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軼事(二十七)——做為畫家的顧況
顧況寫詩,這一點很有些名氣,同時他也是一個畫家。他這個畫家不太為當時的人看重,那是因為畫法太怪,有些接近於野蠻。
顧況作畫前要做準備工作,他是畫巨幅畫的,幾十幅畫絹拼在一起,小了不足以放開手腳。這麼大的畫布只能放在地上,而且要貼牢了,因為一會兒畫家要在畫布上折騰。畫墨和各種顏料的用量也很大,用盆子和桶這一類的容器來盛裝。顧況作畫前要大造聲勢,參加造勢活動的有鼓樂隊和啦啦隊,鼓樂隊有十幾個人,啦啦隊就要大一些,有上百人。隨著現場指揮敲響第一聲鼓點,鼓樂隊吹起號角擂響鼓,啦啦隊則齊聲呐喊,書上說這種呐喊是「叫」,看來是可著嗓門喊,古今的造勢都差不多。
就在這一片鼓角呐喊聲中,顧況出場了。他先用錦緞料子的襖子纏在自己的頭上,然後開始喝酒。酒出性情,但要適量,喝的太多就醉成一攤泥了,即丟人又誤事。一般來說喝過酒的人是不宜轉圈的,越轉越暈乎,顧況則不同,他要圍著畫布連續轉上十多圈兒,情緒就是這樣醞釀出來的。
圈子轉完了就正式作畫,只見顧況舀起墨汁和其他顏料隨意的潑到畫布上,然後拿出一條長的絹布,一頭放在剛剛潑過色彩的畫布上,找出一名志願者坐在絹布上面壓住,畫家自己則拽住絹布的另一頭來回拖動。絹布那一頭坐著一個人,這種拖動是個力氣活,而且還要有技巧。畫布上的顏料在拖動的過程中被抹開,一副畫作的雛形展現在眾人眼前,但僅僅是有雛形還不夠,在眾人眼中那只是一攤一攤色彩,關鍵還在後一道工序,就是勾勒。這時候才用的上畫筆,顧況拿起畫筆在一攤攤大快色彩上勾勒,山峰出現了,溪流出現了,鬱鬱蔥蔥的樹木出現了,這是在點睛,往畫布上潑色彩誰都會,但點睛卻大有學問。
最終,一幅大型的山水畫宣告完成。
顧況曾經在浙西觀察使韓滉手下當過判官,韓滉善於繪畫,畫牛畫羊最為拿手。韓滉和顧況不是一個畫派,和顧況畫法相同的是王墨。王墨原名叫王洽,因為他善於作潑墨畫,所以被人們叫做王墨。
新亭是一個有名的地方,西晉亂國之後司馬氏在江東建立了半壁江山東晉,士大夫們也紛紛前往江東,史稱「衣冠東渡」。有一天東渡的士大夫們在新亭聚會,名士周顗看著眼前的風景感歎歎道:「風景不殊,正自有江山之異。」這句話引發了在場的士大夫們的傷感,一想到中原陷落「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諸位知識份子們熱淚沾襟,這時他們的精神領袖王導看不慣哭哭啼啼,他正色說到:「當共戮力王室,克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老子猶堪絕大漠,諸君何至泣新亭」陸遊的這句詩中用的就是上面那個典故。
顧況在新亭這個地方作官時,王墨主動申請去當副手,他表示自己要放舟出海去體驗生活,描畫海上的山水。
唐朝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中說王墨「風巔酒狂」,喝醉酒後用自己的頭髻蘸上墨汁在絹上作畫,這又是一個和張旭一樣的人物,「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
王墨的潑墨畫很有個性,把墨潑到畫絹上以後「或吟或叫,腳蹴手抹。或佛或趕,隨其形象。為山為石,為水為樹。」和顧況的手法差不多。僧人貫休有一首描寫山水屏風的詩中說:「畫出欺王墨,擎將獻惠蓮」,把能夠壓倒王墨當作評判一幅畫的標準,可見王墨也是有名氣的。
貫休五代時在蜀國王建那裡當了國師,他在慶祝蜀王王建的生日時寫到:「聲教無為日,山呼萬歲聲。隆隆如鼓響,合合似雷鳴。」歌德歌的有些太直接了。貫休在蜀國時的頭銜是:大蜀國龍摟待詔、明因辯果功德大師、翔麟殿引駕、內供奉、經律論道門選練教授、三教玄逸大師、守西川僧錄大師、食邑三千戶、賜紫大沙門。
可是夠紮勢的。
說到官銜,清朝官員的頭銜則是別有一番風味,比如這個:筵講官、尚書置理吏部尚書事務、加二級記錄九次、降五級臣×××,受過何等獎勵與處分都包括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