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ora E-44 潛伏之影

從德瑪西亞出發，目標伊卡西亞遺址，
菲歐拉等人途經卡拉沼澤，
刻意避開戰爭學院借道莫格羅關隘，
不出數日便已行至風暴平原，
但過於順遂的路途卻反而令她放不下心。

當疾風駛過，呼嘯的荒野喧騰躁動，
彷彿連沉睡了無數歲月的礫石也滿布殺意、草木皆兵，
然而比起約書亞戰戰兢兢地四下警戒，
菲歐拉卻仍不斷回想起那晚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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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薇恩，肖娜 ‧ 薇恩 (Shauna Vayne )，是一名獵手。」

薇恩 (Vayne )？
對於這個在瓦羅蘭大陸上並不算常見的古老姓氏，
菲歐拉不禁想起十多年前，正好就在傑克遭羅里毒手的前後之際，
德瑪西亞出現了一連串的恐怖慘案，數個家庭於午夜遭到血洗、死狀驚駭！
有人認為此乃諾城間諜的挑釁手段，目的在阻止和談，
但根據現場所遺留下的巫術痕跡與儀式圖騰，官方最後定調應是不明的邪教團體所為。

其中德瑪西亞最為古老的血系之一，薇恩家族，
卻也是當時最駭人聽聞的案件受害者；
宅子裡所有傭人、雜役皆被俐落剝下了每一吋的皮膚，
那張張瞠目嘶喊的驚嚇臉龐，叫人完全無法想像他們死前瞳孔最後瞥見到的光景；
男主人身軀被硬生生插上鹿首標本，懸掛於門廊，頭顱卻不知去向；
妻子則像個散架了的操線木偶、碎成數節，一段段串刺在廳堂中央的奢華水晶吊燈，
其懷中的嬰孩更是被被以開膛破肚的方式給取出，估計是遭行兇者帶走以用於獻祭。

據說當時偵辦此案的人無不對眼前慘象嘔吐反胃，
更有不少人於事後辭去工作，甚至發狂入院。
然而最令報章媒體感興趣的，卻是事件中那唯一的倖存者，
一名當時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女孩，薇恩夫婦的女兒。
但她始終對當晚的事閉口不提，
當然害怕成為下一樁慘案被害者的親友也始終沒人敢收留她，
就這樣獨自流落於街頭，直到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再也沒人聽說過她的消息，想不到如今卻以獵手的身分出現。

那是一群居無定所、周遊列國，專門收受各地懸賞通緝的亡命之人，
雖說如此，他們之中倒也有不少身負重罪的在逃要犯，
平時也會做些替人尋物、戒護，或是盜賣贓物或戰利品的勾當。
只是作為統稱，「獵手」並不一定都是些同路人，彼此間專門追獵的事物往往南轅北轍，
它甚至說不上個職業或者正式稱呼，頂多算是人們談話間使用的代指，
唯一的共通點在於他們總有些不可告人的過去，或者不得不離鄉背景的理由......

「妳說妳是名獵手？」

「是的，『暗夜獵手的汎 ( Van ) 』，或許妳曾經聽過這個名號？」

「的確有些印象。不過妳說要警告我......究竟是指什麼？」

「這，該怎麼呢？應該說是種感覺吧。」

菲歐拉一聽，差點沒拉下臉來，
畢竟對方看來也不是個愛開玩笑或是隨隨便便的人，
想不到講出來個理由卻這麼地不靠譜。

「……我知道那聽來有些隨興，但請相信我，
我的直覺向來很準，尤其是妳身上的那股味道。」

「味道？」菲歐拉瞬間有些氣憤。

「別誤會，我當然不是說體臭什麼的，而是血腥味，魔物的血腥味。
可能是過去曾遭遇過相類似的物種，因此我馬上就認了出來。」

「妳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或許砍過不少惡徒或德邦之敵，但怪物什麼的可從來沒遇過。」

