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黑捲與白華──第一章(下)

Lee提姆 | 2015-05-15 12:23:23 | 巴幣 12 | 人氣 136


  迥異的氣氛包圍全身,隔著厚貓皮傳進骨子。下水道昏暗,潮濕積水的地面,使氣氛異常怪異。周遭水珠瀝瀝滴落,白華踏出的每一步都在逼近,那份恐懼。

  我陪著除異師──墨羽一族,一起工作百年,對環繞周圍的森然味道,已麻痺無感,只有在陷入害怕緊張,生命遭受威脅,我才感到心臟的跳動。
我,還活者。

  「吼嗚!」

  顫慄的嘶吼如號角吹響。古老的石製地板傳來震盪,那鼓動的力量,使我注意力集中。

  「準備。」

  白華左手持長木條,架在左前方。她身形打橫,左腳在前、右腳在後,重心放低。握拳的右臂水平舉起,像架起的大砲──她習慣的戰鬥姿勢。

  「呼。」

  我嘆出一口氣。巨大的下水道約三米高,前方就像無底洞。而裡頭的看門犬,宛如脫去遮蔽的黑幕,伴隨震動,緩緩現身。

  牠張大了口。

  「吼──!」

  巨大的咆嘯震慄我的雙腿,白華原地不動。巨獸頭頂天花板,軀體壯大。嘴皮下利牙裸露,彷彿能撕裂世間的萬物。耳有兩對,各在左右雙樓疊起,聽力特強。犀利的眼睛,緊盯獵物;壯碩的巨掌,能擊碎堅硬的岩石;壓迫的恐懼感,能覆滅燃起的勇氣。那是擁有狼外型的怪獸,食夢狼。

  牠用睥睨、帶刃的高貴目光,俯瞰我們。

  「嘖。」

  我故意將前爪扣住女孩的左肩,提醒她注意。

  「………」

  白華眉頭皺了一下,忍住疼痛。

  「?」

  巨狼沒有馬上攻擊,牠伸長鼻頭往我們這邊嗅嗅,確認味道。最後卻噴出兩口氣,張開大嘴,液體如泉水湧現。

  「我們被盯上了。」

  「本來就是工作。」

  白華面無表情。可是我擔心我的搭擋。她是位剛出道的生手,雖然現在表露無情的外貌,但兩年來她總是隨自身的意願,恣意行動,完全不顧前因後果,只享受在戰鬥時,情感摩擦的瞬間。

  白華單純,一旦下了決定,就算事後犯錯,她也不會難過。有個人教過她:「真正的解答就是妳現在的決定,儘管有其它選項否定你的答案,未來也可能遇上後悔的事,但此刻的選擇不正是因為妳抹殺所有的困惑、未知的害怕才有的結果嗎?那麼就沒必要顧慮,放手去完成自己期望的事。」

  食夢狼有力的腳掌連踏著地面,打響警訊。米白色的星圓是食夢狼的顏色,置於胸口,其延伸無數絲線,成擴散狀,連接身體的每個角落,肌肉、神經、到指尖等等。當要行動時,星圓發出明亮的色彩,對控制的部位注入能量。

