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那位醫生所說,羽風真的是在青歲含淚離開的那個時候,直接把槍舉往太陽穴自盡。
原本發現的部隊都認為他已經沒救了,但是在取下髮飾之後解放的花妖血統,讓他險象環生從鬼門關被撿了回來。
並不是變成白癡,也不是變成植物人,更不是老梗的失憶戲碼。他依然好手好腳的。雖然被要求躺在病床上,但是他是如何趕走了青歲又轟了自己腦袋,他全部都還記得很清楚。
腦袋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醫療用紗布、繃帶之類的,全是為了掩蓋住手術後的痕跡,他安安靜靜地望著窗外風光明媚的景象,不發一語。
他得知了自己的事故被青歲知道的時候,也不過是稍早之前。
『……啥,你們還自作主張的通知她做什麼?』
『基於正常程序,除了研究所以外,和您最親近的人就只有她了,所以……』
『多管閒事!啊幹……痛……』
『總之就是這樣了,請您往後別再做傻事了,大道寺羽風先生。』
要是她知道的話會怎麼樣?會來這裡嗎?還是因為自己那樣的態度再也不想見他一面?如果說……
匡瑯!!
他眼前的窗戶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破開,撞進來的那人影,正是被通知到的那個人。
不顧玻璃碎片怎樣飛舞,也不管對方見到她這樣出現的瞬間是什麼表情,她直接狠狠地大吼出聲:
「大道寺羽風你這個天殺的王八蛋──!!」
狠勁直衝顏面,那一巴掌真足以將羽風從病床上打飛。這短短幾秒鐘,讓他映入眼簾最印象深刻的畫面,只怕是她那淚流滿面的憤怒了。
如漫畫般爆炸性地情節,恐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吧。就在羽風整個人被巴飛到床下之後,一名醫生和兩位護士衝了進來,隨後而到的兩名保安人員則毫不客氣的把青歲給架住。
「就算是政府聘用的文書官,這兒也容不得妳這麼幹啊!」
醫生與護士則是趕忙地把羽風給扶了起來,不過,除了臉上那熱辣辣的巴掌印以外,他整個人完全進入了呆滯狀態。
然而,在這些外人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玻璃卻是完整的,也半點玻璃碎片的痕跡都沒有殘留。
青歲沒有阻止醫生和護士去扶人,但是對於保安,她的雙眼開始泛起狂氣的紅光......
「這跟老娘是不是官員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干你們屁事!你們應該先問問這傢伙,憑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也不把跟他最親的咱當一回事!」她活到現在還從來沒被人架得這麼難看過,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了。「咱氣已經出完了,所以自然會離開,不想被咱打到住進隔壁病房,就給我快點放開你們的手!」
兩名保安聽了,雖是沒第二句話的放開了青歲,但卻也沒給她好臉色看。而
挨了那一大巴掌的那一位在被醫生和護士扶上床後,就沒再看過任何人一眼,連看起來快要爆炸的青歲也是。他就只是呆愣的繼續盯著窗外,一句話也沒說。
因為她被放開了,羽風也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了的樣子,那紅光跟蠢蠢欲動的魔力也平息了下來。剛剛那一掌好像也讓她對那人的火氣都跟著一起散出去了
留下的只有無奈。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慎重地跟所有人鞠了個躬,才緩緩打開房間門想退出去。保安人員的雙眼緊盯著即將離去的青歲不放,而醫師與護士先是看了青歲一眼,隨後目光轉往羽風身上。
「那個……大道寺先生,您不和那位小姐說些什麼嗎?」其中一名護士這麼提議著。
「............」
他仍望著窗外,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他已經死了,坐在這兒的誰也不是,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
換成那個準備出去的背影停頓了一下,最後她還是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
「其實啊,不管當初他怎麼想的,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在櫻落街,她正對布依絲訴說著這樣的煩惱。「因為他......現在已經變成了沒有感覺的人。」
「受傷?又或是心病?若受傷的話可能比較困難,心病的話......就想想還恩愛時的點點滴滴吧?」
「他把我趕走了以後,選擇自盡。」最後不得已還是把狀況簡述了一番,說到這裡的時候倒抽了一口氣。「命是保住了,我也去看過他了,但是他卻說,我愛過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布依絲聽見了如此狀況也不禁汗顏,不過接著就手遮陽光一臉認真的回答:
「咱並不知道青歲小姐會怎麼做,但......倘若換做是咱,燁對咱說這種話的話,咱會不顧一切的撲過去,對他撒嬌,直到他終於恢復正常才會停下。就算會受傷,就算會被冷眼冷語也是。」
「布依絲......確實很天真可愛呢。或許我就是少了這種矜持吧,很少會去為難別人......」
「對自己所愛的人,撒嬌還是討摸頭之類的可不算是為難喔!!有時後放下一些東西,像個小女人一樣的撒嬌看看吧?」布依絲真心的提出意見。
「呼......如果還能有機會的話吧。」
「會有機會的,相信汝與汝所愛之人的姻緣還未斷絕。」
──嗯,我也是這麼希望。
──親愛的啊,要是你真的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也由得你,但是......只要我不會再也見不到你就好......
