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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淵的入口處,鎖死的厚重大門宛如劇烈呼吸般鼓動著,強烈、懾人心神的瘴氣和那龐大、使人瘋癲的魔氣,從魔淵深處一路沖刷、撞擊厚重大門的内處,彷彿將傾洩而出。
門外,漆黑的殃雲夾雜著墨綠的暴雷,一望無際地壟罩在整個仙城上空,那殃雲中不斷擴散出半透明的黑霧,形成了無數氣旋向仙城襲去。當氣旋的尖端撞擊到那飄逸境內的聖氣時,宛如鬼嚎般的咆哮聲襲捲了整座仙城。
眾多仙族人民,死命地摀著自己的雙耳,跪倒在地上並仰望著天空,面容慘白地仰望著那吞食日月的漆黑殃雲。
唯有孩子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懷抱中的嬰孩們仍睡得安穩。
黑色氣旋不斷撞擊著祥和的聖氣,每撞擊一次,那充滿邪念的咆哮聲響,就渲染著整座仙城,讓斷垣浮現出猙獰的漆黑笑臉;每撞擊一次,那夾雜幽怨的墨綠暴雷,就轟炸著整座仙城,讓焦土浮現出哀戚的陰森哭臉。
一個衣衫單薄的身影,望著宛如巨獸般嘶吼的殃雲,那彷彿揮舞著利爪隨時要撕裂自己的殃雲,微微地嘆氣。
「這就是定數嗎?唉......」
那人仍面容溫和地雙手合十,並佇立在仙城最高的寺院頂端。隨即輕閉了雙眼,身上霎時環繞著光亮、乾淨的氣息,那股明亮的氣息和仙城內的聖氣融合著,金黃光團瞬間膨脹,宛如鳥籠般將仙城緊緊包住。
隨後直達雲霄並擠壓著那片巨大的殃雲,殃雲逐漸出現裂痕,並透射出一束又一束的溫煦曦光,照射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仙城人民,讓他們得以稍稍喘息。
「這樣就想要驅趕吾嗎?」
隨著低沉的聲響,厚重、漆黑的大門瞬間突起,突出的地方宛如一隻巨手,可縱使門早已因此扭曲卻仍是屹立不搖,隨即門上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骷髏頭,並往外探出。
「轟」的一聲巨響,門碎的瞬間,所有的仙城人民再度摀起了耳朵,並在地上打滾著,宛如鬼魅般的聲響在耳旁喃喃自語,那幽怨、卻難懂的陰森言語,使他們冒著冷汗,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甚至不停刨抓著地板尖叫了起來。
那言語彷彿說著─
『快沉睡......醒來後便無法腐爛;乖乖沉睡......入夢後便無法消失,救我們,你們仍能醒來。』
而仙城們的孩子紛紛掩著自己的小臉,面容哀傷地嚎啕大哭。
墨綠和闇紅色的氣流,從門的深處宛如洪水般傾洩而出─
殃雲再度旋轉了起來,吞噬了短暫的曦光,殃雲中心處伸出一隻龐大無比的森白骨手,碰觸、抵抗著那光團,隨後光團出現許多缺口並迅速地縮小,而那骨手將直衝雲霄的光團,一路往仙城壓了回去。
那兩股洪流的源頭─他,緩緩地從破碎的大門步了出來。
每一步,墨綠色的瘴氣便使腳下的土地翻滾著,豎起了無數枯朽的骨手向上爬起,形成一波又一波的黑色巨浪。青綠色的大地也隨之龜裂,並從細縫中不斷爬出屍骸。
每一步,闇紅色的魔氣便穿梭、纏繞黑色巨浪中,在屍骸身上形成堅硬、透著血色的鎧甲,掌心中纏繞的魔氣,也幻化成許多刀、劍、槍棍。
