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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教父之死》

作者:XO│2014-04-01 00:00:04│巴幣:36│人氣:1519
請配合這段背景音樂閱讀本文
The Godfather_Speak Softly Love




《教父之死》

  拖鞋麵包、脆培根、水波蛋,還有拌了陳年紅酒醋與特級橄欖油的芝麻菜沙拉。這樣的一頓早飯後,有什麼比一根雪茄更能令人感到飄飄然呢?或許妻子的白眼會讓這一切打點折扣,但柯里昂爺明白,這是出自於她對他的關愛。

  兒媳婦與妻子忙著收拾桌面的同時,柯里昂爺選擇在餐桌邊的老位置,打開他的報紙。麥克與湯姆早已離席,跟剛到訪的克里曼查及泰西歐四人一同進了辦公間。他試著將心思全放在報紙上,不去揣測他們言談的內容;自從決定退隱後,所有家族事務都已與他無關,那是麥克該去操心的。

  廚房裡女人們洗滌瓷器的輕響伴隨著他抽著雪茄、翻閱報紙。麥克的大兒子──他的孫子──正在離廚房不遠的後廳,把玩著散落其跟前的白鐵玩具車;柯里昂爺在眼角餘光的視線中留意到了這點。他是個可愛的孩子,臉頰泛著蘋果紅的色澤,宛若天使。

  女人們在家事完畢後,入房換了衣服。妻子換下了平時那管家婆子的模樣,身著一套立領的白蕾絲套裝,配上同色系的淑女帽,顯得無比莊重;那是她上教堂時一貫的打扮。凱伊──柯里昂爺的兒媳婦──也是類似打扮,只是在一些細節上比起她婆婆要時髦了點。

  老教父捻熄了雪茄,好讓妻子能在出門前輕吻他的臉頰。他同樣報以一吻,此舉數十年如一日。

  目送婦女們出門後,柯里昂爺闔上了報紙,起身邁向自己房間。在前往房間的路上,他不忘和藹地輕撫孫子的小腦袋,不過小傢伙顯然是玩得入神,連頭也沒抬一下。當他步出房門時,已換上了整套的園丁裝,在出門前同樣又一次地撫弄小傢伙的腦袋。小傢伙仍沒有抬頭。

  這是個和煦、溫暖的早晨,陽光雖明亮卻不太刺眼,蝴蝶飛舞,鳥兒低吟,徐徐吹撫的風兒搔弄著他已花白的髮鬢,帶著青草氣息的空氣充滿著他的肺腑。如果可以的話,老教父還真想沖杯咖啡或是沏壺好茶,在躺椅上悠哉地享受這些時光;可理智的聲音卻不斷地催促著他動作。

  柯里昂爺緩步走向菜園,順手拿起擱置在籬笆上,一頂黑褐色的破舊軟呢帽,掩住了他好幾年前就已失守的髮線。

  他的手伸向菜園旁蓄水的大缸,舀起一瓢冰涼的清水,均勻灑向園內的植栽。對於年事已高的老教父來說,照料菜圃實在不是什麼輕鬆的工作,但他從未對此感到麻煩。

  事實上,柯里昂爺喜歡照料菜園子。這件純樸的勞動,是少數能讓他憶起其漫長人生中短暫的孩提時期之事。那時的他沒有太多的恐懼與哀傷,只有愛他的父母以及僅存於回憶的故鄉。老教父想念那曾有的天真,但如今他只能在自己孫子臉上看見。

  灌溉是個必須在日陽轉強前就得完成的工作,否則灌溉用水會在陽光照射下發熱,最後導致葉子發黃枯萎。水跟陽光,是植物維持生命的必須條件,但稍有不慎也可能會是奪其性命的罪魁禍首;凡事過與不及都不是好事。

  爬藤上的蕃茄紅得恰到好處,一點鹽、一點胡椒、一點橄欖油再配上莫札列拉乳酪,就是一道好菜。他好久沒嚐到這道菜,也許中午該給妻子一點建議?豌豆似乎還得等上幾天才能吃,不過茄子倒是都能採收了。