因為我早就把心給了你,不管過多久都不會改變
※
在那之後,布依絲都還是會不時地關注她跟羽風的感情狀況,而她,還是會照慣例偷偷的去病房看他,直到他整個人一聲不響的出院。
後來經過調查,他在城內蓋了一家專門維修摩托車的店,並把新的居處設在店的樓上,之前不管她怎麼要求他都不想把房子蓋在城裡,這次卻反常了。
但是她依然不太諒解羽風什麼都沒告訴她的這件事。
「愛這種東西啊,就是你情我願,當然──如果有心想經營這段感情,就要試著共同找出問題,才是對感情負責的態度。為什麼是要他理解妳,而不是你來理解他呢?」在這之後,連拉雅克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並給了她建言。「正因為人是互相的,所以才是三角型的兩撇──而若是他一意孤行,妳也不用理解他。若他想當平行線,妳就當吧。妳若是想與他交集,但他並不想的話,妳也不會與他相交。」
正因為如此,她沒有再去主動找過對方,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了羽風一直用無人機看著自己在做什麼、然後還一直珍惜著自己送的東西的這件事情,但是,每次她直接打開天窗要問,對方全部都用「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之類的話帶過,甚至還把寫滿了自己思念的平板直接扔掉,讓青歲撿了回去,還以為對方真的打算放下自己了而難過了好一陣子。而對方是怎麼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用平板重新聯絡上她、化解誤會讓兩個人又重新開始同居等等的事情,真要全部都說出來的話大概也要挺久了。
真要簡化形容,「分分合合」應該是最適合他們的寫照吧?就算又恢復了同居的生活,大大小小的爭執仍是不可避免。記得之前他們去深藍城玩,光是她殺了一條忽然出現破壞慶典氣氛的聖魔龍,他也能氣上一天不回家……
他那種時不時擔心悲劇重演的個性,還真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改得了呢。
※
電視螢幕上還是原來的那個新聞台,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轉成了一名吉埃伯女子抱著斷氣的伴侶失聲痛哭的景象。
她從那幾次別離記憶的神遊中被拉回來不久,正不知該做什麼反應的時候,忽然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覆在她的眼前。
「換一台吧。」
親愛的?剛剛不是不太高興的去床上躺了嗎?什麼時候起來的呢?
「這種事情看看跑馬燈、翻翻網路新聞就好了,我不希望看到你因為這些而心情低落的樣子。」
電視的聲音真的換成了不知道是哪一台的商品廣告。她伸手想要碰碰羽風的身子,接觸到的卻是一片冰冷的金屬。
輕輕撥開對方的手一看,他竟然早就已經穿好了最近他上鬥技場特別愛用的外骨骼裝甲。
「寶貝?」
「妳碰上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吧?有什麼事情妳找我我都會盡可能幫的。妳可要加油啊,一定要。」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非常精采,先是錯愕、不敢相信、接著轉為了感動的喜悅。
「我、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了!」
「吵、吵死了!妳先放開行不行啦!不然我要捏臉拉長了!」
原本他討厭她被人信仰,現在卻說她是不是神並不重要,但他不想再看到她不開心。
原本他討厭管別人的事情,災害什麼的都放著由人自生自滅,現在卻為了她的惻隱之心而願意出手。
原本他只要青歲一上戰場就會非常不高興,現在,兩人卻牽著彼此的手相視一笑,踏出了家門毅然決然地前往南方。
這一次,他真的為了她而有所改變,她全都記在心裡。
「『別離』的魔神,是嗎?」
已經別離多次的我們,絕對經得起這一番考驗。
你拆不散我們,而我們還會阻止更多的別離。
(全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