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吧？」
看著豎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陳莫莫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
被發現了，他對男人的感情被發現了！
被其他人發現了他還能應對，但最悲慘的是，本人竟然主動來問他啊！
啊啊，這不是真的吧？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啊！
陳莫莫被男人帶有煩躁之氣的眼神瞪的口吃，「你、我、你……開、開什麼玩笑啊！」終於說了出口，陳莫莫雙手撐著腰抬起頭傲視著男人說道：「我堂堂的陳莫莫怎麼可能會喜歡和自己同性的男人呢！」
「哦？是嗎？」男人故作疑問，又靠近陳莫莫兩步。
絕對不能怯步！陳莫莫告訴自己，態度要強硬，絕對不能被這個男人拐走了！
「那我從有著陳莫莫名牌的辦公桌內找到我的貼身汗衫是幻覺囉？」男人勾了勾嘴角，對著陳莫莫說。
陳莫莫揮著手答覆，「對、對！那絕對是幻覺！啊……哈哈哈哈哈，要不然就是這個公司裡鐵定有兩個陳莫莫！」
青著臉答覆男人，陳莫莫流下了一滴冷汗。他偷偷將男人的汗衫占為己有，沒想到竟然被找出來了……
奇怪？明明有藏好啊！
男人加大嘴邊的笑容，接的道：「那我調閱監視器後看到有個長的很像陳莫莫的人在我的辦公室內偷走我的貼身衣物也絕對不是你囉？」
呵呵。
陳莫莫從另一邊的額頭上滴下了冷汗，他竟然忘記了經理辦公室內有監視器這玩意兒了。
一邊點頭一邊難過地對著眼前的男人強扯微笑，陳莫莫開始有想撞牆自盡的念頭，「嗯、嗯！那個偷你貼身衣物的人肯定是個大變態！」接著心中的小人凌亂的大吼著。
對著陳莫莫挑眉後，男人將薄唇輕輕靠向陳莫莫的耳旁，緩緩的說著：「我某次加班還看到那個大變態賴在陳莫莫的辦公桌上抱著我的內衣一邊聞著一邊呢喃著：『好喜歡你』，肯定也是看到幻覺了吧？」
陳莫莫瞪大了雙眼，大力的推開男人，大腦還沒思考過就脫口而出，「靠！我還以為你已經下班了！」
趕緊摀住嘴吧，陳莫莫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說出了事實。
男人邪氣的笑，一把抓住了陳莫莫，將他牽制在自己的胸口，接著低下對著陳莫莫低語。
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男人，陳莫莫流下了眼淚。
嗚……想當初他也是個可愛又純真的新人啊！
＊
太陽高高地掛在天空，陳默默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著豎立在他面前的Ｗ商業大樓。
他現年二十三歲，剛從知名的Ｖ大學畢業，現在是大學畢業的新鮮人，準備投入社會就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履歷寫得不好；或是和面試官面試時表現不好；要不然就是自己長得不討喜，這是他第二十五份應徵的工作，也是其中一個對方回應成功錄取的工作。
陳莫莫對自己默許，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因為工作實在難找。
抬起右腳，跨出了第一步，頓了一下後便走進Ｗ商業大樓內。
嚥了口唾液，陳莫莫望向人來人往的大廳，忙碌的氣息也跟著同化了他，他帶著些許緊張，往電梯直直地走去。
站在電梯的自動門前，抬頭望向停靠樓層提示。十三樓，數字慢慢向下遞減。
等待總是令人不耐煩，陳莫莫從額頭落下了一滴冷汗。
站在他四週圍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和他一同等待的目的都是相同的，但這種壓迫感讓他十分不適，從臉頰下滑的冷汗越來越多，直到電梯「噔」的一聲，才對他下達了停止冒汗的指令。
