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很久以前她就注意到了。
自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這件事。
鐘聲一響,詹老師就會到教室中宣布代表班上同時也是代表學校出去比賽必報的名單,其中陳尚齊的名字沒有記熟,而唸成陳尚齋.全班的笑聲持續了5.48726秒……
「噹噹噹噹……」
「好了,所有同學通通都回到座位上,我有事情要宣布。」近乎是在鐘聲響起的同一時間,一位看似粗曠的四十歲男子,走上講台。
接著,許毓方會說出詹老師在校園中流傳的暱稱,導致老師罵他2.248531秒,熟知詹老師性格的詹老師之女,詹霈琦將話題轉移到詹老師原本要提的事情上,讓許毓方能免於被罰……
「魔鬼詹來了!大家快點避難哦——」
「許毓方!你那甚麼態度?你知不知道……」
「老師。」一位女同學赫然站起,臉上散發的光彩訴說著她有自信能停下這場風波:「您剛剛不是說有甚麼事要宣布嗎?不如先宣布完事情再來處罰也不遲吧?」
「說的也是,許毓方你先回座位,我找時間再跟你談!」
「咳咳!」清了清嗓子,台上的人輕易地原諒了不禮貌的學生,亦或是說因為自己女兒的提醒,而遺忘了剛剛的事情,將所有專注力集中於接下來要說的話,卻依舊說錯了話。
「這次要外出台北壁報競賽的人選,老師在根據你們的畫作,選出了四名人選,分別是:蕭茹貞、董嘉童、陳尚齋……」
「噗、哈哈哈哈,陳尚齋,尚齊你甚麼時候改行當吃素的拉?尚齋咧,哈哈哈!」起頭的依舊是愛惹事生非的許毓方,不過跟上次不同的是,這一回全班都跟著起鬨,整個教室吵吵鬧鬧的。
「笑夠了沒有!通通給我安靜下來!」詹老師會相當氣憤地拍著桌子,瞪視著剛剛起頭的許毓方,然後詹霈琦問了一句:「老師,名單上不是還有一個人沒有說嗎?」這時,詹老師又會忘掉剛剛所有的不愉快……
「笑夠了沒有!通通給我安靜下來!」拍了拍桌,班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笑聲,只留下桌子被拍打後的迴音。
許毓方感覺到從講台上傳來的視線,低著頭,不想挑戰權威,他雖然很愛玩,但並不想被罵,甚是被處罰。
在班上呈現一片寂靜的情況沒有多久,詹霈琦再度站了起來,柔聲而理性地說道:「老師,名單上不是還有一個人沒有說嗎?」
「嘖,好吧名單比較重要,晚點再來訓一訓你們這群小鬼!」
「我想想,最後一位是……」
聽到這,她想,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她緩緩地,舉起了手,並在老師注意到她之前,平淡的、緩慢地吐出:「老師,我不參加,請另外找別人吧。」
「咦?」她注意到四周傳來那名為錯愕的眼神,然後,在一片靜默之下,等待鐘聲響起。
-x-x-x-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注意到自己和別人不同的地方。
她的腦中常會浮出和眼前、記憶,不一樣的畫面,有些曾經見過的地方,有些則是未曾造訪過的去處。
共通點是,那些畫面,最遲不用七天,就會真實呈現在眼前。
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造就她與凡人之間的不同。
就像影帶一樣,第一次看,總會覺得有幾分新鮮,然而,第二次觀賞,只會因早已明瞭劇情而感到無聊。
但她,不曾感到無聊,應該說,不曾有過任何情緒。
從小到大,近乎無時無刻,腦袋都會傳來未來的畫面,在自己從未選擇和預言不同的路之下,早已清楚明白接下來的景象,老實說,該有甚麼樣的反應,她不知道,像是沒有跟任何人相處過般,維持著無心與無情。
今天離家後三分鐘會開始下小雨,五分鐘後會變成大雨,因為有帶著傘去學校,所以成了少數沒被雨淋的學生,早自修時詹老師會先說昨天數學的小考成績,把沒到七十分的人大罵一頓。
就像回應腦中傳來的影像般,她出門後幾分鐘,就開始下雨,雨勢漸大,宛若颱風過境般的兇殘。
「噹噹噹噹——」準時在鐘聲響起時坐在位置上,一直是她在平日的例行任務。
「好了各位同學,通通給我回到位置上坐好!」一臉嚴肅的詹老師站上了講台,手上的一疊考卷說明了詹老師因何而怒。
「相信你們都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心理準備都做好了吧!」
當然,她早就知道自己考了九十分,在這種分數至上的班級中,根本不用擔心老師會約談她。
「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人再給你們一點時間,先來介紹轉學生!」
咦……?
