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我又閉上了眼睛,翻身,告訴自己必須入睡,精神卻不是普通的好。算算,我也保持這樣的狀態好一段時間,就這麼賴床了一個上午,不難想像現在應該早就日上三竿了。
根本不想起床。
我再次睜開因為睡眠充足所以特別有精神的眼皮,從床上坐了起身,才發現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對於持續這樣子奇怪的作息好一段時間的我,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
一陣熟悉的鈴聲響了起來,我拿起身旁的手機看了一眼。
「女朋友啊……」低語,連想接起來的慾望都沒有。
將手機丟到一旁,隨手用棉被蓋住了令人煩躁的鈴聲,我爬下了床。
已經人間蒸發了好久,工作也請了個長假,原因是家裡有急事需要幫忙;和朋友完全沒有聯繫,最後留下的訊息是我要出國旅遊;根本沒有和女友說自己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太過丟臉以至於不想說。
都是他害的,我的弟弟,林墨海。
我知道自己也有很大的問題,但若不是因為他,我根本就不會發現自己對弟弟竟然有異樣的感情;若不是因為他刻意的引導,我或許還只是個正常人,過著正常的生活;也因為他的捉弄,讓我現在連繼續生活下去的動力都沒了。
對著床邊的鏡子扯了個笑臉,強顏歡笑可真不是普通的難看。
我當然可以就這麼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生活下去,也可以照著平常一樣看待那位將自己玩弄於手掌之中的弟弟,更可以藉此告訴自己不要再想著不可能的事情,也給自己一個最深刻的教訓。
但我不捨,也會罪惡。
我不捨得自己下了重本的情感、不捨自己明明這麼真心誠意竟然換來一場欺騙、不捨自己竟然生不出一點憎恨的情感,竟然只想著逃避現實來告訴自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罪惡,面對女友時罪惡感很重,因為我竟然出軌了,對象還是自己的弟弟、我罪惡,面對父母時肯定會非常痛苦,因為他們的大兒子竟然會對小兒子有亂倫一般的感情。
經過了事發後前幾個不堪的夜晚,我開始不覺得自己心痛到哪裡,甚至還會覺得自己當時反應太激烈,根本就沒有多大點事情竟然被我搞得像是世界末日。對弟弟討厭的情緒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陣陣的空虛。
要是弟弟道歉的話,我一定會原諒他的,我們可以既往不咎──曾經這麼想過的我,卻在下一秒暗罵自己腦袋出了問題。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人家擺明了就是要玩弄你,竟然還會生出和好的念頭,要不要太天真?
嘆了口氣,我走出房門,時間也不早了,俗話說的好:「吃飯皇帝大。」就算心情再低落還是得填飽肚子,心裡頭都在和自己過不去了,沒必要連肚子也和自己過不去。
才剛走出房門,就看見沙發上坐著好久不見的母親,她在我開門的那刻朝著我這邊看過來,我們兩人就在同一時間對上了視線。
「媽?怎麼忽然回家了?」我率先開口,畢竟母親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常回家,不是過年過節看她出現在家裡簡直稀奇,「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我朝著客廳走去,走到母親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回家處理一些事情,你弟弟的事。」母親面無表情,她先是上下打量著我後才續道:「剛睡醒?今天沒有上班嗎?」
「跟公司請了幾天假。」我抓了抓頭髮,朝著母親笑了下,「前幾天得重感冒沒辦法去公司,休息了好一段日子今天情況才轉好。」
「是嗎?」
母親挑眉,似乎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畢竟我現在看起來一點生病的跡象都沒有,還因為睡眠充足而特別有精神,看起來健康無比。
「是啊!」我下意識低頭看著地板,撒謊什麼的還是會讓人心神不寧啊!但若是不撒這個謊,說出實情可是會更嚇人的,「弟弟……發生什麼事了嗎?」
話才剛問出口,我就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我竟然會下意識的想去了解弟弟的近況,特別是聽見母親方才說的「處理你弟弟的事」時,我的心口竟然還跳了好大一下,面對這樣子的自己,我整個人無力到不行。
「你最近和你弟弟相處的好嗎?」媽媽忽然開口反問我,因為接到了這個問題而抬起頭來的我,看見她那張嚴肅的臉才又聽她道:「不能撒謊。」
聞言,我整個人坐直了身子,戰戰兢兢地看著母親的臉,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我會如此緊張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方才的謊言竟然被拆穿了、二是不曉得該怎麼和母親闡述自己和弟弟所發生的事情。
