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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仙境傳說》短篇集‧【復仇之舞】

夜羽=夜靈 | 2005-05-20 17:12:25 | 巴幣 0 | 人氣 2311

虛空幻想
資料夾簡介
最新進度 【微小說】愛他

(一)
視線在燈光昏暗的酒吧中不安分地游離,越過一桌桌杯盤狼藉的筵席,掠過一眾輕談淺唱的年輕冒險者,終於鎖定在酒吧一角。在小小的木製圓桌上,放在兩隻精緻而高雅的高腳酒杯,杯中物在棕色的桌椅、迷朦的燈光、淡黃的燭影下,顯得份外翠綠,予人長青不朽的錯覺。

猶如桌邊男女的愛情。

視線的主人以白晢的玉手優雅地端起閣在一旁的酒杯,輕輕搖晃,一圈又一圈。醉倒萬千眾生的琥珀色液體在杯中隨著節奏翻滾、迴旋,最終形成一個細小的漩渦。搖晃停止的瞬間,持杯人瀟灑地把杯中的漩渦一傾而盡,使之落入身心之內另一個更大的漩渦——名為「仇恨」的漩渦。

視線始終不肯放過那對男女。在桌上躍動而半昧不明的燭光映照下,他們顯得更加恩愛纏綿。

充滿異國風情的音樂響起,撩動不安的思緒,身體本能地隨著節奏擺動。男獵人與女祭司衣鬢廝磨的光景揮之不去,剛灌下的烈酒為滿腔的鬱結助燃,使之燃燒爆發成按捺不住的悲憤。

恨。
她要報仇。

數度追尋,幾番查探,明查暗訪,才得在這吉芬城的小酒吧再會?機不可失。
何須猶疑?此恨難填,此仇必報。

旋律在躍動,她順著職業的本能踏著音樂的階梯飄然蕩進酒吧的中心。緩歌慢舞凝絲竹,陣陣的歡呼喝采使舞者更為自信,無人洞悉迷幻的光采背後潛藏的怨懟仇恨。

這是傾國傾城的舞者的復仇之舞。




(二)
一眾酒客以充滿節奏的掌聲與舞步相和應,掌聲錯落之間,心中滿滿的寂寞卻不住溢出。儘管已舞低楊柳樓心月,但誰來為她歌盡桃花扇底風?

本應是他。
這男獵人卻騙了她。

掌聲繼續拍和。

也許她就該這樣輕快地蹈著舞步走過去,讓這些掌聲為她討回公道。

「我就是斐揚的絳綵!」婉約的聲音掩飾不了滿胸的悲憤。

「絳……綵?那不是我的錯。」男獵人驚訝之餘不忘努力分辯。

「你說過要跟我一起合奏……永遠永遠……你唱我和……」淒切酸苦,聲淚俱下。「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呼召內心深處的感性,真摯動人的晶瑩淚水在腮邊無聲滑落,換來眾人紛紛議論。

「絳綵,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只是……」仍舊拚命編造著不成理由的藉口。

「花心男人!」
「豬狗不如!」
「移情別戀就乖乖的認了吧!」
不待她回話,他已在眾聲吵雜之下遭受審判,無地自容。

「你居然是這種人!」女祭司驚憤交集地盯了他一眼,轉身離去。男獵人赤紅著臉,趕忙追截離去的女祭司。

逃離公審的他,從此聲名狼藉。
可是他還是頭也不回地去尋找女祭司……
還是會頭也不回……




(三)
現實中的音樂依舊瞭亮,裙沿的湖水藍彩帶劃下一道道完美的弧線,淚水盈在眼眶,彷如裝飾水靈雙目的閃星。

那不是好方法。公審,根本不痛不癢。他只會在乎女祭司。
高尚的神職人員竟然搶墜落風塵的舞孃的情人?

