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Battlespace Stays Right Here
（接）
《我以武力挑戰之》
「奇維亞米露同學，我看完妳的作業了，寫得相當不錯。」
「謝謝雅克老師。」
奇維亞米露兩隻手握在身前，內心一絲絲緊張。教室內相當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以及偶爾來訪的小鳥敲打著玻璃窗。
「妳的分析透徹又直接，不僅層次遞進，也到達足夠的高度看待人際關係，同時前後邏輯完整，文字無懈可擊。就作業的角度，這是一份完美的申論。」雅克．W．藍爾德放下捲起的袖子，將紙張折好，放回信封內。
少女吞了一口口水。
「那麼，妳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
「亞茵……不太明白。」儘管她自老師找自己談話這件事，就隱約猜到問題的存在。
雅克慢步到窗邊，撥開窗簾角落，瞄向訓練場上運動的學生。
「妳鉅細靡遺的描寫自己與唯同學相識的背景，以及與她在學期中的各種精神上的互動。儘管與眾不同，但是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為就如妳所說的，人們心中的天秤總是慣於傾向熟悉之人，所以妳將她作為這份作業的對象。我的說法對不對，奇維亞米露同學？」
「的確如此，老師。」亞米露深呼吸，手指不安的互相搓揉。
「然而這原因與妳『期望唯同學合格的理由』，是不同的兩回事。雖然它們看似很像，但卻存在邏輯上的差異。」男子停頓，視線從窗外收回，「希望他人合格，是因為我們認同他們的存在與成就，我們以主觀意識評定這點，並彙整成感覺與想法，藉由這份作業表達出來，這是所有人皆有做到的事。但是，奇維亞米露同學，妳似乎不只如此。」
「可是老師，亞……」少女還沒說完，就被男子抬起的手打斷，「先別急，聽我慢慢說完。」
「我認為妳把自己幾乎完全融入唯同學的存在，換句話說，妳讓她把妳自己同化了。在文中，妳細膩又巧妙的以飛翔白雁比喻個人無法預測的命運，以及改變他人的事實。為了克服這份自然存在的障礙，妳反過來，以唯同學的視角來面對這些問題，並且藉著『希望她能合格』這樣的想法，來回答一個我並沒有問你們的問題。」
雅克老師那暗紅色瞳孔的對焦點，爬過亞米露肩頭和頸項，抵達臉孔。
「妳所要表達的是希望自己合格吧？」
「呃……」亞米露愣了一下，她覺得雅克老師的表情跟剛才有些微妙的不連貫，就像是心中對某事存在一股模糊的既視感，可現實情況卻又隱約不符合它一樣，使她困惑。
「老師，亞茵覺得，這麼寫是沒有問題的。」少女說道。
「我知道，奇維亞米露同學。我只是覺得這種方式的表白很有意思而已。」雅克的眼角微微抽動，「正因為妳細緻的筆觸，讀者很容易就理解妳的意思。但是它反而也令人困惑妳這麼表態的真正原因。」
亞米露歪歪頭，內心狐疑更甚。她想不起來雅克老師有對她說過這句話。
「妳把自己融入對唯同學的期許中，這樣好嗎？倘若唯同學註定無法合格……
少女心跳加速，瞳孔縮小。
❉ ❉ ❉
「雅克老師，唯姊姊不會是這樣的！」她脫口說出這句話。緊接著她愣住了，因為她看見雅克老師手上正拿著拆信紙，而作業信的信封一點也有拆開過。
「嗯？」老師狐疑的盯著她看，「奇維亞米露同學，唯同學怎麼了嗎？」
「呃……沒事，她沒事。」她有些慌亂的撥拍自己裙襬。
「那就好。」雅克把信封翻過來，「直覺告訴我，妳還沒有完成作業。」
「老師，亞茵另一部份的作業將會以郵遞方式繳交，這是亞茵的小執著。」
「是嗎？好的，妳辛苦了。」
灰髮少女欠身行一禮，然後往教室門口走去。
──其實妳的內心，正在動盪……
聽見耳際忽然的話語，亞米露倒抽氣。她立刻轉頭看去，卻見雅克端坐在講桌前專心拆信封，完全沒有在看她。
是聽錯了嗎？她心想，覺得這地方有一種說難以形容的毛骨悚然。她再度行禮，並很快離開教室。
