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艾x凱特琳】非妳不可（上）（GL慎入）

作者：草壁英彥│League of Legends│2013-11-25 17:44:34│巴幣：42│人氣：5246

　　「鈴鈴鈴鈴鈴鈴──」

　　尖銳刺耳的鬧鐘聲轟然響起，打破了房間裡頭的靜謐。

　　如果是平時的話，被窩裡早就伸出一隻手，迅速地將鬧鐘按掉了吧；甚至以被窩裡的人的生活習慣來講，有時在鬧鐘響起之前，她就已經坐起身來了。

　　不過，雖然窩在棉被裡頭的女子，恐怕是全皮爾托福最守法的人──但她今天似乎並沒有貫徹紀律的打算。

　　聽見鬧鐘的叫聲，像壽司般在被窩裡捲成一團的女子只是翻了個身，完全沒有打算理會床頭櫃上的鬧鐘。

　　而鬧鐘當然不會意識到對方的沉默，依然繼續盡忠職守地發出吵死人的噪音。

　　終於，被窩裡頭的女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拉下棉被，探出一顆頂著一頭棕色長髮的頭，露出一張寫滿疲倦的臉。

　　探出頭後，女子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只是待在原地、瞇起眼睛，以銳利的眼神盯著鬧鐘──如果是平時的話，女子恐怕會展現出宛如老鷹般的冷冽感；然而此時的她蓬頭垢面的，看起來只不過像是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而她現在的狀態，也的確只是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因為就在盯著鬧鐘看了一分鐘之後，女子確定了這個鬧鐘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就像一個意圖拒捕的罪犯。

　　於是她伸手抓起鬧鐘，然後用力地把它往門邊砸了過去。

　　確定了尖銳的噪音隨著一聲巨響消失之後，女子重新捲回棉被裡頭，任由無辜的鬧鐘陳屍在她房間的門邊。

　　──第七天了。

　　喚醒凱特琳的依然不是那雙溫暖粗糙的手，而是這個不解風情的冰冷機器。

　　又在被窩裡賴了十分鐘的床之後，身為「進步之城」皮爾托福警備隊隊長的她，終於像是認命一般、無可奈何地從被窩中爬了出來，掙扎著穿上拖鞋走進浴室裡頭。

　　鏡子裡，一頭末端微捲的棕色長髮亂七八糟地垂散在她穿著細肩帶睡衣的肩膀上，明顯是因為洗完澡後沒有仔細吹乾保養，髮絲像波浪似地朝著四面八方亂翹，像兩團雜亂無章的藤蔓般攀附在凱特琳的臉頰上。

　　而凱特琳那張清秀姣好的面容上，也因為連續幾天沒睡好的緣故而黯淡無光，厚重的黑眼圈和囤積的黑色素拖垮了整張臉的神色，令她看起來像個行屍走肉一樣。

　　──真是可笑啊，堂堂皮爾托福的警長大人，竟然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看著鏡子裡映出的自己，凱特琳苦澀地自嘲，總算勉強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這才看起來好多了。

　　拖著欲振乏力的身體盥洗完畢後，凱特琳走出浴室，看著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的客廳。雖然現在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但由於窗簾全部被拉上的緣故，客廳裡頭只有單薄的陽光灑進來而已，像個拒絕被王子的吻喚醒的睡美人一樣。

　　──王子的吻嗎？真是個荒謬的笑話啊。

　　凱特琳嗤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

　　搖了搖頭想拋開多餘的思緒，但她一走到凌亂地晾著幾件衣服的沙發前，又不禁茫然地在沙發的扶手上坐了下來，恍惚地用手指撫摸著沙發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寬鬆的桃紅色T恤，上頭還散發著濃烈的酒氣，隨著好幾天沒有洗，那股酒味變得十分難聞，幾乎不必湊過來就能嗅到那股惡臭。

　　然而，凱特琳卻憐惜地將手指滑過T恤的衣襬，眼神裡流洩出複雜的情緒。

　　最後，像是要阻止這種自溺性的情緒，凱特琳用力握緊拳頭捏著T恤，閉上眼睛沉澱了一下情緒，這才鬆開手、站起身來走回房間。

　　隨手用梳子將頭髮大概拉直，也沒有仔細用吹風機將髮絲吹直，凱特琳一手調整了一了胸口的衣領，另一手則拎起掛在門口旁的高帽熟練地戴上。

　　穿好了鞋子，凱特琳站在門口，卻沒有立刻將門關上，而是轉過頭看了空蕩蕩的客廳最後一眼，將眼神落在沙發上晾著的那件桃紅色T恤上。

　　最後，凱特琳默默地嘆了口氣，終於伸手將門重重關上。

　　──凱特琳。

　　以卓越的科魔法研究、以及其文明前衛的社會機制，而被讚譽為「進步之城」的皮爾托福，除了這座城邦在各方面的成就之外，它最為瓦羅然大陸的人們津津樂道的，就是它那奇低無比的犯罪率。

　　身為在科魔法領域登峰造極的一個城邦，皮爾托福時常需要進口各種珍貴的原物料來供應科學的研究，這當然也引來了許多覬覦這些資源的宵小之輩；然而，皮爾托福卻並未因此而淪為罪惡之城，相反地，它依然是瓦羅然大陸上福利最好、制度最為健全的文明之都。

　　而在此之中厥功甚偉的，就是這個擁有「執法者」之名的神秘女子了。

　　雖然致力於研究科魔法的皮爾托福之光杰西、以及在魔法方面有著傑出天份的伊澤瑞爾也幫過不少忙，但相比起他們總是忙於自己的研究、或者整天在瓦羅然大陸各處探險的兩人，凱特琳幾乎是全神貫注地把自己的生命燃燒在打擊犯罪上，夜以繼日地打擊犯罪、不遺餘力。

　　現在的她除了是皮爾托福的警備隊隊長之外，在英雄聯盟中也同樣享有名氣，從她那日漸出落的美貌、神乎其技的狙擊技術、爐火純青的辦案手法到嫉惡如仇的正義感，都令她在瓦羅然大陸上遠近馳名，成為家喻戶曉的執法者。

