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六、謊言與現實交錯之間
不是要欺騙你,只是沒有勇氣告訴你真相——
很多事情。
其實聽信謊言會比知道真相來得幸福。
「衣服……」小心翼翼地將吸滿血水的外袍褪下,雪野櫻謹慎的把裡頭的上衣褪去,深怕一有個閃失就會碰觸到對方不能再繼續惡化下去的嚴重傷口。
首先的工作是要替伊洛恩止血,因為,若不先完成止血的動作,不用等他因賽恩西亞的氣息使身體衰竭致死,就會先因失血過多而死亡了。雖然剛才夏洛特做的簡單止血處理有稍微減緩血流的速度,但他的失血速度還是超出正常人的範圍。
「減速。」手指沿著傷口怵目驚心的痕跡劃過,淡紅色的光暈籠罩在傷口上,血液在言靈的命令下緩緩地減緩流出的速度,雖然不能完全止住,但至少失血的速度已經近驅停止了。
「唔呃……」意識不太清楚的伊洛恩發出渺小的呻吟聲,不斷侵蝕體內的賽恩西亞氣息,使他冷汗涔涔。其實護花使者不是什麼體質虛弱的種族,但,因當初二代長期受到賽恩西亞氣息侵蝕的關係,導致後來的護花使者有了恢復力極差、對賽恩西亞氣息抵抗力低弱的先天缺陷。
「一級淨化。」雙手輕按著伊洛恩的背部,微弱、帶著溫暖溫度的淡黃光芒自雪野櫻的手掌底下放出。
「二級淨化。」為了專注淨化的工作,雪野櫻閉上雙眼,藉由自己從奈須家遺傳來的能力,輸出潛藏在體內那股與生俱來,可淨化賽恩西亞氣息的純淨力量。
「三級淨化。」隨著淨化等級的增強,光芒的亮度也越來越大。
「四級淨化。」逼出原先從傷口蔓延至血液內的穢氣,溫暖的光芒將被淨化力量逼出的黑暗氣息吞噬。
「五級淨化。」強烈而熾亮的白光爆出,整個客廳內充斥著無暇的白色。
待光芒消失,結束淨化工作的雪野櫻大大的吸了一口氣,嘴裡唸道:「以奈須之名起誓,請賜予我治癒的力量。」雙手打了複雜無比的結印,雪野櫻最後一個動作是在胸前十指相扣,擺出祈禱動作的姿勢。
「——」唸出一段並非現在護花使者所使用的通用語言,古老的咒文一成串的唸出。銀色與金色的符文呈現環狀在雪野櫻的身邊懸繞。契合、相融後,環狀自動斷裂成一條帶子。
「聽從我命令,治癒傷者。」語氣平板的下達命令,她淡桃色的雙眼變化成為一片雪白,彷彿所有的七情六欲一瞬間從瞳眸中退去,只剩下一股不像凡人縹緲虛幻的氣質。
接著,符文組成的帶子在她手指的操縱下,鑽進伊洛恩的傷口內。
「緩緩地、緩緩地,溫暖的力量將撫平你的傷痕,不會再痛苦、難過了,以起源之神、歐若傑恩之名祝福你,願你健康幸福到來世。」咒文唸完後,原本嚇人的嚴重傷口在緋紅色光芒的治癒下,只留下一條淺淺的痕跡。
「夏!止血、淨化和簡單治癒的工作我都做好了,現在必須趕快替他輸血!」朝還在跟賽恩西亞對峙的夏洛特喊道,雪野櫻開始在地板畫起移動陣。
「得趕快爭取時間才行。」執起那西斯,光亮的劍面映著夏洛特的臉龐。
「如果你沒有傷人的話,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寧靜的死亡。」手指撫過劍面,蒼藍的澄澈光芒再次顯現,銀色的紋路不安分地若隱若現,某種特殊的力量從夏洛特周圍旋起的魔力波宣洩而出。
「就個人立場來說,我的確不想對你刀鋒相向。」閉上眼淡淡的說著,夏洛特握住那西斯的右手,爬滿了銀色與湛藍相互交織而成的奈爾斯多德家徽。
「但是,我現在是奉種族之名、以護花使者的身份,讓你回歸死亡。」再次睜開眼睛,溫柔的蔚藍消失不見,只剩下冷冽無比的銀色。
劍鋒一轉,奈爾斯多德家徽浮現於劍身上。
「呀————!」緊握那西斯朝賽恩西亞衝去,夏洛特手一反轉將賽恩西亞手中的長劍擊落,蒼藍的光暈隨著那西斯攻擊的軌跡走,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藍色光輝。
「永恆的寧靜!」將長劍送入賽恩西亞的腹部,夏洛特手持那西斯往空中一翻,把賽恩西亞縱切,最後動作在賽恩西亞的背部停下,他把長劍抽出。
「滅絕‧終結‧散去!」咒文結束,賽恩西亞的軀體一分為二,接著像是氣體般蒸發,死亡的軀體化作墨色的光點向上飄,消逝。
「夏!快進來移動陣!」
「好,馬上來!」奔向雪野櫻身邊,夏洛特將失去意識的伊洛恩扛在肩上。
