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達患有慢性膽囊炎,在赤峰監獄中他不僅受到經常性的毆打和虐待,還受到所謂「監規懲罰」,包括關禁閉和睡鐵床,即被強迫躺在一張鐵床上,雙手雙腳都被鐵銬固定在四個角上。哈達還被禁止跟其他犯人說話、被剝奪了會見親屬的權利,長時間的酷刑與侮辱令哈達健康急遽惡化,但仍得不到任何治療。
堅強的妻子新娜多次致函全國人大常委會、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全國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共中央辦公廳、內蒙古公安廳、內蒙古政法委和蒙古族的人大副委員長赫布,哀求給一個婦女和幼兒生存權。
去年底失聯之前,新娜接受海外媒體採訪時曾講述這15年間,她共32次長途跋涉探望夫君的情形。她說,中國新年的內蒙古夜裡零下20度,白天也有零下十多度,還下著大雪。「我幾次去看他,很難買到正常的火車票,只好在黑市上買高價票。火車上的人特別的多,人們都是回家團聚過年的,也有很多年輕的一家去老人那裡團聚的。而我是去探監的,那是什麼心情?」
「經過一天一夜的坐票火車,我必須是大年三十趕到監獄。好不容易我見到的哈達也是被很厚的玻璃窗和鐵絲網隔開的,是通過電話接觸的。每次規定一個小時的所謂見面時間,實際上因為辦手續和等他從裡邊出來,我們用電話的說話時間還不到40分鐘。每次都是突然聽到很大的聲音『時間到了!』,電話就被監管強行掛斷了。
當我乘坐大年三十晚上的火車回呼和浩特時,感到車窗外面一片白,似乎是車廂裡只有我一個特別孤零零的人一樣拌著車輪沒有任何改變的聲音,雖然車裡還是人很多,也吵雜。」
新娜說,她每次去赤峰探望哈達均有警方跟隨「保鏢」,我和兒子的一切行動全被監視和控制著。問到新娜是不是哭過很多時?她答道:「我沒有淚,從來沒有在哈達面前哭過。」
中共為蒙古人塑造了民族英雄
被內蒙古知識界廣泛稱謂「民族英雄」的哈達,2010年12月10日刑期雖滿,但是人仍然處於失蹤狀態,在中共下的人民監獄或者看守所外邊的哈達親人們或者朋友們沒人知道哈達現在在哪裡!摧殘哈達15年的赤峰監獄不告訴哈達刑滿後的下落,只是對前去找人的哈達的親屬說:「哈達已經給送回去了吧?」不說何時給送至何方何處。
不過,在哈達要放出來的那幾天,他妻子和孩子突然失蹤,外界不知道怎麼回事,很快網上出現了一張哈達跟家人吃飯的照片,據說是在一家軍區招待所。換言之,一家人給軟禁了。
哈達失蹤的第二天,被不明人士發送到網路上的相片,相片的日子是哈達刑滿的日子。(達希東日布提供) 曾畢業於東北師範大學外語,日本亞細亞大學法學碩士,現任日本亞細亞大學法學講師的內蒙古人達希東日布,對哈達一家遭軟禁感到非常氣憤,「中共連自己的惡法都不遵守,刑期滿了就是自由人,不然就開庭再判一次。」「中共把他軟禁起來不讓聯絡,但時不時,這個卑鄙的中共就用無名氏的方式向外界透露一下,有時是照片,前一段時間放了一段錄像,也是他們無名氏從何方傳出的,估計就是中共特務幹的。」
當達希今年1月看到一段被人放在網上哈達軟禁的錄像後,他坦言:「至少還活著,中國被暗殺的這種事情太多了。其他還有就是憤怒,15年一天都沒減刑,而且在這15年中屢次遭到警察的暴力虐待,身體基本上已經被搞垮了,現在刑滿了,人沒被他們整死,不得不放出來,它現在又把人軟禁了,完了還把這些東西放到網上,你看我給他吃得好、喝得好,還給他按摩,你說……這是對人的一種污辱,一個該獲得自由的人,你把他的自由繼續剝奪著還拿出來給其他蒙古人看,蒙古人每個人看都是憤怒的!」
對於整體事件,達希表示,「中共它愚蠢,首先它判他15年就是一個愚蠢的行為,這個東西給這個民族造了一個英雄。15年的牢都坐了,也沒屈服,你看這個人一出來,對它來說就是一個大麻煩了。而且它往海外網站上放,不往國內網站上放,但是蒙古族的很多年輕人還是會知道的,肯定有相當數量的。」
「五星」級監獄關著13億中國人