  光點,往腿步移動──

  「來了,左邊。」

  天地動搖,巨狼腳踏石地,強襲而來。白華橡皮般彈起,讓牠撲了空。刮起的巨風,將我們吹的凌空翻轉──

  「真凶暴。」

  紅色鮮血沿白華白皙的臉頰,滴入地面的汙水。長木條深深插入天花板的石縫,白華單手抓木條,鞋尖鑲入縫隙,如蜘蛛貼在石壁上頭。我兩條尾巴緊緊纏住她的臂彎,固定身體。

  「擦到了。」

  白華平淡地說,拔出木條,空翻一圈降落地面。

  「小傷而已。」

  我舌頭舔舔她,刀子劃過,在她臉蛋留下道疤。要是正面命中,可不只流血就好。

  「嘶──吼。」

  食夢狼尾巴拍打水面,濺起水花,轉身不甘地咆嘯。

  米白色的光點又往後腳移動,來了。

  「!」

  白華向右側躍起,順著風壓,如陀螺高速騰空旋轉,在巨狼突進的瞬間,覷準破綻,將木條用力劈下。

  「呦嗚。」

  食夢狼發出哀嚎,側身傾倒,撞上石牆。碰地一聲,下水道發出巨響,垮掉的碎石直墜而下,散灑在巨狼灰白的毛皮上。

  「嘶。」

  巨狼甩晃頭顱,前腳立挺碩大的軀體站起,重新瞪視我們。

  白華前進兩步,進入巨狼陰影下。兇狠的氣魄如岩石壓在胸口,但她不見恐懼,擺好架式。

  「太近就閃不掉牠的衝刺。」

  「不會再來了,牠知道我們來這的目的。」

  我搖搖尾巴,集中精神,對巨狼還以敵意的目光。

  「……我明白了。不管是哪個世界,狼都是聰明的野獸。殺了牠!」

  「嘶吼。」

  食夢狼裂口嚎叫,揮起手掌,拍下──挾帶著不悅。

  「右。」

  大掌落在白華的右側,狼再攻擊──緊繫著不爽。

  「左。」

  掌爪又落在白華的左側,風壓刮起,震動我的鬚毛。狼不相信,又再甩掌──極大的憤怒灌注在內……但少女滑開一步就迴避。

  白華抬起頭和食夢狼對視,無聲的說:「沒有用。」

  「──!」

  巨狼再度咆嘯,牠生氣了,巨大的掌心宛如降雨直落,白華步伐輕快,像在落石中奔馳。碰碰咚咚,石地發出崩壞的聲響,污水飛濺,在那不斷盛開水花的花叢間,少女的身形如翩翩起舞的蝴蝶,飛翔自如。

  「右右左、左右左左。」

  我不斷在白華耳中指示,她身穿的皮大衣如長袍,隨輕盈雙腳飛舞,時而緊貼身軀,時而如魅影飄動。

  停不下來的掌擊,忽左忽右,時上時下,每當巨腕接近白華,她用小手推它的側邊,借力迴轉移動,加快步調。長長的白髮隨七彩的蝴蝶結跳舞,舞出美麗的舞蹈,令食夢狼目眩神迷。

  「哇──吼!」

  速度又加快,牠心急了,高速移動的米色光點,在狼的體內東鑽西跑,宛如無數流星,在宇宙間穿梭。隨執著而熱舞,隨熱血而流動,隨激昂而橫衝直撞。那是藝術,心靈與身體借光點的傳遞,緊緊連繫、相互依偎,炸出無限光彩。

  「………」

  狼掌沒直接擊中,吹起的風壓卻如刀刃銳利,劃傷我的臉頰,割傷我的身軀。

  「忍耐點。」

  白華說。

  狼爪如彎刀,鋒利無比,撕裂的石地剖開肚皮,緊追獵物。狼胸口的星圓更炸出強大的光芒,往四處擴散。牠每揮一掌,雖沒命中,帶起的狂風,卻如風刃往四周飛旋,且因時間、因憤怒更加鋒利。

  「持久戰不利,要想辦法攻入腹部……呃。」

  無形風刃切開我的背,所幸不深,輕微出血。

  「靠過來。」

  白華身穿的長大衣,輕快飛舞,隨風而起,隨風而落。巨掌在女孩身邊落地,就掀起巨風,讓大衣翻飛亂動。我緊緊捲縮身體,躲在翻起的長袍後,這能使我避開那無形的刀子。白華的皮衣不是一般的材質,是特製的防刀割、禦打擊的寶物,對她來說,是非常珍貴的過去遺產,哥哥給予的。

  巨狼裂嘴突刺而來,撞擊地面、擊碎石頭,撲了個大空。

  我睜大雙眼。

  「就是現在。」

  下水道發出崩毀的警告,白華身子蹲低,竄入狼腹,舉拳揮擊。

  「碰。」

  狼嚎聲響徹通道,巨砲的重擊擊入深處。狼後腿微晃。

  「退開。」

  白華急往後躍,避開橫掃的反擊,啪啦呱啦,石地留下三條爪痕。狼在揮擊後,攻勢回收的瞬間,少女更順著牠的臂彎,直衝而上,再補一拳。

  「碰。」

  食夢臉頰受到重擊,強忍痛苦再反擊,但仍揮空。白華再度爬上牠的右臂,換給予右臉重拳。一上一下,重複數次,就在揮出第十拳後落地時──

  「小心。」

  天旋地轉,無數的碎石擊中我身體,一片黑影蓋住我雙眼。怎麼回事?視線被遮住,瞬間,我什麼都看不到。

  「快起來。」

  耳邊傳來小石子滑落聲,壓在我身上的重物終於離開。

  「………」

  是白華用背掩護我,使我免於受到重傷害。

  「太遲了。」

  女孩淡淡地說,起身面向前方。我晃晃兩條尾巴,爬上她的左肩,並重新環顧周遭。

  我們身邊滿是小碎石、巨石塊,及扭曲變形的地表。如今下水道已不像十分鐘前,多了幾個坑。白華腳踩的污水,恐慌地凌亂四竄。

  「嗯。」

  我回答她,專注前方。

  狼,覺醒了。

  米色的星圓放射刺眼的光輝。食夢狼,高貴的狼,如今灰白的皮毛因為爆炸的憤怒,蛻變成尊貴的金黃色。那是夢幻的色彩,炫麗的彷彿能吞食所有美好的夢境,那是只要看過一次,就永難忘懷的毛色。

