來，不過少年兵根本不在意，他聳了聳肩，炙熱的陽光打在充滿燒焦痕跡的沙漠上，細數混在金黃沙地中的彈殼，遠處的城市卻冒出了滾滾的黑煙，不時還有細而微小的槍聲傳出，而四周服裝各異的傭兵也失去了往常苦中作樂的力氣，整個基地只有填充子彈的聲音還有人們小聲的討論，不明的壓力像是沙包堆疊在大家的肩上，蒂濛瞇起眼睛望向平常總是十分吵鬧的毒蠍小隊，為首的隊長雖然故我的笑著，不過蒂濛注意到，滿是傷疤的臉並沒有跟著嘴角上揚，一隻手始終沒有離開過槍機，而且整個人也縮在沙包後面，完全沒有任何大幅度的動作，放眼望去幾乎整個基地都是同一副樣子，頂多只是在臉上有一些為小的差距，蒂濛轉了轉身繼續閉上眼睛，從懷中拿出兩章軍籍牌像是轉動念珠般晃了起來，意識飄向了遠方。

稍早的時候。

「十一點鐘方向有兩個，三點鐘有一個。」光頭大漢用手語說到，少年兵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並從防彈衣的口袋中拿出閃光彈，大漢一個閃身就貼著門框向內掃射，用子彈的聲音掩護滾出的圓筒後兩人同時收身，大漢慢悠悠的換上了新的彈夾，在啵一聲後，是那立刻槍聲大作而門口的兩人卻相視而笑。

槍聲一停，兩人立刻殺出，一左一右不過三秒室內便恢復安靜，三名民兵已經瞪大雙眼倒在地毯上。

「安全！」

「安全。」確認毫無敵蹤後，兩人大聲喊道，不久一群士兵便魚貫而入，將桌上的電腦合一旁的檔案櫃全部帶走，此時隨著大部隊進來的紅髮女子走近少年兵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蒂濛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默默的將民兵的屍體拖到一旁的角落，緩緩的闔上他們的眼睛

並幫他們把遺體整理好，然後從他們三人身上各拿走一個物品，再用隔壁的床單將他們蓋上。

「我們該走...」

「我知道。」蒂濛冷聲打斷女子的好意，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這傢伙真是...」

「別在意。」光頭大漢笑著說，同時用厚實的手放上的女子的肩膀。

「那小子從以前就這樣，就別跟他計較這些小是。」

「我知道。」女子抓住大漢的手說「但是看到他這麼小卻背著這麼沉重的包袱，就覺得...」

「沒有人有資格評斷別人的過往。」大漢說道「那是他的人生，是他的包袱，也是他的過往。」

「這也包含你和我，我們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去，不然誰會樂於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呢？而那段不堪的過往卻構成了我們，該如何面對只有自己才有資格去想、去做。」

「我知道。」女子嘆了一口氣，一個閃身抓住大漢的右手，猛然的用力，喀喀的聲音從手上傳了出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狐哩啊！妳在幹什麼啊啊啊！？」

「親愛的史瓦辛，你說呢？」女子在頭盔下的臉露出羼爛的笑容。

「只是...只是摸一下而已，只是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居然又抓了一下啊～」

「此生無憾了啊...等等！你為什麼要拿出刀，有話好說啊。」

「此生無憾是吧？就帶表你可以去死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鯊魚小隊聽到請回答，完畢。」狐狸的刀停在史瓦辛的小兄弟身前大約一寸的地方。

「收到，撤退進行中。」狐狸邊說邊放開大漢的手，史瓦辛立刻把手抽回去，扶著手不停的揉著。

「這真通訊真是太即時了！」史瓦辛嚓了嚓油亮的光頭上冒出的汗滴，決定等等要去請這位通訊兵喝一杯酒。

「哼，下次你就完了！」說玩狐狸惡狠狠的瞪了史瓦辛一眼，大漢笑了笑拿起步槍直接衝出房間邊跑邊說

「是是是，狐狸女王大人。」

「真是一個笨蛋...」

「快點。」蒂濛看到衝過來的兩人，不滿的挑起了眉毛。

「走吧。」狐狸說到，蒂濛跟瞄了她一眼，然後跟著她跑了起來，最前面的史瓦辛一把推開木製的大門，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台黑鷹直生機正好來到眼前廣大的庭院，翻騰的螺旋槳在沙地上捲起沙塵暴，

兩旁的士兵同時離開掩體迅速的向直昇機靠攏，他們半蹲著跑向機艙，史瓦辛腳一跨便上了直升機，狐狸手一撐便把自己送了上去，在轉身想把蒂濛拉上來，蒂濛卻直接跳了上來，狐狸笑了笑，身出去的手直接拉像蒂濛身後的士兵，然後把門拉上，史瓦辛向駕駛員比出了大拇指，前座的駕駛點了點頭，直生機便開始往上拉升。

