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寫「go來去芬蘭上課」的讀書感想已經好一陣子。
兩年前看完這本書就很想寫(這本書09年初版),但是越是在意的東西越難下筆,所以擱了很久。
現在寫不是因為我準備好了,只是我體認教育問題其實背後有太多東西能寫,不過既然我沒打算寫論文,何不以我現有的想法與資料簡單的聊一聊就好。
先來認識一下芬蘭。
如果用簡單幾個字認識他。
人少。地大。非常冷。
高稅。幸福。經濟好。
人口五百多萬,大約台灣四分之一。
每次看到有人抱怨說「台灣市場太小」,我總是忍不住想到這些沒什麼人的北歐國家,跟他們比我們好像不該抱怨市場小....
芬蘭土地很大,一大半在北極圈,所以很多人找聖誕老人會來這裡。
這裡非常冷。
從書裡看作者的體驗,一年只有約兩個月的夏天(書裡寫說白天約十五度,就一堆人在草地曬太陽.....這真的是夏天嗎??),能著輕便外衣從事戶外活動。人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室內活動。
夏天晝長,清晨兩點多天亮,晚上十點多才天黑。
冬天晝短,下午兩點多就天黑,一直到快中午才天亮。
北歐國家冬天自殺率大多很高,因為短晝造成的情緒憂鬱是很嚴重的問題。
寒冷當然是更可怕的問題。
暴風雪來臨時,氣溫降到零下十多度,你全身著裝在風中站沒幾分鐘就變成雪人,如果沒有適當的地方避寒,即使穿著防寒裝也可能會被凍死。
大雪會停頓交通,而且持續很久,不像颱風幾天就會走,很多危機必須靠別人幫助,只靠一個人,或者一個家庭根本無能為力。
這種天候讓北地的人清楚理解,群體的力量很重要,不靠群體,你很難抵抗大自然。
也因此北歐各國的稅收都很高,大半薪水都進國庫,社會福利與公共建設都很好。
芬蘭所得稅率是累進稅率+地方稅約24%-51%(台灣是6%-40%,無地方稅)
所以書裡寫他們運動的人比較少,平常大多只能從事室內活動,這是可以理解的。
即使是這麼嚴酷的環境,他們依然創造出高所得,而幸福的國家。
芬蘭人均GDP近五萬美金,台灣目前為2萬多。(繳完稅,收入還比台灣多)
在2012年聯合國的「全球幸福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中名列第二,台灣為四十六。
他們隔壁是俄國,曾經飽受軍事威脅,環境這麼寒冷偏遠,人又這麼少,這國家為何可以這麼富裕又幸福?
回頭來談談這本書吧。
「go來去芬蘭上課」這本書是作者陳聖元,在讀完高中一年級休學一年,一個人去芬蘭讀高中一年的遊學紀錄。
書中有不少奇妙的經歷,包括生活上、社會上、文化上、飲食上等等。
非常有趣。
不過我這篇感想會著重在教育上。
我非常了解台灣教育工作者的努力與辛勞。我曾擔任補習班老師。
台灣的教育水準絕對是高標,在全世界肯定是名列前矛的。
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不足。
我們創造了經濟與科技上的長足進步,而且成果驚人。
作者在芬蘭上課的學校校長,同時也是該高中的數學老師,他拿著台灣的數學課本對作者說,台灣人學數學非常拼命,難怪科技發展那麼驚人。
但是他可能不太清楚,台灣的教育的天平是傾斜的。
我們只要(某個領域的)技術,只要(某個領域的)人才。
這或許也是我們僅有的。
(以下只是抱怨可以跳過)
我們縮限出少量的道路,製造出競爭環境與壓力,逼迫孩子往前走,然後不斷催眠孩子與自己,這麼做是最好的。
為了經濟與科技的發展,我們把資源放在前端,宣稱我們要培養人才。
然後把所有的孩子堆到懸崖邊,告訴他們,飛過去,不然你就摔下去。
台灣社會的黑暗面很大。
那些摔下去的孩子必須自己在不友善的環境中找活路,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被社會黑暗面吞食,化為黑暗的一部份。
是的,我們的教育制度,某個程度上滋養了黑暗。
即使飛過去的孩子,成了工程師與醫生,也常常成了過勞死的犧牲者。
我們告訴學生好好讀書,別管其他的事情,是對的嗎?
我們真的可以繼續只把資源放在前端,不管被我們制度淘汰的孩子嗎?
教育不是為了幫孩子找出路嗎?
可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們少了什麼?
一個社會的存在,只靠技術與人才夠嗎?
是不是還需要別的東西?
當然,這本有趣的遊學紀錄並沒有直接的答案,可是我們可以看看別的國家做法,思考一下我們的不足與缺憾,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山的石頭,可以拿來琢磨我們的玉石)。
作者在書中簡單描述了關於芬蘭高中生的生活,下面是簡單的整理。
再次強調一下,原作寫的很有趣,而且不只包含教育的內容,絕非我現在寫的那麼無趣,非常建議大家去看。
學制。芬蘭的高中一年有五個學期,每個學期中有一週的段考週。
一年五次段考!
對,一年。
我們台灣好像一學年六次。
好像只少一次,也還好。
不,等下你聽到他們怎麼考才會吐血。
他們還有四年制高中,如果你希望多一點時間半工半讀,可以選這種高中讀。
人數。據說任何學校(除非是融合小學到高中)都不會超過500人 ,一個班不會超過20人。人數一直是教育關鍵之一。
導師。他們也有導師,但是一週見面一次,只提醒一下活動與課程。
選課。高中要選課,也有必修,比如體育。
要選多少課呢?
