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Seeds of Stars【31】幸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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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自己的期末成績，今天白髮的少女在電腦前面挑燈夜戰著。大概是半夜一點多的時間，通訊軟體的提示鈴響了，少女暫停報告處理的動作，去看看是誰在敲自己。訊息是短短的小故事、附上一張圖片還有最後的轉傳請求……

　　幸運信，被少女通稱垃圾郵件的存在，這只是種極度容易快速擴散的騷擾信。被報告用的火氣很大的少女，在理智線即將斷裂之刻看清楚敲她的人是誰，也因此瞬間冷靜下來了。

　　『薩摩耶～還記得你之前是用估狗傳的，現在還用賴傳給我，欠捏是否？』在賴上打出這段話，押了傳送。雖然是這樣的話語，但是她表情是笑著的──好久沒有這樣子聊天呢。

　　『我……對不起！』訊息才剛傳出，立刻收到了對方驚訝表情的貼圖還有土下座貼圖。珂珂是少女的名字，對著另一邊的人回傳了一張捏北極熊雙頰的貼圖給對方，現在用著什麼樣的表情再回訊息呢？




　　他們，認識很久了，因為從小家就住得很近也常常玩在一起，上同一所國中、就連高中也同校甚至是同班，這是被珂珂戲稱是孽緣的一段緣分，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比家人來的久呢。

　　「百‧里‧瑛‧珞！」珂珂在學校用手機看信箱的時候突然收到對方的訊息，結果是封傳給十個人就可以獲得好運的幸運信，這讓剛好處於煩躁狀態的珂珂瞬間爆氣，衝上前去捏對方的臉頰往旁邊拉。

　　「欸物七……襖甕（對不起……好痛）」被稱為百里瑛珞的白髮少年正被暴怒的珂珂給捏臉當中，不過也沒有刻意去制止。

　　大考將至的現在，這樣的互動為沉悶氣氛的班級增添了點生氣，現在距離學測所剩時間不多了，每天承受著考試的壓力又收到這樣子的垃圾郵件珂珂當然爆發給自己的青梅竹馬看。

　　「想給……珂珂幸運，所以……」像隻做錯事的白色大狗一般，瑛珞帶著些許失望、還有多數歉意的語氣低頭說道，因為幸運信是對方收到以後傳出去也可以獲得幸運的一種東西，所以瑛珞把這封信傳給珂珂，希望對方可以照著上面的方法獲得幸運。

　　「薩摩耶你這月月……如果這麼簡單可以獲得幸運的話，大家就這麼做就好了。」珂珂汗顏說道，伸出手去揉對方的頭。因為瑛珞跟犬類極為相似，所以珂珂就取了薩摩耶這個綽號，除了生氣或認真談事情會叫本名以外，其他無一例外的都會叫薩摩耶。

　　全班只有珂珂收到薩摩耶的幸運信，這點珂珂始終是沒有察覺，這封信是為了什麼傳給她的，那藏於信件中的理由。




　　夏天的跫音由遠而近，高中生們的戰場已經結束，等著他們的是邁向新的階段的道路。在啟程之前呢……

　　「薩摩耶薩摩耶，等等從哪邊逛起呢？」珂珂看著水族館的導覽解說，各個管區的介紹讓她看得心動不已，下不了決定而轉頭看坐在她隔壁的薩摩耶。所乘坐的遊覽車行駛當中，這是他們高中最後一次的班遊，當作畢業旅行也不為過。

　　「這個……熱帶魚區呢？」薩摩耶指著最前面的管區，按照順序慢慢逛是沒有問題的，反正有一整天的時間讓他們慢慢探索。

　　窗外已經可見水平面，照在水面的反射光讓海面變的白亮，跟兩個人的髮色一樣。




　　「薩摩耶，我打算去別的縣市喔，大學。」在宣布解散以後，珂珂在熱帶魚的巨型水缸前面跟薩摩耶說道。「我記得你想要的大學跟我想去的大學也不一樣呢。」

　　「是沒錯、這樣珂珂要保重……」薩摩耶的回應是如此……兩人看著厚重玻璃後方的珊瑚礁與裡面優游的熱帶魚群，高中生活要結束了，能見面的時間也將縮減，就算通訊軟體發達、仍然可能會就此疏遠。

　　珂珂汗顏轉頭看旁邊這隻巨型薩摩耶，接著拍了拍對方肩膀。就算距離再遠，他們還是朋友，這關係是不會改變的……是的，停在朋友的關係。人有點多，珂珂被薩摩耶牽著一起逛逛這海底的世界，兩個人靠得很近，實際卻相當的遙遠──心與心的距離。




　　「薩摩耶，你看這個。」已經逛到別的管區的兩人，前方出現的是種嬌小有翅膀構造的海洋生物，在大概算是胸口處的位置有顆小小的紅心在鼓動著，正在水箱中漂浮著，相當可愛的存在呢。

