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午覺以後,紅緋動身採購旅行需要用到的物品。
紅緋雖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但凡事總喜歡學人類那一套沒效率的方法。
她很快地在店舖抱了一大堆物資,一股腦的放在櫃台上。
「小姑娘幫師父跑腿嗎?」一臉大鬍子的店主邊核對物品清單,一邊搭話。
「不,是要去旅行的說。」
「在這個時間?狂歡節剩沒幾天就來臨啦,到時候會有很多各式各樣的人一起狂歡,不想一起同歡嗎?」
紅緋笑著摸索口袋內的錢包,沒必要跟大叔說太多;錢包……咦?錢包呢?
鬍子大叔一看到紅緋的神情,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沒帶錢的話,我可以幫妳留著,明天妳再帶錢來拿就好,怎麼樣?」
「不,我今天就要買下來才行。」紅緋回想剛才在街上吃奶酪時,有個小男孩撞了自己一下,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被扒走了?
「可是啊,小姑娘,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鬍子大叔把商品推到桌子另一邊,看樣子是不肯接受賒帳。
「大叔,多少錢?我幫她付。」一陣低沉的男聲從紅緋背後傳來。
「沒問題。」鬍子大叔將商品交給紅緋,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這個男孩看妳的表情比看金幣還熱烈,懂我意思吧?」
這個青年紅緋也認識,因為她每天都會到那個商舖報到,這個十六來歲的青年正是那麥思偉的牛奶舖的學徒,也是老闆的兒子。
「在這裡碰到妳還真是巧!啊!讓我拿吧,我很壯的。」青年也不等紅緋說話,一把抱起桌上的貨物。
「喔……呃……謝謝。」
青年幫紅緋把東西搬到了城牆上,他喘呼呼的說:「妳……妳住在這麼高的地方嗎?」
紅緋報以微笑:「你覺得這個城市怎麼樣?」
此時太陽西下,橘紅色的陽光灑在磚紅色的屋頂上,透著一片溫暖和諧。紅緋最喜歡這在個時間眺望整個城市,這麼做會令她有一種很愉快的感覺。
「爛透了!」青年沒注意到紅緋臉上的溫柔,直接了當地說出內心的感受。
「這個城市有夠吵,每天都有一堆人把這裡當作戰爭前哨站,還到處打架鬧事,其他人眼中就只有錢,我看只要有金幣,他們絕對願意趴在馬屁股下面接馬屎。」青年這才注意到自己說得太過火了,連忙補上:「我覺得,與其在這裡苟且偷生,不如到外面當個騎士,保護國家,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心愛的人。」
「戰爭……會有很多死人,很可怕的說。」
「哼!我才不怕。我一定會實現我的夢想,我才不要像父親母親,一說到戰爭就怕得要死。真希望有一天我不用幫他們跑腿送牛奶,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你的願望快實現了。」
「還差的遠呢……要成為騎士沒有這麼簡單,平民要成為騎士,很難很難啊!」青年悶悶的踢著城牆上的小石頭。
「除非要有拯救上千人那種程度的功績,否則平民永遠都是平民……不過,我一定會當上騎士的!」
青年跳下城牆,伸出手高舉過頭,想學紳士攙扶紅緋下來。
紅緋沒多想,將白皙的小手放在青年黝黑的掌心,這一舉動讓青年紅透了脖子臉頰。
「這個給妳。」青年手忙腳亂的掏出小包中的東西,慌得差點拿不穩。
是一包紙球。
「我看妳每天都來買,所以給妳。我要回店裡幫忙了,明天……明天再見。」
青年紅著臉一溜煙的跑走了,慌亂的腳步踩在大街上一路奔著,他需要這樣拼命的消耗自己的體力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狂喜。
「總算!跨出第一步了!」青年傻笑著。
酒紅色的眼眸在高處很輕易地就捕捉到青年狂喜的身姿。
「真是的……」紅緋掰開紙張,裡面包著一塊白玉似的乳酪球,她捏起乳酪球小口小口的咬著。