  柯里昂爺及時完成了工作。太陽昇得更高,緩緩由和煦轉變成炙熱。一滴混濁的油汗滑落他鼻頭。他挺起腰桿,想在進屋前再感受一次早晨的微風。

  他回頭望向那幢房屋,那幢他已住了十多年的房子──他在這兒風光地歡送女兒出嫁,也同在此處悲痛地為自己長子哀悼──這一切的風風雨雨,轉眼間就已過了十多年。老教父回憶著這一切,一種未曾有過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房屋的門軸扭身轉動,大門隨之敞開,嬌小的身影帶著淘氣的跳躍步下台階。孫子安東尼穿過菜圃向他最愛的爺爺奔去,炫目的金色暉光壟罩著他的身影。柯里昂爺瞇起雙眼,那是陽光嗎?他不太確定,他此生從未見過如此耀眼的太陽。

  老教父微微抬起嘴角,想在笑容中給孫子一個大大的擁抱。忽然間,一切都慢了下來,彷彿現實已成了一場詭譎的夢靨。

  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湧上了柯里昂爺的心頭。他此生中曾數度與之擦身而過,他深切地明白那是什麼;他也知道,自己恐怕無法躲過這次。

  柯里昂爺還沒來得及揮手警告孫子,胸腔內的重擊便已搥落於他的心上;隨著胸膛深處的痛楚,柯里昂爺感到自己的肺臟似乎正在萎縮,再也無法容下更多空氣。

  一個故事,無論過程是悲傷還是歡笑,終會有個結局。該來的,終究會來。可這一幕……對於年幼的孩子而言實在過於殘酷。

  他在孫子的驚叫聲中,無力地向前俯倒。他的面頰貼著溼潤的泥土,眼下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一片黑暗
……啊……芬芳的泥土……孕育著一切生命的母親……埋葬所有過往的墓人……

  黑暗中,人們的話語變得含糊緩滯,像是壞軌的黑膠片,只剩下詭異的音節。他試著想呼應,但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突然間,他黯淡的世界再次晃蕩,然後緩緩恢復成朦朧的光明。

  「爸!」在那陣混亂的嘈雜中,唯獨這字是如此的響亮且清晰。柯里昂爺認得這個聲音,卻已無力回應。

  老教父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是么子麥克。

  麥克抱著滿身泥土的父親,親吻著他前額的同時低喃道:「爸,沒事的。我在這裡,你不用怕……」麥克同時指示克里曼查與泰西歐二人去叫醫生,但沒對湯姆下令。雖然沒有血緣,但湯姆跟他一樣,都是父親的兒子,他應該在此。

  在那片朦朧的光明裡,一幕幕的過往閃過柯里昂爺的眼前。年幼時他慘遭殺害的父親……法魯西,他第一個親手殺死的人……路卡恭敬的眼神與滿是鮮血的面容……那發打入他背部的子彈……桑尼,他摯愛的長子,他的血、他的肉……

  但不是所有的過往皆是如此。

  他想起了剛結婚時妻子的模樣,那時的她是如此年輕,嬌嫩欲滴……第一次當父親的感動,第二次、第三次……與克里曼查喝下的第一杯酒……教子強尼於生日宴上獻唱的一曲……第一次將孫子抱入懷裡的感覺……在婚宴上與女兒跳的最後一支舞……

  他還記得母親最後一次呼喚他的名字……『
維多』……

  這就是我的人生麼?柯里昂爺問著自己。他費力地睜開雙眼,想看清週遭,可金色的光芒迷濛了他的眼,視界內僅有幾道逆光的模糊身影。老教父緩緩抬起手,朝向其中一道身影探去;他不用確認,也能肯定那身影究竟是何人。

  老人的指尖輕輕地摩娑著兒子的面頰:「麥克……吾兒啊……」

  「……生命……」柯里昂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輕聲笑道:「生命……竟是如此美麗……」

  他在女人的淚水滴落前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在景仰他的男人們環繞下死去。他在最愛的家中、最愛的兒子懷裡道出了遺言。

  柯里昂爺──維多.安都里尼.柯里昂──教父,就此與世長辭。

※  ※  ※





細部修改了下,譯名也做了些更動。
我超愛這主題音樂……超棒。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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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rsky00大家
剩下十人了,能寫完嗎?加油啊~~看更多我要大聲說15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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