書中有提到他某位同學的抱怨。
「學期選了五堂課,只有兩堂要考試,考試周都在家裡打電動好無聊。」
聽到這種話會讓台灣學生想扁他吧。
作者沒有清楚描述每天上下課時間,但是從文章中大致可以推測。
八點多上第一堂課。
中午全校的學生因為要錯開吃飯,所以十一點多就有人下課,然後下午一點開始有人上課。
直到兩三點放學。
當然沒課可以先走。像台灣的大學一樣。
推測上午二到三堂課,下午一到二堂課,一天最多五堂。
當然沒有補習班之類的。
書中有一次作者被邀請去對高中生演講(很驚訝吧?),某位老師聽完台灣學生可憐的生活後對自己班上同學抱怨,「你看看你們多幸福,你們早上十點的課還會遲到,下午兩點半放學還嫌晚!」
選課內容。芬蘭的課程有分級。
比如數學分「初階」與「高階」
「高階數學」又分1.2.3級
高階數學2=台灣國中課程
高階數學3=台灣高中課程
我們的教育目前「有教無類」做的很好,但「因材施教」與芬蘭相比就略遜一籌
如果不是要走理工商業的人,學太多高深數學似乎沒什麼意義,不是嗎?
接下來談談書中提到的上課過程。
體育課。分三階。
基本課的包括體適能與球類基礎課程。
進階包括室內運動、保齡球、健行、定向越野等等。
專業課在他們學校只有足球+冰上曲棍,基本上就是校隊。
作者第一次上課課程叫做「散步」,老師就真的放他們自己走出校門走了一堂課。
音樂課。教室有各種樂器,包含電吉他,電子琴,爵士鼓等等。
老師據說是芬蘭小有名氣的樂團主唱,所以作者第一次上課被班上一堆細肩帶辣妹嚇到。
肯定是粉斯吧?
他們第一次上課老師給了歌譜,放了youtube,他們的課程就是學一首歌。
叫做「the hartest part」
自己練習,有問題問老師,下課前團練表演。
我在網路上找到的coldplay原唱
想想看,如果你的老師是阿信。
(一定會有人為他轉學吧。不行,教室肯定爆滿。太可怕了。)
地理課。作者認為地理課非常吸引人。
課程是討論全世界的大小事。
包含鹹海陸地化、中國印度人口問題、卡翠那颶風、台灣九二一等等。
除了課本還有影片,而非背地圖,鐵路,物產什麼的。
考試為申論題,或者寫報告。
作者上課很傻眼,因為發言機會很多。(人少又要用芬蘭語,難怪傻眼)
從這樣的課,不難看出他們國際化的野心。
軍訓課。
據作者說,類似童軍課+護理課。
他們還由軍官帶去荒野作野外求生課數天。
芬蘭地廣人希,荒野很多,非常必要。
真希望台灣也有海上與野外求生的課程。
英文4。一樣上課,看影片,聽錄音。
台灣很注重「正確的」發音。
但是我自己接觸過印度人與澳洲人,也跟教授參加過國際性的學術會議,我很清楚所謂的發音好只對英美少數城市來的人有意義。
大多數人說英文都有獨特的腔調,沒有經驗的人根本聽不懂。
芬蘭課程不太一樣。他們注意的是「不同的」發音。
舉例:
芬蘭課文之一,「墨西哥青少年對移民美國的看法,以及他知道的趣聞」。
墨西哥人當然發音不同。
「澳洲少女介紹自己的高中生活」。澳洲人除了腔調,還有特殊的字串。
還有法國人印度人等等各種不同的發音。
另外,我在想,如果英文課文是各國美少女介紹自己的生活,台灣高中男生的英文程度肯定會大幅精進吧。
在國際會議上,芬蘭的孩子可以更容易跟更多不同國家的人用英文清楚溝通。
他們也有英聽,文法課。
課堂多小組討論,情境練習,作者認為他們的英文普遍不錯。
高階數學3。與台灣高中課程類似。
但是老師上課主講基本題形,很少延伸題。
教的慢而且一步驟一步驟推。
沒有小考,作業也是課本練習。
而且可以用工程計算機。
考試週。
考試週前,老師會複習,「內容幾乎就是考題」。
理論上一天考一科,沒考不需到校。八點半考到十一點十五,最快十點可以走,寫完先走。
作者的同學說,有上課通常可以到6,有複習9沒問題,滿分10。
考後「沒有成績單」,家長無從比較,只能自己跟自己比。
(他們的想法是,每個學生要走的道路不同,不需要去跟別人比較)
作者說,來到芬蘭才知道,原來去學校可以這麼輕鬆愉快。
芬蘭學生每天睡飽飽,放學就跟朋友去窩活動中心(政府提供的地方聚會場所,有免費的零食可以吃,別忘了他們那裡大多數時間很難在戶外活動)
學生必須自己決定很多事情,也有正式的舞會之類活動要穿上正式禮服參加。
他們的高中生已經是小大人。我們呢?
芬蘭人讓孩子探索自己的可能性。
他們把孩子們帶到懸崖邊,指著被稱為幸福的彼方,對孩子說,飛過去。
如果你不會飛,沒關係,他把卡車開過來,秀了一下裡面的各種工具,我們來試試你適合「哪一種方法」,找到幸福。
我們可以看到他們如何培養學生的國際觀與自主能力,真希望我們台灣有一天也能如此。
我們或許可以保留現在的競爭模式,然後給那些被篩選下來的孩子們機會,試試芬蘭的教育方式。
2010年天下也做了芬蘭的教育專題介紹。中國與台灣都有學者對芬蘭的教育制度感興趣。
什麼時候,我們的教育制度能利用這個他山之石,落實到制度面?我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樣期待。
(如果有機會,看看這本書吧,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