走在走廊上，亞米露狐疑地思考方才的現象。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既視感如此明顯，想要看清楚，但無論如何也捉摸不到？
其他同學三三兩兩的走出各間教室的門，打破原本靜謐到令人窒息的走廊，他們彼此交談，討論課程的內容，以及午餐的菜色。而她不快不慢的行走，拐過彎，準備下樓梯。
「哇啊──！」有同學大叫，從三樓的樓梯上跌落，撞在地板上！她嚇一跳，還來不及反應，不遠處又有女生驚呼，好幾個人不情願地一同摔倒。
「啊？」樓梯邊上，亞米露莫名其妙的張望。正當她要過去扶起跌倒的同學之際，肩膀忽然被用力抓住。
「越界者啊……」一把低沉、不帶感情的聲音在身後說道：「……走吧。」
下一秒，灰髮少女只覺強大的力量把自己拱起，推向半空。她開始墜落，下樓的樓梯在眼前無限延長，下一層的地板變得極度深，極度遠。四周的牆壁同時開始燃燒，焦味填滿鼻腔，世界逐漸模糊。
❉ ❉ ❉
「啊呃……」她倒在地上，渾身痠麻。手肘部位擦傷，鮮血滲出來沾染破掉的袖子，膝蓋和大腿撞到硬物，一施力就很痛很痛。亞米露兩隻手勉強撐起上半身，朝前茫茫一瞥，空氣中仍殘留著劇烈燃燒的熱意。
這裡是逐境裂界的中心點，挑戰的訓練場上。金屬撞擊之聲不絕於耳，唯與其他人仍在「希望之路」前方，與龍之子和他神出鬼的影分身奮戰，他們之中已有人顯露疲態，就與她目前的聽覺一樣，模模糊糊，恍恍惚惚。
「雅克老師……」
亞米露咬牙，緩緩爬起身。她開始回想，就在連續發出數道燃燒的環狀衝擊波之後，更是使出直線光束的太陽閃焰，處處瞄準雅克老師所操縱的各種影子。「不想傷害老師，要幫助同學」是她當下唯一的想法。直擊的火焰逼開雅克的劍，好像成功地支援了使雙槍的樺亞同學和其他人。她朦朧的繼續回顧著。
──對，我救下了米莎。
──以及徐鸞同學，他當時正一邊前進一邊抵擋前後夾攻，而我替他卸去自身影子的威脅。
──我……似乎做的不錯。
──那麼，我為何現在會躺在這裡？
腰部一陣疼痛，亞米露伸手去撫，接著，她想起來了。那兒被雅克以黑影霧構成的鈍狀物擊中，自己飛了起來，發出悶哼，落在後方的地上，似乎滾了兩、三圈，失去意識前，眼裡只剩下唯墨色的刀之軌跡。
「哈……哈……」她半彎下身，忍耐那痛楚。雅克老師是不會下重手的，但是滋味仍非常不好受。然而，她痛歸痛，思緒卻愈加清晰，她知道雅克非但不下重手，只要判定學生沒有闖越「希望之路」的意圖，他甚至連出手都不會。
那麼，為什麼他會打到將近二十公尺開外的自己？
「噹！」
一名同學被擊飛，落在她腳邊，大字形躺在地上。「呃……你還好吧？」亞米露低身查看，舉頭正好看見雅克一連串的攻擊，又將兩名合力施展技能的同學硬生生打的分開。她想也不想，右手畫半圓，注入白熱的火系元素，手掌散發白光與熱流，瞄準龍之子的高速變形的黑劍，閃焰的火束就要擊發。
「亞米露，停……！」右手臂猛然被抓住，灰髮少女一陣驚嚇，用全力消除準備施放的魔法。定睛一看，是剛才倒地的男同學緊緊扯著她的手，「……住手！」
「同學，為什麼……？」亞米露困惑且焦急的問，「為何亞茵不能出手？」
「剛才，妳的火焰的光亮，造成很多影子……雅克老師藉機同化，好多人都被打倒了……妳、妳完全都沒看見嗎？」對方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啊！？」
「最後，老師把妳打飛，這情況才停止啊！」
放眼望去，她方才施術攻擊的直線路徑上，幾名同學躺在兩側，有些昏迷，有些悶哼呻吟。她看了看這場面，瞧瞧雅克的方位，最後回到已經爬起的男同學身上。
「亞茵……不知道會這樣……」她低下頭，終於明白在自己那詭異的短暫夢中，同學跌倒的真相，「對不起……」
「妳知道就好。總之，讓我們去吧，妳不要再出手了！」對方整備完自己的武器，落下這句話後就跑向希望之路。
「……」怎麼能不出手？亞米露想起那份作業，以及與唯無聲的約定。她攤開手掌，掌心劃破的口子格外刺痛，心中彷彿有一道同樣的創傷。怎麼能夠不出手？這難道是在叫我放棄？