隨後那仍沾有些許土壤的屍骸大軍向殃雲咆哮著,巨浪再度翻滾著並迅速地整裝待發,直到波浪平息後,開始閃爍著數不清的銀白光芒,點綴了整片黑色浪潮。
墨綠色的暴雷成了交織成網狀,甚至出現了幾道鮮紅色的雷電,一瞬貫穿了光團並打在那人身處的寺院周圍,猛烈的綠色火舌啃食而上。
而從魔淵進軍的他,死盯著在寺院高處的那人─
「備軍。」
那蒼白、冷峻的臉龐毫無血色也無表情,可不時讓人錯覺那張臉龐,浮現出一張癡狂的笑臉,但當他望著那個人時,卻仍是吞了吞口水,並用力地屏住自己的氣息。
「前進!」
那邪魅的眼神,似笑似怨,但反射在瞳孔上更多的是,那彷彿經歷無數屍山血海,因而沉溺血戰的一絲愉悅。
可他望著那人,卻不由自主地微微屈膝。
※※※
千年後─
皎潔的月色下,仙城散發出盛大橘紅光彩,形成一層淡淡的光霧將自己溫柔地包覆著,熾盛的燈火綿延著蜿蜒的石磚街道,形形色色的男女們沉溺在這繁華夜晚之中。
但此刻街道上擁擠、熱鬧的人群卻宛如分開的河水,而穿梭人河中的是位身穿古銅色鎧甲,眼神銳利的精壯士兵,而在他身後有一輛精緻、刻滿金色花紋的馬車,清脆的馬蹄聲一路緩緩前行。
特殊的桃紫色燈籠一路照耀著車隊,延伸至遠離城鎮中心卻人群更盛的西南方,那些人群身穿華麗的服飾,身戴眾多光彩絢爛的首飾,可他們皆聚集在黑色石牆環繞,掛滿桃紫燈籠的高大紅樓。
那沉木製的匾牌上刻著三個紫色大字─翠艷樓。
當馬車停駐在門口時,人群皆注目馬車,隨後一張略為癡肥的臉孔摟著一名女子緩緩地下車,但那女子的朱顏甚為標緻,當她眨著水靈的雙眼時,人們皆為暗自讚嘆,可當他們瞄見了男人和那高大的士兵們時立馬散去。
而女子面容哀戚毫無生氣,白皙頸上有幾條淡紅的捏痕。
男人帶著士兵,癡笑地踏進了大門,穿梭著偌大的庭院,庭院上同樣點著桃紫燈籠且遍佈許多石路小徑,內中有著各種嬌艷的花園,有小橋的池塘,以及不少躺倒在小徑上,身旁皆環繞玉質酒杯的人們。
女子見到此狀微微低頭,緊緊抿著小巧的唇,甚至顫抖了起來,可摟著她的男人卻將手向上游移,狠狠地捏了她那豐潤的胸。
隨後他們登上了石階,通往翠艷樓的門口,而門邊站著兩位身著高衩,將婀娜身形展露無遺的女人,那勾人的眼神冷笑後,將門緩緩地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眾多屏風隔開的筵席,還有環繞著筵席間,形成方圈的房間,門口皆掛著寫上不同字的燈籠,一層又一層地向上排開共有三層,而離門口最遠、正中間的地方,精緻的黑木舞台上,眾多佳人神情邪魅地邊輕舞,邊詠唱著懾人心思的曲調。
此刻從這喧鬧、糜爛的筵席中,一張邪艷容顏高雅地往癡肥男人前行,而那張容顏上一雙妖媚的眼睛輕柔地眨著,以及那鮮紅、透亮的唇更是露出一抹輕笑,可她卻不同於其它女人的穿著,一套連身的紫黑色袍衣將玲瓏的腰身緊緊包著。
「月嫣,這賤女人就交給妳了!身為神族卻自願墮落,連孩子都有了呢。」
男人緊緊摟著女子,她止不住地啜泣,可男人狠狠抓起了她的頭髮後,舔著那沾濕淚水的臉頰。
「誰准妳哭?搞清楚自己的狀況,笑、一、個、嘛!」男人將另隻癡肥的手,架在女子嘴角且撐起了一抹笑容。
「乖,妳可沒有選擇。」
「我的孩子......求求您!把孩子還給我!」女子掙脫男人的手,屈膝抱住他的大腿,可男人只勾動了滿是橫肉的嘴角笑著,便轉過頭去向身旁的士兵道,「很美妙的畫面,多動人的母愛啊!把這髒東西拿開,噁心死了。」
