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命令,所以有黑衣人立即拔槍上膛,在門邊的我拖住一名較近的黑衣人當擋箭牌,並且拉開門闖出去,只聽見子彈碰碰碰響不間斷的聲音,幾顆子彈有驚無險地劃過衣物及擦傷皮膚。
絕大部分子彈都命中在倒楣的擋箭牌上,他倒在半開的門角,一命嗚呼。
成功奪門而出的我並不打算真的撤退,而是要想辦法調開那些煩人的小咖,將那該死的瑪菲爾嚐嚐死亡的滋味。
這棟樓的一樓特別挑高,中心上頭垂掛著我看過以來最大、最豪華的紫水晶吊燈。放眼望去,僅有一條類似長廊的走道在四邊當做二樓的景觀台,為的就是能讓來此的客人欣賞精心設計的歐式城堡的景觀大廳。
「在那、快追!」
後頭的人緊追不捨,我哪有閒情逸致欣賞美景,只能沿著二樓的小道狂奔。
我們這場追逐戰引來正在大廳參觀的遊客們的注意,他們還以為這是一場做秀,壓根兒不曉得這可是真槍實彈,居然還在底下鼓掌叫好,底下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
「這些有錢人是白癡嗎!」
聽見底下歡聲如雷,我無言地暗罵一句。
接二連三的槍響在後頭追逐著,人數太多又都有武器,加上閒雜人等也不少,礙事得要命、但又怕傷及無辜,這樣下去搞不好瑪菲爾都逃了,我還在瞎鬼混,必須盡快甩開這些人才行。
但後頭的人開槍追逐我,一看到如此逼真的「演戲」,下面那群看戲的人居然還更興奮,他們喧嘩的聲音令我煩躁不堪。
「吵死了!你們再不走就別後悔!」
我朝他們大聲咆嘯,同時順著樓梯一躍而下一樓大廳,那些沒有命中的子彈全都打在樓梯的牆面上,裝潢被破壞成好幾個洞,一條藍色龍型扶手上居然有八個黑窟窿。
見我跳下一樓,那群黑衣人也趕緊追去,根本不管那些圍觀的人群,十幾個人仍然拔槍掃射,流彈波及好幾個人。
直到那些人染血倒地,這些愚眾才如夢初醒似地愣住。
「嘎啊啊啊!殺人啊!──」
「救命啊!!」
他們驚恐地四處逃竄,一大群人擠向出入口,就連貴婦也不顧形象猛地推擠,這時候為了保命,醜惡的人性都顯露出來。
趁四下混亂,我壓低身姿脫去外套,在人群混雜中潛逃回二樓,從樓梯間雕花的裝潢縫偷瞄,看那幾個黑衣人仍在大廳四處尋找我的蹤影。
只有他們還在徘徊沒有離去的打算,而其他人全往出入口逃竄,若不是他們黑色的制服,在這麼多人如亂流般交錯,驚聲尖叫等的混亂場面,還真難找到他們的確切位置。
最後人都集中在門口,而那十幾個黑衣人仍在大廳處,傻呼呼地盯著那群擠成沙丁魚的群遊客,以為我在裡面或躲藏在某處。
我摸到腰間掛著上次查普曼給我的槍,打開彈夾來看,還有幾發子彈,我看了一眼頭上那盞巨大的水晶燈,想這是一舉解決掉他們的好機會。
「嘿,我在這!」
敞開喉嚨,我朝著底下那群黑衣人大喊,同時朝水晶燈頂端連結天花板的部分,一口氣將子彈全部射完。
聽見連續槍響,底下逃竄的人更加驚惶地驚聲尖叫,巨大的水晶燈因為電線被子彈給破壞,嘎然失色,連接的部分僅剩一點點,笨重的大燈隨著不穩的方向晃動不已,電線的藍色電絲迸出,終於在火光爆發之時直線墜落。
那些來不及逃開的數名黑衣人驚愕地瞪大眼睛和嘴巴,慘遭直徑至少二十公尺左右的水晶燈壓成肉餅。
但仍僥倖逃過的傢伙立刻持槍掃向我,雖然立刻蹲下試圖避開,但我一個不小心仍被子彈射中左手腕,那毒辣辣焚燒與撕裂的疼痛逼得我冷汗直冒,鮮血直流,那隻手完全無法使力。
顧不了太多,趁著那些人爬上二樓要一小段時間,我咬緊牙根忍痛衝進無人保護的瑪菲爾所在房間。
一推開門,瑪菲爾獨自一人站在落地窗邊。
落地窗被大開,外頭傳來轟隆隆直升機引擎的巨響,螺旋槳引起的強烈風擾動著窗簾與瑪菲爾的衣襬瘋狂亂拍,落地窗的大玻璃啪啦啪啦作響,室內較輕的物體被吹飛,滿天鈔票飛舞在室內。
那直升機八成是來接瑪菲爾的,如果讓他登上,就找不到他了。
