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母親節快樂!」--這四個大字以各色蠟筆塗寫,一筆一畫都是歪歪斜斜,但無論是亮粉的點綴、還是周圍以色紙拼貼的美麗蝴蝶,都無不令人感受到繪者飽含的祝福意味。
更何況,這張手製卡片正放在一個小小的蛋糕旁。
如同卡片一樣,蛋糕的純手工製作也是一目瞭然:有些塌陷的海綿蛋糕、表面不均勻的奶油塗面、再加上一顆又一顆用以掩飾製作技術之拙劣的食用銀珠,著實就像是幼稚園常見的美勞作品。
然而,無論蛋糕與卡片究竟有多麼難以入眼,但看在阿梅的眼中,這兩件小小的作品完全就是救贖。
對於她那數年來、無盡勞苦的一種心靈解脫。
「這孩子……明明從來都沒有時間跟她一起做過蛋糕的。」
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阿梅強忍著放聲大哭的慾望將之靜靜擦去。直到現在,脫去的外套依然沒有時間將丟失的鈕扣縫好,褲子無暇修補的破洞雖然不會不能穿、倒也讓人為此心煩。可是,當阿梅看到卡片跟蛋糕時,就算鞋子此時開口笑也肯定無所謂了。
即便屋子的燈光昏黃閃爍,但她就是要好好享受這一刻的放鬆。
然後,拿起蛋糕旁老早準備好的叉子,阿梅小心翼翼挖下蛋糕一角、將之入口。
「唔……」
甜膩充斥於口中,也不知是小孩子的喜好還是又一次手拙,這甜味只怕會讓人認為自己的牙會不會因為這一口而導致蛀光。但一想到這是自己的骨肉親手製作,就算今天這個蛋糕非苦即鹹、阿梅也是不會有任何嫌棄。
畢竟再怎麼說,這塊蛋糕不是惡作劇,而是為母親心疼與敬愛的展現……一想到此,眼淚又開始克制不住,但淚水所滑落經過的不僅是皺紋,還有更多滿足的微笑。於此,阿梅又吃了一口。
登時,叉子由手滑脫、墜落在地。
辛苦勞動了一整天,疲累原本就是不無可能,只是這突發的狀況卻是第一次。開始只是肌肉無力、手指顫抖,但沒有多久就變成整個空間翻天覆地似的變動!
阿梅不禁為此驚呼一聲,就連椅子也彷彿開始不安份!真要說起來,到底出問題的是椅子還是阿梅本身?她自己也搞不懂,只能就這麼任憑自己跌坐在地、渾身發疼!
救命--她想扯開嗓子大喊,可是自己聽見的不是呼救,而是自身歇斯底里的低喃與喘息。無力的四肢也在此時愈發惡化,阿梅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只有末梢神經不斷回傳的抽蓄與苦痛!
為什麼?她在心中不斷問著自己,即使早就清楚不可能會有解答,但阿梅仍用盡最後一分清醒試圖回憶:是今天的工作超過份量了嗎?還是積勞成疾所導致的爆發?亦或者是午餐那個過期的便當終究不該吃下去?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阿梅提出的問題也越來越多,只不過都沒有任何一道能對阿梅這時的狀況解惑。
或許也可以說,她老早就清楚答案是什麼,只是流出的淚水不斷讓她否認、並且設法想出個更為可能的答案將之擊破:蛋糕。
「不……不會……的……」
方才入口的蛋糕被人給設計了,還是被自己的親生……
「不……不可……能……的……」
於此同時,一道稚嫩的嗓音悠悠傳出。
縱使意識趨於迷茫,但阿梅卻不會對這嗓音感到陌生。竭盡身體僅存的最後一點力量,她迫使自己面對聲音的來源處、顫聲呼救:
「快點……救……護車……」
氣若游絲之餘,眼中流露出更多對於活命的渴望與感激。只是,當她意識到這一切只是另一次無助的陷阱之際,阿梅是怎麼也難以相信。
畢竟,那一道在前方看著她的嬌小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拉拔至今的親身女兒呀!
「拜……託……妳……」
如果可以,阿梅一定會大聲哭喊,但現在的她只能躺在地板、扭動掙扎。然而面對如此痛苦的她,那嬌小的身影沒有因此靠近,也不會因此離去。望著阿梅,女童就這麼站在原地,嘴裡輕哼著自己從小聽到大的安寧旋律:母親曾哄她入睡時所哼的安眠曲。
不用數秒,已知的結局悄悄降臨,安眠曲也因此暫停。不過,阿梅的雙眼圓睜依舊,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更是讓人為之印象深刻。只是相對於一旁的女童,這僅僅只是母親最後一次的任性。
「媽咪妳辛苦了,今天母親節,妳要好好休息喔。」
女童笑著,聲音只有最純淨的關懷與憐憫,與她皮膚上滿滿的瘀青與菸燙傷型成強烈對比。伸出那如樹枝般纖細的小手,女童將母親早該入眠的雙眼輕撫闔上。
「乖乖睡,等等我要去哄叔叔睡覺覺了。」
也許,阿梅這時候睡著也算好事,因為那一切發生在她返家之前、發生在女童的房間之中。
一位被女童不願稱其為父的男子,直到現在依然躺在女童的房間裡、害怕顫抖。不同於阿梅那般舒適,他手腳被縛,就連嘴巴都被膠布緊緊捆住。
然後,房間的門開了。
「換你睡覺覺囉!」
女童微笑,但不同於方才對阿梅那般,此時此刻的笑是這麼瘋狂而殘忍。如同那名被綁住的男子、曾經掛著的微笑一樣。
亮晃晃的菜刀,是宣告結局的明顯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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