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短篇】鮭魚握壽司。

　　——要被幹掉了嗎……？




　　我是一位剛進入社會的菜鳥。雖然在畢業前已經接觸過相關事業，也已經過了試用期三個月，但是此刻站在這裡的心情，還是讓我難以言喻啊！
　　那就是，我終於正式進入知名連鎖迴轉壽司店開始工作啦！把自己對壽司的愛灌注在客人食用的料理之中，啊啊，內場工作人員＝壽司師傅，多麼令人稱羨、多麼帥氣的職位啊！

　　「前輩早安！」我精神抖擻地向正在握壽司的前輩到了聲早安，但是他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繼續專注的握壽司。於是我再一次充滿精神的大聲向他道早安：「前輩，早、安！」

　　這次他終於聽到了，回過神的前輩眼神恍惚的對我說：「啊啊，是你啊！早安早安……」
　　但是說完早安的前輩沒再繼續理我，而是繼續握著壽司。我看向他的準備盤，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情：「前、前輩？你的盤子裡怎麼都是……鮭魚壽司呢？」
　　「咦？是！還要幾盤鮭魚壽司嗎！欸？啊……又、又是你啊。」看見是我的前輩露出放心的眼神後，隨即指著我稍不悅的問：「你今天怎麼那麼愛嚇人啊？」

　　真是冤枉啊！

　　「什麼愛嚇人啊？小成前輩才是呢，居然準備了兩盤鮭魚壽司，太多了吧？其他種類的壽司呢？」聽見我這樣問的小成前輩沿著我的指尖看去，馬上對那兩大盤鮭魚壽司露出噁心。
　　「這……難以啟齒啊！」什麼好難開口的，難道前輩……
　　「前輩你該不會，又撿貓了吧？」此話一出，本來窩縮在牆角的前輩立刻否認。
　　「那是為什麼？」我一邊問，一邊換上自己的工作服，也站上櫃台準備內場工作。
　　「因為……」而前輩還是遲遲一副陷入被什麼恐怖回憶纏住的樣子。
　　就在這奇怪的氣氛持續蔓延時，外場的前輩姊姊靠過來說了：「是因為『那個傢伙』吧。」
　　「那個傢伙？」我露出好奇眼神看著外場姊姊，非常期待她繼續解答我的疑惑。但是她卻只丟了一句：「好好享受今天，你就知道了。」之後，便繼續準備她的外場工作了。

　　到底是什麼呢？難道說，是什麼奧客嗎？

　　準備工作的過程中，我頻頻看向時鐘，非常在意時間。距離開店時間十一點還有三十分鐘左右，也就是說到了中午時間……就可以看見到底是誰讓無所畏懼的小成前輩嚇成那樣……
　　「你最好不要太期待啊，可愛的後輩小弟。」我轉頭看向聲音來源，平常一臉輕鬆地應付中午場面的阿浩前輩，居然目露兇光，眼神異常認真。「做好戰鬥的覺悟吧。那東西可不是什麼善類唷！」
　　「阿浩前輩，那到底是什麼？能讓小成前輩嚇成那樣的傢伙，我怎麼能不好奇呢？」
　　
　　「那個嗎……你等會兒就知道了。」雖然看阿浩前輩露出笑容，但是在他的笑容裡卻完全感覺不到笑意。

　　「那個傢伙」，充滿謎一般存在讓我越來越好奇了！

　　而之後，正式開店的鈴聲通知也終於響起。

　　外場也好、內場也罷，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全都露出了與平常不同的認真表情。他們個個蓄勢待發，比平常還要盡心盡力地服務客人。
　　平時只為了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容易發生爭吵、內鬨的夥伴們，今天不知為何……也比平常要來得團結。

　　是他們終於察覺到力爭上游的美好？是他們終於發現到團隊合作的精神？還是說，他們一致認為現在座位上的客人全都是雜魚兵要盡快解決？
　　但不管是哪一項，現在氣氛，讓我超感動啊！

　　「喂！點單喔！」正么喝著大夥動工的外場學姊，氣勢非凡的朝我丟了張點菜單……啊啊！糟糕！因為太沉浸於美好的氣氛中，根本沒有注意學姊是站在哪啊！
　　等發現的時候已經要，來、不、及了……我眼睛緊緊閉著，雙手護在臉前。但是想像中的痛覺卻遲遲沒有打在我的手臂上。
　　睜開眼一看，一隻大手在我眼前正抓著那張點菜單！
　　「小成前輩！」我欣喜若狂地喊出他的名字，為他振作起來一事感到萬分激動！
　　「唷，你這樣發呆是不行的呢。現在大家都進入戰鬥狀態了！做事都比平常用力三倍！你也加油吧！」
　　「是！」我對他敬禮後，重新打起精神。面向門口對著下一位踏進店門來的客人，大聲喊著：「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歡迎光臨）」

