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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弄影 三十二章
作者:亞蘇│2013-03-31 23:45:37│巴幣:2│人氣:455
抬頭看了看天色,琬榆這才依依不捨的起身,「殿下,我想我也該回去了。」天色已近黃昏,數了數時候,她倆邊賞花、遊玩,已過了三個時辰。
「欸?時間還真快。琬榆妹子……不留下來用晚膳嗎?」聽到琬榆要離去,珂也跟著離開席位。
「我是很想,但……殿下妳知道的。」琬榆揚了揚細眉,展顏輕笑;珂自是會意的,朱唇亦是逸出笑聲。
「孫學士的肚子可全靠琬榆妹子餵飽了。」珂握起琬榆的手來,「等百日一過,哪天叫他一併過來,我們在府上大擺筵席,好好的聚一聚吧。」
「好哇,殿下儘管安排時間,若時候許可,我與官人定當來訪。」兩人走至公主府第大門,又言說幾句,珂這才不捨的放開琬榆,目送她歸家。
打從她前往探視淙允之後,便覺得這天朝姑娘風趣好相處,之後又有幾回見面,談了些話,竟是一見如故;雖說她原本接近淙允的本意不是這樣……但能結交琬榆這一知己好友,也算是意外收穫吧?
算算年紀,琬榆還比她年長一歲,但琬榆不敢受她一聲姊姊,因此這才讓她以妹子相稱。
直到琬榆消失在街角盡頭,珂這才回頭走入府內。「官人……」她低低的嚼著那聲親暱叫喚,而後自嘲的揚唇。
她雖與琬榆交好,但她十足清楚,自己在心底兒,依然是羨慕又嫉妒著這個姑娘的。孫淙允不笨,他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只是他總有意無意迴避著她;碰著幾次釘子,她劉珂也該清楚明白,這孫淙允不只是個真君子,亦是個癡情種呵……
她堂堂西荻國的蘭陵公主,只消勾勾指,無不引來一群貴族子弟競相追求,誰都知道她極受皇兄呵疼,只要娶了她,何須擔心自己不得平步青雲?但就對他,這孫淙允,饒是她百般暗示,亦是不能動他半分。
他值得她敬重,在遇見他之前,她沒見過哪個男人不妄想達官顯貴、位居要職,更沒見過哪個男人對她的美貌不心動的。是他,讓她開了眼界!
他曾親口婉拒過她的厚愛,只因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方才才離開她府上的結髮妻呵……
真是一對令人稱羨不已的神仙眷侶不是?
看著淙允那張像極了「他」的容貌,珂不免想著,若不是父王輕啟戰端,身為西荻大將的他必須領軍出戰,她是不是也能像琬榆一樣幸福呢?與夫君長相廝守,偶爾吟幾句詩……他不懂綰髮,她來教;她還要讓他畫眉。每日清晨為伊妝點,或是學學琬榆一樣親手做羹湯給夫君嚐嚐……
這些原本伸手可及的美好,卻因一根兵箭,奪走了她一生所愛的他的性命。戰場上刀劍無情,她知道;但她恨,為什麼是他?
聞得了他的死訊時,她沒掉一滴淚;她想嚎啕大哭,大罵神佛為何對她這般不公?為何奪走了她的夫君?為什麼偏要是他?
但她一滴眼淚也流不下來。聽父王說,她生來就不哭;從小到大,她曾傷心過,也曾因為痛而喚著爹娘,但她從未哭過。她想替她的夫君流下幾滴淚,表達她的哀傷沉痛,但她沒法子。
她開始勤練射藝,希望能有朝一日也能找著那個奪走她夫君性命的人報仇,讓他清楚什麼叫做痛徹心扉的滋味;她不再妝點,就連出門也不以面貌示人,只因她所愛的男人,已不會再睜開眼,縱有豔麗無雙的美貌又有何用?