　　「這是海天使，傳說中熱戀中的情侶看著那顆在跳動的心，可以帶來浪漫的戀情與美滿的婚姻。」珂珂唸著旁邊的說明，牽著珂珂的薩摩耶是望著這些小生物看。

　　如果這些說明是真的那就好了，但是傳說中就是傳說，跟幸運信一樣。珂珂是這樣想的，她知道這不過就是迷信，也可能是另類推廣海天使這種生物、讓更多人前來觀看的說法。

　　「那個……珂珂。」薩摩耶想到什麼的，轉頭看她牽著的人。

　　「？」珂珂只是應聲轉頭，正好對上了對方黑曜石般的眼瞳，珂珂天青石色的雙眼正詢問對方有著什麼事。




　　可以……一直在、一起嗎？ 薩摩耶準備對珂珂開口說出這句話，期待就跟小時候那樣子問起時，珂珂會笑著給予『會喔，一直在一起。』回答一樣的答覆，但是──

　　「啊！你們在這裡啊！」同班的同學過來打招呼，中斷了薩摩耶想講的話。珂珂對著同學揮揮手打招呼，等同學走了以後才回過頭問薩摩耶剛剛想說什麼。

　　「欸……有機會、還要一起來玩。」「好啊！」薩摩耶將原本的想法收了回去，變成了未來的邀約。

　　珂珂維持著她一貫的笑容拉著薩摩耶繼續逛，直到這趟旅行的結束，薩摩耶還是沒有辦法向珂珂說出那句話，一直在一起的約定。




　　『薩摩耶，去看火金姑吧。』班遊後的某天，珂珂傳了這樣的訊息給薩摩耶。台灣螢火蟲的季節是三月下旬至六月，正值熱天的五月是賞螢好時機，他們兩個居住的地方比較偏鄉下，其實從兩人各自的家出發往後山距離不會很遠。

　　薩摩耶回應OK的貼圖給珂珂，也傳訊息叮嚀著珂珂注意防蚊還有安全問題。螢火蟲的習性是每至傍晚太陽下山後大量出現，約會出現40分鐘，之後到天亮前零星出現。要去的話最好挑太陽剛下山的時機，遇到一大群的機率會比較高。

　　他們小時候也會在晚上的時候跑去看螢火蟲，就兩個小孩一起去。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　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剛入夜的時間，珂珂去熟悉的集合處找薩摩耶，有好久沒有像這樣子一起去看夏日夜晚的美景了。




　　「珂珂，這邊。」薩摩耶持手電筒，對珂珂招招手，兩人一身輕裝準備出發到河邊，這邊的水質環境符合螢火蟲生長條件，到了求偶時期的話會看到很壯觀的畫面。

　　上回一起來到這裡賞螢的時候，已經是國小六年級的時候的事情了，很久一段時間沒有像這樣子了。

　　「薩摩耶，還記得之前第一次在這邊看螢火蟲發生什麼事嗎？」珂珂手給薩摩耶牽著，一切就跟以往相同，只是現在那雙牽著珂珂的手比以前還有厚實，可以把珂珂纖細的手整個包覆。

　　「迷路、那次嗎？」薩摩耶確認性的問著，不過他們兩個對螢火蟲的印象，確實是從意外開始的呢。

　　有記憶以來兩人總是玩在一起，那回玩的太晚，結果天都黑了，兩個小孩在已經漆黑的山林中害怕的等待大人來找。

　　不要怕……我在你旁邊。那時候的薩摩耶是這樣子安慰被黑暗環境給嚇哭的珂珂，明明那時候薩摩耶自己也是怕得要死，卻發抖著對珂珂說道。兩個小孩就坐在河岸邊，回頭的路一點光線也沒有，他們沒有任何勇氣走往危險的道路。

　　「記得那次回去被罵慘了呢，不過第一次看到螢火蟲也是那一天。」珂珂笑著說到，彷彿就像是昨天發生般的記憶猶新。




　　亮亮的、好漂亮喔。在兩個小孩束手無策的時候，周圍出現了微小的光亮，一閃一閃的像是星星一般，雖然不足以作為照明，卻足夠分散兩個小孩的恐懼。因為螢火蟲光亮的關係，大人們注意微光並在河岸邊找到他們兩個。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的。」薩摩耶這樣說道，音量放小，他們已經到河岸附近了，如果音量太大會嚇跑螢火蟲的……

　　珂珂眼神有些複雜的瞄了薩摩耶一眼，把手電筒的光線向下壓。珂珂認為薩摩耶所謂的喜歡多半是在指螢火蟲吧？那個主詞如果換一下的話……其實她會很開心的。




　　潺潺水聲，在缺少光線的環境中與蟲鳴同在，已經到達河岸，現在螢火蟲還沒有出來……

　　「薩摩耶……我們就要上大學了，對吧？」珂珂問著，在這昏暗的環境薩摩耶其實看不大清楚珂珂的表情，兩人已經確定好各自的大學是哪一所了，一個南下、另一個北上，之後能這樣子見面的時間很少了，搭上課程實習的話可能更難碰面。

　　「所以……」珂珂鬆開對方的手，跨出一步打算直接擋在薩摩耶面前，有些話她感覺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與勇氣開口了。不過……