母親,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一位頗具威嚴的人,從小一直都是。人家常說的「爸爸當黑臉,媽媽當白臉」這種家庭情景我可是從沒有遇過,從我有記憶以來,都是爸爸和我比較親近,媽媽總是對我十分嚴格。畢竟她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是爸爸與我先前的媽媽離婚後再娶的,連墨海都是嫁給爸爸後才生的,所以我和墨海實際上的關係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現在,要我對一個從小都是最尊敬的對象「坦承」這些實情,怎麼樣都難以開口。
「我……和弟弟吵了個架,現在還沒有和好。」說這句話的同時,我的視線一直飄往弟弟房門的方向,生怕他聽到現在的話題。
「別看了,你弟今天出門了,晚上才會回家。」母親忽然出言斷了我的念頭,接著續道:「你們真的只是吵了個架?」
趕緊收回視線,我鄭重地對著母親點頭道:「沒錯。」
是沒錯,我沒有撒謊,只不過是將話語稍微保留才說出口,事實上我們是吵架了沒錯,不過不是一般的兄弟吵架就是了。
「嗯,墨竹你一直都是個謹慎的孩子。」
「啊?什麼?」母親突如其來的話語惹得我一楞一楞,這像是稱讚卻又與稱讚不同的口吻令我不解。
「一直都是這樣啊,連我刻意左右你的決定讓你到偏遠大學的時候也是這麼謹慎。」母親笑了,似乎是在懷念著從前一樣笑了。
「媽,我聽不懂妳在──」
「你和你爸一樣,總是喜歡把事情給壓在心底,欺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直到忍無可忍後才把壓在心裡的話說出口。」
我看著打斷自己說話的母親,才驚覺自己暴露了,沒錯,一切都暴露了。
照這個情況,肯定是弟弟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母親,而現在的情況很好理解──我就是罪人,一個被審問的罪人。
「媽,你不要這樣子。」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希望母親不要繼續說下去了,「我並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自己也沒辦法控制……」
「沒辦法控制?」母親擷取了我的話,然後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墨海,從小時候開始就這樣了,不過你一直都沒說,到現在也沒說。」
「我……」才驚覺母親說了令人訝異的事,我詫異地看著她說道:「我沒有……不……我只不過是對弟弟比較有好感罷了!」
「我看的出來,從你國中開始我就看出來了。」母親又笑了,不曉得是在嘲笑我手足無措的表情,還是在嘲笑我有所遮掩的話,「你一定想不到吧?最先和我攤牌的是墨海,高中時候的墨海,他那個時候就在寫那種奇怪的小說了呢!」
聽著母親的話,我整個人呆了好一會兒,「墨海?」
「是啊,墨海早就和我說了『我喜歡哥哥』,他說的不是兄弟的那種手足之情,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喜歡。」母親也不顧我是不是有聽完她說的話,立刻就接著說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因為你們兩個互相喜歡的感情我也早就看出來了,也因為這樣我才會故意把你們兩個分開,就是不讓你們發展成奇怪的關係。」
「媽……來妳都知道。」我簡直是顫抖著聲音才說出這句話,這突如其來的攤牌讓我完全反應不過來,「我不是故意要……對弟弟有意思的,但我現在已經、已經有──」
「有女朋友了嗎?這我當然知道。」母親扯了下嘴角,「就是因為你交了女朋友我才放心讓墨海又與你同住,怎知道一個不注意,你們兩個又成了這種關係。」
「媽!我和墨海並沒有你所說的『這、種、關、係』!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沒錯,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因為我對女人也有反應,我只不過是被弟弟一時迷惑,這並不能代表什麼,只能證實我是個經不起挑逗的男人而已。
「正常的男人?」母親笑了,整個人笑的不能自己,「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在青春期第一次夜間遺精時,會發生在抱著弟弟睡覺的時候?正常的男人會因為和年幼的弟弟相處時因為弟弟的觸碰而出現生理反應?」
「我──」
「你沒有,我知道。所以我才說你是個謹慎的孩子,你把自己認為奇怪的反應給隱藏起來,只讓外人看見『正常的一面』,但這些都逃不過我的雙眼,因為你從小到大都有這樣子的傾向,才讓我刻意疏遠你和你弟弟!」
母親吼著打斷我的話,我這輩子從沒有看過她這樣子對著我失控。
但是……她說的並沒有錯。
待續
後記
哥哥,你竟然從弟控變成了正太控……
真是太精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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