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電車飛快地行駛過了東京都心。林茵閱讀完畢了最後一行的文字,將讀到一半的小說夾上了書籤壓在腿間,望向窗外飛掠熟悉的陌生城景。橘紅的夕陽從高聳林立的大樓後方被切割成了一格一格的色塊。像是蒙德里安的百老匯爵士樂。
這樣的景色是她自從上了東內高中以來每個平日都會看見的景象,至今已是第二年。林茵安靜地不發一語,荒木哀不在她的身邊的時候,她總是顯得分外的安靜。
她住得離東內高校有一段距離,每日都會通勤往返,搭乘電車的時間就變成了她難得屬於自己的時間。
這個時候她總能夠放空其餘紛擾的思緒,專注想事情。想未來,關於那還未知的大學生活,想荒木哀,想如果等再過一年到她三年級畢業以後,他們又該怎麼辦?
距離造就美感,也許是實話,但也造就疏離。遠距離的戀愛十有八九最後以分手收場。她捫心自問,荒木哀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她可以說是把心都給他了。
可是喜歡不代表一切都會很順利。就算她之後順利考上了大學,度過了三年級的寒暑假,接著便是荒木哀該認真準備大學考試的時候了。到時候,他又有這麼多的時間來找她嗎?
就算現在在同一個學校,也頂多只有一年多一點的光陰,他們上下相差了一個年級也有各自的生活圈與煩惱,又更何況是離開高校到達了更陌生廣闊的大學呢?
順起自然也許是個方式,然而放任不管絕對不是正確的選擇。林茵捏緊了手中的書,未來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等到下一季的春花盛放,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吧。如果櫻花飄落的速度是秒速五釐米,那麼時間是不是也以著這樣的速度在流逝呢?
她低下頭,翻開書頁,那書裡講得是關於櫻花的故事。在櫻花季消失之前的夢境。
然而,她現在所抱持的心情是真實的。這在春季開散的戀心,是絕對不會隨著花季結束一同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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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茵忽然想起了曾經在商街上的咖啡館溫習功課的時候為荒木哀念過的英文課文。
那句話不知怎麼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她順著流暢地念了出來。
「Then I will bring you into my presence so that you will be where I am.」
我會帶你到達我的面前,這樣,我在哪裡,你也將在哪裡。
她輕撫著胸口,感覺到心臟有溫熱的暖流蔓延。充盈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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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櫻花亂了時序提早盛放了,然而對於青春的少男少女們來說,情人節依然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這一天彷彿整個日本都被櫻的粉色給渲染了一樣,走到哪都有不停飄落的櫻瓣,像是連綿不止的花雨。
林茵自然也有打算準備巧克力。很可惜地是她的廚藝非常的糟糕,只會煮泡麵跟水餃而已,但是聽說巧克力的做法非常簡單,所以她還是買了一本巧克力的製作食譜跟原料回家。
站在爐火之前,她皺著眉頭,滿滿地困惑,「這樣真的可以嗎?」
林茵把超市買來的巧克力塊切成了適當的大小,然後放進了鋁盆裡面,隔水加熱,然而第一次還是失敗了。水溫超過了適當的溫度,造成了過熱,巧克力的油脂分離,變成了非常糟糕的模樣。
扔掉了第一次的失敗品,她嘆了一口氣,重新架起了鍋子,準備開始第二次的嘗試,這次倒是有記得拿來了溫度計。
維持著適當的溫度總算成功將巧克力都給融化了,現在都是降溫的步驟而已了,她將鋁盆挪到了外頭,在室溫下攪拌降溫,打開了電腦播放音樂,隨著一首又一首的歌曲哼唱。
好不容易等到溫度降下來,她將巧克力倒進了模具裡,刮除了一旁不美觀的邊角,送進了冰箱冷藏,過了二十分鐘才拿出來,拿出了預先準備好的糖霜寫上了「Ai」的字樣。
既是「哀」,也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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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做好了,自然就是要挑適當的時機送出去了。
他們約好了這個周末要去比較遠一點的地方郊遊。那裏以滿山遍野的櫻花而聞名。她提著裝了巧克力的袋子與茶飲,站在車站等候荒木哀的到來。
今天她可是為了約會特地打扮了一番,穿著她喜歡的粉藍色的連身裙,還戴了平時上課並不穿戴的手鍊。希望荒木哀會喜歡她今天的打扮。
低著頭發呆的時候,她聽見了一旁經過的學生的聊天內容。
「所以,下個月的生日你要做什麼呢……」
林茵忽然想到,她還沒有問過荒木哀的生日是甚麼時候呢?這樣的話,他的生日就可以為他準備禮物了。希望不要已經過了才好呢。
默默地把生日的事情記在了心裡,等等一定要問問他才行。
她不光想是分享自己的事物與心情,同樣也想要了解荒木哀與他的心情。
因為想要互相了解這樣的心情是相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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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乘著電車一小時多才到達了目的地。這裡是個居住人數較少的縣,但假日的時候依然人潮洶湧。
他們走在粉紅的山色之中,林茵看著一旁的櫻花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了臉,卻是緊緊地牽著荒木哀的手。還好這一條路上沒有其他的人,所以他們就很放心地膩在了一起。
林茵看著那片粉紅色,明明是白天,卻忽然想起了他們遊樂園一行的那個夜晚。在麵包店旁邊不遠的小公園長椅上,她記起了荒木哀的親吻,草莓布丁餡的味道被分享,還有那彷彿撲天蓋地而來的夜櫻,就似是現在身處的風景。
她牽緊荒木哀的手,腳步稍微加快,彷彿那樣就能甩去羞澀一樣。
走了不遠,在粉花群木林間,他們發現了一座紅白的小木屋造型的涼亭,在那裏暫時歇腳。林茵倚著荒木哀的肩,看了好一會兒的風景,才想起了巧克力。
她將茶飲與甜點一併拿了出來,把她做好的巧克力遞給了荒木哀。用的是午夜藍的包裝紙搭上了金色流光的緞帶。這可是她特地挑來的。
「這個給你,我自己做的。哀,情人節快樂。」她笑彎了一雙眼睛。
「謝謝。」荒木哀伸手接過。
那巧克力的成份裡,林茵怕太甜荒木哀會不喜歡,還有稍微加了一點橙汁,中和了一點過度甜膩的味道。
「打開看看?」她催促他打開包裝。
首先出現的是「Ai」的字樣,然後才是心型的巧克力本身。
荒木哀咬了一口,微微的酸帶著清香混合在了濃郁的巧克力裡。
「哀。」林茵溫柔地呢喃他的名字,念起來大概更像是「愛」吧。
要一直在一起哦。約定混合在了山櫻之中。
錯亂時序裡的粉色戀心在紛飛落英之中飄浮,春季大概還要持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