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冬季
坎大哈省 扎里區 (Kandaharprovince,Zhari district)
阿富汗 (Afghanistan)
當404小隊回到指揮官的山間小屋時,太陽正好升了起來。
她們大老遠就看見拜萊爾.史畢森的身影—這男人搬了張椅子坐在屋子外,輕鬆自在地抽著水煙,彷彿早就知曉404小隊的行程,準備好等待她們回家一樣。
「歡迎回來,女孩們。」拜萊爾臉上掛著微笑,用標準的美西英語說道:「是要先洗澡呢?先吃飯呢?還是—」
話沒能說完,416已經氣呼呼地衝過來,指著拜萊爾的鼻子大罵:「就是你這混蛋對吧!!!」
「沒頭沒尾的,妳究竟在說什麼?」拜萊爾淡然地面對怒髮衝冠的416。
「少裝傻啦!」416一邊原地猛踏,一邊提高音量喊道:「雖然不曉得你是怎麼偷偷追蹤我們的,但你故意派美軍的直升機過來搗亂,害得我們的行蹤暴露!表面上說是來接駁,實際上只是來破壞我們的秘密任務!」
「這樣啊……」
拜萊爾沒有急著答辯。他老神在在地吸了一口水煙,然後從嘴裡清吐出陣陣白煙。
「我無法肯定,也無法否定任何有關於我方行動的內容。」他回答。
「哈,我看你是否定不了吧?」416冷笑道。
「那麼換我問妳,」拜萊爾頓了一下,接著說:「妳們是不是在行動中炸掉了一座橋?」
「我無法肯定,也無法否定—」
45才正要說話,卻被416當場打斷。
「是呀!是我們炸爛的,你有意見嗎?」416毫不避諱承認。
拜萊爾嘆了一口氣,說:「那座橋是美軍花了一整年時間打造的,目的是為了方便運輸民用物資進入深山的村莊,舒緩當地民眾缺乏的生活用資源。妳們竟然在一個晚上就把它炸斷了。」
「呵,這叫自做自受!誰叫你們要破壞我們的行動—」
「幹得好。」
「……嘎?」
一開始,416的嘴張得大大的,就算她知道自己正露出一副蠢樣,也無法把嘴合起來。
「我說,幹得好。」拜萊爾又重複一遍。
「這話是什麼意思,史畢森先生?」45問:「如你所言,這座橋對美軍不是很重要嗎?你怎麼—」
「因為我早就看那座橋不爽很久了。」拜萊爾又吸了一口水煙,然後以平淡的語氣回答:「自從建造好以後,不只美軍和當地民眾,就連塔利班極端份子都開始使用那座橋,以它當作攻擊聯軍的重要交通樞紐。這給了恐怖份子極大的方便性和彈性。妳懂嗎?」
「但是你並不能公然摧毀那座橋梁,尤其又是讓美軍親自動手。」45說。
「妳很聰明,戰術人形小姐。」拜萊爾繼續解釋:「橋一被破壞後,塔利班必須被迫從河谷下方進入山區。美軍將在河谷的出入口部署檢查站,輕易防堵那些混蛋的滲入行動。除此之外,我可以散播塔利班破壞橋梁的假消息,以此降低他們在本地人心中的名聲。一舉數得,不是嗎?」
「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要造橋?」G11提出一個很實際的疑問。
「妳知道美國的政體是什麼嗎?」
聽聞後,拜萊爾反問G11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但他的口吻和和氣氣,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嗯……民主?」G11答道。
「正確答案,小姐。」他說:「美國政府雖然橫行霸道,囂張跋扈。但它的核心本體終究是一個不完美的民主,而非絕對的專制。我們必須在一定程度上容忍其他聲音,甚至接受愚蠢的決定。」
「政治原因,是嗎?」45說。
拜萊爾點點頭,說:「政治和軍事總無法兩全其美。」
「那麼,你如何知道我們一定會炸橋?甚至連敵人隱蔽的位置都一清二楚?」45接著問。
「哈,對這附近區域僚若指掌的,不僅僅是那個小鬼而已。」
拜萊爾瞄了沙希爾一眼,銳利的眼神讓後者顫抖了一下。
「再說了,我猜測妳們任務失敗後,一定會氣沖沖地回來找我。要從哪個路線回來找我最為方便呢?當然經由那座橋囉。」
「也就是說—當初派遣直升機的目的,是故意要讓第三者……也就是我們破壞河橋,藉此阻撓塔利班?」
