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莫洛班的平常日子。
潮濕溫熱的空氣腐蝕著人們的意志力。懶洋洋的人住在懶洋洋的房子裡,門前木桶上有隻懶洋洋的貓。海浪的節拍也充滿睡意,沙沙的捲走人們心中最後的一點上進心。就連叢林裡的植物生長姿態都顯得隨便,樹蕨七橫八豎,爬藤類隨興地掛在枝椏上。
忽然,白光閃現,利刃如一彎新月攔腰斬斷樹蕨。繫在鏈條上的刀刃在叢林中畫了個完美的圓,錯雜的熱帶植物應聲而倒。靈巧的雙手猛然一拉,鏈刃又回到了薇拉手中。
「怎麼去當海盜了呢?年紀大了就該好好休息啊……。」
好像帶著操作者的怨念,鏈刃狂舞,唰唰聲中又是一片樹蕨倒地。但薇拉眼角餘光發現樹叢中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驚嚇之下差點漏接飛轉回來的刀刃。她看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躺在岩石上,懶懶的瞟了她一眼。
「你沒受傷吧?」
「我知道妳的目的。」少年閉上眼,似笑非笑。「但妳的招式我不必看,聽聲音就可以躲開。」
「……?」薇拉忽然想起小時候在訓練場同齡的男學員的樣子。
「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你們也不放棄嗎?凱爾家族的獵人。」少年銳利的眼神對上薇拉疑惑的神情,帶層次的黑髮下一雙眼睛散發懾人的氣場。一個念頭竄入薇拉的腦中。
「你說……你聽聲音就可以躲開我的攻擊?」
「沒錯。」
「眼睛矇起來,我看看你有多強。」
少年對她怒目而視。
「妳有腦嗎?哪有人在敵人面前把自己眼睛遮起來的?」
薇拉微微一笑。
「你很可愛,孩子,也很有創意。」
少年臉色刷白,右手在空中一劃,一把匕首似乎憑空出現。薇拉輕巧的在刀光下滑過,不料還來不及站起身,臉上忽然感受到風壓。匆忙回身閃避,眼前一片藍光乍現,鏈刃甩開,總算是狼狽地躲開攻擊。
「真是奇怪的武器,你是法師?」薇拉覺得懊惱,卻也為偶遇強敵感到興奮。
「反正妳要死了,去問死神吧!」又是一片藍光激射而來,薇拉終於看清楚敵人的武器,匕首的幻影看似成千上萬,但它們射程並不遠,魔法閃爍的光影造就攻勢凌厲的假象。鏈刃舞開,距離優勢立現,少年的招式仍舊迅速,但漸顯慌亂。
「鏘!」鏈刃撞擊匕首,薇拉知道武器的重量差異會壓下少年的攻勢。但她不想傷他,或許該收手?念頭一動,鏈刃已穩穩地握在薇拉手中。薇拉卻只覺得錯愕,這樣的手感非常非常奇怪,鏈刃好像是自己飛回來的……或者說像是有人硬是擠進剛剛的一瞬間,把武器從空中拿下來放在她手中。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請問莫洛班碼頭怎麼走?」
有著清澈好聽嗓音,一位身著灰色皮衣的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淺金色的中分瀏海柔順的垂在兩側臉龐,大大的湛藍雙眼有種天然呆,卻有著難以言喻的神秘感。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會看到海,沿著海岸線往東走就會到了。」
「謝謝。」女子優雅地笑著。「兩位武藝這麼好,為何不參加賞金獵人公會?」
薇拉覺得這位女子深不可測,看看少年,少年也正瞪視著自己,一聲不吭,似乎陷入兩面夾擊的處境。
「呵呵,跟我走吧!特雷斯坦會長總是歡迎有實力的獵人。我的名字是艾瑞莎」
薇拉偷瞄了少年一眼,少年將陌生女子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走向陌生女子。「走吧!」
「就這樣跟漂亮的大姊姊走了?你的矜持呢?」薇拉戲謔地笑。
「今天妳佔上風只是剛好而已,妳以為我的實力只有這樣嗎?下次再來呀,沒在怕啦!」少年越走越遠,薇拉頓覺興致盎然,快步跟上去。
「你叫什麼名字?」
「赫基。妳呢?」
「薇拉,但是你要叫我姊姊,叫女王也可以。」
「……。」
※
庫漢碼頭,篝火劈啪劈啪的燒著。一個男人一邊將收集來的乾樹枝陸續丟進篝火中,一邊問一旁的小女孩。
「所以,像妳這樣的小傢伙是怎麼到這裡的?」
「那叔叔你是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呢?」
「叔... 叔叔! 拜託,我才20歲,叫我哥哥!」
「哼, 那我也不是小傢伙」
「小傢伙口氣真不小」
「都說了我不是小傢伙」
「哎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那叫你小姑娘好了。這種魔族出沒的地方,你這樣的小姑娘怎麼過來的?這地方可不適合像你這樣的小傢伙來的……而且還是個像你這樣嬌小的小姑娘。」
「哼,你不知道問別人以前,先介紹一下自己才是基本的禮貌嗎?」
「沒看出你這小傢伙還挺有趣的。」
「再說一次,我不是小傢伙!」
「哈哈, 好吧好吧。嗯……我嘛,是為了加入王國騎士團,正在卡布蘭傭兵團累積經驗。」
「卡布蘭傭兵團……隊長為什麼不讓我加入……。」
「因為……我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好了,說說妳的故事吧!」
「……我在尋找強大的人。」
「強大的人? 為什麼?」
「因為我要拿回一些東西。」
「是嗎? 你看我怎麼樣?其實我也很厲害的。」
聽了男人的話,少女噗哧笑了一聲,感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該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在女孩身邊蹲下,粗獷線條的臉卻有著溫和的眼神。
「啊? 喔喔。好吧,那妳自己小心。」
「謝謝了,哥哥。」
「哈哈哈,我也謝謝你。」
「對了。」
拿起包袱,本想離開的少女突然停下腳步說到。
「我叫玲,哥哥你叫什麼?」
「玲?原來妳叫玲呀?我叫利斯塔。」
「嗯,利斯塔哥哥。我們以後再見,如果哥哥真如你自己所說那麼厲害的話,我肯定會回來找你的。」
「哈哈, 好的。我等著那一天。」
玲牽著高大男人的袖口走向泊船。
「原來是傭兵,我以為妳遇到壞人了。」
「是有點怪怪的叔叔呢!赫克哥哥,我們要去哪裡?」
「莫洛班,是個海島城市喔。」
大手拉著小手,兩人腳步輕快,和周圍沉鬱的氣氛形成對比。
庫漢碼頭工作台旁坐著兩個見習士兵。
「我說,那件裝備破成那樣了就別修了吧!直接換一套新的給他,反正也沒值多少錢。」
「閒著也是閒著呀……話說最近好平靜,真無聊。」
「是啊,又是一個庫漢的平常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