「這樣的話……不就沒辦法下手了嗎。」乳酪的碎片沾上紅緋的頭髮,令那飽吸夕陽餘暉的紅髮看起來,更醉、更沉。
「這跟您一開始說的不一樣!」赫芙拉起身的力道,震得瓷器盤子不斷敲打桌面。
「哼!因為我突然想起我家也在裡面,要是發生什麼事情的話,我會很困擾的說。」
「可是,您這麼出爾反爾的話……」赫芙拉咬著下唇,憤恨地看著紅緋。
「的話?」紅緋斜眼看著赫芙拉。
「不……沒事。」赫拉芙不顧餐桌禮儀,刷的一聲退出椅子:「請大人再多考慮一下,這件事情已經動員了我們不少人力。」
「那跟我沒關係的說。」紅緋插起一塊肉排,據案大嚼。
赫芙拉一甩白色裙襬,轉身離去。
再待下去的話,只怕什麼更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
她躲入另一房間,將侍女通通趕出去,獨坐在軟布椅上生著悶氣。
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地摸上赫芙拉的頭:「小赫芙拉,妳的方法果然不行,不如就用我的方法吧。」管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個房間中,如鬼魅般低喃著。
赫芙拉打掉管家的手說:「別煩我。」
「何必對那年輕的小妞這麼敬怕?妳太多慮了,就算傳言魔王如何又如何,但那終究只是傳言,依我們的力量,就算有十個紅緋也不算什麼。」
「我很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赫芙拉拍拍手喊道:「熱水。」
管家聳聳肩,隱沒在黑暗中,消失無蹤。
數名女侍抱著熱水與絲巾等物,在最短的時間趕到這華麗的大房間,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脫去赫芙拉身上的衣物,用混合著花瓣與香油的熱水擦拭赫芙拉的身體。
「紅緋突然改變主意,是為什麼呢?」赫芙拉愣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要怎麼樣才能說服她呢?」
房外的混亂聲打斷她的思緒,依稀能聽到女僕喊著:「等一下……大小姐正在……」
話還沒說完,房門大開。
紅緋帶著一群嚇壞的侍女,熱鬧的闖入房間。
「大人,這裡是小女的寢室,若要相談小女立刻前去。」
赫芙拉雖然一絲不掛,但她還是微笑著禮貌詢問紅緋。
「不用不用,我是要來休息的說。我也要擦身體,幫我幫我。」
侍女不知所措地看著赫芙拉,雖然已經被囑咐過要服侍紅緋,但後者這樣大剌剌地直驅而入,已經超出侍女的處理能力。
「快去服侍小姐」赫芙拉悶悶的對侍女說。
紅緋舒服的接受侍女的服侍,擦乾身體後,她也不穿衣服,全裸的撲上大床,捲起被子打算直接入睡。
「大人……這裡是小女的寢室。」
紅緋在挑選房間的時候,選了一個最大最豪華的房間,也正是這宅邸主人的房間,赫芙拉的寢室。
「這樣呀……」紅緋翻過身來,一手撐頭側躺,另一手掀開棉被說:「那我們就一起睡吧。」
「謝謝您的好意,小女心領了。」赫芙拉忍無可忍,不顧自己身上只穿著絲質半透的睡衣,轉身大步離去。
「赫芙拉!」
「請問大人還有什麼事?」赫芙拉深吸一口氣,極為壓抑的說。
「幫我把蠟燭熄了。」紅緋打了一個大哈欠,懶懶的說。
「樂意之至。」赫芙拉一瞬間削去房間中所有蠟燭的燭頭:「晚安,祝您有個好夢。」
「晚安。」紅緋慵懶的聲音透著棉被傳出。
「小赫芙拉,妳失敗了。」管家的身影悠悠的從黑暗處現形,跟在赫芙拉身後:「明天如期進行,我們沒有時間去等一位局外人同意,小赫芙拉妳知道的,沒有時間了。」
管家停下腳步,從袖口中拿出一根煙管:「現在開始由我接手這次行動了,失敗者只需要輔助我就行了。」
赫芙拉沒說話,她知道大局已定,若再猶疑,到時候遭殃的可是自己。
「都怪那個恣意妄為的魔王毀約。」赫芙拉瞪著管家看,這一刻她已經從指揮官降格成士兵。
紅緋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子,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