然而不管怎麼做,都無法補償她心中的缺憾;原本敬愛的父王也成了殺害他的兇手,她迴避著父王,恨著那個只為天下,卻斷送自己女兒一生幸福的爹親。
父王的急病來得突然,令所有御醫都慌了手腳;皇兄開始代理朝政,欲恢復與天朝的友好關係;她尋了一晚空閒,上清雲寺去給父王求籤。不是她這做兒臣的擔心父王,欲給他獻上一些關心,她只想知道他會如何?即使她已不信神佛,但在看見籤詩上所示,那令她又愛又恨的父王,大去之期不遠時,她仍是忍不住揚起了唇。
果然,這回佛祖的指示不錯,父王撒手人寰;穿著斬衰,送他最後一程的路途上時,她百感交集;聽二皇兄說,父皇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她這個女兒;他亦知道,她心底還恨著他,不肯原諒他。
跪在陵墓前,看著父王的棺槨入土;恭敬地獻上一拜,就讓父王對她的慈愛與她的恨意,一塊兒入土吧。只因遇見淙允的她,開始奢望著另一段可能幸福;雖然……這終究還是成了妄想。
送走琬榆,珂走入閨房,這段短短的路上,她將這些年來自己所受的,以及她對淙允的奢望、與琬榆之間的情誼都回味一遍,而後,她來到一塊牌位前,莊重的跪了下。
上頭刻著的,是「他」的名字。
她斂上眼,將今兒個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這是她這三年來,每日都要做的一件事情;他若在九泉之下知曉了,應該也會替她感到高興的吧?多虧認識琬榆,她終於能在他的牌位前開懷輕笑了。
將事情說完,她迫不期待的躺上床榻,還未用晚膳,但她不在意;她今兒個心情大好,而她相信,他願意看見這樣的她。珂微微一笑,衷心企盼著他,前來入夢。
*
「妖氣?」劉璟拍了拍桌,「國師,您不是在跟孤開玩笑吧?」
「出家人不打誑語。」
劉璟一臉不信,「孫學士他可是堂堂一名天朝學士,也是名動天下的文士,更是孤的至交;國師說他身帶妖氣?那孤倒要問問,淙允他是什麼妖?打哪兒來的?」
妙定老臉霎時皺了起來,面有難色,「老衲雖看不出……但那妖氣,方才老衲親眼所見,絕非空口白話。」
「還有一個可能。」那枯瘦的手揚起一指來,「敢問大王,那位孫學士成親沒有?」
說到這個,劉璟就沒好氣。「他成親了,還把愛妻帶到咱們這兒來呢!」若淙允尚未婚配,或許他便能替珂兒覓得一良婿了……想到這些年來一直沉溺於悲傷裡的妹子,劉璟心底又是一揪。
「那有可能是孫學士……娶了一名妖妻。」
劉璟睜大了眼,開始替好友擔起心來,「若真如此,國師,該如何解救淙允哪?」
「大王莫要慌張,究竟是與不是,讓老衲看一眼,便能見分曉。」妙定微微一笑,自信滿滿的說道。
# # #
琬榆與珂感情甚篤,時常往來;一日,正當琬榆與淙允互別,各去兩兄妹那兒赴約時,在路上,遇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琬榆出家門不久,旋即遇上了一名素未謀面的老和尚;和尚手持缽,樣子雖然像是化緣的,但那身袈裟潔淨而且貴重,顯然不是什麼需要靠人佈施過活的僧人。
「夫人。」他微微笑著,面容和藹,持著缽朝她走近。
雖然她看得出,他並不很需要接受她的供養,但她可沒忘,這兒可是西荻,他們這些僧人極受百姓敬仰;琬榆微微一笑,入境隨俗的,擱了西荻的一枚銀元入缽。
「阿彌陀佛,施主功德無量。」老和尚朝琬榆頂了個禮;琬榆急著赴約,略點了點頭,隨即過那老和尚,欲往前走去。
「施主且慢。」就在琬榆走了幾步,那老和尚卻又跟了上來。
琬榆在心底輕嘆一聲,耐著性子、保持笑容,緩緩轉過身子。「大師有何指教?」
「老衲略懂面相之術;施主面相頗不一般,今兒個老衲接受了施主供養,也該心思回報。」
琬榆只想從這兒快快抽身,「那麼大師愛瞧便瞧;不過請快些,我還有約在身呢。」
老和尚揚了揚眉,頓時睜大了眼,「奇了。」他湊近琬榆,在那清雅麗容上仔細的看了幾回。
「大師發現什麼了嗎?」
「施主的臉,在老衲眼中,好似一……」他咧開嘴,琬榆突然覺得這人有些不懷好意,正想退開,老和尚卻已伸出手來,扣住她皓腕,「一棵已活了千年的老榆樹啊!」
她睜大美眸,還沒弄清楚眼前之人是何方神聖,便已給他拖入一旁人煙較少的暗巷。
一至暗巷,那老和尚立刻鬆手,「施主對不住,老衲得罪了。」他又朝琬榆頂了個禮,「孫夫人,可否聽聽老衲一言?」
琬榆撫著方才被他緊握的手腕,赫然發覺那上頭印著他的手印,正熱燙著,竟是連施力也難。「你究竟是誰,何人指使?」少來這套。琬榆退後幾步,一臉戒慎;她的道行已經不錯,但這和尚居然能三兩下便視穿她真面目,足見法力高強。
但她不免質疑了,她這些日子來未曾用過仙術,就連桃馬亦是不敢輕易使用,就是為了怕露出端倪;她確定自己未見過這人,但此人卻像是早已相中了她,明擺著朝她來的。
方才是她太大意了,身處西荻,這老和尚卻只對著她說漢語,又聽他一聲「孫夫人」……敵暗我明,有人要這和尚來對付她,但究竟是誰?