公主粉拳緊握。
我不放火，總行了吧？
她憤然站起，本能地沿著攻擊路徑開始跑，發疼的膝蓋不再困擾她。她經過倒地的人，以及方才斥責她的人，那人吃了一驚，伸手想攔住，卻只摸到她的一根髮絲。亞米露的右臂匯聚純粹的無屬性能量，白色衣袖啪噠噠作響，雅克這時正好震開一名同學的大錘，身體向右旋，整個左側暴露在外，是機會！
「我也有不能放棄的理由！」她喊道，能量波續勁完成，發射。
下一瞬間，她感到腰被夾住，掐的死緊，令她一口氣喘不過來。她向前撲跌，卻沒有倒在地上－，高密度的能量波呼嘯一聲飛上天，砸在逐境烈界的表面，結界產生震盪的波紋，轉瞬間就恢復原狀。
「亞茵──！」好像是唯姊姊的叫喊聲。
「唔呃…...」
「直覺告訴我，妳的內心正在動盪。」雅克．藍爾德面無表情，高舉左臂，黑影纏繞的氣息鎖住少女的纖腰，雙足離地的她掙扎使勁掙扎，卻怎麼也無法脫開，肉體和心靈的窒息感愈來愈烈。
「雅克……老師……呃嗯……」
「妳祝福過唯，也詛咒了亂碼的貝吉姆斯，妳嘗試明白他人，卻不懂真正的自己。妳不懂自己何等脆弱，妳無法面對艾爾帕卡的黑暗。」
「唔…...才不是這樣......老師、你別騙我了......呃…...」
「欺人的是妳，亞茵．阿爾西亞。」龍之子大手一揮，黑霧吞噬亞米露，又把她吐出，遠遠的噴飛，「……別再辜負我的期待。」
❉ ❉ ❉
好像在高空？我會先撞到結界，還是地板？無論如何，下場都會很慘的，我一定會再一次的昏倒，說不定還會受重傷。
我好迷惘。或許真的像老師說的那樣，我無法扭轉情勢，沒能突破這裡。是否真的只能選擇離去？我不確定。尊敬的卻維老師，溫柔的亞莎老師，你們能告訴我嗎？
還能告訴我嗎？
腰又被快速捆住，身體被往下拉，奇維亞米露啊了一聲，隨即覺得這時驚呼與否已經無所謂。反正就是撞昏罷了。
結果，她非但沒有用力地撞到地面，反而還被一雙手臂穩穩地接住。
「亞茵同學，亞茵同學，醒醒！」有人在呼喚她。她緩緩睜開眼睛，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亞茵同學，妳沒事吧？妳看起來糟透了！」修加特大聲說道，同時搖晃她的身體，「喂！老修，還不快住手！你再搖，她才真的要糟透了！」
──是傑卡同學。他用繩子綁住我的腰，把我拉到修加特同學懷中嗎？也好……
「亞茵同學，妳怎麼這麼洩氣？難道，妳也想要放棄了嗎？」傑卡解開繩子，讓修加特能將她穩穩放在地上。旁邊還有之前召喚學課程同組的同學們，水法師米莎、光貓使巴瓦德、還有南瓜錘尤多，他們圍成一圈將她護在中間。
「謝謝你們……」亞米露虛弱的回應，「可是，亞茵贏不了老師，亞茵最強的招式，還會害到別人……」
「笨蛋！」傑卡走過來，握拳摁壓她的頭，「那是因為妳都自己一個人衝上去啊，亞茵同學，妳應該尋找團隊的協助才對，妳那麼聰明，怎沒能想到這點呢？」
「唔，亞茵我……」團隊的力量固然強大，可是今天眼前的對手可是無敵的雅克．W．藍爾德啊，她在內心吶喊。
「嘿，小傑，你才別欺負她了，讓我來說吧。」修加特一把將傑卡的手晃開，站到少女面前，說：「既然明著打不過，我們就來智取。傑卡想出一套應該可行的戰術，我們也已經準備好，但是我們只缺一個實驗者，有了她，戰術一定會成功，而亞茵同學，那個人就是妳。」
灰髮少女吸氣，一隻手按在心窩處。
「剛才情況太混亂了，而且妳積極地進攻，我們沒機會接近妳……啊，抱歉。」巴瓦德摀住了嘴，亞米露轉頭看她，輕聲道：「沒關係的。」
「我不知道妳是否有瞧見，但是亞茵同學，妳有一次攻擊分散了老師的注意力，成功讓一對搭檔同學突圍出，脫離結界範圍外！妳應該感到振奮才是啊──」修加特的聲音變得特別激昂。
「真、真的嗎？」她睜大雙眼看著夥伴，他們各個點頭如搗蒜。
──原來，有幫到同學嗎？而不是只是在害他們……
「所以亞茵同學，妳務必要協助我們的實驗。」傑卡正色道：「這也是為了報答妳在暮光森林裡對我們的恩情。」
「我也已經知道囉，哈哈～」修加特大笑。