「移動到公會!」手向下一揮,雪野櫻喊出移動的地點。
*
一名綁著長辮子的黑髮青年行走於公會中的長廊上,此刻,他停下腳步皺眉,然後向後退。登時,青年原本的位置捲起一陣具有力量的旋風,移動陣猛然地出現在地面上,三個人影憑空冒出。
「七十三屆的?」金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驚訝,青年只是淡然的詢問。
「會、會長!」雪野櫻宛如看見救星般,萬分感謝的看著眼前的青年。
「夏洛特,你身上揹的伊洛恩怎麼了?」看到夏洛特背後臉色蒼白的伊洛恩,青年語重心長的問。
「會長,剛剛發生了一點事故,可以請醫護組馬上替他輸血嗎?」會讓事情發展得如此嚴重,跟他們自己的不成熟有著很大的關係,意識到這點的夏洛特不太敢直視青年的眼睛。
看了臉色緊張的兩人一眼,青年沒有回答,很直接的從口袋中抽出一張已經完成的移動符咒,唸道:「移動到醫護所。」
眼前的景象劇烈變換,花不到半秒他們就移動到公會為護花使者專屬設置的醫護所。雖然醫護所示設置在公會內部,不用花多少時間就能抵達,但為了立即替失血過多的伊洛恩輸血,還是使用移動咒比較妥當。
「第七十三屆,伊洛恩‧特利普,快替他輸血。」青年下令,醫護所人員馬上聽命有了動作。
「報告醫護長,血型是A型。」其中一名醫護人員迅速的調出資料,朝一旁的女子報告道。
「快進行輸血。」
「是!」
看著伊洛恩被抬上病床,白色的布廉被醫護人員拉上,夏洛特心中有一股很愧疚的自責感。
伊洛恩之所以會受那麼嚴重的傷,都是因為我來不及反應的關係……
「你們兩個跟我來。」青年轉身從門口離去,兩人則戰戰兢兢的跟上。
「會長,那個……」夏洛特面有難色的想要解釋情況,但卻被青年揮手制止。
「雪野櫻,治療處理妳用了哪些能力?」
「咦!呃……那、那個……」雪野櫻支支吾吾的講不出半個完整的詞,她原本以為他們會被罵的,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她時在無法好好地反應。
投以友善溫和的微笑,青年說:「別緊張,慢慢說,我沒有要罵你們的意思。」
看著青年,雪野櫻鬆了口氣,冷靜的回想自己用了哪些能力之後回答:「我、我用了止血咒,五級淨化和我們家的治癒能力。」
扳著手指細數,雪野櫻又從頭回想了一次,確定沒有漏掉任何能力後她補充:「會長,我、我只用了這些……」
「那,夏洛特你呢?還有賽恩西亞有幾隻?等級是?」
「我用了我家的招式,然後賽恩西亞據我所知有一隻,但可能不止,而我們看見的那之大概是B等級,人型會用劍,屬於高智慧,因為他會用劍術。」想起那氣力不小的B級賽恩西亞,夏洛特還有些心有餘悸,儘管他不是受傷的那個人。
「嗯,了解,你們可以回去了。」得知事件的關鍵詞,稍微得到了頭緒的青年這麼說。
「那個……會長我可以留下來嗎?」帶著歉疚與遲疑,夏洛特叫住轉身返回醫護所的青年。
「……可以。」看著那張略帶自責的臉龐,青年淡然的回答。
「雪野櫻抱歉,我……」得到青年的允許後,夏洛特轉向雪野櫻為難的開口。
「沒關係的夏,我可以自己回去。」體諒夏洛特想彌補的心情,雪野櫻露出溫柔的笑容。
「夏,再見。」
「嗯。」
目送雪野櫻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上後,青年說:「我們進去吧。」
默默地點頭,夏洛特跟在青年後頭再次進入醫護所。
「情況如何?」
「報告會長,由於賽恩西亞的氣息尚殘存,所以正處於高燒狀態,但身體狀況在輸血完後以穩定下來。
「辛苦了。」
醫護人員將布廉拉開,而青年自行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你也坐下吧。」
「嗯。」夏洛特也學青年拉了一張椅子來。
「伊洛恩他的母親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將伊洛恩額頭上早已回溫的冰毛巾取下,青年將毛巾浸到矮桌上水盆內的冷水中,扭乾,再放回他的額頭上。
「這是眾人皆所知的事實。」
「我知道。」