走進狹小的電梯內，陳莫莫揉了柔掌心，有些濕潤的手掌握著不大的公事包，公事包內裝著筆記型電腦以及履歷文件。他走向電梯的樓層按鈕旁，準備按下九樓的按鈕。
「啊……」輕叫，陳莫莫停下了手。
因為緊張導致有些恍神，他並沒有注意到九樓的按鈕上早已有隻細長的食指正貼著按壓。
「抱歉。」禮貌性的說著，陳莫莫退到了一邊，緊貼著電梯角落。
那隻食指的主人並沒有說什麼，無聲的退到後頭，與他並肩。
人潮湧進了電梯內，將略為狹窄的電梯空間擠得滿滿的，陳莫莫低著望著自己的皮鞋，並沒有做多餘的觀望。
電梯門關上了，順著以亮燈表示鎖定的按鈕向上行駛。一層一層的停止，一層一層的關閉，接著一層一層的上升。
狹小空間內等待的人們慢慢減少，卻沒有新的補上，以致空間越來越來越空曠，直到剩下了陳莫莫和另一位同樣等待著九樓的到來。
「你是營業部門的人嗎？我怎麼沒看過呢？」
一陣低沉的男音響起，震盪了陳莫莫的耳膜。
陳莫莫沒有回應，雙眼依舊直挺挺地瞪著自己的皮鞋，好似要將皮鞋燒出洞來，沒有離開過。
男人見了此狀，便自趣的沒再說話了。
電梯門打開了，九樓。
沒有等待男人的動作，陳莫莫握緊公事包快步走出電梯。
「真是個奇怪的人。」男人低喃，隨後走出電梯。
＊
以最快的速度進到了洗手間內，陳莫莫看著從鏡子裡映照出的自己。
「呼啊──放鬆、放鬆、放鬆……」陳莫莫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催眠自己。
他有一個毛病，容易緊張的怪毛病。
當他覺得有壓迫感時，就會開始結巴、思緒混亂，最嚴重的話會直接失去意識，接著昏厥。
向醫師求診後也只是得到了幾包鎮定劑以及口頭地叮嚀。每位醫師都說別太緊張就沒事了，但是自己還是沒辦法克服這樣的毛病。
就像剛才一樣，只要再繼續待在那樣的環境，或許他就會昏倒了。
輕嘆了一聲，陳莫莫重拾躺在陶瓷地板的公事包，給自己打氣後離開了洗手間。
抬頭看著指示牌，靠近了辦公區，在入口處上有著大大的「營業部」字樣。確認無誤後，陳莫莫走進了裏頭。
在開放性的空間內有著許多分隔出來的位置，位置上幾乎都坐滿了人，安靜的室內只剩下鍵盤敲打的聲音，十分壓迫。
抓了一位路過的行人，陳莫莫問道：「請問經理室在哪裡？」
那人上下打量著他，不久，便轉過身指了指後頭，「經理室往後走，打開那個門就是了。」
照著路人說的，陳莫莫走到了辦公區的後頭，停在經理室的入口處。
依照禮貌，輕敲了敲門。
「請進。」從門後傳來了聲音。
輕輕推開眼前的阻礙，陳莫莫走進了經理室。
有些大的木製辦公桌映入眼簾，在辦公後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文件。
「你就是新來的職員，陳莫莫是嗎？」男人低聲說道。
這個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陳莫莫愣了愣，接著說：「是的，我是公司新錄取的職員，陳莫莫。」
男人抬起頭，望向陳莫莫。
「原來是你啊……在電梯裡不說話的那位先生。」男人帶著打趣的語氣說著，「我們業務部門不能有像你這種連打個招呼也做不到的人喔！」
才一見面就被嫌棄了，陳莫莫的雙手有些顫抖，他緩慢地回道：「十分抱歉，我不太習慣與陌生人對話，所以並沒有理會您。」
不是不大習慣，而是非常不習慣。陳莫莫開始有些害怕，害怕這個工作的內容，以及眼前的這位經理。
「哈哈，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在跑業務時不要像剛才那樣就好了。」男人笑出聲來，露出一口白牙。
啪──好像有什麼東西打到腦袋上，陳莫莫有些頭暈，看著眼前露出白牙燦笑的男人他竟到些許暈眩。
錯覺錯覺！陳莫莫搖搖頭告訴自己。
此時，電話的聲音響起，男人向陳莫莫比了手勢後接起電話。
聆聽的時間沒有很長，男人迅速的對著電話的另一頭應好後就將電話掛下，接著站起身子，往陳莫莫走去。
本來意識還有點放空的陳莫莫就這樣被男人抓住了手，他都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就捉著他的手開始走動起來。