　　但是此刻，店內的氣氛卻驟然劇降。剛剛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跟廚房的大冷藏庫一樣冰冷，怎麼回事？
　　我往各位前輩的臉色望去，發現他們要不是停止呼吸，就是臉色發白。不，不只是前輩們，就連客人們也一樣，進食的速度很明顯慢了下來……

　　「小、小成前輩，到底……」我順著小成前輩的眼光看過去，定睛看了一眼站在店門口的客人。
　　身穿黑衣的女性正露出笑容看著我們，目測身高應該有一七零左右，身材適中，從臉來看飢餓的程度應該是小餓的樣子。

　　單單如此，我卻感受到了一種——「被盯上了」的感覺。
　　我們內場壽司師傅就好像什麼獵物一樣……

　　咦？等等，難道說她就是，阿浩前輩口中的「那個傢伙」嗎？
　　但是她看起來不像大胃王；看起來也沒很餓的樣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就在我以為不過是普通饕客，甚至有可能是位奧客的時候——

　　「喂，別粗心大意。」大概是看穿了我心中的輕蔑態度，小成前輩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悄聲地說了一句話，讓我膽戰心驚的話。

　　「真正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先給我一碗味噌湯就好，謝謝。」女子一坐下後，外場的前輩們立刻肅然起敬。在我料理的過程中，頻頻可以聽見熟客們之間的接頭交耳。
　　「出現了出現了呢。」
　　「她今天能吃到幾盤呢？超令人期待！」

　　不知不覺，我的視線已經完全定在她的身上了。在她喝了幾口熱湯暖胃之後，筷子終於動起來了！
　　她用左手拿起筷子，右手迅速地從輸送帶上挑了自己要吃的壽司。放到桌面的同時，蓋在小盤子上的保鮮蓋也早就已經被她擺在一旁。
　　雖然才只是第一盤而已，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她與一般客人不同的氣質。

　　轉眼間的速度，她已經吃掉了五盤……用正常女性的食量來比，現在她進食速度應該會略略降低。但是沒有，她的速度、進食依舊保持在完美的節奏之上。
　　小菜、軍艦壽司，或是手卷，輕鬆解決。
　　從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到一絲絲的疲倦，或是破綻。

　　「可惡，看來她今天胃口超好呢。」聽見阿浩前輩這樣說的我，兩眼更是不敢放開她一下。而她，眼明手快，立刻抓下了一盤鮭魚握壽司。

　　咦？等一下……鮭魚？鮭魚握壽司？

　　我突然想起今早在廚房準備的事，小成前輩皮皮挫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原來，這位客人她——

　　「各內場戰鬥人員請注意！各內場戰鬥人員請注意！目標開始進攻鮭魚握壽司！重複！」

　　「目標開始進食鮭魚握壽司！」

　　外場前輩們一說完，店內的氣氛又不同了。
　　「欸嘿，」女子卻絲毫沒有被氣氛影響，只是一口接著一口解決了盤中食後，舉手招呼外場前輩說：「麻煩給我十盤鮭魚握壽司。」
　　欸？十盤？一個女孩子竟然一次點十盤？也就是，二十個！

　　「哼，怪物。」是我的錯覺嗎？內場的前輩們突然磨刀霍霍，阿浩前輩眼鏡更是突然反著光，他意味深長的說了：「『那個傢伙』，終於要認真了嗎？」

　　於是，我們與「那個傢伙」的戰鬥，即將進入尾聲。


　　女子的嘴一刻都沒有休息過，臉頰的肌肉彷彿是裝了彈簧一樣，不見疲累；胃的內容量就像個黑洞，不停地吸，不停地吃。反觀我們內場，除了小成前輩與阿浩前輩這兩大王牌之外，其他內場人員包括我，雙手已經疲勞殆盡。
　　自然而然地將一切希望囑託在兩大王牌上的我們，卻發現他們倆人臉上已經開始顯露疲勞——

　　啊啊，小成前輩看起來很累啊，但是他的神情卻相當高興；還有阿浩前輩也是，明明壓力已經大到他的鏡框出現裂痕了，可是他看起來卻超級興奮！一手給他們拉拔起來的我，怎麼可以……