她的心刺痛著,雙腳卻仍按拍子旋了一圈。該要他嚐嚐心痛的滋味。

也許她該乘著這段輕快的小曲,不經意的旋步前去。

順著舞姿,手腕作拈花狀舞動,銀白的手鐲閃出冷光。輕跨出一步,略一欠身,右手掃過桌上的酒杯,抓住。順勢潑向如癡如醉的女祭司。

女祭司驚訝錯愕,反應之前,舞孃的巴掌已落下。舞孃的薄荷綠寶石戒指狠狠地在女祭司臉上劃下一道血紅的傷口。她毫不留情地摑了又摑,女祭司的臉上滿是血痕。

逃走是徒然的,脆弱的祭司。
她箭步追上,順道抓起旁邊的酒瓶直直狠勁地砸出。

「我為了他放棄了成為獵人這個畢生的夢想,我守了三年、恨了三年、苦了三年,你這女人又為他做了什麼?」望著血流披臉的女祭司,化悲憤為力量再三掌摑。

「難道你就是……是你?」男獵人見狀馬上將她拉開,撲向倒在地上的情人。

「沒錯,我就是斐揚的絳綵。」看著他懷抱愛人,心碎欲泣的痛苦,她的嘴角悄悄掀起……




(四)
酒香撲鼻,手腕一轉,一喝而盡。又是一陣喝采。

琴弦聲不曾因舞孃墜入幻想而停竭半分,沉思的靈魂並未對音感敏銳的身軀帶來絲毫影響。迎風擺柳,搖星蕩月。

女祭司純真無機心的目光映入眼簾。她顯然不知道眼前誠心欣賞的舞孃腦海中對她的虐打凌遲。

是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她這無知的受害者不該因獵人而受罪?舞孃只想要男人的悔恨,悔恨。

音樂曲調變得飄渺。
也許該舞著這飄忽幽媚的舞步,悄然接近……

腰肢媚惑地扭動,眼神如煙如幻。絳紗輕拂,幽香撲面。姣好的身影徘徊不去,拈起腰帶細纏繞獵人的頸項,芳香醉人。目眩神昏的獵物心如鹿撞,心動情迷,忘卻身旁的女伴,放肆的雙手欲抱香腰。忙一欠身,擁抱落空。

「我是斐揚的絳綵。」妖媚淺笑,既牽且引,欲拒還迎,若即若離。

舊情人重遇,禁不住驚喜,想再執子之手。舞孃展開小躍步,甩開他凝在半空的手,落入一名騎士的懷抱中。溫香軟玉,纏綿不已。

男獵人苦苦追思往日種種。他不該背信,不該為了貪求召王團而逼她轉職舞者。縱使分開各自修練,他知道她即使在召王熱潮過後,還是會守約的。他不該逃避她,不該被大公會招攬而偷偷轉職獵人,不該移情別戀……

為名為利,他永遠失去眼前人,永遠……

她在騎士的懷中,含笑再三品味獵人的落寞。




(五)
巧妙地藉小碎步躲開了酒客不安分的手,還以揚眉淡笑。應付這種好色之徒,老練的舞姬可謂經驗豐富。雖然淪落風塵,仍身為下賤,心比天高,賣色賣藝不賣身。

——所以不應為負心漢作賤自己,不值得。

音符在高低跳躍,拍子之間在互相競爭,她越發不能忍受負心人的幸福陶醉貌。

那就毀滅它。

她知道她該乘著激昂的音樂,一鼓作氣的靠近他。

略一轉身,迅速抽出腰間的鞭子,豪爽地朝目標物面前的木桌子一揮。無視在瞬間被折成兩半的木桌,以及飛散的木屑,下一擊就抽向旁邊的男獵人。

「我就是斐揚的絳綵。」強行從獵人的手上抽回被抓緊的鞭子,冷冷地盯著對方血流如注的手,她不帶感情地道。

「憑你就想來報仇嗎?微不足道的舞孃。」獵人抓起弓箭,蓄勢待發。「實在太弱了,現在沒有召王團,根本不會有前途。獵人才強勢啊!」話音未落,二連矢已先奪弦而出。

她靈巧地閃過箭矢,回手就是一鞭,狠狠地朝他手腕擊去。要手刃他!要手刃他!她苦練過的,三年的刻苦,三年的痛恨,她不是普通只會吟風弄月的舞姬,她不是!別眨低她!