一個叫做巴雅古特的蒙族人士在網上就哈達遭軟禁發表言論,「在這個估計其條件不會太差的、類似於『五星級』的飯店之內,仍然沒有通信、講說、出行和交流等等的人身自由。由此看來,該『五星級飯店』的性質與一般監獄無異,而身在其中的『貴賓』,依然還是被剝奪了人權和自由的『奴隸加囚徒』而已。
從人權和自由的被剝奪上來說,整個中國大陸何嘗不是一個像軟禁哈達的那個『五星級飯店』那樣的超大的『五星級監獄』呢?只不過這是一個『國營』的、太大太大的超級大監獄而已。在這個監獄裡,『團聚』著失去人權和自由而被奴役、被洗腦的13億個囚徒!在這個「國營』的「五星級超大監獄』的紅色旗幟上,正好標有五顆星星,可謂名副其實了。『五星旗』,其實就是『國營五星級超大監獄』的旗幟。在這個『五星紅旗』的高舉和飄揚之下,無處不是中共的監獄。」
曾坐過18年中共鐵窗的魏京生曾經這樣說過:「記者們和好心的人們總是問我同樣的問題,監獄中的伙食怎麼樣?是不是挨打了等等。其實這些問題都是次要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和真正的問題,是失去了自由,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2006年8月2日,呼和浩特一處賽馬場。此情景何日再現內蒙?(Getty Images) ============================================================
文化滅絕 內蒙自由在落日中
文 ◎ 吳涔溪
中國流亡作家、法學家袁紅冰。(攝影/林珊如) 1968年左右,中共開始對蒙古人進行全面的種族滅絕性的大迫害。那次迫害中,蒙古人中的菁英分子,那些最勇敢、最自由的靈魂,基本上都被摧殘殆盡,而蒙古的整個文化,包括蒙古民族的元氣,在這次大迫害中受到了難以挽回的摧殘……
中國流亡作家、法學家袁紅冰,1952年出生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自由在落日中》一書是他在少年時代的見證,40萬字的小說創作,揭露了中共20世紀60年代對蒙古人犯下的種族滅絕罪行。
回顧《自由在落日中》的寫作背景,袁紅冰說:「我出生在內蒙古,這本書是以我少年時代的經歷做為背景。1968年左右,中共開始對蒙古人進行全面的種族滅絕性的大迫害,在那次迫害中,在內蒙古遼闊的土地上,絕大多數蒙古人都被關押過,十多萬蒙古人在酷刑折磨中死去,更多的人在身體上留下難以癒合的殘疾。」
「在這次大迫害後,蒙古人中的菁英分子,那些最勇敢、最自由的靈魂,基本上都被摧殘殆盡,而蒙古的整個文化,包括蒙古民族的元氣,在這次大迫害中受到了難以挽回的摧殘。」
「當時整個慘絕人寰的經歷,構成我少年時期永遠沒辦法忘懷的記憶。」面對著蒙古人大量地被迫害致死的人間慘劇,袁紅冰的良心沒辦法再保持平靜,當時他向內蒙古的蒼天和大地發誓,一定要把他所看到的、蒙古人所經歷的苦難寫下來。
耗時20多年的祕密寫作,1994年在北京大學法律系任教期間,因從事民主人權的活動,《自由在落日中》的手稿被中共員警搜走,之後,在流放到貴州一年後,克服困難,在祕密狀態中重新完成了《自由在落日中》的寫作。
在這本被袁紅冰稱為「B版」的書序中,他寫到當年立下的誓言:「用詩意豐饒的文學之美,為凋殘於中國現代專制政治下的無數蒙古青年男女那白樺樹般青翠秀麗的生命,創作一首安魂曲——一首將在未來年代的每一個暮色中,都隨著銀灰色的無邊草浪,湧向天際深紅落日的安魂曲。」
這本書在2004年袁率團至悉尼(雪梨)訪問脫隊後,才有機會出版問世。出版後,袁紅冰收到很多蒙古人的來信和致電,他們對於蒙古民族這段慘痛的經歷最終由一位漢人作家記錄發表,感到既感謝又遺憾。遺憾的是寫作者不是蒙族人,感激的是,如果沒有這本書,蒙古人那段慘痛的歷史遭遇將永遠被中共暴政封閉在專制鐵幕之下。
心靈痛苦更甚肉體消亡
曾有讀者問書名為何取為《自由在落日中》?袁紅冰答說:「內蒙高原最美是落日,蒙族人性格美麗、高傲、狂放,卻在暴政中凋落,但是像落日一樣,即使在最後的瞬間仍然美麗。」