　　「唷，你是新來的吧？我告訴你，做內場的啊，有時候很輕鬆，但也挺累的唷！」
　　「你說過『覺得當壽司師傅很酷』對吧？……我也是這樣想的。」


　　「怎麼可以在這裡認輸呢——！」放聲大喊的我，提振自己的精神，重新站上櫃台接受點菜單。倒在一旁的前輩們，各個也都睜開了眼，吃力的用手支撐自己的身體起來後，也一同站上櫃台。
　　就算知道這場戰爭會將被打個稀哩嘩啦——我們，有我們壽司師傅的榮耀，絕對不會說「累」一字！
　　這就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尊嚴！

　　「前輩！恕師弟不孝；恕師弟無能！請先讓你們的手稍微休息一下吧！不要緊，這裡有我們會擋住的！」

　　我的眼神充滿烈火，目標直直鎖定在她的身上。
　　「喔？你們收了一位不錯的師傅呢。但是……」她一口塞進鮭魚壽司之後，開心地笑了：「還太嫩了。」

　　「儘管放馬過來，妳這隻貓妖。」

　　
　　之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記得多少，我只記得在我終於沒了意識，昏倒之前的那一刻，我的手到達極限並且發出惡狠的慘叫聲。

　　但是對方的眼神卻僅僅露出小飽……

　　「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呢。」之後仔細想想，那個傢伙確實不是一般的饕客，前輩們說她一個月只挑一次時間來，而「那一天」剛好是我們分店定期大進貨的日子，月初。
　　也就是說，月初那幾天的食材正是新鮮的；也就是說，她一定會在月初那幾天出現。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充滿可能性的事實；同時，還有打敗她的方法……
　　我立刻打電話給小成前輩，等沒多久，電話立刻通了：「做什麼？」
　　「小成前輩！我突然想到了！關於『那個傢伙』的真相！還有打倒她的方法！」
　　「什、什麼真相？打倒她的方法又是……」
　　「那就是——」我吞嚥下口水，戰戰兢兢的說：「她，一定是『卡比』啦！」
　　「……哈？」對方稍微遲疑了下後，一定是因為我想到的事實超有震撼力的關係，小成前輩接著問：「你說的卡比是，卡比獸嗎？」
　　「不，不是神ｘ寶ｘ的卡比獸！就是那顆粉紅色圓球啊，可以吸取敵人能力的『卡比』！」

　　「……那個，很晚了。我該睡了，晚安。」不等我喊等一下，小成前輩馬上掛掉電話，等我回撥過去之後，沒想到竟然接去語音信箱？

　　前輩——！

　　你要掛掉至少也要等我說完攻略方法再掛電話啊！於是我只好寫下攻略方法後，再寄去給前輩。沒想到不到三秒鐘，對方馬上就回信了。
　　
「　卡比的胃是無底洞吧？那傢伙大概也差不多，但是——你說的方法根本就行不通嘛！
　　對方幾乎只吃鮭魚壽司喔！把鮭魚壽司從咩忸裡撤掉，那戰爭當然不用打了。根本沒意思啦！
　　小傻瓜，很晚了快睡吧。
　　　　　　　　　　　　　　　　　　　　　　　　　　　小成　　」

　　啊，居然行不通。也是啦，這根本就是苟延殘喘。有失我們的尊嚴！
　　但是，那個傢伙……唔啊，那個傢伙……
　　
　　嗯？突然感覺臉有點熱……發燒了嗎？感冒？
　　不管是發燒還是感冒什麼的，總之先睡吧，時間真的有點晚了……

　　

　　盯著手機許久，小成才終於低聲問了枕邊人：「欸，阿浩。」
　　「嗯呢？」
　　「你……沒跟他說『那個傢伙』吃掉的盤數吧？」
　　「當然沒有。」
　　「難怪……」
　　「怎麼了嗎？」

　　「他剛剛很開心的打電話跟我說找到攻略那傢伙的方法，什麼的。」小成一邊笑，一邊把手機打開叫出簡訊畫面，並且拿給阿浩看。
　　阿浩看完，沒兩下就噗哧笑了一聲。

　　「也太可愛了吧！這個方法對於吃到百盤數以上的怪物確實有效，但是這樣就不好玩了呢。」
　　「對吧。」
　　「我們呢，就靜靜地守住我們的分店吧。」

　　「在師傅回來之前。」
　　「嗯，在師傅回來之前。」



＝＝＝
　　一切都是太愛吃鮭魚握壽司的緣故。
　　另外奴家覺得……奴家的小說命名越來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