「不過我打從進到城裡就感覺到了，
那『東西』躲藏在人群裡，直到今晚遇見了妳我才敢確定，
無論牠的目的為何，肯定都跟妳脫不了關係。」

「那麼既然如此，身為獵手的妳難道不該......」菲歐拉話到一半，卻只見薇恩搖搖豎起的手指。

「不不不，很抱歉，這並不是我的專長，我的面向比較偏黑魔法或巫術那塊。
而這東西......該怎麼講呢，雖然洋溢著一股少見的異樣魔力，但與黑魔法還是有所區別的。
自己今晚也只是出於道義，舉手之勞，稍微提醒妳一下而已。」

「這麼含糊不清的提醒，就算妳那麼說，但我明天就要出發離開城裡......」

「那路上可就得更加小心了！那只盯著妳的魔物打不定就巴望著妳遠離鬧街呢！
總之就這樣了，我自己也還有事要辦，祝妳旅途平安啊。」

話才說完，薇恩竟自顧自地就要掉頭走人，菲歐拉趕緊出聲叫住。

「喂，慢著！妳說妳曾見過類似的魔物，那請至少告訴我是什麼樣的東西？」

薇恩停住腳步，低頭思量了一會兒：
「嗯......該怎麼說呢？一顆很大的眼睛。」

「什麼？眼睛？」

「對，就只有一顆眼睛，但又像隻章魚，始終浮在空中，
而且行為異常地聰明，似乎還會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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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像章魚，會飛，非常聰明還懂人語，
菲歐拉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想通對方說的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而且一路上都沒遇上什麼阻礙，更別提那麼隻醒目的怪物，
莫非純粹是那名女獵手瞎操心了？
又或者該問，瓦羅蘭真有可能存在這麼神奇的生物？

「怎麼了？」此時維克特湊了過來：
「雖說穿越這片谷地便離伊卡西亞不遠矣，
但這麼心不在焉可是會喪命的，
何況附近仍屬於諾克薩斯遠巡隊的地盤......」

菲歐拉有些猶疑，不知是否該把薇恩的事透漏給同行兩人，
一方面如此不具可信度的模糊情報說了也等於沒說，
也擔心此舉會帶來不必要的猜測與妄斷。
不過最後她仍選擇告訴了維克特，
卻刻意沒有當著約書亞的面說......

「哈，那種東西算什麼啊，世上怎麼可能有？編來騙小孩都略嫌粗糙。」

「話不是這麼說，我擔心的其實......」

菲歐拉停頓一下，偷偷用眼角餘光確認約書亞沒有注意到才又繼續開口：
「你對虛空的事情了解較多，傳說那裏生活著各種只存在噩夢之中的怪物對吧？」

「妳意思是說那東西是從虛空裡蹦出來的？」

「不可能嗎？」

「就算真是那樣好了，它也沒理由會出現在瓦羅蘭大陸上，
畢竟兩邊的次元維度並不相通，否則我們現在也不必為了打開大門而如此大費周章。」

「但，還有一件事......你可知道伊卡西亞曾經的古王國？」

「那又怎麼了？那盛極一時的伊卡西亞古國老早便遭虛空力量反噬而於毀於一旦，
如今只剩下像他這種帶有些微血系的遠旁後代殘存下來，這又怎麼了嗎？」
維克特邊說邊用鼻尖指了下約書亞。

「......那我問你，所謂的『反噬』，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可知道？」

「親眼倒沒見過，但照理說，
魔法的反噬往往就是指被力量源頭給逆向侵滅了，
例如元素使遭火焰灼熾、黑巫師被惡魔奴役、德魯伊永世化身獸類；
而以虛空的例子，估計就是被放逐到異次元......」

「......或者自己本身也成為了虛空生物。」

菲歐拉邊說，維克特這才注意到，
她正一面憂心忡忡地注視著約書亞的背影。

「認真的嗎？妳是在暗示我，那個妳私底下還跟他以友相稱的小夥子其實是頭怪物？
哈，虧妳之前還曾指責我虛偽、有所隱瞞，其實妳自己才是最表裡不一的吧？」

「閉嘴！這並不是在玩笑！」
菲歐趕緊再度壓低音量：
「我也不想這麼看待自己的朋友，
他仍是我認識的那個約書亞，至少現在還是。
但在比試會上交手的那天，我確實察覺了異狀，
有種非常不祥的魔力潛藏，感覺不像是他自己，甚至不像是人類，
事實上早先也曾有一次，但直到薇恩說
......『有東西躲藏在人群裡』......
我才想到這種可能性。
班 ‧ 瑟維斯也曾告誡過我注意他的狀況，
恐怕因那血脈的關係，
無形中起了某種變化是連約書亞自己都沒發現到的。」