　　只是，這個名為凱特琳的年輕警長，最近碰上了一些麻煩。

　　或者說是困擾吧。

　　「……」

　　走進皮爾托福警備隊的總局裡，凱特琳還是慣常地先瞇起眼睛環視了一圈，然後失望地收回目光，踩著有些落寞的步伐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警長早安。」

　　「早。」她有氣無力地回應下屬的殷勤問候。

　　「警長，德瑪西亞那邊好像有新的委託，案子我放在妳的桌上了。」

　　「嗯。」她淡淡應聲，卻一點也沒把事情掛在心上。

　　「凱特琳警長，杰西先生稍早之前送了一盒蛋糕來，說是從諾克薩斯帶回來的伴手禮，需要替您安排驗毒或爆裂物檢驗嗎？」

　　「隨便。」她不在乎，像是對毒品和炸彈失去了恐懼似的。

　　幾個下屬面面相覷，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就連最熱衷的打擊犯罪也喪失動力的女子，竟然是他們一直以來所效忠的那個幹練精明的女強人。

　　這已經不是第一天了，整整一個禮拜以來，凱特琳一直表現得很頹廢，像個突然被抽乾了油的機器，只能勉強維持生存的機能、卻無法有其他更多餘的運作。

　　……這些下屬當然也不是全無頭緒，但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敢輕易地觸碰他們家警長的情緒，深怕自己誤踩地雷被炸個粉身碎骨。

　　只不過，樹多必有枯枝，偶爾總是會有幾個白目喜歡摸龍的逆鱗。

　　「吶、凱特琳警長，妳最近怎麼都懶洋洋的啊，看起來很不像妳耶。」

　　一個下屬托著臉靠在凱特琳的辦公桌旁，用促狹的表情揶揄著她：「該不會、是跟菲艾有關嘎──」

　　『喀嚓。』

　　而凱特琳的回應，是不假思索地抓起倚在桌旁的狙擊槍，然後果斷地將槍口塞進對方的嘴巴裡，然後伸手打開保險。

　　「想死，可以，再提一次那個女人的名字。」

　　「……對、對不起……我……我先告辭了。」

　　緊張地把嘴巴挪開凱特琳的槍口，下屬慌忙地離開了凱特琳的辦公室，留下凱特琳一個人獨處。

　　看著下屬落荒而逃的背影，凱特琳冷冷地將槍收起、關上保險，重新放回桌旁靠好。

　　最後，她將面前的文件一把掃到旁邊，然後頹然地抱著頭，將臉貼在桌子上。

　　一旁那盒寫著「美味罪惡」*1的杯子蛋糕映入眼中，如果是平常、意外地是個甜點愛好者的凱特琳一定早就迫不及待地把盒子給拆開了吧。

　　但現在，眼前這個散發著甜美香氣的杯子蛋糕，卻對她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她只是靜靜地閉上眼，任由黑暗吞噬了她所有的知覺。

　　而黑暗中，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名為菲艾的女人。

　　　　　＊

　　「警長大人，那個專門搶劫惡棍的機甲拳套女又犯案了！」

　　「鎖定位置了嗎？」

　　「根據巡邏的警員回報，他們在Ｄ區一街聽見打鬥聲，抵達現場時恰好看見對方以拳套噴射離開現場，其他區的巡邏警員已趕到現場進行圍捕，目前對方已經逃到了Ｄ區三街！警長妳要親赴現場嗎？」

　　「那當然，我說過我要親自將她繩之以法──直升機呢？」

　　「報告，直升機已經在頂樓停機棚待命了，隨時都可以起飛！」

　　「很好，那麼全員出動！所有人聽我指揮，一定要逮到這個劫惡濟貧的義賊，搞清楚她的動機與真面目！把現場的街區配置圖和所有在現場的警力狀況給我！」

　　「是！」

　　早在好幾年前，凱特琳就曾經聽聞過，在皮爾托福郊區的幾個村落裡，有這麼一個神秘女子的存在──她使用一雙由海克斯機械組合而成的機甲拳套，在皮爾托福的周圍犯下多起零星的搶案。

　　最奇妙的是，對方的下手對象，幾乎清一色都是有罪在身的慣犯和小偷、或者意圖洗劫村落的盜匪集團──這更令凱特琳大惑不解。

　　如果真有這麼一個正義之士，何以對方不曾出現在皮爾托福城內？又，如果對方的確如報案人士所說、是個有著強韌體格的女子，這樣一個女孩子又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打擊犯罪？

　　或許是出自對對方的行動抱持的好奇、以及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以女性身分踏上執法之旅的英雌，令凱特琳對她充滿了興趣。

　　幾年前的她還不像現在擁有名望和實權，如今的她已是皮爾托福警備隊的隊長，又終於等到對方在皮爾托福城內犯案，機不可失，她一定要親自到這個女人的面前，搞清楚這個女人的底細。

　　「警長到了！」

　　當凱特琳乘坐著直升機抵達現場時，對方已經被逼進一條死巷裡頭了。

　　最初，這名神秘的女子靠著那雙機甲拳套，不僅輕易地打破牆壁、轟倒警方，更靠著拳套的噴射能力、以及洗鍊的體術在巷道之間展開高超的三度空間移動，將警方玩弄在鼓掌之間，像是絲毫不把皮爾托福警備隊放在眼裡似的。

　　然而，在凱特琳根據各小隊的回報進行的遠端指揮下，警備隊窮追不捨地自各個方向進行多重包抄，總算迫使對方耗進了大部分的能量，被逼進這個死巷子裡。

　　話雖如此，對方卻完全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相反地，被打得落花流水、七橫八豎地躺了一地的警備隊員，證明了這個女子超乎想像的強悍、以及拒絕投降的堅決念頭。

