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灼熱的陽光射在大地上,毫不留情地。
在樹上的蟬吱吱作響,摩擦翅膀發出聲音;從一旁吹過的風如手一般溫和地撫過臉頰,紅褐色髮絲被撩起,連同深黑色外套。
咖啷、咖啷。
微小的金屬碰撞聲,但沒造成甚麼人的注意;畢竟這裡人潮很多,滿滿都是交談聲,不會有人豎起耳朵仔細觀察四周環境吧。也因為如此,他能夠很悠哉地駝著背,插在口袋裡的雙手正不安分地躁動著。
體內的血在熱血沸騰;彷彿在跟腦袋叫囂……
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猙獰的笑,隱藏於帽兜下的那面孔滿是興奮。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全身激起了雞皮疙瘩,每一跳都像是要跳出胸膛。
就快到了……
*
殺了他……
宛若惡魔的細語,縈繞在耳邊,充斥他的腦袋。悄悄推了推方才自己就已將鎖撬掉且丟開的木門,他踏著悠哉的腳步,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進到了這間屋子。裡頭很暗,氣氛詭橘,活像一棟鬼屋。
從外頭來看,這地方是廢棄的洋宅,但他接獲了情報說這是一些販毒份子的聚集地──縱使他並沒有消滅毒蟲們的習慣,不過……嘿,有錢拿又可以稍微消除自己殺人的慾望,誰不要?所以他毅然決然地接下這任務。
頰上的面具遮掩他英俊、卻勾著異樣笑容的臉。他躁動不安,雙手偶爾握起拳頭;偶爾又五指張開,接著他伸進外套裡──咖啷、咖啷──又是一陣金屬碰撞,但跟在街道上不同,著實引來了注意。
「──誰?」
啊,糟糕。嘴角的笑更猖狂,面具男人心想著。沒想到有人……
「是誰啊!」
他猛然止住腳步,就這麼停在原地,靴子甚至因為這動作而磨出「吱」的聲音。他將手伸到背後,以食指勾住某個皮革握把,輕輕使力,讓那東西稍微離開容器。
「報上名!」
一陣刀械碰撞聲,昏暗的屋內只能看見人影的輪廓,以及略微反光的……那是刀嗎?還是劍?總之看來很尖銳。
夏孤竹沉默不語,微微歪著頭,嘴裡溢出一聲聲詭異,且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他望向聲源,因為那把亮眼的銀色刀刃讓他得以確認對方的位子,稍稍勾動雙手,金屬與金屬碰撞的聲音再度傳出。
「給我出來!」
貌似是自己穿著黑色衣物而使他確認不了對手身處何處,眼前那持著凶器的男人止不住顫抖──畢竟他早就知道有人會來將販毒份子及毒蟲一一剷除……儘管他並不知道,面前那個男人只是因為一時的慾望而接受這任務。
夏孤竹不為所動,僅是再度勾動食指──
剎那,銀色光芒一閃而逝,如同夜空中那急速下降的流星一般!
「嗚呃!」即使意識不清,但毒蟲仍舊知道某個東西飛了過來,不過他根本無法進行閃避,噗哧一聲胸口就插了把小刀。他口中吐出鮮血,雙腳接著便顫抖著失去力氣,整個人往後一攤,胸前無法抑止的噴出一座鮮紅噴泉。
「呼……」略為駝著背,夏孤竹的腳步輕快,緩緩走向方才男人倒下的位子──因為血腥味以及癱倒時所造成的聲音,能夠大略了解對方所在──他彎腰,忽略因毒蟲胸口噴濺的血而染上腥紅的臉頰,以兩指夾住刀柄,一把抽了出來。
腥味充斥鼻腔,他只覺得腎上激素在分泌、佔滿全身細胞的每個角落,體內的血跟肌肉都在沸騰,抓著小刀的手正在顫抖。
啊哈!他倏然大笑,掩著臉頰並弓起身子,難以遏止的開始抽蓄。
這感覺……這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嘎吱。
門口因開門而造成的聲音吸引了夏孤竹的注意,他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朝著大門用力一揮──剛奪去了一位毒蟲性命的小刀勢如破竹般飛向推開門進入的另個人,只有對方急促地以高亢嗓音尖叫悲鳴,以及他癱軟落地的聲音,接著房內再度歸為平靜。
他根本來不及問是誰;也來不及了解是誰奪去了自己的命,刺痛、貫穿了胸口的那刀子深深埋入胸腔,激起大片的血花。四肢如同斷線木偶一樣脫力,因錯愕而張大的雙眼滿是驚恐。
但,他也沒辦法再闔上眼睛了。
「啊哩啊哩……糟糕……」舔了舔嘴角,夏孤竹掩嘴一笑,笑中滿是鄙夷跟自傲。「太弱了,太弱了……一不小心就殺了兩個,真是糟糕……」他搖搖頭,扭動瞳孔,睨著角落那瑟瑟發抖的女性軀體。「妳也是毒蟲?啊……這真不湊巧,對吧?」
噗哧!
扯扯方才綁在刀子上的鎖鍊,他將小刀一口氣拉回手心,重新插入藏在外套裡的刀鞘中。
我要來抓你囉,這可是場會失去生命的躲貓貓,要是不認真玩……
*
悠閒地坐在露天座椅上,手裡提了杯咖啡,翹著二郎腿邊讀著報紙,耳裡塞的耳機正傳來女聲:
「於台北市中和路的某間廢棄洋館在昨日被發現許多成屍在那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致命傷都是胸口被插了一刀,屋內卻找不到相關凶器,調閱監視器也發現先前就被惡意破壞,目前警方還在追查,但以確定是有人刻意謀殺……」
他滿意地勾起一笑,隨手抓住一隻拍打翅膀的蒼蠅,接著用力捏緊。
再度張開手,無力振翅的蒼蠅隨著地心引力而下墜,小小身體落地。
啊啊……欣賞一個生命的殞落,果真是件好玩的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