我衝上去,瑪菲爾聽見腳步聲倏地回頭並舉槍對我,我索性撲上去,瑪菲爾開槍的灼熱子彈掃過我的左耳殼,我用沒受傷的右手抓住他的頸子,那把槍應聲落地。
風狂暴地吹亂頭髮,呼嘯的風與引擎聲壓過所有聲響。
腎上腺素激增,殺紅眼的我單用右手將瑪菲爾舉離地面數公分,他左手抓住我的右手臂,痛苦地瞪著我,我毫不閃避地直視他,殺戮的意念埋藏我的理智,任由受傷的左手血流如注。
專注的我沒注意到瑪菲爾從腰間抽出另一把槍,感覺有東西頂著我的胸口,隨後聽見槍喀啦一聲上膛。
瑪菲爾痛苦,卻猙獰地笑起來。
「你太天真了,弗雷瑟。」
不等我有機會反應,就聽見碰地一聲轟響。
我整個人眼睛瞪大,感覺胸口瞬間被沉重的鉛球給擊中,那可怕的力道將我狠狠往後撞,鮮血從傷口直湧而出,手的力道一鬆,瑪菲爾重獲自由,他直奔向大開的落地窗外,一道長梯從天而降。
「可惡……」
腹部那劇烈的疼痛讓我神智渺茫,恍惚的視線只見他攀上那長梯,渾身力量隨著流出的血一同流失,在地上用盡了全力移動身體,卻只能伸長右手臂,雖然視線中顫抖的手好像抓住他,但實質卻有好幾公尺的距離。
僅差那麼點就成功,我憤怒得緊咬下唇低吼,血腥味蔓延整個味覺。
突然,這套房的大門猛地被踹開,一大群警察湧進房間內,其中還包括幾個熟悉的身影。
「站住!」
帶頭的查普曼厲聲朝已經搭上直升機的瑪菲爾咆嘯,瑪菲爾當然不理會,關上機艙門,直升機立刻上升於夜空中,就算一群警察朝它開槍,但也沒啥效果,就只能眼睜睜看直升機貼近高空。
「犯人逃了!快用衛星鎖定敵方位置!將通緝令傳達世界各地、封鎖其權限與私人財產!」
警察用無線電通知在外頭待命的同仁。
「弗雷瑟!」
流血過多而頭發昏的我隱約聽見有人在叫我,勉強睜開眼睛,見是維爾、雪唯、查普曼……還有羅妮亞。
她就站在後方,雙手交握於胸前,表情難過,目呆呆地望著我,紅了眼眶。
「沒想到……居然讓妳……看到這麼狼狽的樣子……咳……」
捨不得她落淚,我逞強著想笑,但卻意外咳出一大灘鮮血,羅妮亞衝上前來,難過地握著我的手,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
「你不是一個人,弗雷瑟先生……」羅妮亞強忍著哽咽,紫色的眼眸滿是淚花,「大家都很擔心你、為了你,我們才在這裡的……所以千萬不要說你只有一個人,還有我們在啊!」
她激動地說著,最後一句話不知道為何在我腦海裡迴盪許久。
我愣愣地望向其他人,發現他們也都凝視著我,雖然不發一語,但是每個人的眼睛閃爍著,眼眶微紅,就連平常沒啥表情的雪唯和維爾也是。
這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的身邊不知不覺已經聚集這麼多夥伴,那種難捱的孤獨早就已經不復存在,只是我一直都放不下來罷了。
心裡升起難以壓抑的感動,我眼前視線模糊一片,想笑著,卻嚐到眼淚的鹹味與血的腥味,「你們……怎麼現在才來……遲到了喔……」
「夠了、你別再說話了。」維爾低聲說著,難以壓抑地哽咽起來,平常冷淡,如今卻閃爍著的灰色眼睛充滿悲慟,「在我完成夢想之前你可不能死,在你加入我們之後,就不准你隨便離開!」
「……謝謝你……維爾。」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用意,感謝他並沒對我向他發怒的事計較,我用最後僅剩的一點力氣,虛弱地笑起來,「但……我覺得好睏……明天再說吧……」
說完,我靜靜閉上疲憊的眼睛。
「弗雷瑟!!」
在我的意識飄遠之前,彷彿聽見有人在呼喚我。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離我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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