　　「放棄吧，能量耗盡的妳是不可能逃出我們皮爾托福警備隊的包圍網的。」

　　從直升機放下的繩索上跳了下來，凱特琳捉起手裡的狙擊槍，將槍口瞄準了被直升機的大燈直直照射著的女子。

　　就如同收到的情報敘述，這名女子有著一頭桃紅色的俐落短髮，身上穿著輕便的裝束和一件短大衣，雙手則戴著一雙厚重巨大的機甲拳套，令人不禁懷疑女子的身體究竟多麼強壯、能夠以雙手揮動這樣的武器。

　　不過，雖然女子的確以高超的戰技撂倒了諸多警察，但現在的女子一身狼藉，不僅衣服髒兮兮的、身上還有好幾道可能是被她擊碎的瓦礫切開的破口，鮮血正持續地從那些傷痕中流出。

　　除此之外，女子的身上也有幾處槍傷──雖然在凱特琳的管制下，警備隊平常所使用的並不是意圖致人於死的子彈、而是較不具殺傷力的麻醉彈藥，但女子挨了這麼多槍，先不管痛楚和失血，子彈上的藥性也早該癱瘓她的行動力了。

　　而這個女人，竟然可以在這樣傷痕累累、還挨了好幾發麻醉槍的情況下，以赤手空拳──除了那雙機甲拳套──的姿態，撂倒了這麼多的警員？
　　　　　　　　　　　　　　　　　　　　　　　　　　　　　　
　　「哦，這個不是大名鼎鼎的警備隊隊長嗎？」

　　只是，面對凱特琳的通牒，對方似乎明顯不把凱特琳放在眼裡，甚至還用挑釁至極的方式對凱特琳招了招手。

　　　　Come on! Resist arrest already!
　　「放馬過來啊！我已經準備好拒補了！」對方扭了扭脖子，然後抽回拳頭擺出了架式，原地靈活地躍動了幾下、似乎隨時都準備衝上來揮拳。

　　不過，剛才這樣一輪的逃亡和戰鬥，明顯已經拖垮了女子的體力，雖然此時的女子表現得如此剛烈，但憑她傷痕累累的軀殼，也只不過是場倔強的困獸之鬥罷了。

　　「混帳！別把我們皮爾托福警備隊看扁了──」一旁的警察氣不過，舉起槍對準了巷尾的女子，卻被凱特琳伸手擋住了槍口。

　　不解地抬頭看著身旁的警長，但凱特琳卻沒有理會下屬的疑惑，只是逕自示意周圍的警員放下槍，一邊朝著巷子裡踏出步伐。

　　「所有人收起武器，剩下的我來解決。」

　　「真有自信啊，警長小姐──不過沒想到皮爾托福的警備隊隊長，竟然真的只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娘們。」

　　女子一邊戒備著緩步走向她的凱特琳，一邊也不忘出言嘲諷：「我可是要警告妳，等等妳連自己怎麼被我打飛出去的都不知道……真想逮住我的話，妳最好命令妳背後那堆沒用的孬種們一起對我開槍，搞不好還有機會放倒我，就憑妳一個人也想跟我單挑……我勸妳還是少做白日夢了啊警長！」

　　不過，凱特琳卻絲毫沒有理會女子的挑釁，依然自顧自地朝著對方走去，直到剩下幾步的距離之後才停了下來，然後仔細端詳著女子的臉。

　　「……看屁啊？想要我把妳的臉打歪讓妳毀容嗎？」

　　「的確有呢，臉上的刺青……VI，是厄提斯坦*2的古文裡的『6』吧？」凱特琳凝視著對方的臉，開口詢問：「為什麼要在臉上刺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嗎？」

　　對方也怔住了，似乎沒有想到凱特琳走到離她這麼接近的危險距離、竟然只是為了問這個問題而已。

　　而她的左臉頰上、左眼下方，的確如凱特琳口中所述地刺著兩個赤紅色的符號。

　　「……干妳屁事？妳靠這麼近就只為了問這個低能問題嗎？警長大人，妳是看不起我還是太看得起妳自己啊？告訴妳，我從這個距離把拳頭砸到妳的臉上只要零點五秒，妳連舉槍都來不及──」

　　「是唸菲艾吧？這是妳的名字嗎？VI？」

　　凱特琳依然忽視女子的惡言惡語，冷靜地持續拋出問題。

　　這種彷彿把女子的警告置若罔聞的行徑，終於超過了女子本來就嚴重缺乏的忍耐底限，只見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弓起右拳，然後朝著凱特琳猛力揮了過來！