詹老師的一句話,宛若劇本中脫序的演出,讓她的心,第一次,有了波瀾。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黃湘韻,從台北轉學過來的,因為家裡……」綁著馬尾的少女甩著馬尾,帶著有酒窩的臉頰,笑著、開朗地介紹著自己。
她第一次這麼在意一個人,不只是因為打亂了她的預言,還有其他的甚麼……她不知道的事情,讓她在意著這名為黃湘韻的女孩。
像是注意到她的視線,黃湘韻對著她,笑了笑。
但,這卻讓她生平第一次,緊戒心大起。
過不了多久,那些未來的畫面又再度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裡面並沒有出現黃湘韻這女孩。
她曾以為這是黃湘韻已離去的未來,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在那個位置上,在那個她已經看過了的未來中。
為甚麼……?
無法理解,不能明白。
為甚麼那個名為黃湘韻的女孩不曾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為甚麼那個名為黃湘韻的女孩能輕易改變已經出現在她腦中的景象?
「嗨!」
就在她生平第一次思考的時候,黃湘韻早已站到她旁邊,打著招呼。
「!」這舉動讓她又再度嚇了一大跳,不再預期之內的動作,讓她再度又嘗到錯愕、驚嚇的感覺。
「嚇到你了嗎?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問問你的名字。」完全不再劇本中的台詞一一從黃湘韻嘴裡吐出,在慌亂之下,她注意到另一個重點。
我的名字?
沒錯,她從來就是在別人喊到她名字之前,就已經回答好所有的答案,因為一旦知道會叫到自己,那麼,根本不需要別人點,直接到那人面前就好了。
所以,名字甚麼的,根本就是沒有用途,也沒有意義。
曾經,她是這麼想的。
「怎麼……?不會是不願意告訴我吧?」回過神來,她發覺黃湘韻依舊站在她面前,不同的是,那張笑臉換成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除此之外,她還注意到一件事情。
在她走神的這段期間,教室中只剩下她與黃湘韻兩人而已。
外頭,被夕陽染成一片橘紅色。
風徐徐地吹著,寂靜的四周,讓她注意到,沒有任何人進入到她的視線中,宛若已經放學後很久很久了。
風徐徐地吹著,寂靜的四周,讓她注意到,沒有任何人進入到她的視線中,宛若已經放學後很久很久了。
「妳,是什麼人?」就算走神、發呆、思考,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讓時間流逝這麼久。
她,第一次,在黃湘韻轉來之後,開口說了話。
聽見她的話語,黃湘韻一擺剛剛的苦瓜臉,露出了笑容說道。
「誰知道呢?」
-x-x-x-
「叩、叩、叩、叩……」皮鞋在人行道上,敲出了一連串規則的音律,帶領隊伍的黃湘韻大步大步走在前頭,而她跟在後頭,成了唯一一位隊員。
昏黃的街道中,只剩下這兩個人影的存在,時間像是靜止了,人們像是消失了,預知像是失靈了,一切的一切,都與平時相去甚遠。
「喂!你也該告訴我你的目的了吧?」這種完全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的不安,自從預知不準了之後,她就像是被奪去了一切的行動能力,任何的舉動都讓她覺得不安,除了任眼前這人擺布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甚麼。
「欸……可是你不覺得,未知的未來,和甚麼都知道了卻要邁步走向已經和腦中映像重疊的世界,前者比較有趣嗎?」
「完全不覺得。」果斷的,說出了心中的感想。
有趣什麼的,完全不需要。
「是這樣子的嗎?真可惜。」說著說著,黃湘韻止住了步伐,停在一家看似老舊的醫院門前。
「什麼啊……醫院?」
不解,以為會到什麼奇異場所的她,無法明白到醫院的意義是什麼,更不曉得那位轉學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對啊對啊,走啦走啦快上去!」輕快的跑到她的背後,推著她,宛若迫不急待讓人見到醫院中的東西。
但她卻感覺到腳步異常的沉重。
怎麼回事?
這種被恐懼襲擊全身的感覺,但卻又感覺不到任何惡意……
好可怕、好可怕
比先前任何一種感覺,都要來得可怕!
我,不想去啊!