「很抱歉,我雖然承認炸橋後的好處,但我對派遣直升機這一指控不予置評。」拜萊爾笑道。
「嘻,我想也是。」45也對他報以一抹微笑。
「唉?啊—啥東東?」416仍一臉茫然的模樣。
「沒關係,416。這男人什麼都不會承認,就別再管他了。」45聳了聳肩。
「妳們仍然歡迎在這裡稍作休息,隨時想打包走人我也不會阻止。」拜萊爾說:「畢竟,這裡本來就是給特殊行動人員歇息的地方。」
「請問能用一下你的電腦嗎?」45問。
「請便。」拜萊爾想都沒想便同意。
「這樣好嗎,45姐?」9問:「他可是破壞我們任務的人喲。也許他會在電腦裡面暗藏些手段,藉機竊取我們從塔利班搶來的資料。」
「無所謂,我不認為有誰能瞞得住這男人任何事。」
「請放心,就算是我也沒有神一般的全知能力。」
「這可難說了。」
「拜萊爾先生……」
發話的是G11,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她。
「你這裡有水嗎?我是說洗澡用水,我感覺全身髒兮兮的,很煩人……」
「自來水我沒有,但位於房子後方的斜坡下,有一條河流可供清洗衣物和身體。歡迎妳們使用。」
「而你要我們相信—像你這種來自情報機構的變態,沒有在四周架設影藏攝影機?又或者藏有暗中偷窺的場所?」
「信不信由妳,416小姐。」拜萊爾臉上再度揚起神秘的微笑:「但我相信,妳的沐浴照會賣得一手好價錢。」
「你—」
「那我先走囉~」G11說著,已經往河邊的方向走去。
「呃,等等,G11!」
「太好了,我正想洗一下身子。咱們走吧,哈那!」9拉著沙希爾的手,愉快地跟上去。
「等等啊,9姐!我去的話哇啊啊啊—」沙希爾則像以往一樣被牽著鼻子走。
「我也想稍微休息一下。」
「連45都……」
現場,只剩下416和拜萊爾兩人。
「要我跟你這種人待在一塊,簡直無法容忍!」416刻意喊了一聲後,小跑步跟在同伴們身後離去。
現場,只剩下拜萊爾一人。
「哎,多麼有趣的孩子們。」
他望著碧藍色的天空,自言自語著。
「只可惜……」
***
「這……這是要做什麼?」
沙希爾顫抖的聲音裡,不外乎參雜著一份緊張氛圍。
這也難怪,因為當下的他完全看不見任何事物—更精準地說,這名小男孩的雙眼被綁上一條黑色布條,遭遮蔽住的視野只呈現出一片漆黑色。
不過失去視覺後,反而讓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對沙希爾來說,周遭環境所發出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清晰許多。除了流水聲之外,耳邊還響起布料摩擦唏唏酥酥的聲響,不用多聰明都猜得到那是脫下衣服所產生的。
「為什麼要堅持把哈那的眼睛遮住啊?」從對面傳來的,是9清脆的嗓音。
「妳難道想被這色小鬼給看光光嗎?」416沒好氣的說話聲,則從沙希爾背後傳來。他還感覺到對方在布條上打了個結。
「妳也太誇張了,416……」45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她拉下夾克拉鍊的聲響。「我們又沒有要全裸洗澡。不過就搓搓手腳罷了……嘻,妳該不會真想這麼做吧?」
「誰、誰要全裸啊!況且附近還有那個詭異的男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偷偷在一旁錄影。」
「416就是脾氣太暴躁了……需要放鬆身心接近大自然……」就連G11都開口說:「所以……脫光光吧~」
「才不要!」
「脫光~脫光~脫光~」9在一旁開心地喊道。
「我不是說不要嗎?!」
「416,我以隊長的身分命令妳立刻脫光衣服。」45似乎也打算參一腳。
「就算妳說得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我還是不會幹!」
「痛痛痛痛痛!416姐妳綁得太緊啦!!!!」
404成員所不知道的是—沙希爾眼睛上的布條綁得越緊,他其實便看得越清楚;畢竟是不知打哪來的便宜布料,編織的技巧又相當粗糙,結果使得眼前的景象一清二楚。
