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並未因夜晚的到來而停歇。白色身影依舊纏繞在我的身旁,試圖找尋我的弱點,並加以攻擊。
我已經感到十分疲憊了,這些傢伙──D.O.W.正式體組成的小型部隊,攻擊的速度不僅不斷增快,而且配合的越來越好,攻擊次數也逐漸綿密。愛麗絲那孩子可能已經在過來的路上出事了,雖然我很想抽身過去查看一下狀況,但這六名持著槍械武器、不斷周旋在我身旁的傢伙們,卻不打算放我走,似乎是為了至我於死地,瘋狂地攻擊著。
身穿相同的純白迷彩裝備、臉上戴著相同款式的面具……其中一位D.O.W.,扛著火神砲憤怒地怒吼一聲,手中的巨大槍管開始加速轉動。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妳這個傢伙,就這麼的喜歡玩躲躲藏藏的遊戲嗎!」
不妙,這個傢伙的攻擊若是擊中在我身上的護甲上,絕對會對我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我在她的射擊範圍前編織出一道牆面,火神砲的猛烈攻擊在下一刻襲來──
對方不只是一名敵人……嘖,來了。
緩慢地移動、尋找出空隙,火神砲的猛烈砲擊擊中在牆面上。這時,兩道人影快速地衝了出來,一位雙手持著改良過的左輪手槍,另一位手持散彈槍。
「找到空隙了……這傢伙的命就由我來奪下吧!」
「沒想到妳也開始鬆散了嘛!」
瘋狂地放話著,她們將槍管瞄準向我的本體,扣下版機。槍聲響起,震撼著我的耳朵,子彈擊中在增厚的護甲上,未穿越身上這層防護,攻擊到我的肉體。
對方的攻擊不只一次,而是不斷綿密地射擊。
伸出化為尖刺的手臂,朝向其中一名敵人突刺,她們動作敏捷,巧妙地閃躲掉我的攻擊。我連續地追擊,揮舞手臂,對方也不斷地操弄著手中的雙左輪,射擊著。
當她手上的左輪子但耗盡時,這是個把她給解決掉的好機會。向前跨出一大步,準備將手臂刺進她黑色緊身衣包覆住的胸口時──
一顆榴彈在側面旋轉,朝我飛了過來。它在空中引爆了開來,能將我的頭髮燒盡的火焰衝向我面前。放棄攻擊,縮回手臂、跳開到一旁閃躲火焰的攻擊。
身後,那名持著散彈槍的傢伙早已站在我的落地點,抬高著手臂,準備近距離轟爛我的護甲。
手臂揮向那名敵人,頭髮所織成的鞭子朝向她的面甲揮了過去。對方用槍身抵擋下這波攻擊,隨後也向後退開,與我拉開一段距離。
墜落在建築廢棄物上,我在碎玻璃和水泥石塊上翻滾了一圈。視線變得愈來越黑暗,電源系統怎麼還沒有開啟?難道被切掉了嗎……
呿,這樣會對我越來越不利,敵人其中一方是使用榴彈發射器,她應該已經知道適合用那種彈種攻擊我了──火焰彈。
「真是的……妳為什麼這麼會逃跑閃躲呢?還不肯放棄嗎?」將榴彈發射器扛在肩膀上,她站在商店街的屋頂上,透過那塊大裂縫看著我。「真是麻煩啊,快點放棄好不好?反正,妳最後也是會因為體力耗盡而被我們給殺死。」
「而且我肚子很餓了,拜託……妳這傢伙快點投降吧。」裝備、外貌皆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她扛著步槍,靠近另外一位的身旁。「尤娜珈,我想妳應該很明白自己目前處於劣勢對吧?」
「哼……」我緊咬住牙根,十分地焦慮。對,我明白,在這樣耗下去,我絕對會因為體力的關係,被他們殺死。但是,就算我現在投降,終究還是死路一條,不如繼續掙扎下去,看我還有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幸運。「看來妳們非常忠誠被賦予的命令呢,忠犬們。」
「即使被這麼稱呼,我們也願意啊!他們能給予我們需求的東西,給予他們利用也算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對吧?」手持散彈槍,站在我身後的那一位如此解釋道。「總而言之,妳的生命將會由我們終結……就是現在。」
「真是令人佩服啊,這種攻擊模式,完美至極的連擊,害我都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真的死在這裡呢。」
「依我看,妳有九成的可能性會死在這裡。可惜啊,不久之前,妳那只剩下一成的可能性已經被抹殺掉了。」
「……」
我無言以對。
或許對方只是在說謊,打擊信心之類的。但是,我認為彌賽亞不只是派出她們來作這場任務,或許愛麗絲的哥哥也會參與此行動。
要是真的是如我所猜想的這樣,那麼,事情就真的和她們所說的一樣。
我死定了。
舉起腳,準備邁出步伐的煞那,我的右半身被一顆子彈狠狠地貫穿。腦袋一片空白,就連是誰、從哪一方開槍都還沒搞清楚,炙熱的火焰鑽進頭髮所編織的護甲內,引爆開來。
我的身體右側,靠近胸部的地方完全被炸爛,我感覺得到臟器被火燃燒、烤熟的痛楚。緊咬住牙根,勉強地站穩身子,睜大雙眼,在眼前的景物掃進腦海裡重新計算應對方針──
榴彈朝我我的正面飛了過來,雙手持著左輪手槍,帶著毫無表情的噁心白色面具,敵人在火焰榴彈觸及我身子之前,射破榴彈,火焰引爆在我面前,如同猛獸撲擊,將我整個人捲入火焰之中。
身上的防護開始崩壞,我明白,現在若不趕快逃跑的話,絕對會完蛋。但是,身上的傷給予的劇痛卻抑制住了我的行動。全身不只是護甲被燒毀,就連皮膚也被火焰燒傷,原本白皙的表皮瞬間被烤黑成炭。
我就要死在這個,我所躲藏多年的舊時代遺址嗎?