「所以呢？妳告訴我這種猜測是要我怎麼做？」

「並沒有。
只是，這趟旅程對他說不定只會造成更多負面影響，
我開始有些懷疑是否真該帶著他繼續上路？」

「如果妳想說服我讓約書亞退出，那還是省省心吧。
別忘了這是皇室交付於妳的欽命任務，他自己也毫無異議，
更何況伊卡西亞都已近在咫尺，要開啟『大門』，他的血是必須的......」

「噓！」約書亞忽然揮手示意噤聲，
似乎注意到了什麼，三人趕緊躲往最近的巨型岩塊。

「怎麼了，你看到什麼？是諾克薩斯的人嗎？」

「我......我不太能確定......」

「哼，瞧他那副德行，居然對親眼所見之物都還有所存疑。」

「不，不是那樣的！
只是，上一秒人影明明還在，
突然卻又化成了霧氣......」

「什麼霧氣什麼人影的？你不會是被自然現象嚇出幻覺了吧。」

「噓，等等，你看。」

菲歐拉打斷對話，瞄向周遭，
維克特這才發現巨石已被白茫茫的一片給環伺包圍。
此時凌人氣勢襲來，搖撼鼓膜，
深沉而宏亮的低吼響徹荒野，
彷彿連腳下的地面都為之欲墜！
菲歐拉抬頭仰望，只見一個高聳巨大、宛如山顛般的物體，
自霧隱緩緩升起，抬起的它的上肢......

「小心！」

千鈞之際，菲歐拉將身旁兩人推離岩塊，
瞬間警覺強勁風壓直撲而來，
然則本該受到的撞擊卻未曾反應在肌膚上，
攻擊迎面瓦解，化成了嚴寒的山風，
靜靜地在自己臉上留下一道道冷冽刺痛，
隨即便消失無蹤，周遭回歸寂靜，僅留下伸手不見五指的厚重蒼茫。

「菲歐拉！」霧裡傳來了約書亞的呼喊。

「怎麼回事，我看不見你們倆？」

「都不要動！待在原地，有什麼靠過來了！」

寒毛直豎，握劍的掌心正隱隱發燙，
正因為善戰如她，一旦碰上真身不明的對手，心裡更是會戒慎嚴防。
只見身旁霧氣以某種極不自然的方式各自移動、變化著，
時而虛渺不定，時而匯聚成人型，接著竟朝自己揮刀砍來！
然當菲歐拉拔劍擋架，甫剛接觸，
敵人的輪廓便隨劍刃邊緣飄散暈染開來，
隱約還能聽見白霧中石礫滾動的些微聲響.......

『鏗鏘！』誰人的劍刃敲擊到地面岩石，
感覺對方就在自己附近而已，憤怒的維克特接著咆哮。

「這是什麼，亡靈嗎？怎麼砍都砍不死！」

「稍安勿躁，這些東西似乎沒有實體，在確定他們目的之前姑且先別輕舉妄動。」

「但如此坐以待斃，入夜後情況對我們只會更加不利。」

約書亞說的沒錯，受困在這陣霧中簡直一點辦法也沒有，
然而等到夜色漸暗，更是將成為待宰的羔羊......

『鏗鏘！』

金屬質地的碰撞再度擦響，但這次似乎更加靠近了，
菲歐拉開口提警：「小心點，我就在邊上。」

「傻小子！還不明白嗎？
那些只是虛假的幻影，別再浪費力氣敲地板了！」

「什麼，不！我還以為那是你們倆啊？」

菲歐拉頓了一下，驚覺霧中還有其他人，
趕快想出言告知同伴，一抹戰慄卻已硬生生濺在自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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