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看這班梨園弟子如何?」
隨著貼身侍女的視線望去,在殿堂中央聚集了新入宮的舞優,各個極力表現自我,無一不是為了獲得這宮中達官貴人的青睞,好在梨園中占有一席之地,對於以表演為命脈的他們而言,能在這宮中爭取到的……竟然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甚好、甚好,我看各個都出色無比,不愧是陛下親選的舞優,看來今後梨園要更加熱鬧一番了呢。」
選了折衷且模糊的答案作為回答,我一向不善於回答什麼是最特別、什麼是最好,許多事物看在我眼中都如出一轍,即便眼前的舞優是如此才華出眾,我卻無法回答出確切的答案。
在我眼中,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早已習慣我模稜兩可的回答,侍女露出苦笑,但仍然不死心,「公主您看——那人如何?」笑吟吟的指向在前頭領舞的青年。
歷代皇帝以兼容並蓄為稱著,在多年的文化融合下展現出不同民族的風情,其中舞蹈分為健舞與軟舞,跳軟舞的男子並不多,這領舞者居然是男子可說是一種奇景……我頭一次見到男子跳文舞。
但說也奇怪,如此優美柔婉的舞蹈由這人演出不但不違和,倒有種不同的風采,男性生性陽剛,此人卻柔媚的很。
「公主看出神了?聽說這人是這班梨園弟子的首席呢,負責領舞的。」見我出了神,侍女在一旁解釋著。
舉手投足行雲流水,恰到好處的柔和與飄逸,在男子身上難以尋找的特質居然一一顯現在這名青年身上。
「我覺得……」不知覺被領舞的青年所吸引,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想放過這首舞曲的每一個細節。
……對上視線了。
「啊……」沒料到視線會剛好對上,我小聲地驚呼。
嘴角微微上揚,青年衝著我一笑。
就在瞬間我被這抹風度翩翩的笑容拐走了。
至於一拐——就是一輩子。
※
或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打從那天開始我無法壓抑內心產生的好奇心,在一股衝動之下我親自探訪了梨園,貴於我是公主的身分,梨園的頭頭很快把人帶到了我面前。
一切都是衝動所故,我壓根沒想好開場詞該說些什麼,像個傻子似地尷尬的笑著,「那個,我……」
辭窮。我空白的腦袋浮出這樣的詞語。
為了化解瀰漫在彼此間尷尬的氛圍,青年率先開口了,「公主可喜歡那日我的軟舞?」
見對方拋出問題,我連忙點頭如搗蒜,「特別……我覺得挺特別的。」
「的確,像我這樣的人跳軟舞確實少見,但公主能喜歡小人感到很光榮。」第一印象是不拘小節的他此時向我行了禮,但並不是因為我是公主,而是因為觀眾對於表演者讚嘆有佳時,那是表演者應有的禮數。
「公主殿下。」他平了身,表情慎重地看向我,開口道,「如果想要純粹欣賞表演的話……我想這樣是最好的距離。」在胸前比劃了一番,然後微笑。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他的話中究竟隱藏了什麼含意。
也不會知道,那抹笑容中涵蓋了多少的無奈。
※
日復一日,素來對梨園的表演興致缺缺的我,開始起了一番興趣,理所當然的是因為這梨園裡有他的存在。入宮時身為這班人馬首席的他,因表現出眾很快得到了提拔,目前在梨園已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我所知道的他不光只會跳舞,也擅長演奏,就梨園弟子而言是相當有才華的,陛下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點,在梨園之中對他關照有佳,再來因我特別關注他的緣故,宮中獻舞的安排總是少不了他。
陛下知道我終於有了欣賞表演的雅致,從不吝於給予他獻舞或演奏的機會,只要我能在這方面產生興趣,怎麼做都好。
「你為什麼特別想進宮中的梨園呢?以你的才能在外面應該能過得不錯吧?」對於他的舞蹈我抱持肯定的態度,只是這點我始終無法搞清楚。