「叮!關門中。」電梯響起了早已錄製好的聲音,回神後的她,不知怎麼,發覺自己已經來到了電梯門口,而且是五樓的電梯門口。
「嗶……嗶……嗶……」一種醫院特有的,測量生命跡象的儀器聲,迴盪在整個五樓。
不用刻意追尋,便能輕易明瞭那聲音的所在之地。
『吶!我告訴你……』
身體不聽從他的指揮,一步一步邁向了五樓的深處。
『人吶!只有筆直的過去,但卻有無限的未來……』
腦中傳來莫名的熟悉聲音,令她反感、頭痛、作嘔,盡管如此,卻停不下來。
『你只是,一昧的抹煞了你的未來,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直線行走……』
夠了,別說了!
想要放肆大喊,想要停止這瘋狂的、無理的遊戲之時。
腳停了下來,她在那裡,看見了這個世界的「第三人」。
『若你,繼續使用這股力量……』
那人,靠著儀器支撐著瘦弱的身軀,病歷表上寫著:「三十歲,女」,但,皮膚早已失去了光澤,宛若高齡九十歲,即將逝去的生命。
『有一天,這一幕,將會重疊在你的世界之中。』
「嗶——」像是印證聲音所說之語般,儀器,發出了宣告終結的尖銳聲響。
吵雜、惱人卻又現實的聲音。
「不要——!」
-x-x-x-
「!」
驚醒,她從床上跌坐到地上,發出了巨響,引來了周圍的關注。
她發現,聲音消失了,身體又是自己的了。
但……她看不見了。
看不見,未來。
「湘韻!你有沒有怎麼樣?」一位老婦人衝到她的面前,滿面愁容的模樣,讓她憶起眼前這人是她的母親。
但,她剛剛叫我,什麼?
「湘韻?你怎麼了,不要嚇媽媽啊!醫生說,你只是熬夜太久,所以肝撐不住而導致昏迷,你們班老師看到你站起來要開口說話,但人倒下,嚇得不知所措啊!你沒事的對不對?湘韻?」
看著母親慌張的樣子,她完全沒有辦法將眼前的一切與現實連貫。
甚麼時候昏迷?怎麼會爆肝?那句句的湘韻,又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到她看見了病歷表旁邊的鏡子,才終於獲得了解答。
鏡中的面容,和那位轉學生的容貌,完全一致。
一旁的病歷表寫道:「黃湘韻,女,十七歲三個月。」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早在詹老師公布比賽名單的時候倒下。
那場夢,奪走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能力。
不,也許不該說是奪走吧,畢竟是她自己最後,尖叫喊出了「不要」,她不要,落到這種下場,而那個人,夢中的轉學生,只是給了她未來,並且回應了她的祈求而已。
那她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直到黃湘韻本人長大、成家、步入到兒孫滿堂的年齡,最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的時候……
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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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哇哈哈哈!我終於寫完了,甲骨文你看到了吧(被巴)
我覺得我的重疊都比你還要牽強附會啊!
再加上我這每次都被評審批的很慘的文筆
整評審大賽這屆的冠軍是我的,休想跟我搶,哈哈哈(被打死)
這篇的靈感其實源自於這條歌「GUMI-騙人的life game」
老實說這條歌我大概兩年前第一次聽,聽了之後就認真覺得預知能力什麼的還是不要有好了,感覺好可怕啊啊啊啊!
「當你都知道未來會有甚麼發展,你還會這麼努力的活下去嗎?」
對我來說答案果然是否定的
因此,對本作主角來說也是一樣的
反正都知道了,有沒有努力有差別嗎?
本來是打算和歌曲一樣讓女主角拖到facebook非死不可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的心情
後來想想,一來我不知道怎麼寫,中間根本空白好嗎?(這樣吐槽自己)二來,這樣我想連一千字都拖不到吧(啊哈哈哈哈)
因此就變成了這樣的形式
話說到底有沒有人猜出來昏迷中出現在主角面前的人到底是誰啊?
原本的設定上是「過度使用能力的未來自己,在死後用最後一點力量穿梭回過去,修改過去,讓筆直的人生出現了多條岔路」的這種中二設定(這誰猜得出來?)
後來仔細想想「渴望有特殊能力的身體之人,誘騙主角,最後兩人交換了身分」這種更加中二惡趣味的設定似乎更加有趣
但遺恨的是,想到惡搞版結局的時候,我已經寫到主角甦醒了,如果要修成惡搞版結局,我怕我的稿子會來不急交出去啊啊啊啊啊(誰叫俺都遲交八天了,GOD!)
唉唉,惡搞版結局一定很好玩,嘖,好吧,只好請甲骨文大大,繼續辦第三屆整評審大賽好讓我玩了(還玩啊?!)
那麼,稿子快快丟出去,快快蓋被子,快快進入夢鄉.......
......
......
......
......
醫院甚麼的不準來!
黃湘韻甚麼的也不准來!
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