　　『轟！』

　　『噗咻──』

　　就在女子的猛拳震開空氣的同時，一張獵網也朝著她的身旁飛出，然後無力地落在她的左腳邊。

　　女子一愣，抬起頭的時候，方才還站在眼前的警長卻已消失不見──

　　 Target marked.
　　「鎖定目標。」

　　不知何時，凱特琳已經靠著高超的反射神經，利用擊出獵網的反作用力、將自己苗條的身軀彈向一旁的牆上，躲開了女子的拳頭；旋即用力一蹬、身影迅速輕巧地落到女子的背後。

　　在女子意識到的時候，凱特琳的槍口已經抵住了女子的背。

　　在這個距離裡，女子已經絕對不可能躲過凱特琳的子彈了。

　　「哦、真了不起，不愧是皮爾托福警備隊的隊長……果然有兩把刷子。」

　　感受到抵在自己背上的槍口的冰冷，其實體力早就幾乎透支的女子終於認栽了。

　　一方面是她已經完全脫力、身體僵硬到連肌肉都失去控制，拳頭都停滯在空中收不回來了；另一方面，大概也是認同了這個和自己同樣的女流之輩，其並非浪得虛名的實力吧。

　　「如果妳不回答，我就當妳默認妳的名字是菲艾了。」

　　「……」女子苦澀地笑而不答，一滴斗大的汗珠自她的瀏海上落下，在她劇烈起伏的胸脯上破碎。

　　不過，凱特琳接下來的問題，卻令她整個人呆住了。

　　「菲艾，要不要加入皮爾托福警備隊？」

　　「……啊？」

　　不只被稱作菲艾的女子愣住，巷口的皮爾托福警備隊員們也全都被自家警長的發言給震懾了。

　　──讓這樣一個火爆的剽悍女子加入我們皮爾托福警備隊？有沒有搞錯啊？

　　「慢著、警長！這個女人可是前科累累的罪犯，妳、妳這樣的邀約──」

　　「我有我的考量，如果你們需要更有力的說服，我回局裡再慢慢告訴你們。」面對下屬的質疑，凱特琳依舊泰然處之，鎮定地繼續用槍抵著菲艾的背：「回答我，菲艾，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哈、警長小姐妳在說什麼傻話，妳剛剛跳下來的時候撞到牆了嗎？」累到連轉頭都沒力氣了，菲艾只能喘著氣繼續講垃圾話回應：「跟妳部下說的一樣，我可是……超級凶惡的罪犯喔？老人小孩老娘通通照打……不，就算英雄聯盟的傢伙站在我面前，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賞他一拳──妳……妳想找這樣的我加入妳們的警備隊……找一個罪犯來當警察？妳……腦子沒事吧哈哈？」

　　「嗯，妳的確是前科累累的罪犯沒錯，妳一個人犯下的案子，大概比我們局裡的平均警員破案數再多個兩三倍吧。」

　　面對菲艾的嘲諷，凱特琳依然平靜地陳述自己的想法：「不過根據我的調查，首先，妳所犯下的案件之中沒有造成任何死亡，除了打歪了十七個人的下巴、揍斷了三十七根肋骨、還有至少二十幾人手腳骨折之外，妳還沒真的把人打殘或打死過。」

　　「哈哈……妳需要我示範空手把人揍死我也不介意啊。」都已經沒力還擊了，菲艾的嘴巴還是一點也不服輸。

　　「還有，在所有被報案並且建檔的事件中，這些傷者全部都是比妳更符合『罪犯』這個詞彙定義的人。」凱特琳淡淡地說：「這證明了什麼呢？第一，妳擁有相當出色的格鬥實力，第二，妳的行動和我們一樣，也是在打擊犯罪、懲奸除惡。」

　　「……哈哈，所以就想拉攏我成為和妳們一樣的……正義的一方？警長小姐……妳還真不把自己的下屬放在眼裡啊……」

　　「他們都是很傑出的警員，但很可惜的是，他們並沒有和妳一樣卓越的戰鬥技巧。」凱特琳瞥眼看了看周圍躺在地上昏厥過去、或者正在哭爹喊娘的警員，搖了搖頭，又繼續說：

　　「雖然我並不曉得妳為了什麼要劫惡濟貧，但我個人認為這對妳而言是個很棒的機會，可以讓妳痛扁罪犯，也不必受到我們警備隊的圍捕，而且我們皮爾托福警備隊的福利絕對包妳滿意，有吃有住、有薪水可領，退修還能領終身俸──如何？不考慮看看？」

　　──真的打算拉攏我進你們皮爾托福的警備隊啊？

　　菲艾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燦爛微笑。

　　──這工作簡直是再完美不過了。

　　「……喂，警長小姐。」

　　「嗯？」凱特琳挑眉，警戒著眼前的菲艾。

　　「……其實我不知道我臉上這個符號怎麼唸啦、哈哈……」

　　語畢，這個搞得皮爾托福警備隊雞飛狗跳的強悍女子，終於體力不支地倒了下來。

　　　　　＊

　　「那麼，容我向各位同仁們，介紹最新的工作夥伴──菲艾小姐。」

　　凱特琳的想法的確是成功的。

　　有了菲艾的加入之後，對皮爾托福警備隊而言無異是如虎添翼，菲艾那和凱特琳並駕齊驅的正義感，令菲艾對辦案有著其他貪生怕死的懦弱警員無法比擬的衝勁；而她那無與倫比的戰鬥力，也令她有充足的能耐去實踐她的正義，將所有膽敢在皮爾托福犯罪的惡棍打得面目全非。

　　──然而，正是這種火爆的個性，讓菲艾在警備隊的地位備受質疑。

　　「喂，那邊那個小鱉三，對，就是你──飲水機在哪裡？」

　　「靠你媽的，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看不起老娘是不是？」

　　「幹，有什麼不滿出去講啊！看老娘怎麼打得你滿地找牙──」

　　縱使被編入了由凱特琳所率領的分隊裡頭，菲艾還是一點也不把凱特琳放在眼裡，其他的同仁在她眼中也都形同多餘。

　　菲艾這種自我中心的高傲態度，當然也惹惱了不少警員，然而礙於菲艾是警長大人親自邀請加入的隊員，這些效忠凱特琳的警員也不敢對她多說什麼，只能私下向凱特琳投訴、或者甚至申請調離分隊，好逃避菲艾這個蠻橫的婆娘。

　　菲艾這種惡劣的態度同樣也令凱特琳傷透腦筋，偶爾會講一些粗鄙下流的笑話也就算了，最讓凱特琳頭疼的是，凱特琳絞盡腦汁地想要讓菲艾融入警備隊的編制之中，但是菲艾往往把凱特琳的命令當作耳邊風，甚至會公然頂撞凱特琳，一邊也沒有要好好合作的意思。

　　終於，菲艾的宿舍室友們受夠了她囂張跋扈的個性，連署寫了一份陳情書，要求凱特琳妥善處置菲艾，否則就要集體罷工──連薪水都不要了，就是明擺著不想跟菲艾共事。

　　能怎麼辦呢？

　　「妳，從今天開始，跟我住。」凱特琳頭痛欲裂。

　　「喔，是喔，真的假的。」菲艾滿不在乎。

　　無可奈何，凱特琳只能讓菲艾住進她的家裡，同時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另外安排了一個小隔間，讓菲艾幾乎無時無刻都處在她的視線之內，她才比較能掌握菲艾的一舉一動，避免菲艾又到處惹事生非。

　　這樣做的代價是，把所有本來由其他同仁分擔的問題、全部一個人攬了下來──

　　這讓凱特琳切身地體會到，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欸，妳是對蛋糕有什麼偏執啊？我怎麼每次看到妳都在吃蛋糕啊？」

