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埃凡皮諾德的低沉聲音驚醒了仍在睡夢中的賽里。
酒吧久違的被一片寂靜給占滿。油燈為了驅散厚重的霧氣依舊點著,桌上堆滿了空酒瓶和一堆亂七八糟的空盤子。如今還待在一樓的人都已經睡了,米羅也已經消失在吧台後,他去睡前應該想著「明天可有得整理了」這類的話吧?賽里心想。
轉了轉頭,賽里繼續趴在桌上,只是頭轉過去看著埃凡皮諾德。埃凡皮諾德自從賽里開始喝酒的時候就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他,就連他醉倒在桌上後也還是一樣,在一旁靜靜地用著自己的餐點。
他們兩人坐在最靠近門窗的地方,所以能勉強感受到來自外頭的東西。似乎有什麼從窗外晃了過去?賽里隱隱約約看到窗外有東西在移動的樣子。
「快起來吧。」
埃凡皮諾德的木盤子上放著一些煙燻火腿,還有一些切成小塊的起司。他挺著腰桿,坐的直直的,他沒有再繼續看著窗外,而是有些僵硬的用叉子刺著盤中的食物,雙眼更是不自在的盯著盤子。
賽里不明所以的稍稍抬起身,同時埃凡皮諾德也把最後一塊起司塞進了口中。
「怎麼了......」
賽里困惑的看著埃凡皮諾德,才剛起身準備問他,就感受到一股惡寒貫穿了自己的身體。
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像一桶寒氣逼人的冰水注入了體內,而賽里只能無力的感覺著自己的血管和血液逐漸凍結。他猛力吸了一口氣,這股寒意逼得他像是連牙齒都在打顫。他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埃凡皮諾德的肩膀。
那股寒意在賽里收緊了手後立刻退去,賽里的身體不禁發起抖來。
「那是什麼?」他好不容易才能開口問。
埃凡皮諾德扶著賽里,讓他從椅子上下來。他的語氣也帶著一些畏懼。「我也不知道,我想那不是一般的生物。」
賽里的腿發軟,他使盡力氣才扶著吧台站立。酒吧裡的人毫無異常的各自睡著他們的覺,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那股寒意一樣。
「是不是有什麼怪物在附近遊蕩?」這是賽里的第一個想法,他不安地看著經驗比他深一些的埃凡皮諾德,但埃凡皮諾德搖了搖頭。
「不,這......唉。跟我出來吧。」埃凡皮諾德試著解釋,但還是放棄了。他伸手取下掛在一旁的探險包包,拉到背上。「我們去看看。」
「沒有危險嗎?」賽里把大衣拉的密實,彷彿這樣就能阻擋剛剛的寒氣。
「可能會有。」埃凡皮諾德給了個模糊的答應。「走吧。」
霧氣依舊厚重。賽里把腰包快速繫上,舉起了油燈。他很快的推開了酒吧的門,埃凡皮諾德已經提著自己的油燈往霧裡走了進去。他似乎就正朝著剛剛的有東西在動的地方走。
「等我一下!」賽里拔腿衝進霧中。「那裡有危險的東西!」
賽里想起他放在酒吧內的長矛,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早先跑到了埃凡皮諾德的目的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呆立在霧中,看著埃凡皮諾德緩步走來。
「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嗎。」埃凡皮諾德用鎮定的語氣說著,語氣很肯定這裡沒有什麼能威脅他的事物。
賽里回頭看著酒吧,那股暖暖的光微弱地穿過濃霧,頓時間,這可怕的黑霧像是對抗那來自酒吧的熟悉溫度一樣,拉扯著賽里,要把他拖進這霧中永不見天日。他有種置身於深淵的感覺,沒有提著油燈的手緊緊抓住了埃凡皮諾德。
兩人在霧中站了幾分鐘。除了霧氣的流動外,這裡沒有什麼變化了。