奇維亞米露的眼眶變得濕潤。原來她的好同學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付出，當時她不過是在報恩而已，不過在傑卡與修加特眼中竟是造就了新恩。原來，他們是那麼的重視自己的存在與想法。她怔怔的看向同學們，幾滴眼淚滴出眼簾的一瞬間就被淨衣術蒸發掉，但紅紅的眼眶仍騙不了同伴。
「你們……」她哽咽道：「大家……」
唰唰唰一串連響，傑卡召喚出他的剪刀精靈，一手摸摸嬌小亞茵的頭，「這次就包在我傑卡身上吧，哈哈～」
「別忘了還有我！」修加特豪邁的拍打胸膛，「聽好了，你們等一下都跟我衝，都還記得口號吧？」其他三名同學紛紛點頭，躍躍欲試。
亞米露拿袖子抹了抹臉，問道：「亞茵，該做什麼好？」
「亞茵同學，我們再飛一次吧。妳會需要勇氣，」傑卡拿出繩索，嘿嘿一笑，「和妳的精靈。」
❉ ❉ ❉
雅克．W．藍爾德把所有不必要的情緒全丟進一個影子分身內，他以純粹的自我主體車輪戰一次又一次衝擊的學生。朝會開始至今，有幾人實在令他刮目相看，比方說面前這名黑髮的女劍士吧，高密度的凌厲斬擊使他好奇，她的力量泉源一定很有意思。還有幾位同學也值得留意，像是萊恩．路易與克里斯多福，這兩位甚至已經突破了結界。
有人衝出，意味著在場高手數量的減少。雅克悄悄地增強了漆影王葬的速度，以及攻擊的模式，打亂面前挑戰者們的節奏。黑劍有如長鞭一樣抖動，擊飛側面弧形跳躍而來的靈體同學，也放倒中距離發弓的女孩。這場由他主持的極限考試，難度只會越來越高。
奇維亞米露呢？那個被他剋死死的少女，除了沒什麼效果的能量波，她有沒有其他不會波及到同學的手段？雅克一邊與眼前的挑戰者高速戰鬥，一邊以眼角尋找他思考的對象。說起來，她似乎停止攻擊了呢，因為剛才的那一擊徹底昏迷了嗎？
真是遺憾。
很早就注意到訓練場中有一團很亮的事物，是一顆大魔法光球，屬性是火。由於離他距離很遠，所以他一直不放在心上。某個同學的喊叫引起他的注意，一劍盪開近迫的挑戰者，他往那方位瞧，瞅見一個領頭的劍士學生雙手持闊劍，帶領兩、三個人往自己直線跑來。
「老師！我們絕不放棄──」為首之人大吼大叫。
雅克半瞇起眼睛，開場到現在許久，學生不應該再使用這直衝種戰術才對，漆影王葬之下，它是那麼的無力。他眼瞳變得尖銳，搜索他們的陰影，他想像保齡球全倒的畫面，準備凝神轉換影分身的空間。
然而，這回他被另一件事物吸引了，是那顆火球，它不知怎地被拋起，高度頗高，與地面只有一條同樣在燃燒的細線連接。是繩子。
「雅克老師，看這裡！！」劍士的右手正在往下壓，左臂朝邊移，那是準備迴轉劍鋒的架式。
「嘖。」雅克的影子正在暴漲，它的前緣撞在劍士身後的女魔法師肩上，他聽見她即將倒地的痛哼，可是他實在很在意那顆火球。
火球正往自己上空飛盪！連接的燃燒繩子逐漸收起，在繃緊之際，他看見繩子地面上的一端，被一名男同學以手中明晃晃的大剪刀切斷。咻地破空一響，火球以更快的速度弧線甩來。
「你的對手是我們啊──！！」劍士翻開闊劍，他居然沒有攻擊！緊接著，一隻發光的小貓咪攀上劍的前鋒，朝他的臉直直飛撲。
「什麼！？」
雅克嚇了一跳，本能的側頭閃過可愛滿點的貓咪。他想起了火球，抬頭看去，他終於意識到，那是一個人。
「是妳……奇維亞米露。」
飛越的那幾秒，他與她四眼交接。燃燒的少女眼散發堅定與自信，他錯了，她並沒有被影子擊倒。雅克換出左手上的黑影之霧，欲施以影子分身攔阻少女，但他立刻察覺對方完全包覆在火焰內，從頭到腳都是光源，身在空中，半點陰影也沒有。
他就這麼看著她掠過自己頭頂，穿透「希望之路」。
「……厲害。」
他再度低頭往前看，欲擊破攻來的學生小隊。然而眼前咫尺之處，明晃晃的劍鋒閃爍光輝。
「雅克老師，你的戰場在這裡。」劍士臉上是勝利的表情。
這一瞬間，所有的動靜彷彿都停止了，風不再吹，學生不再吶喊。
只剩身後火球落在地上，那一下轟的爆炸。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