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進入不知怎麼鬧哄哄的會議室之前,亞瑟從未想過那個活潑亂動、粗神經、自稱是Hero的傢伙會有讓他吃醋的一天。
的確是他疏忽了,以為總是黏著自己不放,口口聲聲說著「愛」的男人會永永遠遠緊纏他不放,就算若即若離,還是會在幾步之遙一下追上他。
會議室因為亞瑟敞開大門而凝結了熱絡的氣氛,眾人的注視全都落到他身上,驚慌的、詫異的、富有饒味等待接續發展的,通通成為壓力壓上肩頭。
他們早就知道他和阿爾的關係,既然如此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阻止,反而像是孩子群起鬨地慫恿。
「亞……瑟?」為什麼這時候的表情還可以這麼茫然,像是一切理所當然一樣?
祖母綠的瞳孔凝視著俯臥在阿爾身上的伊凡,兩人的姿勢自己是那麼熟悉──和阿爾在情事上忽然撲倒他一樣。
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淌血的心臟,冷卻的表情並不能說明亞瑟心底躁動的情緒,只是有根無形的深刺哽住喉頭,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想必自己此刻的表情就和被人背叛的深宮怨婦一樣難堪,努力掩飾自己的錯愕,也無法藏住哀傷的神情。
亞瑟說服自己釋然,冷然的目光靜靜掃過在衣衫不整的兩人,他勉強自己揚起嘴角,但是自己心底也很清楚,這肯定不是個好看的笑靨。
「嘖,原來你喜歡那一型的啊。」小聲咋舌,亞瑟苦笑揚起笑容。
鏗鏘──
滑下手指的戒指在地上發生金屬的撞擊聲,直接撞碎心房,比口中勉強吐露的話還要殘忍。
亞瑟這才想起來,這個月以來身為戀人的兩人已經多久沒有見面了,多久沒有親暱地靠在肩頭談笑,多久沒有火熱地纏綿悱惻,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居然在無形中瘦得連戒指都鬆了,所以不自覺握緊拳頭。
如今拳頭鬆了,就像是他們的感情淡了一樣,可以分可以離了。
「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回過身,戀人還粗神經愣神。
滾落在地上的戒指,亞瑟甚至不看任何一眼,淌血的心臟承受不了更多打擊,趕快離去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對那傢伙來說,他也不是唯一的存在了。
甩上大門,震耳欲聾的碰撞聲把眼角下垂的淚花直撞出眼眶,胡亂擦了眼淚,他只能快步離去。
「你才不是唯一的存在」,戀人不解的臉龐像是這麼說著。
啪啪啪啪啪啪啪──
「亞瑟!亞瑟!亞瑟!亞瑟!我拜託你開門!」門外敲門聲鼓譟於耳,用棉被捂住耳朵,但心底卻習慣迴盪戀人的聲音。
開門就會看見朝思暮想的身影了吧?那個人看見自己一整天都沒有進食,憔悴得像是活死人的臉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自責?還是平凡的淡然?
「亞瑟!我拜託你快開門!」
為什麼要求他開門呢?這時候想看到的應該不是他這個前戀人,而是俄.羅.斯那傢伙吧?為什麼不好好和戀人去旁邊溫存,偏要吵他睡覺呢?
「吵死了!」亞瑟搔搔金髮,和阿爾相似顏色的髮絲又一次讓他崩潰。
撐起身子,滑過臉頰的淚水被亞瑟輕輕抹去,無法歇止的泉湧打擊挫敗的靈魂,獨自清醒才感覺到被襦只有自己寂寞的體溫。
被戀人丟下的自己,原來和平凡人沒什麼兩樣,在愛情裡成為被拋棄的人,心還是一樣脆弱會崩解。
快速抹了抹淚,亞瑟煩躁地打開房門,阿爾弗雷德高大的身影一見縫隙立刻撞了進來,不給他任何一點反悔自己魯莽開門的機會。
「亞瑟!」看到自家戀人,阿爾弗雷德緊繃的神經才稍微鬆懈。
但很快他又驚慌了起來,凝視亞瑟通紅的眸子,本就纖細的嬌軀如今憔悴地不似人形,單是看著這樣的戀人對阿爾而言就是譴責。
「沒有事情的話,你就回去吧。」反正不是跟俄.羅.斯打得正熱嗎?這種情況下跑到他這裡,有什麼用意嗎?
「亞瑟,你誤會了啦!我和俄.羅.斯不是那種關係!」
「哪種關係?」亞瑟冷冷反問,像是還不滿意,他又開口折騰自己。「反正我們也不是『那種關係』。」也不是只看得見兩人的唯一。
他暗暗嘲笑自己氣量狹隘,居然因為一個普通的撲倒姿勢就嫉妒得渾身不對勁。
不過這樣稍微能夠理解為什麼他跟法蘭西斯聊天的時候,阿爾會用那麼憤怒的眼神看著他們,又克制不住狠狠把他壓倒的心情。
明明怒火中燒,又不能說些指責的話。
「亞瑟!不是啦……不是以想像中的那樣……」面對伶牙俐齒的亞瑟,阿爾也很難開口,躊躇很久,還是決定直接了斷。「因為我和你求婚的事情不小心傳開了啦!」
沒有聽見想像中斷得徹底的話,亞瑟顯然也有些錯愕,眼神一暗,「那為什麼……你和俄.羅.斯會衣衫不整那麼親暱……?」
阿爾的厚臉皮難得一紅,先是把亞瑟抱入懷中,瘦弱的身軀連一點多餘的肥肉都沒有,觸手可及全是骨頭,他恨不得一頭撞死讓人兒變得這麼憔悴的自己。
「嗚……他們說想要看我們的婚戒啊!因為我平常都放在口袋,伊凡冷笑著撲上來,避之不及就……」阿爾挫敗地搔搔頭,看來也對造成誤會感到懊悔。
「煩死人了!你不會直接帶在手上喔!戒指就是拿來戴得,放在口袋幹嘛!」亞瑟吼完才意識到煩躁的自己說出了什麼樣的話,倒退兩步,他冷哼一聲看著滿臉欣喜的阿爾不語。
自己似乎說過求婚這件事情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所以其中一個人戴戒指就好,而且不要戴在讓人誤會的無名指,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再讓對戒閃閃發亮。
「亞瑟,我可以戴在手上了嗎?可以、可以、可以?」阿爾滿臉期待,讓亞瑟先前的嫉妒煙飛雲散。
「反、反正他們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好隱瞞了吧?」察覺肆意盯著他微笑的眼神,亞瑟惱羞成怒地嬌嗔:「才不是為了讓你高興呢!你笑什麼啦!」
「因為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亞瑟在一起了啊……」阿爾一臉心滿意足,完全忘了之前亞瑟過了怎麼樣不痛快的一天。「所以、亞瑟!我們來做吧?」
「為什麼你的思考可以這麼跳躍啊!」
「因為我是Hero嘛!」
一把扛起瘦弱的身子,阿爾皺皺眉頭思考著要用多少漢堡才能讓小傢伙稍微有肉一點,全是骨感實在是不怎麼好摸啊……
「渾蛋!放我下來!──」
當然,事先關好門的動作是不會忘記的。
不過……
「亞瑟,你吃醋的樣子其實還挺可愛的,一副要哭出來的脆弱樣子,讓我看得都傻了呢。」
居然是用這麼愉悅的語調說話,亞瑟搥打對方的動作,很快消失在零亂的被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