透過薄薄的布條,沙希爾看見大姐姐們紛紛脫下夾克、解開鈕扣,透露出頸部下白皙的肌膚。
接著,UMP姐妺以及416緩緩拉下腳上的絲襪,少女修長的玉腿頓時映入眼簾,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不不不,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沙希爾猛搖頭。
「哇哈,水好冰喔~」9踏入河水內,全身顫抖了一下,嘴角卻是上揚的。
「水質也非常清澈,乾淨得很。」45也說。
「看招~G11!416!」
「哇哇哇,水潑過來了……」
「別把人家的衣服弄濕啊,9妳是小孩子嗎?」
「哇哈哈哈哈哈~妳們好遜喔~」
頓時間,林間除了溪水潺潺流動的聲音之外,隨之響起年輕女孩的清脆笑聲,伴隨而來的則是水花噴濺的嘩啦聲。9赤腳踏在清澈溪水中,正露出玩得不亦樂乎的表情,臉上綻放出開朗的笑容。
其餘的人也都放鬆下來,沉浸於大自然的氛圍當中。
G11趴在石頭上,抬起的小腿晃啊晃的,目光則追隨河流裡的小魚遊動,一副看得出神的模樣。
416以沾濕的布輕輕擦拭自己的手臂和脖子,晶瑩剔透的水珠自她的肌膚上緩緩滑落,甚至有幾滴落入那半露的傲人酥胸之間,引人遐想。
一旁,45靜靜地在坐在石頭上,雙腿有一半泡在河水中。此刻,45的手裡拿著一本小書。只見她修長的指頭在書頁間游移,口中喃喃細語,似乎在複誦書上的文字。她亮白的皮膚在陽光照耀下更顯風采,臉龐散發出依古秀氣的光芒。
「好漂亮……」沙希爾不禁看得出神。
明明在戰場上,她們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機器人。可是這個當下,肅殺之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這幾位大姐姐,看起來就像普通的人類女孩子。
沙希爾看得著迷......
突然間,他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悄悄靠近。
「哇!」
「哇啊!!!!!!」
9一聲突如其來的驚叫,嚇得沙希爾整個人跳了起來—不只如此,重心不穩的他從石頭上滑下來,跌入河水裡頭,全身上下無一不是濕透得。
「對不起呀,哈那。」見狀,9趕緊走上前將沙希爾拉起來。「我只是想稍為惡作劇一下,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她雙手合十,臉上露出苦笑。
「嗚嗚,9姐真過份……」沙希爾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服完全沒有一處是乾得。就連他的頭髮都不斷滴著水珠。
「這可不好,穿著濕濕的衣服很容易感冒喔。來,哈那,把衣服脫下來。」
「那我要穿啥啊?!」
「沒關係啦~反正你該長得都還沒長,姐姐不會介意的。」
「我會介意啊!!!!」
「一開始可能會不習慣,但之後會慢慢有感覺,甚至變成快感喲~」
「就算妳說得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我還是不會幹!還有,我不是那種變態啦!45姐、416姐,拜託救救我啊!!!!!!」
「這樣也不錯嘛,髒兮兮的小狗確實需要清理一下。」416滿不在乎地說道。但她卻故意轉過頭,試圖隱藏發紅的臉頰。
「妹妹難得這麼開心,我也不好意思打擾。」45的回答完全在預料之內。
沙希爾只好把視線轉向最後一絲希望身上—
「甘巴爹~小魚魚,往上游沖吧~」
希望頓時破滅。
「—等等,別扒我衣服,褲子更不行!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男孩的慘叫,響徹和平的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