　　「……妳管我？」

　　「沒啊，我問問而已耶，兇什麼啊。喂，我覺得叫凱特琳超彆扭的，我以後叫妳小蛋糕好了，妳覺得這麼稱呼怎麼樣？」

　　「……妳高興就好。」

　　「欸，小蛋糕，妳有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啊？別挑這種太娘的顏色給我好不好啊？穿得我自己都反胃了。」

　　「這件T恤跟妳的髮色一樣，我才特別挑這件的。不想穿就拉倒。」

　　「靠，哪有這樣決定的啦，髮色又不是我自己決定的！」

　　「不想穿就脫下來。」

　　「……算了，桃紅色就桃紅色。」

　　「喂，小蛋糕，這個怎麼用啊？開下去喔？好我試試看……哇幹太帥啦！」

　　「妳那麼大力開水龍頭幹麻──天啊，妳、妳怎麼把整個水龍頭給毀掉的──」

　　「啥？我只是輕輕扳一下而已啊？」

　　「哪國的女人可以輕輕扳一下就把整個水龍頭給拆了妳告訴我！」

　　「妳眼前不就有一個嗎？嗯、說不定諾克薩斯也有這樣的女人──」

　　「不要認真回覆我的反諷！天啊得先想辦法把水止住──」

　　「喂，小蛋糕，妳放在冰箱裡的蛋糕我吃掉囉，還不錯吃耶，下次再買一盒。」

　　「什──那是我準備當這個禮拜的宵夜的耶！」

　　「靠啊不就蛋糕，再買一盒就好啦，大驚小怪什麼。而且這個口味的有點太甜，妳下次買別的口味啦。」

　　「妳──」

　　「別氣別氣，生氣會長皺紋喔警長大人。啊對了，冰箱裡的紅茶我也喝掉了，欸小蛋糕，妳除了紅茶可不可以買點別的飲料啊？不膩啊？」

　　「──」凱特琳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欸，小蛋糕，妳除了推理小說之外可不可以也買點其他的書啊？很無聊耶靠。」

　　「妳可不可以不要折了別人的書還這麼理直氣壯！」

　　「嗯？哦不小心折到了，啊就這紙糊的東西太脆弱吼，怪我囉？」

　　「什麼太脆弱！書不是紙糊的難不成要用黃金刻嗎！妳──妳還給我繼續折！放下！把書放下！」

　　「我又不是拿槍指著妳，妳這麼歇斯底里幹麻啊，警、長、大、人──啊，我手滑了。」

　　「菲！艾！」

　　「哦，原來皮爾托福的警長大人也會穿這種性感的內衣褲啊？穿給誰看的啊，還黑色蕾絲的耶～警長小──靠慢著妳想幹麻！喂妳的內衣被妳打穿了啦！凱──」

　　「吃我的鎮暴射擊啦！！」

　　活了這麼多年，凱特琳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忍耐還是有底線的。

　　看著菲艾手裡破了一個大洞的胸罩，凱特琳終於崩潰爆發了。

　　只是在那之後，菲艾絲毫沒有變得更安分、反而變本加厲就是了。

　　　　　＊

　　然而，令凱特琳意外的是，菲艾的存在的確造成她許多生活上的麻煩，但她卻也在這種相處模式中，逐漸接觸到某個她未曾意識到的另一個自己。

　　自幼出身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凱特琳的父親是位政治家、母親則是科魔法的研究先驅，雖然自己從小就在備受寵愛的環境中成長，但身為獨生女的她，卻也因為這樣的家庭背景，而承擔了諸多壓力。

　　在學校內不僅得拿下優異的成績，回到家也得繼續保持一副優等生的模樣，這麼多年過去、她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

　　直到十四歲那年，一起偶然的事件、令她終於找到了出路。

　　那天晚上，她的父親在返家的途中遇上了強盜，而凱特琳為了捉出罪犯，竟在深夜裡悄悄地拿起父親的來福槍，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家門，一路從案發現場展開追蹤、最後真的神奇地將一票歹徒繩之以法。

　　起初，凱特琳的父母對她這種冒險的行徑極為憂心，千方百計地想要阻止她繼續這樣的愛好，但凱特琳卻絲毫不為所動。無奈妥協的母親，只能用唯一所知的方式來保護凱特琳；那就是，為凱特琳的辦案需求，量身了打造一套科魔法的裝備，讓她能夠全副武裝、以更安全強悍的姿態去打擊罪犯。

　　大家都覺得，凱特琳是個天生的警察，她那嫉惡如仇的正義感、和付出行動的實踐力，都令她被視為一個奇蹟般的存在。

　　然而，只有凱特琳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這麼單純地只為了正義而行動。

　　「你們已經被我們皮爾托福警備隊包圍了！束手就擒吧！放下武器、雙手舉高！如果反抗的話別怪子彈不長眼睛！你們有權力保持緘默，但你們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在某一次的逮捕行動中，凱特琳照例親自站上前線，率領著數支分隊將對方團團包圍，並將手中的槍口遙遙對準了眼前正在分贓的罪犯們。

　　「幹麻每次都要唸一堆廢話啊，就把他們全部揍一頓然後抓起來關到牢裡去就好啦。」穿著替她量身打造的輕便盔甲，站在凱特琳的菲艾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扭了扭脖子。

　　無視一旁菲艾的插嘴，凱特琳繼續唸道：「把槍放下！否則我們會將之視為拒捕並進行開槍！現在的行動依照皮爾托福的法律是構成正當防衛的，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看著周圍一字排開的警員、以及正經八百地朗誦著警告的凱特琳，總是腎上腺素亢奮的菲艾焦慮地看著四周，像個被要求不能亂動的過動兒一樣。