「嗯,這個嗎……」似乎問到了比較隱私的問題,他露出了苦笑,「接下來小人說的每一個字,希望公主能當作與小人間的秘密。」
他總是如此善解人意,儘管露出了那樣的表情他還是選擇回答。
「小人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跳舞了,但那時跳得並不怎樣,一度有想要放棄的念頭,但在那時小人偶然遇見了一名女孩,她說小人跳得很棒。」
「小人說不信自己跳得好,那女孩就叫小人再跳一次,沒想到跳完之後女孩不但說小人好,還給我鼓了掌,生平頭一次的喝采就是她給的。」
「那女孩離開前和小人約定,如果將來小人能夠跳得更出色的話,她想要再看小人跳舞,於是約定一下就是十幾年,然後小人就在這裡了。」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我開口道,「感覺是個不錯的故事呢,很浪漫。」我誠實以告,如果是為了約定的話確實是個浪漫的故事。
然而他沒有接話,只是望著我的臉龐難以言喻,一副有話卻難開口的模樣,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我詫異,而察覺到自己失態的他連忙行禮道歉。
「公主殿下抱歉……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故事。」
※
幾年後因到了出嫁的年紀,陛下為我選了適合的人選做為未來的夫君,為了與身分相配,對方是名將軍的兒子,年紀雖輕卻已立下不少功勳,對於此事我一向不表達意見。
應該說沒有輪得我插嘴的地方,不論是性別還是身分,我都不夠格擁有自己的意見。就像陛下其他的公主一樣,由皇帝選擇適合女兒的人選,最後出嫁離開這個宮中。
表面上維持沉默,但心中的想法我還是有底的,我喜歡那才華橫溢的梨園弟子,從初次見面就很中意他……只是我們的身分過於懸殊。
那是一輩子也無法彌補的距離。
雖感到悲傷我卻無法流淚,因為對於所謂的命中注定,我只有向命運低頭的份,那種無法改變的事實,流下淚水也只是徒然。
※
出嫁當天,梨園獻上了祝福的舞蹈,想當然必定是陛下特別安排的,對於這樣的別出心裁我不知該開心還是難過,因為是這樣的日子,我難以用平日的心情欣賞梨園的演出。
「這首舞曲名叫『唐三彩』,是一支由身著黃綠白三色的舞優組成的舞曲,其中領舞的人身上會同時具有三種色彩,希望公主殿下能喜歡梨園特別設計的祝福舞蹈。」
望著領舞的那個人旋舞、回身、跳躍,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質,陰柔的風格中帶了幾絲男子應有的陽剛,柔和但卻堅毅。
「……很特別。」
不知覺地,似乎一樣的戲碼重新上演,我和他再次對上了視線。
而他的眼中流露著他人不易察覺的悲傷,看到如此光景我愣住,莫名其妙地腦中浮現了那日他所說的、屬於他的過去。
「那女孩離開前和小人約定,如果將來小人能夠跳得更出色的話,她想要再看小人跳舞,於是約定一下就是十幾年,然後小人就在這裡了。」
他之所以會身在梨園,是因為有約定的人啊——直到這個瞬間我才領悟了故事的真正的涵義。
和他約定的人是……
十幾年來的光陰讓我忘記曾經許下的約定,腦中浮現了當時男孩靦腆的笑容,無法止住的淚水已奪出眼眶。
為什麼從未發現呢?你就是與我約定之人。
「你跳得很好啊,如果未來更加出色的話,我想要再看一次你跳呢!」
「真的嗎……那約定好了,等我跳得更好之後,一定要會跳給妳看!只跳給妳看!」
【唐三彩】情境歌
一首霓裳舞,只為君一眼
你已遠走去,留我一人笑
大明宮前的舞姿在孤寂中迴盪
曲終人散,你可還記得唐三彩?
合作模式報酬 歌藝▲20、魅力▲20、才藝▲15 人氣▲100 薪資 20萬
最後附上公會連結
【Seeds of Stars】星之種
後記
簡單來講是個身分懸殊無法成為眷屬的故事。
沒有寫出來的設定是公主是庶出,因為母親身份低微曾經被逼出宮過,幼年是在市井長大,才有緣認識男主角。
而後來男主角按照約定尋人找到了當年的女孩,但是公主的母親重新回到宮中並備受寵愛,身份過於懸殊但男主不願放棄,努力進了梨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