對,這樣也好。如同那個年代的人們,死在這種地方,也好啊……
抱歉,我要最後的掙扎一下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盡全身的力量,髮絲瘋狂地串繞在身旁,淹蓋掉身上的傷口。纏繞在商店街各處,黑色尖銳的荊棘擴散在四周,將敵人隔絕在外。
站在那些荊棘內的我,用盡全身的精神操控著那一切,追逐著正在向後撤退的敵人。
頭髮將我的身軀堆疊起來,至於高處。這個時候的我,最為脆弱、危險。對方全都是使用槍械武器的敵人,子彈是無法貫穿這些東西,除非有像是愛麗絲那樣的刀劍武器,否則,現在我在這個場面是無敵的。
沒用的火焰彈,和來自遠方的爆炸彈,都對我這些不斷瘋狂增殖的頭髮攻擊,但都沒有任何明顯的效果。我的保護不斷地修補、增加,不保留任何的空隙在地面上。
我會逐漸龐大,就像是第十二號實驗體那樣,捨棄人類的外型,露出怪物的姿態,對地人做出最後的一擊。
「死亡?哼,你認為我會輸給妳們這些後面才創造出來的拙劣複製體嗎?」
黑色的棘刺在黑暗中竄動,追逐著獵物。
獵物不斷地反抗攻擊,穿梭在商店街的各處、每個角落。
我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切,剛才原本被壓制住的我,如今變成我在壓制對方。只要在一下子,對方的力量耗盡、失誤之後,我就能夠把她們給殺掉,這樣一來,博士和我就能夠逃離這裡。
愛麗絲……我會找到她的,畢竟她是最重要的關鍵之一。少了她,會對這個計畫有嚴重影響。
唰──
一道粉紅色的光芒從我的身旁閃過。
刀光。
似乎,穿越了我的胸前。
一閃。
我的眼前,出現一道白色身影,一位持刀的敵人。
女人。
她也穿著那件白色迷彩。難道也是敵人之一嗎?但,她們不是總共才六名?
難道還有一個?
「可惡,我太大意了。不過……」
「抱歉啊,我來遲了。」敵人沒有戴上面具,臉上有著被尖銳物刮傷的傷痕。她露出微笑,年輕甜美的女性面容。「掰掰囉,老女人,去地獄和妳的小女孩相見吧。」
還沒搞清楚狀況,暗紅色浸染進我的視線中。
對方……還留有一手呢。嘖,若我沒猜錯的話,愛麗絲應該就是被這傢伙給幹掉的吧?
哎呀……我的脖子似乎被那把刀給切斷了──
* * *
伸出手,捉住那即將掉落在髮絲之中的頭顱。
融化,那些頭顱以外,不必要的組織,成為黏稠紅濁的液體,蒸發在這骯髒廢棄的舊時代遺址之中。
惡臭擴散開來,腐臭屍體的味道。
結束囉~結束囉~逃亡者,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個「我們最強大」的世界裡,逃亡者就算再怎麼會逃跑,有一天終究會被我們給解決掉。
「任務完成。」我微笑著,將手中的慾刀插在地上,高舉著手中目標的頭顱。
人型兵器試作型一號,逃亡時間最久的傢伙終於在今天爽快地被我們給了結掉了。看來,我們的調整已經到了另外一種新的境界。
勝利,完成任務,這就是我們存在的目的。為了達成這些事情,我們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這顆頭顱,脖子的切割面還滴著濃稠的紅汁,真是噁心極了!不過,這東西必須拿回去交差了事,這是命令之一。
「貪婪,我拿到囉。」
拋出頭顱,貪婪一手接住了人型兵器第一型的頭部。
「做的很好,淫慾。任務結束了,開始撤退吧。至於場地就不必收拾了。」
「了解。」
結束了,人類給予的任務結束。
就這樣,我們又將回到那冰冷的房間內進行各式各樣的研究……
「欸,貪婪,我覺得有件事情可以好好思考看看。」
「嗯?」
我給予她一個眼神。
她露出訝異的表情,隨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總之,我們先回去吧。」
若那些人類認為,我們不明白這個任務下的秘密,那他們就錯了。
大家都知道,逃走的實驗體,目的為何……
而貪婪,似乎也想得到名為「自由」的東西。
我不知道接下來她會怎麼做,總而言之,靜觀其變,等待時機的到來吧。
劃破漆黑之夜的白色運輸機停在上空,蒼藍色的火焰維持著機體浮空,七道梯子從上頭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