　　然而，就在此時，菲艾察覺到了，在廢棄工廠的角落陰影裡，有個歹徒悄悄地拔出了槍，將槍口瞄準了凱特琳──

　　『砰！』

　　「閃開！」

　　一個大跨步上前，菲艾飛快絕倫地擋在凱特琳的面前，戴著機甲拳套的左拳一揮、將襲來的子彈用力擋了下來。

　　隨後，菲艾的右拳一扭、弓然揮出，朝著對方擊出一道粉碎震波，將那名膽敢向凱特琳開槍的歹徒整個轟倒。

　　然而，趁著這名歹徒製造的空檔，所有的歹徒紛紛將手邊的武器舉了起來，朝著圍捕的警方們展開一陣無情的掃射！

　　「他媽的──找掩護！」

　　菲艾氣急敗壞地大叫，同時轉過身護住愣住凱特琳，靠著身上的盔甲替凱特琳擋下槍火，然後將凱特琳抱起、急忙地衝到工廠的牆後。

　　被菲艾這麼一吼，驚醒的警員們也連忙逃開，各自閃到四周的遮蔽物後，一邊零星地還了幾槍，一場危險至極的槍戰就此爆發。

　　「喂，沒事吧！」

　　把護在懷裡的凱特琳放了下來，菲艾慌亂地用目光掃著凱特琳的全身上下，緊張地檢視她身上有沒有受到任何槍傷。

　　「沒、沒事……我沒被打中。」

　　「沒事就好，他媽的竟然敢偷襲，沒卵蛋的小鱉三才幹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嗯？」

　　菲艾一愣，她本來打算憤怒地站起身來，轉過去觀察情勢、然後看情況靠著一身防彈的裝甲殺進戰場，但她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衣服下襬有股拉力，像是要阻止她離開似的。

　　──凱特琳的手。

　　「……喂，小蛋糕，妳嚇傻啦？幹麻這樣拉著我的衣服？」菲艾看著她懷裡的凱特琳，原本的火氣因為警長出乎預料的舉動而一掃而空。

　　「……」凱特琳怔怔地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才連忙甩開了手、然後站起身來，一邊拉出腰際的對講機：「才、才沒有，我、我只是順手拉住而已！各分隊找掩護！回報狀況！」

　　「警長！第一分隊全員無傷，目前在左牆後方迴避！」

　　「警長！第二分隊有數名隊員中槍，請求立即增援！我們需要醫護人員！」

　　「第二分隊，部分隊員掩護受傷隊員向外撤退！剩下的隊員聯絡醫護和待命的增援部隊！第三分隊替補第二分隊的位置，第一分隊尋找射擊空間！」

　　雖然驚魂未定，但凱特琳畢竟是個身經百戰的警長，深深吁了口氣之後，凱特琳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菲艾：「菲艾，妳沒問題嗎？」

　　「好得很，那種垃圾連我一根寒毛都傷不到。」菲艾磨拳擦掌地靠到牆邊，看著一旁穿射出來的槍火。

　　「……好，第一分隊、第三分隊，全員就射擊位置！等等菲艾警官會進場替你們爭取空間，第三分隊掩護菲艾警官衝進場內，第一分隊，把握第三分隊和菲艾替你們爭取的時間，盡可能以最快速度放倒所有歹徒！視為兇惡罪犯，允許當場擊斃！」

　　「是！」「收到！」

　　「三十秒內全員就定位，定位後回報！回報後我倒數五秒就進行攻堅，第三小隊在菲艾進場後掩護所有中槍受傷的弟兄撤出現場！開始動作！」

　　放下對講機，凱特琳一邊將手中的狙擊槍準備就緒，一邊轉頭看著身旁靠著牆的菲艾。

　　這個背負著神秘的過去，明明有著像要大鬧天庭般狂放不羈的火爆個性、以及惡劣到令人想把她列為拒絕往來戶的態度，卻又在某些時候表現得充滿義氣、值得信任的奇妙女子。

　　「幹麻看著我？專心聽回報啊警長。」菲艾微微側過頭，看著認真地盯著她的凱特琳。

　　「報告警長！第一分隊全員就定位！」

　　「報告警長！第三分隊全員就定位！」

　　「……好，倒數五秒後進行攻堅。」聽見耳邊的聲音，凱特琳捉起對講機，一邊微微點頭、示意菲艾準備進場。

　　用雙手的拳套相互敲了幾下，菲艾將雙手向後高高弓起，淡藍色的能量光輝自機甲拳套中滿溢而出。

　　而凱特琳則輕輕吁了口氣，準備開始倒數。

　　「……菲艾，注意安全。」

　　不過，在倒數之前，凱特琳這樣輕聲說了一句。

　　沒想到會被這樣叮嚀，菲艾一愣，然後笑了出來。

　　她沒有錯失掉剛才凱特琳在她懷裡時，臉頰上一閃而過的緋紅。

　　「知道了，小蛋糕……呣、這樣好像太輕挑了。」菲艾笑著，戰意前所未有地沸騰到了極點：「──遵命，警長大人。」

　　「五、四、三、二、一──進攻！」

　　　　Eat this!
　　「嚐嚐這個！」菲艾暴吼，衝出！

　　而她沒有看見身後，目送著她衝進槍林彈雨中的凱特琳，眼中所流露的擔憂。

　　　　　＊

　　「菲艾，傷有好一點了嗎？」

　　「哈，那種爛子彈打出來的擦傷根本不痛不癢好嗎？不過妳媽做的科魔法機甲也是真的很棒啦，不愧是專業人士，跟我這種業餘的半吊子就是不一樣哩。」

　　菲艾大大方方地坐在凱特琳家的沙發上，將雙手攤在椅背上、豪邁地挑了個舒服的姿勢，整個人幾乎都快陷入沙發裡頭了。

　　而凱特琳則慢條斯理地端著兩杯紅茶和幾個杯子蛋糕走了過來，將一杯紅茶放在菲艾面前，然後自己托起杯緣啜了口茶，優雅得像個慵懶的貴婦。

　　自從上次的攻堅任務，見識到了菲艾那隱藏在火爆狂妄的個性底下、相當重視夥伴的一面之後，菲艾在局裡的人緣變好了不少，令凱特琳省去了很多煩惱──雖然菲艾還是每天在她家裡製造各種騷動，搞得她連在家也不得安寧。