獵人快速避開她的鞭擊,跳到一角用衝鋒箭將她彈開,再施展二連矢。

衝鋒箭……她也會。當初他們一起學習的……
她忍住痛楚拔去身上的箭矢,用鞭纏繞著,使勁丟回去。就趁對手分神,捨身撲前。管不了身上吃了幾下二連矢,管不了到底是他的箭還是他的狠傷得她比較深,已經不管了,已經不想管了。毀滅他,毀滅他……恨他,恨他……

向他懷中撲去……怯於意料之外的頑強,他退了。他錯誤估計舞姬的實力……

鞭來箭往,周遭的牆壁開滿鮮紅的花朵……

「絳……綵……你……」這是蒼白而擅抖的雙唇吐出的最後說話。

靜止不動的他,不會在別人的身上得到幸福了。

而「絳綵」是他最後唸的字句……
她笑了。




(六)
旋律放緩,不絕淒清之音,緊湊有力的舞步隨之柔化。
酸苦。痛苦不如酸苦。死又何哀,生更何苦。正因生存,內心的憂悲苦惱才有機會醞釀發酵,化成酸苦——沒法搔著癢處的痛。

所以,生不如死。

他該承受終生陷入無可挽回的罪惡感與陰影的折磨。

她就該靜靜地在他面前飄然而至,彷如當年他無聲消逝一樣……

默默藉華麗的轉身攫取桌上的酒瓶,在二人期待與歡呼之間,倏地猛力把酒瓶擊向桌沿。淡然看著手上瓶子鋒利的稜角,心情卻不尋常地平靜。


「我就是斐揚的絳綵,被你遺棄的絳綵,為你放棄理想的絳綵。」淒然一笑,淚珠源源不絕地滾下,彷如他們的恩怨,沒完沒了。「我一直等待,等待你成為詩人歸來找我……一年又一年,我想相信你會守約,你不會不回來。可是……」

「家人反對我成為舞孃,我已經跟他們反目了……」她讓鋒利的稜角深深陷入頸項中。

「沒有生活費,我只得四處賣藝……到處被調戲、非禮……」拖出一道血痕。

「你卻已經……」使勁一拖。

「有沒有召王團……真的那麼重要嗎……」這次是手腕,笑容更加淒厲。

觸及她矇矓的視野的是驚艷的紅。身子一軟,攤倒在地。

身體有被移動的感覺。
是獵人把她一抱在懷。他在呼喚她的名字。

好暗的燈光啊,她都不能好好看清他悲慘的樣子了。他在呼喊什麼懺悔之辭呢?好想知道啊……聽不清、聽不清了……

憑著僅剩的觸感,她感到兩滴溫熱灑落在失溫的臉上。
淚。

她滿足地笑著閉上眼睛。




(七)
有些事,已經不再值得了。
已經沒法為他赴湯蹈火了。愛情已經枯萎了……
她不是情聖,更不是烈女。現在的她已經沒法為他而死……她注定要活下去。

與目標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心竟不安起來,拍子亂了。沒法判別音樂的喜悲,舞步變得躊躕不前。要怎辦?要怎辦?要怎辦?怎樣報仇方為上策?

不經意竟已抵達二人面前?先說開場白再決定……

「就是我,我就是斐揚的……」她盡量輕描淡寫地道出名來……




(八)
舞孃忘我地起擺動身體,融入樂曲的每一個音符、每一個節拍。回眸輕笑,輕紗彩帶,盈袖暗香,舉手投足都牽引著酒客的情緒,歡呼此起彼落。也許她是天生的舞孃,命中註定的職業。

也許她會熬出成就來。

她甘心了。沒必要放不開,何苦為難自己?無謂再多想折磨自己。

「就是我,我就是斐揚的……」她用三年換取他的三個字。她凝視對方真誠的眼神,確認過當中並無欺詐。反手拿起桌上的薄荷酒,敬了二人一杯。靈俐地一轉身,忘我地舞到酒吧的另一角。

就憑那三個字,過去的事就甩在背後吧。

其他的事就不必多說了。




(九)
「就是我,我就是斐揚的絳綵。」

「你是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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