身為七十三屆的繼承人,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對他而言,這很殘酷,現任護花使者以王,這意味著繼承者必須立刻繼承前人所留下來的所有責任,但當年伊洛恩只是個年幼的孩子,繼承這些那些,實在太早了些,因為他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可以扛下所有的責任。
當時,他只是個孩子,就繼承了他母親的位子,其實他是可以選擇的,當年公會的決定是等他學習完特利普家的知識能力後才讓他正式繼承,除此之外,當時的會長甚至還開出他也可以等到七十三屆必須繼承的那年,一起和他自己的同伴繼承這個選擇,但是他終究……」
說到這裡,青年垂下頭。
「他說『我是特利普家的繼承人,我母親已亡,我必須接下這個位子。』如果當年的會長是我,我是絕對不會讓他接下特利普家的位子的……那根本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承受的責任。」
夏洛特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聽著,他不曉得會長為什麼會突然對他說這些話,但他可以肯定,會長是希望他多了解一點關於伊洛恩的事。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那並不是所謂的堅強,而是一種變相的堅強,那只是……逞強。」青年金色的眸子中閃過哀傷的神色。
「那是我當上會長三年前的事情,當時沒有權力的我,只有無能為力。」
現任護花使者公會會長——玄,十六歲時就接下了會長一職,不但打破一直以來的最低年齡限度的十八歲,同時還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會長,而現在的他也不過大七十三屆的護花使者們沒幾歲,今年他才二十三。尼諾拉亞的居民尊稱玄為「年輕有為的天才會長」。
看著夏洛特茫然的臉龐,玄淡淡的說:「或許,我只是單純想讓你知道這件事而已,多一個人能夠了解他的事,對伊洛恩而言也是件好事,畢竟他都是自己個人獨自挺過來,以後你們會是並兼作戰的伙伴,了解他的是,現在還不遲。」
「嗯。」夏洛特好像稍微了解到,為什麼玄能夠十六歲就成為能夠統帥整個公會的會長的原因了。
「謝謝會長跟我說這些事。」主動開口道謝,他覺得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從玄的身上學到了一點事情、很充實。
「現在沒事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建議你使用移動鎮回去,因為你身上的血跡實在很嚇人。」
「噢。」瞥了一眼衣服上乾涸的深褐色血跡,夏洛特應了一聲。
「那會長我先回去了。」移動陣的光芒再現,地面又旋起了一陣風。
「再見。」確認夏洛特離開後,玄將視線移回還沒清醒的伊洛恩身上。
「抱歉,明明有很好的機會卻沒能替你對他說……」拭了下毛巾的溫度,還感覺得到尚未退去的冰涼,玄打消換毛巾的念頭,將伸出的手抽回。
「換做是我,我也沒有那個勇氣開口吧……」
想著那兩個不甚相似卻重疊的身影,玄不知是說給聽似的,喃喃唸道:「或許,不知道真相的,往往是幸福的。」
*
事隔多日——
特利普家遭賽恩西亞襲擊的事情已由公會像各本家公開說明,由於有很多不能公開的細節及理由,會長只簡單帶過伊洛恩受傷的事,至於,怎麼受傷又為什麼會受傷?會長沒有做詳細說明,而其餘的本家都沒有追問,因此這件事情就這樣落幕了。
但,還是有後續的影響。
「父親回來了?」感應到家中結界有相同血緣的人士進入,夏洛特踏著平靜的步伐走下樓。
「已經有四天沒見面了呢。」懷著些許的期待,夏洛特憶起他那出差去精靈界的父親。雖然那張臉上總是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個性自戀講話又欠揍,但不管他有多少令人嘆氣的缺點,他終究是他的父親,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唷,兒子,你帥氣的老爸出差回來了!」門外傳來冬藍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夏洛特將手貼在門把上,開口唸道:「打開。」