酒席之間,把酒言歡的尋芳客皆毫無注意門口的動靜,喧鬧的聲響幾乎掩蓋住了女子哭啞的嗓音,而精壯士兵立刻舉起手一掌拍下,女子纖弱的身軀略抖些許後便暈了過去。
邪艷的女人望著此幕,隨即輕柔地舞動那紅唇,「那魔族的男人呢?」,邊撫摸著那暈去、滿是淚痕的臉龐,「很美的小臉蛋呢!神族的女人很難出現在這呢。」
「那男人啊,剁碎餵狗了。」男人打個哈欠後,貼近邪艷女人耳旁輕咬了幾下,「但她怎能和妳比擬呢?」
「大人說的是呢!」女人招了招手後,便隨即出現兩位女伎端著一口盤,上頭載著金色酒壺和幾盞金色酒杯,而女人高雅地盛倒一杯酒後,自己先啜飲一口,並輕吻了下杯身。
「今夜不留下,陪陪奴家嗎?」
那宛如能融化心思的聲調,傳進男人耳中使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而當女人將杯酒端到男人面前時,高大的士兵霎時卻擋身在前,伸手壓住她的頸領處將兩人隔開。
「退下!她可不是你能碰的人。」男人朝背對的士兵怒吼著,隨後士兵轉回他的面前屈膝跪下,「遵命!小人知錯。」
「向月嫣跪下!她和你都是魔族,但你比她還要不如。月嫣,幫妳責罰了這蠢貨,可別動怒了啊。」
士兵立刻轉身回去,並單膝屈地地向月嫣將頭低下。
「你很忠心呢。」
月嫣輕撫了下剛被按住的地方,將亂掉的衣領輕巧地整齊好後,向士兵溫柔地微笑且點了點頭,隨即將那杯酒端回男人面前,而他抓起酒杯後便一乾而盡,「想躲進妳的溫柔鄉,但本王仍有要事處理。」
隨即月嫣再倒一杯美酒端給男人,他邊撫摸著她的臉頰邊將酒飲下,直到飲盡半杯時,月嫣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以後好好的服侍我,妳會是唯一能和神族平起平坐的魔族。」男人注視著月嫣,眼神愉悅地摸著自己的下巴,拍了下仍屈膝的士兵便示意他起身一同離去。
月嫣望著男人離去時,將頭微微地低下,而當她和士兵對眼的那瞬間更微微屈膝著。
※※※
隨後兩位女伎按照月嫣的吩咐,將昏厥過去的女子扶進位於最高層的房間之中,而女子一路上仍不斷地流著淚水,月嫣只拿出手巾,一遍又一遍地幫她將淚痕擦盡。
女伎們將女子扶到月嫣的床上後,月嫣向她們點頭致謝,當她們離開後,她坐在床邊不斷撫摸著女子的臉龐,稍微將她的衣領扯開,白皙胸口上盡現鮮紅的鞭痕及抓痕。
月嫣深深地嘆口氣後,隨即從胸懷中拿出一張皮紙,「她很擔心自己的孩子,你說呢?」
燭火光影渲染、畫滿鮮紅花朵的牆,緩緩地開啟一道暗門,略微冰冷的風伴隨著一股雅香吹入房間內,身披黑紅戰袍、高大的少年步了出來。
那張蒼白、冷峻臉龐上,一雙邪魅的紫色雙眼直盯著躺在床上的女子,他緩緩地步向床邊也同樣瞧見了女子的傷疤,霎時間一股魔氣微微地透出,牆壁宛如遭受重擊般,立即浮現幾條裂痕。
少年向月嫣接過皮紙也一併接過手巾後,「是那位神族女子吧?那群螻蟻......」,便換他輕柔地擦著女子仍帶淚痕的臉龐,而牆壁、地板,以及天花板皆浮現出更多裂痕。
「到那會有接應。」月嫣搭上了那隻拿著手巾,顫抖起來的手,且用自己那柔嫩的掌心溫柔地抓住,「要小心點,別受傷了。」
「嗯......」
少年重回暗門,可當他離開後月嫣注意到,那離去的步伐深深地陷入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