  奪目的美,貴重的黃金色。

  傳說中的巨狼,美麗得能吞食其它美夢,食空你腦中的美。

  「三分鐘。」

  白華口氣認真,她舉起手中的木條,但實際上是未出竅的兩米長刀。沒有刀鐔,只有刀鞘,鞘上有櫻花的刻痕。當刀出鞘,刻痕便開始染上色彩,夢幻的粉紅色櫻花瓣,在刀鞘上飄落。刀柄也是如此。那是警惕的顏色,若花瓣從粉紅轉黑,就是時間到了,刀,要回鞘。

  「長刀有著生命,貪食的慾望。」

  長刀,像武士刀,卻沒有刀刃,兩面都是刀背,裡面卻寄宿墨羽族長年壓制的冥獸,及獻身封印的聖使。兩兩交融在一把器物裡,互相掠奪殘殺、憎恨,永遠糾纏。令人恐懼的武器。刀身吱嘎作響,吞食著大氣的成分,天花板的碎石落下,接近刀身瞬時消失無蹤,被食用吞入。

  將觸碰的一切,「斬食」殆盡。

  「要去了,耗太久刀就收不回去。」

  白華重起架勢,左手舉刀,我則緊抓牠的左肩,視線穿過刀體凝視黃金狼。

  「啪嗒。」

  金色的巨尾拍打水面,顫慄地嘶吼。

  「時間倒數。」

  我面向前方對白華說。

  「………」

  白華壓低身軀,準備突入。我再度確認:

  「目標仍是腹部,這是與時間的競賽。」

 
 
  食夢狼憤怒化的金色外皮,照耀陰暗的下水道。雖耀眼美麗,但明亮的光,卻摻混悲傷失落的情感。我明白的,我跟你一樣都討主人寵愛,主人看我們,不是當寵物,是生死共存的夥伴。共度每一天、每一個夜晚,共享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共歡數不盡的愉悅記憶。

  可是這幾天,主人消失了,不再出現,而你被囚禁,關入黑暗的地道,不見天日,每次有人靠近,你都滿心期待的確認,遺憾的是,鼻頭嗅到的永遠是陌生的世道──你是誰?從哪裡來?想做什麼?想殺我嗎?我的主人呢?是你嗎?你把他帶到哪裡去了,還來!憤火無從發洩,只好遷怒前來的殺戮者。

  陌生的殺戮者,就是現在的我們。白華妳要明白,現在揮舞的刀將斬去的不是生命,是世間痛苦的依戀,因為這是妳的選擇,當年我們遭滅族時,妳仍執意繼承除異師的行業,我記得當時妳緊抓家傳寶,對著我說:「我就是想看看,你口中的『畫』,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人。」

  那麼在揮刀斬過各種異事後,妳的刀為何仍跟現在一樣,果斷不遲疑呢?妳不困惑嗎?但我卻很疑惑,我跟妳不同,我是在絕望下,被你的祖先白宗拖進這個世界,他不跟我說原因,要我仔細觀察每一分每一秒眼前映入的全景,就如此簡單,話不多,卻是百年來不解的問題。我的耐性有一天會被磨光,有一天,我又將回到兩百年的那一晚,對著天際傾訴遺憾。