其實這簡單的動作是隱含玄機的,因為這並非一般的語言,而是將潛藏在語言中的力量提出來運用,而那股力量就是流通於各種族的言靈。
「嘿,兒子,我帶禮物回來了。」冬藍推開門,逆光下,夏洛特瞧見了另一個人影。
「怎麼樣,喜歡這份禮物嗎?」
語畢,夏洛特看見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正無言的看著自己。
「……」
「……」
*
「這是怎麼一回事……」在廚房的流理抬上用熱水沖著茶杯裡波斯菊花瓣的夏落特不解的問,沒想到只是得到冬藍半開玩笑的回答。
「或許是小玄終於發現我的有能,才送禮物給我的吧。」先不追究為何冬藍可以如此親暱的稱呼現在會長為「小玄」,夏洛特只想槁清楚為何冬藍會把伊洛恩帶回家來。
「反正就是小玄叫我帶回家的禮物咩。」
「父‧親。」
砰!夏洛特用了的將茶杯「放」在茶几上。
看見自家兒子的額頭上微微冒著青筋,這回冬藍才認真的回答夏洛特問題:「兒子,他家都因賽恩西亞面目全非了,你想叫他露宿在外嗎?兒子你真是沒良心。」
「……喔。」
好吧,我能體會伊洛恩很無奈的原因。
「你身體有好一點嗎?」將茶杯輕放在伊洛恩面前,夏洛特問著從剛才就被晾在一旁的伊洛恩。
「退燒之後就沒事了……但醫護長說最近都不准動武。」看著水面漂浮的花瓣,伊洛恩靜靜的回答。
「沒事就好。」將拖盤放在茶几上,夏洛特找了個位子坐下。
「對了,兒子啊,你們差不多快要繼承我們現在的位子。」啜了口茶,冬藍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孩。
「這麼快啊。」
不知覺地,繼承儀式及未知的變數即將到來。
【星風綠和綠的後記小劇場】
綠:「距離上次章之五的連載,隔了十四天。」
星風綠:「因為星風綠要段考嘛。」
綠:「很多人都要段考呢。」
星風綠:「好險的是,段考前我存有兩面半的稿量,所以這次沒有稿子蒸發無法發文的事情發生。(鬆了口氣)」
綠:「但妳好像還有另一個新坑對吧?(挑眉)」
星風綠:「哦——雷大哥和酷拉的那個新坑喔,是說你覺得我剛段考完有時間生出文來嗎!(翻桌)」
綠:「別翻桌,我知道妳昨天要把一週巴哈上好友發的文,和職業作家發的文全部看一次很耗時間。」
星風綠:「知道就好。」
回歸正題。
星風綠:「這次有兩個新角。(茶)」
綠:「夏洛特他爸和護花使者公會現任的會長玄。」
星風綠:「冬藍是小六就訂的名字呢,感覺、感覺和奈爾斯多德這個姓很不搭?」
綠:「真的很不搭……」
星風綠:「不過這個要追究,可能就要去問小六時的我了哈哈哈哈哈哈————(理所當然的撇開責任)」
綠:「那玄呢?」
星風綠:「最早有這個角色是在去年,但會長一直都沒有名字,所以以前都會長會長的這樣叫。」
綠:「據說玄這個名字好像是從妳別的坑挪過來用的對吧?」
星風綠:「呃哈哈……(os:被發現了……)」
綠:「相關設定是在九月底才訂出來的,而且自從有設定後戲份就變的爆多。」
星風綠:「因為仔細想想會長也算重要的角色所以不知不覺就——」
綠:「甚至還有他的身世外篇。」
星風綠:「因為牽扯到一些設定所以要寫外篇解釋嘛。(嘟嘴)」
綠:「其實妳根本還滿私心這個角色對吧?」
星風綠:「私心是有私心啦,但還是比較喜歡小蓮。」
綠:「說到這次的內容,夏洛特好像有耍帥?」
星風綠:「是啊,因為想像那個戰鬥場面和那個台詞,就覺得他好帥,接著寫一寫就變成那樣了,至少同學也感受到他那次很帥這樣。」
綠:「即使自己不願意,但還是必須負起自己身為護花使者的責任呢。」
星風綠:「這樣的夏洛特很帥氣不是嗎?」
綠:「其實這個章節沒什麼好說明的。」
星風綠、綠:「那麼,以上。」
【後記】
最近把以前國一的稿子翻出來看,雖然沒有打算採用當初的內容,但仍覺得很有趣。
像是蓮川一開始是長髮之類的。
感謝收看護花到這裡的你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