　　然而，最令凱特琳不得安寧的，說不定是那連她自己也無法解讀的心情吧。

　　「嗯？幹麻愁眉苦臉的，我臉上有飯粒嗎？」注意到凱特琳臉上複雜的情緒，菲艾挑了挑眉：「還是……小蛋糕妳怎麼啦？便秘嗎？」

　　「……妳才便秘。」凱特琳瞪了菲艾一眼，卻無法掩飾自己臉上微微染上的紅暈。

　　──她才不是什麼正義之士。

　　的確，她無法坐視那些邪惡的發生，對於這些製造社會動盪不安的罪犯，她也很希望能將她們趕盡殺絕、讓大家都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真正的原因，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

　　──她發現，她在追捕、開槍、甚至狙殺罪犯時，她從中得到了身為優等生的時候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愉悅。

　　罪犯的哀號、逃跑時的慌忙、開槍的聲音和子彈貫穿肉體的聲音、以及罪犯求饒的模樣……自從第一次動手之後，凱特琳就發現，自己從這些地方得到了奇異的快感，抒解了她在千篇一律的無趣生活中背負的莫大壓力。

　　除了可以享受這樣的愉快，同時做的又是件能夠得到大家認同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要是讓別人知道，享譽瓦羅然大陸的皮爾托福執法者、竟然是個享受殺人的恐怖份子，不只她的身分地位馬上就會受到質疑，她的家族也會因為她而蒙羞吧。

　　她的爸爸可是個政治家，絕對承受不了這樣的醜聞的，要是這樣的事情傳出來的話，恐怕凱特琳的整個家族都會身敗名裂、分崩離析吧──就像德瑪西亞的羅倫特家族一樣*3，就此永世不得翻身。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她也已經受夠那樣的生活了。

　　一路走來，她一直悄悄地隱藏著這份心情，承受著被周圍的所有人視為明星的壓力，她不能有一刻掉以輕心，無時無刻都必須維持著自己作為執法者的形象，這既是守護整個家族的名望、同時也保護了她自己能夠繼續享受槍殺罪犯的樂趣。

　　長久下來，縱使有了諸多可以託負背後的夥伴，但她的身旁始終沒有值得信任的朋友，沒有人可以讓她傾訴這份愁苦的心緒。

　　堂堂皮爾托福的「執法者」，也只不過是個孤獨的年輕女子罷了。

　　──而眼前這個身分地位和她天差地遠、凡事率性而為不拘小節的女人，明明年紀與她相仿，卻令她看見了她從未想像過的生活方式。

　　也讓她見識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所壓抑著的、那個真實的自己。

　　凱特琳放下手邊的紅茶，看著眼前放聲大笑的菲艾。

　　沒有什麼無聊的矜持、也不理會禮教的束縛，就只是依照自己的心情自在地活著。

　　我、也能像菲艾這樣的活著嗎？

　　如果是菲艾的話，她會能夠理解我的心情嗎？

　　「……菲艾，我可以問妳問題嗎？」

　　「嗯？有事情想問就問啊，」菲艾笑嘻嘻地說：「不過看問題啦，我不保證我能全部回答就是了。」

　　……在這張燦爛的笑容底下，究竟刻畫著什麼樣的陰影呢？

　　菲艾，妳這狂妄的身影背後，到底背負著什麼樣的故事呢？

　　「為什麼，妳當初會當一個專門洗劫惡棍的義賊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凱特琳鼓起勇氣，將滿腹的疑惑吐了出來：「說起來，妳加入我們警備隊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我們對妳依然一無所知……妳當初為什麼會到處劫惡濟貧？妳又是在哪裡練就這一身功夫的？還有妳對機甲的研究，又是在什麼樣的因緣際會下摸索出來的？」

　　一邊說，凱特琳一邊認真地盯著菲艾，凝視著她的眼眸。

　　然而，像是被凱特琳看得不自在了，菲艾將手邊的紅茶杯一飲而盡後放回桌上，這才開口回答：「怎麼啦，小蛋糕，怎麼突然心血來潮想關心起我來了？我那天放妳下來的時候又害妳敲到腦袋了嗎？」

　　「……菲艾，我是很認真的在問妳。」凱特琳皺眉，對菲艾的回答態度有些不滿：「而且，我一直都很關心妳好嗎？什麼叫做突然心血來潮？」

　　凱特琳的反應連她自己都有些訝異，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現在的她只想跟菲艾把話說開，深怕菲艾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別生氣嘛，凱特琳，妳今天有點奇怪。」

　　「我沒有生氣，」凱特琳斬釘截鐵：「我很正常，一點都不奇怪。」

　　「不，會撇清這個就很奇怪了──「我說我很正常！」

　　用力打斷菲艾的話，凱特琳鼓起腮幫子、有些生氣地瞪著她。

　　後者則愣了一下之後，突然又燦爛地笑了出來。

　　「……喂，小蛋糕。」

　　「不要用那麼輕挑的態度叫我，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妳該不會，不小心喜歡上我了吧？」

　　「才沒有！」

　　沒想到會被這樣反問，凱特琳有些惱羞地大叫。

　　看著眼前愣住的菲艾，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凱特琳有些羞愧地別過頭，然後站了起來、抿著下唇，低語道：「……算了，妳如果不想回答的話就算了，我要去洗澡睡覺了。」

　　「……凱特琳。」

　　而菲艾卻像是看準了凱特琳情緒的極點，突然用嚴肅的口吻呼喚著她的名字。

　　凱特琳一怔，轉過頭看著也跟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的菲艾。

　　那雙凝望著她的認真眼神、以及堅毅的臉龐線條，令凱特琳覺得有些暈眩──菲艾，以前有這麼帥嗎？

　　只是，像是看出凱特琳在想什麼似的，菲艾又突然笑了出來，讓凱特琳有種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羞赧感。　

　　「……不要突然這麼認真叫我的名字。」

　　「凱特琳，妳想知道剛才那些問題的答案嗎？」

　　「我現在不想知道了。」

　　「親我一下，我就考慮告訴妳喔。」

　　菲艾壞心地笑著，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捉弄眼前這個個性耿直的警官，果然是件很好玩的事呢──菲艾是這樣想的吧？

