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衣服破了,我就會像這樣一針一線的把它縫起來喔。
「葛格……衣服。」
手輕輕抓住男孩的袖口,黑亮的眼睛看了下那不易察覺的破洞,視線又轉回男孩身上,「裂開了……」
「啊,這個?」一聽,男孩笑笑的把破洞翻出來給女孩看,「這不叫『裂開』,叫做『破掉』;『衣服破掉了』。」
「破、掉?」她聽見不懂的字,模模糊糊地重複一次男孩說的話,「衣服、破掉、了。」
「對對。」
這次換男孩伸出手,讚許似的摸亂女孩的頭髮,「伊可姆很厲害喔!」
咕溜的黑眼卻還是緊緊看著那破洞。
「那我出門囉。」等他摸夠了,例行性的親了下女孩的額頭,「伊可姆乖乖看家,掰掰!」
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處。
而女孩,依依不捨地摸了摸額頭。
葛格為了要當上『戰獅』,現在很努力的練習『箭樹』;為了成為像爸爸一樣厲害的人。
她知道的。
卻覺得有些寂寞。
爺爺去年病逝了,父親又遠在他方。雙胞胎兩人被交給爺爺的好友照顧,雖然對方膝下無子,但對方也有自己要忙的事。
於是雙胞胎只有自立自強,不依靠他人……
也或許是,他們找不到人可以讓他們撒嬌吧?
——兩人只能向彼此撒嬌;只有向彼此分享;只能對彼此付出。
對他們來說,彼此就是唯一了。
× × ×
「你們看,她就是沒人要的小孩!」
伊可姆拿著水桶走在路上,像平常一樣要去溪邊打水。在她的面前卻突然多了幾個比她個頭高一些的孩子。
「……?」還不太會說話的伊可姆,雖然討厭他們的態度,也只能繞開那些孩子,卻突然被人拉住頭髮——重心不穩的她重重跌倒在地,空空的水桶滾落一旁……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股惡意,還有一絲絲成就感。
伊可姆只是抿緊唇線,忍痛站了起來。只看了下破皮的小腿跟腳踝,悶不吭聲的要去撿水桶。卻又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
「不要以為妳爹是英雄就了不起啊!我爹娘說妳就是帶『雖』啦!帶『雖』的小孩走開!」
「唔……」伊可姆悶哼了下,還是繃緊臉蛋,極努力壓抑什麼站了起來。
不能哭。
即使感覺到熱辣的液體在眼眶裡打轉,她還是要忍住。
身上的傷口,一點都不痛喔。伊可姆一直這樣對自己說道——
「要哭了嗎要哭了嗎?不要哭啦,」發現女孩異樣的孩子們開始哈哈大笑,「哭的話就會更帶『雖』喔!到時候連烏薩渚那傢伙也會被妳害死唷!」
只因為單純的好玩、單純的好玩,便讓惡意毫不保留的壓在她身上。
「葛格不會死——!」伊可姆很生氣,她緊緊握著水桶的提把,然後用力的往帶頭的孩子身上打,「不會死、不會死!」
好不容易提著水回到家,伊可姆卻覺得比平常還要累上幾倍。
看了下剛才在溪邊洗過的傷口,扯著衣袖想要完全遮住。
葛格平常在練習時受的傷,比這些還要痛。
——但是從來沒看過烏薩渚哭過。
一直都是笑著說:「不痛不痛,一點都不痛。」
——可是那看起來明明就很痛。
伊可姆突然想到什麼,手忙腳亂的找出烏薩渚的衣服。
有的在肩膀部分破了洞、有的在袖子那裡開口笑。
她想了想,從櫃子裡翻出針跟線,又從舊衣服堆裡拿出幾件衣服。接著拿起剪刀,從舊衣服上面剪了幾塊小布料。
再接著拿起針線,笨拙地在烏薩渚的衣服上面縫縫補補。
哪邊有洞、就哪邊補起來;哪邊開口笑、哪邊就縫起來。
忙了好一陣子,女孩的手指也被針戳了好幾下。她甩甩受傷的手指,毫不在意傷口。
「我回來了……」
門口傳來聲響,男孩拖著疲累的身子跟兩把木刀,實在很想直接倒在地上睡覺。但是他先看到了……
本來沉重的黑眼就要闔上,但是一看見女孩抱著自己幾件衣服睡倒在地毯上,瞬間亮了起來,他不禁莞爾。
「姆姆……」他趴在女孩旁邊,小聲地、溫柔地叫喚她的小名,「睡在這裡會感冒唷。」
「唔嗯……衣服……」伊可姆夢囈著什麼,男孩沒有聽得很清楚,只是伸出手指輕輕戳著她的臉頰。
「……嗯?」等到黑眼緩緩提起,看見與自己長相相似的男孩正趴在自己面前,她笑得很開心,急急的把她懷裡的衣服遞出去,「葛格,衣服!」
「這……」烏薩渚接過那幾件衣服,以為她只是抱著它們睡覺而已,直到他看見那些縫補的痕跡,「這是伊可姆縫的嗎?」
伊可姆用力的點頭,接著像是邀功似的,朝向男孩抬起小小的臉蛋,「摸頭摸頭!」
「……姆姆、很厲害喔!」緊緊抱住女孩瘦小的身體,蹭了又蹭、蹭了又蹭,「真的很厲害——!」
× × ×
混亂的腦海之中,僅有幾幕過去的畫面流進心裡……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接著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面。
——因為它們破了、開口笑了,也沒人會幫自己縫補了。
就像自己與她的關係一樣,修補不了。
無法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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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憾的活動文出來啦
本來想說缺憾這個主題讓媞爾去發揮的,但媞爾的缺憾不用特別提,聰明的人大概就知道了所以
(所以怎樣#
所以啦!!!!!!!!!!就讓雙胞胎去發揮了
(哭什麼#
怎麼說吧?對雙胞胎來說,他們的缺憾應該就是兩人沒辦法再像小時候一樣在一起。
當烏薩渚走在街上偶然看見一對兄妹,他會難過;當伊可姆走在公園裡看見一對兄妹玩耍,她會難過。
儘管他們不常表現。
但兩人還是想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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