　　「欸？」「珂珂！」一個閃神珂珂腳踩滑，往河邊的空地摔去，在這之前因為已經鬆開手加上反應不及，薩摩耶沒有拉好珂珂。




　　「好痛啊……」坐在河邊，還好有穿長褲，腳沒有被什麼東西給刮傷。要爬起來的時候，腳踝傳來劇痛……大概扭傷了吧？

　　「沒事吧！腳……」薩摩耶慌忙查看情況，用手電筒往珂珂的腳邊一照，看到了塊大石頭，照剛剛情況直接撞上很痛的，光是撞擊力道也夠造成行動不方便了。見珂珂爬不起來的情況，薩摩耶蹲下，讓珂珂扶著自己起來。

　　「我背你回去吧。」在珂珂勉強站起來以後，薩摩耶這樣說道，表情極為認真、不許忤逆程度的發話。他沒法想像走回去的話，珂珂的腳會怎樣，語氣中強勢了點，希望珂珂配合。

　　「麻煩了……」珂珂沒有多說什麼，爬上了薩摩耶的背，讓他背著自己回去，手電筒換珂珂拿。

　　國小六年級的那次也一樣呢，那時是薩摩耶邀約珂珂出門看螢火蟲，行走的途中珂珂不小心踩空，腳部造成了大面積的傷口。不知所措的薩摩耶是背著珂珂回家處理傷口，雖然說沒有留下後遺症，但是受傷位置留下很大的疤痕。

　　那次以後，薩摩耶就沒有邀約珂珂出去看螢火蟲過了，一次也沒有過。

　　「薩摩耶，你看。」要調頭回去的時候，珂珂叫薩摩耶去看一個方向。

　　兩人所見的方向，是草叢與水邊飄起的光點，如同地面繁星的景色，就在剛才珂珂摔落位置的不遠處。這樣的光景，彷彿回到了那年的夏天，薩摩耶哭著向珂珂道歉的那個時間，把那一次的遺憾給補足了。

　　「我們下次再過來看吧。」珂珂將本來想講的那句話收起來，這樣子跟薩摩耶說道。

　　「好……」不意外的，得到的這樣的答案，一如往常的兩人是笑著的，不過珂珂變成傷患的關係，薩摩耶還是先把珂珂送回家，將這樣的景色記下，之後再找珂珂一起來看。

──一起看喔，還要一起過來喔。





　　「薩摩耶你還沒睡啊？」珂珂改成賴的通話模式跟薩摩耶談話，最近他們為了各自的期末成績在忙而沒什麼聯絡。

　　「其實要睡……只是睡前收到這信件，一不小心就……」薩摩耶在賴的另一邊回應道，表示自已是無心。




　　「對了，要暑假了呢，我們再去看螢火蟲吧，雖然六月份就已經快沒有了，應該還是看的到吧？」珂珂拿著手機用賴跟對方講著話，一邊走向窗邊。

　　「如果六月沒有……還有七、八月的第二季，一定會看到的！」薩摩耶這樣回應倒，大概是怕對方沒看到會失望吧？

　　「看不到我還會拉你去看啦～」珂珂望向窗外，笑著說出這句話。





　　「等暑假我們一起去玩好嗎？」珂珂笑著講……她還是沒辦法說出口呢，那些話。

　　正因為認識對方太久了，開口反而成了難事，這樣的感覺纏繞著珂珂。一直是朋友，在對方眼中是如此嗎？那隻傻傻媲美蠢狼月月的薩摩耶。

　　另一邊的薩摩耶呢──

　　「好，一起去玩。」他帶著寫作業時候用的黑框眼鏡，也走到了窗邊。

　　像朋友一樣的關係維持了十幾年都沒有改變，如果一個開口對方會怎麼想？那隻藍色眼睛的小白貓。




　　──好想見到你／妳。

　　兩人仰望著夜空，這個時間點看的見閃爍的星光呢。簡單一句話卻成了最難開口的話語，只能用邀約來作遮掩，無法坦率的說出口。




　　期末考的結束，就是學生的回鄉時間，珂珂跟薩摩耶也不例外。

　　「就快要見到面了呢……」珂珂搭乘了首班車返鄉，拖著自己的行李箱以及那份可以再見對方的雀躍心情坐在位置上。

　　同一個時間，薩摩耶也在想著同樣一件事情，終於可以見到面了，回憶之前的事情，包含了沒有開口的話語。

　　──這次會告訴你／妳喔。




　　「雖然有點早……不知道他回到家了沒？」下了車，珂珂在月台上用賴傳消息問告訴薩摩耶她已經到站，要等公車回到家了。

　　月台另一邊北上的車剛剛駛離，珂珂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押送了傳送鍵──才剛發送立刻跑出已讀訊息？

　　『我在月台上。』珂珂再度傳出了訊息，發現又是秒已讀的情況，她抬起頭來，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珂珂整個人稍微停頓了，驚訝神情兩人是相同的。

　　不過薩摩耶先回過了神來，用手機傳送了訊息，一邊走了過來。


──我們終於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