　　然而，凱特琳已經沒有多餘的能力去仔細思考菲艾在想什麼了。

　　她只是一個跨步上前，快速地托住菲艾的臉。

　　然後掂起腳、在菲艾的唇上印上一吻。

　　──才不在乎我們都是女孩子這種無聊的問題。

　　──我只知道妳的身上，有我想要的溫暖與歸屬而已。

　　「我不想聽。」

　　賭氣般地拋下這句話，凱特琳放開整個愣在原地的菲艾，用僵硬笨拙的腳步快速走進浴室裡頭，然後用力地甩上門。

　　轉開水龍頭，任由溫暖的熱水一下子注滿整個浴缸，凱特琳卻只是靠在浴室的牆邊閉上眼睛，回想著自己方才衝動的行為。

　　──還有對接下來的發展的期待。

　　她沒有伸手鎖上門，也沒有將身上的衣服褪下。

　　她在期待著，菲艾接下來怎麼樣急促地打開浴室的門，然後和她裸裎相見、用她的身體溫暖她冰冷的心，讓她孤獨的靈魂找到一個歸屬的地方。

　　但菲艾沒有。

　　那一晚，凱特琳就這麼默默地等著，直到眼淚不爭氣地流下，她掩著面在浴室裡無聲哭著，然後不知不覺間在唏哩嘩啦的水聲裡睡去。

　　醒來時，她慌忙地關上水龍頭，然後打開浴室的門的時候，只有空蕩蕩的客廳迎接著從夢境裡回到現實的她。

　　而那件桃紅色的T恤就在紅色的沙發上，寂寞地晾著。

　　那一晚。

　　菲艾，沒有回來。

　　　　　＊

　　七天了。

　　距離那一晚，已經整整七天的時間了。

　　這七天裡，凱特琳好幾次坐在沙發上瞪著大門、甚至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即使好整以暇地躺到床上，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然而，她還是沒能盼到門開啟的聲音，沒能盼到她牽掛的背影。

　　頹然地坐在辦公室裡頭，這整整一個禮拜以來，凱特琳就連早已成為日常生活的緝捕行動都喪失了動力，像一具失去絲線操作的傀儡，垂軟在舞台上、再也動彈不得。

　　菲艾，妳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我……我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逾越了我們之間最平衡的那一條界線，才讓妳這樣不顧一切地落荒而逃，不惜捨棄我們這段日子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

　　……什麼皮爾托福之星、什麼執法者……還不就只是一個笨拙到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法好好表達的笨蛋而已。

　　……菲艾……

　　「咦？菲艾警官！」

　　就在凱特琳陷入這樣的情緒泥沼中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下屬的大聲嚷嚷。

　　嚷嚷著，那個令凱特琳魂牽夢縈的名字。

　　凱特琳一怔，閃電般抬起頭來，只看見辦公室大門的玻璃外，一道她朝思暮想的身影、舉步維艱地跨入警局裡頭，朝著她的辦公室直直地走了過來。

　　凱特琳連忙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將辦公室的門用力拉開。

　　而映入她眼簾的，無庸置疑地是七天前那個不告而別、走得不負責任的女人。

　　那身由凱特琳委託母親為她連身打造的科魔法機甲，此刻正穿在對方的身上，但卻失去了原本的光澤，上頭佈滿了裂痕和缺口，暴露出底下怵目驚心的凌亂傷口。

　　一頭桃紅色的長髮上沾染著乾涸的暗紅色液體，身上也隨處遍佈著血跡，甚至還有幾處傷口仍持續地流出鮮血，但渾身是傷的菲艾還是義無反顧地朝著凱特琳走來。

　　縱然她的腳步搖搖晃晃的，可是她跨出每一個步伐的意志，卻堅決得彷彿足以無視這一身的傷。

　　全警局的人都被菲艾這股壯士斷腕的氣魄震懾住了，沒有人能夠回過神來聯絡醫院，只是一起看著菲艾像個成功凱旋歸來的死士，以悲壯的姿態緩慢地走到凱特琳面前，然後伸出右手。

　　她的手中，拎著一盒杯子蛋糕。

　　「嗨，小蛋糕，我回來了。」

　　菲艾微笑著，然後整個人倒進凱特琳的懷裡。

　　本來那麼堅韌強悍的身體，此刻卻脆弱得有如風中殘燭似的。

　　「──菲艾！」

　　凱特琳終於驚慌地叫出聲來。

　　〈待續〉

附註：

*1 美味罪惡：魔甘娜在諾克薩斯開的一間烘焙坊，詳見正義期刊第四期。

*2 厄提斯坦：座落在瓦羅然大陸西南方、極靈所屬於的國度，是一個以時間魔法的研究聞名於世的城邦，但已在某次的符文大戰中被摧毀。

菲艾的名字「VI」實際出自於希臘數字中的「6」，但在瓦羅然大陸的世界背景中並不存在所謂的希臘，因此將這項典故移花接木到厄提斯坦上，將瓦羅然大陸上所使用的希臘數字歸屬為厄提斯坦數字。

*3 羅倫特家族：菲歐拉出身的家庭，曾經是德瑪西亞裡德高望重的名門，世世代代都是傑出的決鬥者，但因菲歐拉的父親於一場決鬥前夕在對手的水中下藥被抓包而支離破碎。

　　草壁碎碎念：

　　這篇寫得比想像中的還長，而且還是有很多橋段礙於篇幅設定，故沒有更加細膩地描繪，不然我還挺想把凱特琳跟菲艾之間的歡樂爭吵寫得更完整的XD

　　好一陣子沒有寫GL了，希望我沒有把菲艾跟凱特琳之間的感情發展寫得太突兀。

　　順帶一提，怎麼覺得這篇有好多地方可以往R18發展啊=///////=

　　那麼，感謝一路從最上面看到這裡的讀者，這一部預計三篇完結，接下來的中篇和下篇應該不會比這一篇長，大家應該可以放心（吧）

　　以上，傲嬌的凱特琳警長萌萌，還有菲艾的火爆警官skin超帥的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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