「所以現在就是所位的任務完成嘛。」史瓦辛看著窗外不斷縮小的豪宅搔了搔頭說。

「大概吧。」蒂濛迅速的掃視了一下直升機內，一旁被狐狸拉上來的士兵還笑咪咪得不斷找她搭訕，狐狸笑得十分得燦爛，不過在蒂濛眼中那只是狐狸整發難的前兆，雖然她看起來笑得很開心就是了。

蒂濛再度把視野拉回直昇機外的小城市，蒂濛感到有點不安，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心情就像被颱風攏罩。

「來。」冰冷的觸感突然貼上臉頰，蒂濛像炸毛的小貓一樣跳了起來，拿著水壺的狐狸看到意料之外的反應愣了一下，然後噗嗤的笑了出來。

「你這個家伙！」蒂濛露出兩隻小虎牙，看起來馬上就要向狐狸撲過去，一雙碩大的手去從背後環抱過來。

「你這小不點，這裡是直昇機別在這上面嬉戲。」史瓦辛笑著說，蒂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就乖乖的不動了。

「哈哈哈。」狐狸真的忍不住了，笑聲從肚子裡狂奔而出，蒂濛的反應真得十分的可愛。

「好拉，不笑你了。」狐狸抹了抹眼角的淚光「拿去喝吧，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哼。」蒂濛看都不看直接從腰包拿出自己的水壺喝了起來，剛剛搭訕狐狸的士兵瞪了一眼蒂濛，正想說些什麼卻被狐狸兇惡的眼神阻止了。

「蒂濛你還是一樣彆扭啊。」史瓦辛寬大的手掌按著蒂濛的頭盔就揉了起來，蒂濛試圖掙扎，發現沒用後就很乾脆的不抵抗了。

「你真是...」

「ＲＰＧ！」下一瞬間史瓦辛立刻把狐狸拉了過來將他和蒂濛壓在身下，眼角的餘光是猛撲而來的火化做道著銀白面具的黑色死神，巨大而華美的的鐮刀在空中猛然揮下...

蒂濛睜開了眼睛，日落的陽光從第二防線的沙包頂端爬了進來，悄悄的鑽進蒂濛的眼中，少年瞇起了眼睛，無數的傭兵在基地內走動，兩輛悍馬車從蒂濛的身邊奔馳而過，是夢，蒂濛搖了搖頭，讓腦袋清醒過來，將注意力從過去的場景抽回來，他試著去聆聽基地外的聲音，卻突然發現，堡壘外邊安靜的十分不尋常，點點的槍聲消失了，也就是說政府軍最後的一點人馬也被終結了嗎？有問題，絕對有很大的問題，蒂濛借著嬌小的身軀給予的優勢，悄悄的將頭微微的探出，黑色的頭髮被微風輕拂而過，蒂濛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下一秒立刻抄起身邊的望遠近向遠方看去。

不是我方的戰機！一正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蒂濛立刻帶上頭盔臥倒在地，幾乎同時，巨大的火光和爆炸聲隨著戰機飛過而響起，飛濺的沙子打在蒂濛的臉上，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所有人愣了一下，剎時一排子彈像刀子般橫切過掩體，大量不及回神的傭兵被打成篩子，血液像湧泉一般灑向大地。

「敵襲！」

「怯。」蒂濛哼了一聲，扶好頭盔，一個轉身就趴到了沙包上方，身體都還沒穩住，火舌便已離開了老巢，幾乎全基地的人同時都動了起來，趴上了沙包或握起了機槍，一架裝甲車從大火中衝了出來，用車身做為掩護堵住剛才被炸開的防線漏洞，轉了轉車頂的自動砲塔然後開始收割生命，蒂濛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長袍男子，也沒有多想變一開槍口尋找第二個目標，火焰不停的冒出槍管，一瞬間又是六、七個人倒下，不過黑衣軍團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戰吼立刻此起彼落的想起，男子們捨棄了掩體，發起了狂熱的衝鋒。

「第二輪空襲！」尾音都還未落下，遠方的機槍碉堡已經冒出沖天的火光，一旁的裝甲車也化做一團大火爆開，震波讓蒂濛腳下一個狼滄，不過也在同時，基地後方的彈幕終於張開了火網，兩三顆防空導彈也向戰機飛去，這時候戰機的後方突然爆出大量的光點，拖著像天使羽翼的白煙滑過天空，飛彈不由自主的往光點飛去，戰空中爆出炫麗的煙花，戰機一個掉頭將機翼下所有的導彈像基地中央射出便揚長而去，升起的巨大火光甚至一度隱去太陽。

此時前線得戰況已經白熱化了，蒂濛已經完全不需要瞄準了，幾乎每扣一下板機就會有一坨黑色的物體前來用臉接下子彈，飛濺而出的鮮血逐漸將金黃的沙地染紅，衝鋒的浪潮也推進到機地的前方，越來越多的友軍倒下，而醫護兵的身影不斷在掩體中穿梭。