「出家人行事坦蕩……」他低低的笑出聲來,「老衲法號妙定,受人之託,前來一會夫人;老衲並無惡意,請夫人切莫驚慌。」
「是麼?」琬榆冷笑,憤然拂袖,「若無惡意,又怎會結印來封我仙術?若無惡意,又怎會埋伏於此,對我下手?」
「夫人言重了。」妙定又是頂了個禮,「若老衲真要下手,早在方才確定夫人身份時,便要痛下殺手,又怎會等到現在?」
「阿彌陀佛。上蒼有好生之德,夫人修行千年,好不容易得此人身,更該清楚,人妖殊途的道理啊。」
琬榆只想開口大罵幾聲;兩人在一塊兒都已經多少年了,才來跟她談這些?「我家官人好好的,我倆夫妻情意甚篤,你這外人能懂些什麼?」
「老衲只知,人與精怪相結合,天理不容也。」妙定揚了揚眉,顯然不為所動,「為了夫人道行著想,亦是為了孫學士著想,老衲勸夫人,還是速速分開為好。」
琬榆擰著細眉,懶得與這一廂情願的老和尚多費唇舌,逕自繞過他,往外頭走去。
「夫人切莫冥頑,否則將要降下大禍;夫人,好自為之啊。」妙定任由琬榆離去,不再追趕,只是以法力傳話,一字一句,清楚的,送進了琬榆耳中。
*
夜裡,夫妻倆相擁而眠。琬榆睜著大眼,了無睡意;雖與珂兩人暢談,乘馬出外遊玩了一日,歸家與淙允相遇後,又是一陣閒話,應該沾枕即眠。但此時夜闌人靜,琬榆心頭縈繞的,卻還是白天所見的那老和尚所說的那些話。
即使嘴巴上說不在意,但那聲恫嚇卻是牢牢的印在心頭,揮之不去啊。
「淙允。」環著官人腰際,琬榆往他的懷裡靠近了些,汲取著溫暖,「睡著了嗎?」
「還沒。妳呢?」
琬榆忽地仰起頭來,送上芳唇;他倆唇舌交纏,直到兩人氣息大亂,這才淺淺分開。「怎麼啦?有心事?」
嬌顏酡紅,她有些擔憂似的望著他,素手探上他心口,「跟我在一塊兒,身子……會感到不舒服麼?」
淙允微楞,而後低低的笑了,「會。現在為夫的,某處不大舒服。」
「少不正經!」琬榆被這露骨的玩笑話給弄得羞愧不已,粉拳忍不住往他胸膛上招呼。
他笑得開懷,接住她拳頭,將她拉入懷裡,抱了個密密實實,「榆兒,打從我同妳相識、結縭以來,我身子怎樣,妳不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話是真。熟習醫術的她將淙允的身子顧得極好,別說大病,就連風寒也未曾有過;現下淙允身子健壯如牛,又哪來身子不好之說?