兩人從營業部一前一後的走出，在行動的過程陳莫莫非常清楚的能夠感受到許多雙眼神的注視，呃……他感覺有點不舒服。
並沒有給他多於的思考空間，男人將他拉進電梯，對他說著：「這是你今天第一份工作，和我一起去和廠商接洽合約。」
瞪大眼睛，是陳莫莫聽到這句話後唯一的反應。
＊
「嗚……」
胃裡的胃酸還在翻攪著，陳莫莫望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低吟。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他好久沒有這種彷彿坐雲霄飛車般恐怖的感受。
「喂！怎麼會有你這種奇怪的體質啊？遇到一點點的壓力就誇張成這樣。」
這是在他身後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蠢話，都是因為這個傢伙他才會不舒服成這樣。
現在他竟然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真是太該死了！
「你……你才是吧？這麼突然就把我給拉了出來，我連個心理準備都來不及啊！」陳莫莫虛弱的說著。
「唉……原來只是顆草莓啊。」男人低語。
聞言，陳莫莫的青筋都快要爆了出來。
這個男人是營業部的經理，叫做「鄭堅」，今年二十九歲。沒有什麼好介紹的，他就是個喜歡折騰他的惡劣上屬！
才經過一個上午，他就確定了這個上司的屬性了。
呵呵，他可不想辭職。
但他也不想被這樣的人虐待啊！他承認自己的毛病真的蠢到家了，但改不來就是改不來啊！這才不是爛草莓的表現呢！
「我有個奇怪的毛病，就是會緊張的毛病……」
輕輕的喘著氣，陳莫莫抬起頭來望著鄭堅，希望可以藉此改善他在他心裡的第一印象。
「有病要治療，別放棄，你還有救。」鄭堅說著，整理完公事包後就自行離開廁所，放陳莫莫一個人呆在裡頭。
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陳莫莫扯了扯嘴角，呵呵兩聲。
趕緊抽了幾張面紙將臉擦乾，他提起公事包後就頂著蒼白的臉顛顛的跟了上去。
走在他眼前的這人是他的上司，也是營業部的經理，除了是個性格惡劣（差評）、愛開玩笑（差評）、有嚴重的多重人格轉換（差評）以外，在談話中的舉手投足之間不是普通的專業。
方才與廠商的交涉中，他可以看到男人雙眼綻放的自信與光芒，那流暢的談話及行雲流水的介紹自家公司的產品，都讓他這個才剛加入公司不到半天的新人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的個性可以用兩個字來表達──那就是害羞。不管是從那奇怪的小毛病或是他的言行看來，他都是個十足十害羞的人。從小到大在公眾場合開口說話絕對不超過十句，小時候還因為不常說話差點被判定成成長遲緩，所幸在之後的學習能力證實了自己的實力就是。
他為什麼畢業後要積極的尋找工作，就是他打從心底想要學習。
呵呵，大學生嘛──總會有一些白癡一樣的熱情。
看著對方寬厚的肩膀，他也相信自己若是能夠在這個公司繼續持續下去，那麼學習到的東西肯定會超乎他的想像。
＊
「乾杯！」
眾人高聲呼喊，熱情歡快的氣氛渲染了窄小的室內。
坐在角落的陳莫莫也和大家一樣高舉酒杯喝光了裡頭的液體，但他嚥下肚子的並不是與大家一樣的酒類飲品，而是健康無添加物的白開水。
他已經在Ｗ公司的營業部工作了一個月，現在正是眾人從豐收之中慶典的時候。
這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是可以讓一個新人完全適應公司內的運作，和退去就學時期被學校被保護過度所產生奶香味的時間。
很神奇的，他那容易緊張的壞毛病竟然不藥而癒，說是不藥而癒好像有點誇張，因為如果可以「以人擬藥」的話，他身邊這個人肯定可以當成是最佳代言人。
「哈哈哈哈，這次可以得到這樣子的成果是大家的努力啊！」抓起坐在一旁的人的手，男人高聲呼喊，「別忘了陳莫莫啊！跑業務找廠商可都是他在負責的呢！」