「我想應該是錯覺吧,我們都喝太多酒了。」埃凡皮諾德喃喃說,他嚥了口口水,「走吧。」他看了賽里一眼,示意他往酒吧的方向走回去。
「好的。」賽里點了點頭,心境也緩了下來。他回頭再度看了一次身後,卻看到了一個他不該看到的東西。
有個人影站在霧中。
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像是深夜中的惡魔一樣,伏藏在霧中。賽里注意到強烈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盯著自己不放。
「唔!」賽里想大叫,但卻發不出聲音來。他只能張開嘴,心跳快跳出胸口了。埃凡皮諾德的雙眼也直視著那道黑影,他們都知道這黑影絕對不是平凡的冒險者。
埃凡皮諾德拔腿往黑影的方向奔去。
「等我一下!埃凡皮諾德!」賽里大喊,但埃凡皮諾德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賽里再度追著埃凡皮諾德的腳步,可是埃凡皮諾德的速度更快,賽里很快就跟不上他。
不知道他們到底跑了多久,到底跑了多遠。他們只是不停的奔跑著,慢慢地連意識也逐漸飄離。他們沒有方向、也毫無概念的在霧中奔跑著。他們似乎在追逐什麼,但又像毫無目的的奔跑著。
埃凡皮諾德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在不遠處,他終於看見了那道人影。他的腳步用力煞住,緊急的停了下來。
跟在埃凡皮諾德背後的賽里撞上了他的身子,直到差點撞倒了他,腳步不穩的賽里才瞬間把自己的意識給拉回來。他們的眼前站著一個人--不,大概已經不能被稱為是人了。他們兩人與那道黑影只隔了幾步的距離。
「幫幫我......冒險者......」
霧氣正逐漸聚集到了黑影的位置,層層的把黑影給包覆了起來。那些聚集的霧慢慢的凝聚成了人形,先從面孔,再到上身,就像亡靈的樣子一樣。那陰沉的面容讓賽里感到毛骨悚然。就連埃凡皮諾德都不禁退了一步。
「埃凡皮諾德......」
「他應該,沒有敵意。」賽里的表情已經被驚恐給占滿了,但埃凡皮諾德拉著賽里,鎮定的安撫他。「看來他是身亡的冒險者,需要我們的幫助。」
埃凡皮諾德看了看亡靈,雖然他身上散發著濃厚的死亡氣息,但埃凡皮諾德勉強還能忍受。「我們是來自酒吧的冒險者。你也是嗎?」
「是的.......可以請你們幫我個忙嗎......?」亡靈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空洞的悲鳴聲在霧中迴盪。「我不幸在意外中喪生,如今我成了亡靈......」
「可我知道一位死靈術師,只要能找到我的屍體,我就能復活了......」亡靈又接著說,語氣中的不舒適感退去一些。那哀戚的面容直盯著賽里。「求求你們,幫我找到我的屍體吧,求求你們了......」
「死靈術師?」埃凡皮諾德張開嘴正想問,賽里就搶先開口了。「能復活死者?」
「沒錯,完全正確,但時間很寶貴,在屍體腐爛前......我必須趕快找到我的屍體,否則我就再也不能復活......」亡靈向兩人靠近了一點。雖然知道他沒有敵意,但賽里還是全身寒毛直豎。
「我們該去哪找他?」埃凡皮諾德嚥了口口水。
亡靈的身體在飄移。「就在這附近......我們快去找我的屍體吧,找到屍體後,就能找到他了。我求求你們了,我一定會給你們獎賞的......」
「我們知道了。」賽里點頭回答,他因為那所謂的死靈術師而起了些興趣。埃凡皮諾德挑起眉毛,他實際上在乎的是獎賞。他沒有說什麼。「只要找到你的屍體就能找到死靈術師,似乎不會太困難......坦白說。我也想看看那位死靈術師。」
亡靈的哀鳴聲終於消退。「太好了,好心人......我們快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