可是又有些異樣感,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身體也沒出異狀,反倒是力量又增強了一些。
「又打起來了呀。」
紅緋馬上聯想到附近的戰爭,應該是死亡人數太多,多到連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股靈魂逸散出的感覺了。
她學著昨日赫芙拉拍拍手,叫喚侍女前來服務。
無人。整座宅邸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真奇怪,難道她們早上都不吃早餐的嗎?」
紅緋穿好衣服後,在宅邸中閒晃打轉,她一下子就發現人都到哪裡去了。
宅邸的美麗花園,被堆滿了木柴灰燼,一具具發黑的屍體放在一旁,待柴火上的人形物體燒盡後,替補上那空缺。
「這是怎麼回事的說?」紅緋瞪大眼睛。
一具具的屍體不足以形容那慘狀,遼闊的花園上只剩下幾座數尺高的大理石像矗立著,而綠色的草地,不是被踩爛,就是被發黑的屍體覆蓋。
其中有些人還未死去,但已經排列在等候焚燒的隊伍中。他們呻吟著、抽蓄著,與死亡比鄰。這裡是盛開著薔薇的停屍場。
「妳醒了,魔王。睡得還好嗎?」身穿管家服裝的惡魔悠悠的走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不准動這座城市嗎?赫芙拉。」紅緋瞪著管家身後的白色少女說著。
赫芙拉搖搖頭看著管家。
「現在所有事都由我全權處理,魔王。赫芙拉的確沒有對這座城市做什麼,而是我,天啟四騎士第一位──『疫病』。透過我這門藝術,靈魂簡直唾手可得。」
紅緋沒有說話,她總覺得空氣中的氣味相當難聞,令她心中的鬱悶感越來越重,好想要發洩一下。
疫病騎士看著紅緋,眉頭深皺說:「小女孩,好好看看周遭的這些景象,惡魔即是極惡之道,妳不過是一個力量稍微強一些的人類,不知天高地厚的靈魂,向來都特別甘甜呢。」
疫病騎士的臉孔開始融化,眼眶、鼻孔、嘴巴、耳朵不斷的被拉長擴大,但是裡面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永無止盡的黑,純粹的黑。
那股黑滿溢出五官形成的洞口,滴滴落下,在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一個小黑漥。
「赫芙拉,告訴我,妳也參與在其中嗎?才一個晚上怎麼整座城市就變成這樣了?」
紅緋看著那黑漥平滑的表面開始變得粗糙,一股糾纏人類的天敵,在裏頭醞釀著,滋長著。
「少女的房間即是本人的巢穴,在那,時間的流動會比較慢些。這是紅緋妳自己跳下去的陷阱,怪不得別人。」赫芙拉微笑說著。
疫病已經決定抹殺紅緋,她也不必再卑躬屈膝的討好魔王。
木已成舟。
天啟騎士疫病本身就是生物的天敵,能釋放出各種致命疾病,大多無藥可醫。在這次的行動中,他僅憑著一種疾病,就已屠殺上千萬的人類。
脫離軀體的靈魂還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實,繼續痛苦慘叫,在疫病騎士的掌上翻騰打旋。
惡魔需要靈魂,所以培養人類。
而人類也需要惡魔,以逾越神所劃出的分界線。
疫病騎士捏碎掌中靈魂,吼道:「大瘟疫。」
狹縫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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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二啊!惡魔真的是非常中二啊。
我喜翻
給朋友校稿中......
狼尾:你看這次寫得如何?
小飛俠:大瘟疫。
狼尾:什麼?
小飛俠:大瘟疫。
狼尾:大瘟疫!
小飛俠:大 瘟 疫 !
(兩人互吼直至天邊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