「那、那有覺得哪裡不對頭麼?」
「哪裡不對頭?」淙允被這問話問傻了。
琬榆也不知道自己問些什麼。「哎呀!反正就是……整個兒,你覺得有哪裡不對?比起認識我之前?」
淙允點了點嬌妻俏鼻,雙眸直視著她,彷彿想從那雙清澈眼眸中看出些什麼來。「妳在擔憂些什麼哪?我很好,不因為妳是仙而有所影響。榆兒,妳怎麼突然擔心起這個,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兒?」
他的回答令琬榆著實鬆了一口氣,像如釋重負似的,芳唇總算化開了笑來。「沒有……你別多心,我只是隨口問問。」
「榆兒……」淙允輕嘆,摟了摟她,「好吧,妳放寬心,沒事就好。時候晚了,睡吧。」
「嗯。」她滿意的笑著,低頭斂上了眼,在淙允懷裡沉沉睡去。
*
深夜,劉璟位處寢宮,坐在桌案前,一反常態的,臉色出奇的凝重。
「皇兄。」珂斂裙行禮,沒帶任何隨從,趨步入內。「時候這麼晚了,皇兄急召臣妹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劉璟擺了擺手,「這兒只有咱兄妹在此,就省了那些禮節吧。」他拍了拍掌,宮人即刻搬來一張躺椅,而後悄然無聲的退了下。
「多謝大哥。」許久沒能喚上他一聲「大哥」,珂是該感到有些懷念,但劉璟臉上神情嚴肅,又選在這個時候將她召來,令她無法開懷。珂戰戰兢兢的落坐,等待著劉璟後話。
「珂兒。」他挺起腰桿,看著眼前的自家妹子,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妳……最近與淙允的妻子,走得頗近?」
想起近日來總能令她開懷輕笑的好友,緊閉的朱唇也不自覺的化開些許笑容,「嗯,確實如此,怎麼了嗎?」
「別再接近她了!」劉璟突然拍著桌案,扯嗓大吼;珂心裡毫無準備,著實被他驚嚇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究竟發生什麼事?」珂撫著心口,仍是鎮定精神,執著的想跟他討個答案。
劉璟緊握著拳頭,雙眼閉了閉;知道方才失態已令珂有些不悅。他試圖放軟聲調,「珂兒……大哥不是反對妳交朋友,但……」他斟酌著話語,打算迂迴而進,「這麼說吧,珂兒。妳……還喜愛淙允嗎?」
敢情大哥又是來關心她終身大事的?珂只覺得大哥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仍是老實答道:「喜愛。但即便如此,我也已不打算奪人所愛了。」珂微微一笑,比起淙允,現下的她,更重視琬榆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知己啊。
劉璟皺著眉頭;珂對淙允用情亦是深厚,先是答應嫁他做妾,現下又為了成全他們夫妻,而不打算拆散之嗎?「倘若妳還喜愛著他,大哥或許可以想個法子,讓他倆……」
「大哥!」珂凝著嬌顏,霍地起身,「珂能認識他們夫妻,已屬萬幸;大哥切莫一廂情願,鑄下難以挽回的大錯。」她拂了拂袖;若劉璟這麼晚找她過來,只是要同她商量此事,恕她難再奉陪。「時候不早了,大哥早日歇息吧,明兒個還有國事要理呢。」她轉身欲走,卻只聽見劉璟長聲嘆息。
「珂兒,他倆若分開,不只是能助妳覓得一良婿,對淙允來說,亦是好事一樁。」劉璟追了上去,信誓旦旦的道:「妳所結識的那位姑娘,不是個凡人!」
「大哥是在說笑麼?」珂揚唇冷笑,將此言置若罔聞,「若非凡人,淙允又怎會娶她?大哥累了,早早歇息吧。」
「珂兒!」劉璟伸手抓住妹子,將一臉冷怒的珂強留下來,「大哥……大哥已請國師去查訪過了;錯不了的!妳那位朋友……是個千年榆樹精啊!」
珂心頭著實被震撼了,但臉上仍是冷然;她甩開劉璟箝制。「大哥信那老和尚,妹子卻不信;況且是不是什麼樹精,不是他一張嘴說了算。」
「珂兒……」
「時候真的晚了,皇兄早點歇息,臣妹告退。」珂斂裙行禮,瞬間與劉璟拉出一道鴻溝;她轉過身,快速的離開了寢宮。
他咬著牙;那妖物,莫非真給珂兒使了什麼妖法?珂兒竟如此袒護著她!劉璟緊握雙拳,回過身來,「國師。」
妙定自簾後走出,對劉璟恭敬地頂了個禮。
「為了除那妖物,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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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瑞/Ray:
看來淙允跟琬榆之間會有些變數了?
不知國師跟劉璟會怎麼傷害琬榆啊?><
但說真的,就算是國師我也不喜歡他這種做法,
這種背地裡商計怎麼害人的舉動,跟妖物有什麼兩樣= =
04-01 12:05
亞蘇:
對於讀者來說,他才是妖物咩XDDD
04-01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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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喜歡★johnhoj0660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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