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主旨是建議在觀賞"心之谷"時,不要使用台灣版中文配音及翻譯,因為我認為有扭曲原文寓意的疑慮,以下文字內含劇透,雖是舊片,不想被雷的看倌請斟酌※
心之谷(1995,導演:近藤喜文)是我最喜愛的青春成長電影之一了,故事主線是描述一段青春期的純愛故事:關於一位愛看書、愛做白日夢的少女-月下雫,和一位立志當小提琴工匠的少年-天澤聖司,兩人因圖書館的借書卡而互相注意、邂逅到相戀的純愛勵志故事,不過相信看過的人都明白,這部電影很大的部分隱含對普遍存在於亞洲教育裡,崇尚升學主義的反思;但諷刺的是,台灣版的中配翻譯卻依舊潛藏著升學主義的嚮往,雖然已是十幾年前的舊片,今天我實在忍不住要凸一下。
而要凸之前,先聊聊關於翻譯這件事,我不是專業的,但稍微理出一點點自己的心得。
判斷一部翻譯作品的好壞,最先可以從文法、文意通不通順,或是讀起來順不順暢判斷,輕者你的語感會告訴你讀起來卡卡的,重者句意狗屁不通,造成前後邏輯不連貫,完全不知所云;而會出現上述問題大多是因為機器翻譯加上潤稿不夠,如"
踢牙老奶奶"(註1)就是這種錯誤翻譯的典型代表。
再來就是在專有名詞和角色語氣、語調上的翻譯,對於內容所寫的領域、國情文化和時代背景,甚至台詞上對角色性格、情緒做正確翻譯,這種需要翻譯者實實在在的"專業"了,不過要辨別出正確於否,有時讀者可能也需要對內容所提的領域,或原文有一定了解。
平心而論,我是認為能翻譯出九成甚至是八成的正確性,就具有一定的可讀性了,因為有時要配合發行當地的風俗民情、或是電影配音的嘴形等,會出現細微程度修改或增減,以在地化目的和原文文意的拿捏,這也是無可厚非,重點是不能扭曲創作者的原意。
但心之谷的中文配音翻譯,我認為比錯誤翻譯更可怕。
1.妳要是能跟姐姐上同一所高中就好了
日文原意:阿雯如果也能去柏崎就好了
這段是在開頭,女主角她爸爸的隨口mermer,這幕當然主要凸顯他們家庭成員彼此的關係跟感情,並沒有寄望她要上高中,雖然看起來很細微,事實上這點就改掉了她爸爸的設定,讓她爸爸往升學主義靠攏,但也或許是地名怕觀眾不知道柏崎是甚麼,簡化成上同一所高中吧?
2.他的小兒子比妳大三年級,就是高中部的聖司
日文原意:她的小兒子跟妳念同年級
此段是女主角進教師辦公室跟資深老師打聽天澤聖司是誰,男主角聖司從跟女主角同年的設定改成高中三年級,why?
3.你不想上大學了嗎?
日文原意:你不上高中嗎?
小雫再跟聖司一塊兒高歌後,聖司送小雫回家的路上,聖司聊到了他決心想往小提琴工匠方向邁進,因此想去義大利的技職學校,前面的設定改了,當然後面就要改了。
4.我想等高中畢業以後
日文原意:我中學畢業以後想去那就讀
同上,這邊就順著改了。
5.我姊一年級的時候跟她同班
日文原意:阿絹一年級時不是跟他同班嗎?
小雫面對聖司大步向目標前進,意識到自己跟不上聖司的腳步而煩惱,因此找好朋友夕子聊聊聖司的事,這邊應該也只能順著改。
6.我決定要考一所好學校
日文原意:所以決定要考高中
最後一段聖司帶著小雫去看日出,小雫對於自己經過這段時間的考驗後,下了一個結論,這段強化了她對於學習本質的體悟,她決定為了充實內在而繼續上高中以達成她的夢想,但中文配音台詞卻改成考"好學校"?我想這應該有天大的不同。
稍微考證了一下,
中文配音版是到"dvd版"(註2)於2002年博偉發行時才出現,由台灣華特迪士尼公司負責配音製作,在此前的vcd和錄影帶翻譯似乎也是糟糕的錯誤翻譯就不提了,而dvd發行的時間點,台灣教育制度剛好正處於第一波改革的年代,表面上準備廢除高中聯考和大學聯考,企圖消除升學主義,但也是開始廣設大學,人人都可當大學生的年代,因此技職體系變成是"成績不好"的最壞打算,如果沒有上高中、大學,你出社會就矮人一截,學生開始被迫為了讀書而讀書,對於學習消極面對,升學只為換一張好學校文憑,反而讓整個教育界瀰漫著更畸形的升學主義。
而當年長輩們普遍灌輸學生"要決定自己的志向,等高中畢業,上了大學再說",對大學以前的消極態度,與中文版翻譯修改的設定跟台詞感覺不謀而合,劇情脈絡下來,最後隨著女主角的那句結論更是將升學主義偷偷發酵。
事實上,整體翻譯水準很高,主要角色的名字、語氣和配音嘴型都翻得趨近完美,如果要說為了在地化而修改這些細微的地方應該沒有意義,因此,對於改變的設定更覺諷刺,且這樣將電影對升學主義的反思力道削弱不少,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加入了某種意識形態,實在可怕。
在吉卜力的作品當中,當年的
港版風之谷(註3)的粵語翻譯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比較下"心之谷"似乎只是九牛一毛,不過茲事體大,就寓意來說,我認為一樣嚴重。
全球進入了資訊爆炸的時代,台灣有線電視和網路的普及,相信許多六、七年級以後的世代是透過螢幕,也就是藉由遊戲、動漫和電影等來吸取知識與生活哲理,雖dvd版的日文及對照翻譯還是正確的,但電視台動畫播放還是都以中文配音為主,在關鍵對白改變,或許觀賞者得到的結論大大不同,這樣真的不看也罷。
總之,心之谷真的很棒,但中文配音翻譯...小弟的解讀就讓各位參考參考。
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