  「嗒嗒嗒。」

  白華腳步輕快移動,節奏有序,踏破水面勾勒出小小的水簾。少女大步高速奔走,毫不猶豫直奔兇惡的巨狼。刀柄上脫落的花瓣散灑在行經的路上,拖曳出粉色的軌跡。

  「小心尾巴,有數顆能量光往那移動。」

  狼頭朝前身形壓低,尾巴豎起。那似乎是要做什麼的準備。

  「咻咻咻!」

  粗壯的長尾巴分裂,化為無數長鞭無限延伸,直逼白華的眼瞳──我瞪大雙目。白華低頭閃過,長鞭卻彎曲削過我天靈蓋。

  「別分心。」

  我知道。食夢狼的鞭子有自我意識,牠們飛移自如,編隊游竄,一波接一波,直襲我們。

  白華左閃右避,有時低身、有時蹬牆,勉強躲過。

  食夢狼改變前腳位置,數條尾巴的行徑就跟著變換,這不是一般人能適應的變化。

  「咻啪!」

  長鞭橫掃碎石,捅刺穿牆,劈砍捲起旋風。下水道是石造的,牆上的石塊一顆顆被剝下來,長鞭高速擊打,使它更碎裂更細小,輕巧得能在暴風的戰場上飛舞。

  長鞭伸縮自如,尖端如矛頭,銳利無比……那是虛假的偽裝。矛頭裂開了小嘴,內部佈滿細小尖牙,擦過少女的耳際,帶走幾根白絲。

  「被包圍了。」

  我對白華提出警告。穿過身後的尾巴,拐彎由後方突刺。

  「………」

  她無動於衷,很鎮定。對背後追擊的尖牙小嘴不加理會,只顧往前奔馳,而前方的又有數條穿刺過來的尖矛。

  危機出現,但目標就在眼前,無法預測的陷阱阻礙我們前進,該如何處理?

  「唰唰。」

  四條、五條,不!更多。數不清的小嘴失去依靠,斷裂,掉落水中。白華長刀左切右砍,葬送敵人的兵器毫不手軟。長刀觸碰處,鞭子就被融化,消失無影。

  「咚咚。」

  下水道聲響不斷,狼嚎不止。狼已亂了方寸,牠的所有技倆都被少女破解,牠對直取自己性命的殺手無計可施,最終到了生命的末尾。

  「最後一擊。」

  我下句號。白華進入攻擊範圍,食夢狼柔軟的腹部,最脆弱的要害。狼做最後掙扎,舉起手掌──少女架高長刀,貫穿狼腹──無力落下。

  狼虛軟了下來。

  「………」

  白華後退幾步,讓出空間,食夢狼如鐵塊的身軀碰地撞上地面。呼吸微弱,躺在骯髒的臭水中,緩緩蓋上雙眼。胸中的星圓逐漸變淡,如風吹熄,失去光能。

  一顆星點,隱逝。
 

 
  「妳要做什麼?」

  白華做多餘的舉止。

  「………」

  黑皮鞋踩著染血的污水,繞過巨狼。狼死後的毛皮並未退色,仍留下美麗的金黃色,彷彿暗喻著永垂不朽的存在,也傾訴著哀傷的歉意──我的主人,對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對不起,雖身體逝去,我的心仍對你忠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法親口跟你道歉──

  不用擔心,主人已經在遙遠的世界等著你的到來。我安慰的在心中期許他們能再相遇。

  少女來到狼的身後。

  「牠尾巴雖分裂數條,實際只有一條。」

  我皺起眉毛說。

  她彎腰撿起其中一條,用長刀俐落削斷,留下末端的矛狀小嘴握在手中,放進皮大衣口袋。

  「這條是本尊,能換錢。」

  說完,長刀回鞘,重新把木條揹到右肩。刀出鞘時,鞘通常掛在腰際。

  我耳朵抖動。

  「有人來了。」

  白華轉過身,見到李明陽,他從鐵門後方出現。剛才他躲在密道裡,隔著門縫觀察我們的戰鬥。

  「感謝你們。」

  他低垂著眼,觸摸左手臂。

  「那隻狼在童年時,給了我不少回憶,願牠能與逝去的爸爸一同安息。這是我和大哥送給父親最後的禮物。」

  「……你,很快樂吧。」

  白華突然迸出無禮的話。

  「因為你在笑。」

  李明陽不解的皺起眉宇,他開口問:「什麼意思。」

  「你是忌妒的吧,厭惡著父親,討厭著他總是把注意放在哥哥和這隻狼身上,雖然我沒見過你父親,但我知道這匹狼在等待著與你相同,熟悉的味道。與狼交手時,我清楚感到狼的哀怨和悲傷。但在鐵門後面的你,卻愉悅的在發笑。你這心胸狹小,卑劣的男人!就認為自己完全不如牠嗎?」

  「別說了!妳什麼都不明白,一切都是妳的猜測。妳根本就沒嘗過隔著玻璃看著自己親人,歡樂的樣子是多麼的痛苦。」

  「我怎麼可能不了解……我以前度過日子,我怎麼會忘。看不見的我,比你的感受更深、更深……」

  我尾巴纏住白華快要失控的嘴,明明已經綁上封情髮帶,她多事的本性還是改不了。

  李明陽看見我的舉動,收斂起快爆發的脾氣,他欣慰的說:

  「謝謝你小貓,白髮女孩說的沒錯,我很忌妒。哥哥做什麼都比我優秀,而且也很無情,但是我卻沒辦法恨他。所以……」

  白華扯開綁住嘴巴的黑尾,接著說:

  「所以,無從宣洩的仇恨,就轉向這匹狼?手上的傷疤,就是以前行刺失敗的證據?哥哥還真了解你啊。你就沒想過李明光專程要你來引導我們,是因為他想要你的怨氣徹底跟食夢狼一起被斬殺。你沒懷疑過,這全部都是哥哥一手策劃的嗎?」

  「夠了!別說了!別忘了妳的工作,除異師!」

  李明陽幾乎快喪失理性,這是他在崩潰邊緣時,唯一想到轉移注意的話:

  「我帶你們去看父親死亡的宅邸。」

 
  ◇

 
  「痛嗎?」

  我關心詢問,將創口貼黏在她的腮頰。

  「………」

  白華面無表情,沒有感謝的意思。

  我在桌面上行走,留下骯髒的腳印,從醫療箱取出白貼布,黏上女孩臉蛋的創口貼。我左看右望,仔細檢查滑順的肌膚是否還有瑕疵,就被女孩強硬壓在桌面,動彈不得。

  「幹嗎?」

  「別動。」

  她粗魯地撥開貓毛,發現剛才裂開的傷口,並用棉花棒沾碘酒塗抹消毒。

  「別多管閒事!好痛。」

  我討厭戰鬥後的傷口處理,痛死了。放開我。

  「喵喵。」

  我像上鉤的鯉魚拼命掙扎,花了一番力氣才終於逃脫。

  「………」

  白華沒有追擊,不理不睬轉過身,似乎放棄強迫的念頭。我卸下心防,爬上她的左肩。

  「請。」
  李明陽早在門口待命。現在他只說必要的言詞,其餘沉默不答。

  屋內裝潢偏復古,李明陽的爸爸很喜歡木頭製的東西,從客廳的桌面、天花板的美術燈、房間的隔板、房門、窗戶等等,常見的家具全是木頭。

  「爸爸的書房在二樓,是事發的地方。」

  李明陽的皮鞋踩著木頭地板,喀喀響。

  我們上了二樓,木製的扶手摸起來挺舒服,樓梯的台階也很紮實。李明陽轉向左邊的走道,進入後,右牆上有許多掛畫,都是名畫家,他們繪製的色彩世界令人陶醉。

  「是這間。」

  李明陽扭轉門把,打開門。

  「除了移走爸爸軀體外,其它細節都小心處理,不變動現場。爸爸當時躺在那張木椅上死亡。」

  「………」

  白華使了眼色。好吧。我跳下她的肩膀,獨自一人進入書房,裡頭是書架圍繞的小房間,中間有張小圓桌,旁邊是木椅,地面鋪上深綠色地毯……頗具典雅芬芳,令人心情放鬆。

  「爸爸的死法是胸口炸裂,當場死亡。我從沒看過這樣的死法,一般人是不可能辦到,這已超過常識的範疇。」

  胸口炸裂?我心想:「就是這個。」

  李明陽靠在門框上解說:

  「說是爆炸,不如說是融化,胸腔內的器官都消失了,留下一個洞,像被什麼東西撬開。」

  李明陽接著說:

  「不單是死亡怪異,爸爸身前總把自己關在房裡研究東西,公司的密室也是他的實驗室之一,直到現在我們仍不知道他在研究什麼,說到底爸爸對我們來說仍是神祕的存在。」

  我聞一聞那張木椅。有血液、人體氣味、皮鞋、紙張等味道,沒什麼奇怪。人的味道不單只有一種,表示有不少人進出過這,通常一個人的味道可以殘留很久,而且味道有這麼多,根本沒辦法辨認可疑的體味。

  我跳上木椅,聞到熟悉的香氣,雖然很淡,光能公司也有一樣的味道,李明陽身上也是。一種甜甜的香味,如成熟的果肉。

  我再爬上附近的書架,對著架上的相框關注。相片中有三人,中間是死者李能年輕的樣貌,旁邊的兩個小孩可能是李明兄弟。李能原來是這個人……等等,我跳回木頭椅,重新吸吸鼻子。

  「嗯,有好東西。」

  我迅速爬回白華左肩。

  「………」

  我湊近白華耳邊。

  「面貌改變了,但我沒認錯,李能是被通緝的人。世上巧合還真多。」

  白華經過思考頷首示意,面向李明陽。

  「他的死是意外,如同你說的,除異就是我的工作。」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