在這次專訪中,袁紅冰談到在寫作《自由在落日中》這本書的過程中,他更加認識到「蒙古人所經歷的悲劇,不只是一大批菁英分子肉體上被消滅,更是這個民族經歷一種『文化上的種族滅絕』的痛苦,是一種心靈的痛苦。」
袁紅冰分析道,由於內蒙古這地方,離中共的心臟地帶北京較近,中共長期對內蒙實施大量的移民政策,使蒙古人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逐漸成為一個少數的存在,再加上文化上的種族滅絕政策,「我親自看到一個民族是如何一點一滴被消滅掉。」
袁紅冰意識到「單單去描寫蒙古人肉體上、物質上被消滅的痛苦,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描繪一個曾經那樣偉大的民族,作為一種文化存在被消滅,所產生的心靈的痛苦。」也因此,如何讓這種心靈的痛苦昇華為自由和生命的史實,構成了《自由在落日中》的寫作背景。
蒙族文化滅絕 更甚藏人
袁紅冰表示,和西藏人相比,蒙古的文化處於更悲慘的境地,目前在蒙古境內,除了那些為娛樂遊客的歌舞之外,蒙古文化基本上已經被摧殘殆盡了。在內蒙古整個疆域之內,蒙古人已經成為一個很少數的民族,「蒙古人在相當程度上,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已經在中共的統治下消失了。」
中共對內蒙實施文化性的種族滅絕,目前在蒙古境內,除了為娛樂遊客的歌舞之外,蒙古文化已經被摧殘殆盡。(Getty Images) 袁紅冰認為,蒙古和西藏的主要區別在於,其一,蒙古沒有產生像達賴喇嘛這樣的宗教領袖,帶領民族走向流亡之路,某種程度保留藏人的文化傳統。其二,藏人擁有屬於本民族的宗教信仰,因此,無論他們在肉體上、在現實中,受到多麼重大的挫折和遭遇多大的屠殺,藏族文化仍然在藏人的心靈深處、精神層次上,頑強的保存下來。
蒙古不同的是,蒙古人以前也信奉過藏傳佛教,但畢竟這個宗教對蒙古人來說是外來文化的影響,不是從他自己民族的血肉中生長出來的,並沒有變成蒙古文化中不可分割的部分,隨著宗教信仰的被摧毀,蒙古文化就失去了心靈的依託。
在面臨種族文化消亡的危機下,15年前,蒙古的知識分子哈達因主張「爭取南蒙自決」,被當局以陰謀顛覆政府罪名,判監禁15年,原訂今年一月刑滿出獄,在國際關注下,卻一家三口失去蹤影。由於哈達在蒙古人權和重建文化的努力,他的再度失蹤,讓外界更加關注蒙族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漢人已成文化亡國奴
除了著作《自由在落日中》,同時著作描繪藏民族遭到中共殘害的苦難故事《金色的聖山》,袁紅冰認為,漢、滿、蒙、回、藏各民族都有歷史悠久、各自獨立的文化傳統,唯有其文化傳統的存在,才是民族存在的根本標誌。
「『中華民族』是一個歷史的概念,擁有不斷變化的內涵,但關鍵是,中共以『中華民族』的名義,對各民族,包括漢人,實施文化性的種族滅絕,推行中國共產黨的黨文化。」
他認為,在中國共產黨統治下,從文化的角度最先被消滅掉的民族,其實就是被他們認為是中華民族主體民族的「漢人」,「漢族的文化早已被摧殘,現在在整個中國大地上,能夠真正實行文化統治的,是來自西方的極權主義文化傳統的現代表現,也就是馬克思列寧主義。」
袁紅冰認為,「從今天中國角度來看,把人的存在當作是一種文化的存在來考慮的話,在中國的土地上,中華民族已經變成了文化的亡國奴,漢人已經成為一個喪失文化祖國的族群。」
而蒙古人要重建自己心靈的家園和文化的故鄉,袁紅冰認為,「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盡快的和中國人民一道摧毀中共暴政,讓整個東亞大陸從共產主義最後的巴士底獄中共暴政的統治之下解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