就是他，鄭堅。
「不是我的功勞啦！都是我們的經理在多方面的努力，才讓我們的部門有這樣子的成果，大家應該要慶幸有這樣子的好經理領導大家才是。」
「哈，說話不要這麼公式化！在大家面前輕鬆些啊！」
你妹的輕鬆。
「呵呵，大家完盡興點啊！我先去個洗手間……」抽回被握住的手，陳莫莫撇了撇嘴，看著喝的滿臉通紅的鄭堅，「經理玩的開心點啊！」
站起身子走到門前，在包廂內他的臉上都還是瞇著雙眼的笑容樣。
開門，崩壞。
「這是什麼該死的聚會……」低喃，走過了轉角，進到了廁所裡頭。
在使用大理石製做出來的洗手台前用清水沖洗了酒氣，雖然不是他本人喝的，但還是讓他的身上沾滿了酒精的味道。
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本來就不該參加這樣的聚會。
這是他們部門裏的慶功宴，大家都是很開心的，除了他僵著臉喝白開水外，大家玩的都很開心。
並不是他不想融入大家快樂的氛圍裏，而是他根本沒有心去和大家一起開心。
他最近在煩惱一件事情，在這平凡風順跟著上司學習的這一個月結束時，冒出的煩惱。
在這一個月裡，鄭堅──也就是他的經理，教導了他很多事情，在人際方面、表達方面，和很多人與人交涉時該注意的事情，每次都帶著他出公差到不同的公司洽談、交涉，也間接改善了他容易緊張的毛病。
但最近，他似乎怎麼也掌控不好與經理的距離。
「莫莫，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腰上突然感受到了力量，肩膀上也受到了些許沉重的重量，熟悉的氣味混合著酒精的味道竄進他的鼻腔，這……
──就是他現在所煩惱的事情！
「經理！請你注意！」陳莫莫停下了洗臉的動作，僵直著身體。
男人的身上除了他討厭的酒精味以外，還有一股獨特的體味，這個味到他並不討厭，反而會把他弄的臉紅心跳，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每每要是對方摟了上來，他都沒有辦法掙脫，只能讓他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
「我說，這次的聚會你不喜歡嗎？」成熟剛直的臉龐望著陳莫莫，鄭堅的聲音很低沉。
「沒有，我並沒有討厭這個聚會。」我討厭的是你現在的動作啊啊啊！快放開啊！
「我可以感受的到你很心不在焉。」
「呵呵，一定是你判斷錯誤。」
「不，我說的是認真的。」
「我說的也是認真的。」
望著鄭堅的雙眼，陳莫莫忽然有種「裸體站在對方面前被看光光」的這種感覺……他明明笑得很開心，怎麼還是被識破。
「哼……」輕笑了一聲，鄭堅放開了陳莫莫，站直了身子，兩人的伸高差頓時出現，「陳莫莫，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他與陳莫莫佔的距離很近，連呼氣都會被對方感知到的距離。
「經理，你多想了，我們不就是正常的上下屬關係嗎？」笑了出聲，陳莫莫的臉頰有些泛紅，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怎麼回事，臉頰紅的就像蘋果一樣，「談什麼討厭不討厭的，我當然是很尊敬你的，怎麼討厭呢？」
好吧，他是有點討厭對方對自己過於親暱的動作。
也討厭自己會因為對方的動作緊張到不能自己的反應……
「唉，算了……」鄭堅抓了抓頭，低下身子也用了清水洗了洗臉，希望洗去讓他有些頭暈的酒氣，「這是做為上司的命令，等會兒回去給我好好的玩！不要在像佛像一樣的坐在一旁！」
說完，男人便轉身離去。
留下了陳莫莫一個人站在廁所裡頭。
呵呵，這個情景怎麼好像有點熟悉。
既然他的上司叫他好好的玩……那麼他就也用力的玩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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