「嗚阿...」一旁的庸兵中彈了，先是胸口，再來是腦袋，蒂濛立刻回到沙包後方，兩發子彈擦著掩體射入，將戰友的屍體拉到地上，溫熱的血液噴上了幼小的臉龐，蒂濛沒有擦拭，換了一輪彈夾，跟著手榴彈的爆炸聲他再度探出了掩體，抬手便送遠處樓房上的狙擊手一輪子彈，在自己被打中前，抽回身子，趴回掩體後方，這時蒂濛才發現，他的四周已經幾乎沒有隊友了，不遠的另一處沙包幾乎已經一人都不剩了，指有毒蠍小隊苦苦的硬撐，而右邊已經有黑衣士兵越過了沙包，和周為的守軍轉為白刃戰，雖然勘勘抵擋住他們，但失守只是時間問題了。

又一個戰友倒下，依然是一槍命中頭部，醫護兵馬上往這裡跑來，一發子彈卻穿過他的頭顱，讓失去生命的身體向前撲去，這時少年兵緩慢的按下了呼叫器的按鈕。

「呼叫，第一防線幾乎崩潰，我們需要撤退。」拉下另一個隊友屍體，同時用一輪七厘米的子彈送沙包前的黑衣男子回家後，他繼續說道「馬上就要。」

「去你的雜種，再給我撐下去！」叫罵聲幾乎不需要呼叫器，就可以從機地的另一端傳來。

「收到命令，但第十三小混成連隊可能沒命完成它了。」說完蒂濛便把無線電丟到一旁，拉下同一小隊最後一個隊友的屍體，而掩體另一端的毒蠍小隊也同樣還剩一個，等等，從此世界上沒有毒蠍小隊了，而右方已經宣告防線完全失守，蒂濛邊開槍，邊以低姿勢跑到後方的掩體，轉身把最後一點的子彈打完，拔出手槍繼續邊打邊退。

「撤退到第二防線，我們需要重整隊伍！」蒂濛開槍送第六個想殺了他的黑衣男子去見閻羅後，前線指揮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不過對蒂濛似乎沒有什麼差別，他已經先走道兩道防線之間了。

「讓開，我要通過啦！」一輛坦克撞破矮牆，一排煙霧彈立刻飛向前方，然後在原地瘋狂轉圈，蒂濛立刻唔著嘴，壓低身子借由坦克登場時製造的煙霧，跳到矮牆後方，然後立刻狂奔到另一頭，離坦克足夠遠的距離才在次趴下。

「你們要的支援來拉！」重型機槍的火舌掃過一整排的黑衣人，超搶眼的表現立刻吸引了全部的火力，而第十三混成連隊剩下的小隊也藉機立刻撤退和第二防線的部隊做整合，而無顧忌誤射友軍之憂的僅存機槍碉堡也大肆開火，坦克衝了出去，壓碎了前排的黑衣士兵，主砲也不甘示弱，換成了散彈便往人群中間射去。

「這違反日內瓦公約了吧。」

「恐怖份子不算人！」

對於一旁的戰友再說什麼，蒂濛斥之以鼻，雖然手指依然扣著板機，不過他湛藍的雙眼始終盯著地上屬於敵人的屍體，因為坦克的肆意妄為，而不成人樣的屍塊，發出嘆息。

「有ＲＰＧ！」一聲爆炸掩蓋了友方的提醒，坦克側身閃過的飛彈炸中了後方的碉堡，漫天的砂土落下後，只剩下混著血的一堆土塊。

坦克似乎受到驚嚇，一發砲彈連一個人都沒打中，頓了一下，坦克重新製造了大霧，然後開始退向基地，密集的火力網立刻從坦克後面張開，不到一伙，曾經保護過友軍的沙包已經支離破碎，超負荷的承受子彈的洗禮，不過這依然沒有阻止ＲＰＧ的發射，兩發飛彈成Ｘ形像坦克逼近，第一發重坦克砲台上切過，第二發打中了矮牆，鮮血和肉塊飛上天空，坦克受不了了，一發主砲就打向飛彈的方向，哪知第三發飛彈居然稱坦克發砲的同時，打中了坦克的履帶，作為上個世紀末的Ｔ３４坦克履帶應聲斷裂，失去了履帶的坦克完全就是一個靶子，成了ＲＰＧ的待宰羔羊。

「白癡。」一句話才剛說出口，一顆手榴彈就掉在自己腳下，蒂濛愣了一秒，立刻撿起來想要丟掉，一發子彈卻在這時候找上少年的肩膀，被卡車撞到的感覺從右肩傳來，意識回來後，蒂濛發現自己已經倒在地上，而手榴彈卻掉在自己身旁，那日的死神再次出現在眼前，銀白的面具在有金邊點銹的純黑斗帽下，散發著兇惡的白光。

蒂濛突然噗哧的笑了出來，像孩子天真的微笑，這時候一旁的隊友終於意識到手雷的存在，急忙跳開，距離卻絕對不夠遠。

「來做一次吧，不是蒂濛得我。」少年一個轉身趴上的手雷，放鬆的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了死神揮舞著鐮刀的畫面，自己最後的話，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聽到。

「終於，找到我了...」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