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該慎防的是，強迫所有人成為同一與製造敵人的國族主義

時論－慎防台灣的納粹危險

（引文）

「國家主義」或「民族主義」，「粹」指的是「社會主義」。國家或民族主義，其實就是一種「我執」的「我群主義」，屬政治光譜的右側。社會主義較凸顯大我，屬政治光譜的左側。這個一左一右的意識形態混雜在一起。納粹黨用悲情喚起德意志民族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屈辱，將猶太人做為社會不公平正義的代罪羔羊，既得到了右翼的支持，也得到左翼的默許。

台灣民主發展第一個重大的困境就是「納」以不健康的方式出現。李登輝自1994年起，以「台灣人的悲哀」為名，開始了台灣的「我群主義」。初期以「外省人」做為「本省人」異己的他者，後來以「中國人」做為「台灣人」社會的敵人。在一些學者的推波助瀾下，建立台灣國族主義的理論基礎。歷史教科書也在兩岸為異己關係的思維脈絡下撰寫。台灣這個「納」的「我群主義」思維，並沒有因為全球化，或兩岸關係愈來愈密切而改變，台灣因而變得愈來愈內縮我執。「愛台灣」與「台灣優先」成為不可動搖的意識形態。

台灣民主第二個重大的轉折就是「粹」的思維出現。隨著台灣經濟發展步伐的放慢，以及社會貧富差距的持續擴大，「公平正義」逐漸成為一種社會主流聲音，更是一種思潮，甚而連推動者背後的動機也無人敢於質疑。目前在台灣，不僅大財團與富人，甚而連依法享有較完整福利待遇的軍公教階層也成為眾矢之的的特權階層。社會和諧氣氛消失殆盡，不同群體與階層之間的矛盾日益增大。





直接將國族主義定位於「右」真的可以嗎？確實通常提倡國族主義的都是右派份子，而很多左派則是偏向世界主義，但是如果直接將國族主義定位為右，又要如何定義蘇聯和改革開放前的中國等所謂鐵幕國家呢？

而且，國家社會主義黨（納粹）到底有多「社會主義」我其實滿懷疑的，納粹時代政權受到許多財閥支援。法西斯主義的確實是「受到所有人的支持」（可以參照炳谷行人所言之「波拿巴式政治」），可是說納粹黨得到左翼默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的民主派政黨、社會派政黨（當時反對議會政治的共產黨除外）並沒有支持納粹黨，確實是有輕視希特勒（認為其不成氣候沒什麼好擔心的），但說默許？

張教授批判台灣國族主義，嗯，我確實也認為台灣國族主義有其問題，不過，我認為問題的根源是「國族主義」本身，而非較狹隘的「台灣國族主義」。以國族主義批判台灣獨立的人，似乎都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們自己的立論基礎不就是基於中國國族主義？要求內部同一化（我們大家都是中國人，大家都說中國話），對外確立與自己不同甚至敵對的他者（日本人美國人真邪惡！），這就是國族主義啊！難道那些支持終極統一的人也會說「日本人美國人中國人大家都是地球人」嗎？當然不會。對我來說，台灣的台獨與統一之爭，其實很大的成分就是「台灣國族主義VS.中國國族主義」，只不過是國族主義之間的對抗，不管哪個都是對外製造敵人對內強制每個該共同體的構成員都變得一樣。

至於所謂「公平正義」喔，我覺得張教授就直說自己是新自由主義者就好了，這樣比較快。反正什麼都是自己責任嘛！沒有錢一切都是自己不夠努力不夠優秀怪誰呢？這就是勝者集團與敗者集團啊。真是傲慢至極啊，新自由主義者。

不過，既然是那麼喜歡小政府的新自由主義者，是不是也應該支持廢除保障軍公教福利的法律？既然認為自由市場可以解決一切、政府應該越小越好，那是不是也應該不要強調國家的權威，反而應該要國家只當個夜警就好？嗯？怎麼好像不是這樣？要別人犧牲和服從又什麼當不給別人，不是和你們的主張相反嗎？




※

法西斯主義其實是透過絕大多數大眾的支持而實現的。

（中略）

（但）我（註：炳谷行人，下同）認為法西斯主義是一種相對於社會主義的「對抗－－革命」。換句話說，是採取和社會主義不同的方式，來消除階級對立的革命，是種透過國族的革命。舉例來說，德國作家、哲學家布洛赫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什麼馬克思主義敗給了法西斯？在他的看法裡，法西斯主義試圖以新的樣貌，來復原遭到資本主義破壞的共同體與古代的社會型態。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卻單單只是對共同體與古代的社會型態採取否定的態度，所以才會敗給法西斯主義。這個看法如果用交換模式來觀察，更容易理解。經由強調國族（互酬式的交換模式）來否定資本主義、否定國家，這就是法西斯主義。

如果從這個觀點來看，就知道法西斯主義不是從義大利開始的；舉例來說，一八四八年法國的路易．波拿巴特，就已經是法西主義者。拿破崙曾把土地發放給小農民，因此拿破崙姪子的批拿巴特，得到了農民的支持。他本身又是聖西蒙派的社會主義者，所以勞工階級也視他為盟友。不僅如此，因為他主張產業主義，資本家也支持他．．．．．．所有的人都支持他。就這樣，他不但選上總統，還當上皇帝。

波拿巴特的革命，是相對於社會主義革命的「對抗－－革命」。和「反革命」不一樣，它本身看起來像是一種革命，所以得到大眾的人心。當然，那只是做給人看的外表；骨子裡它只不過是為了國家和資本而運作而已。因此，如果要看清法西斯主義的本質，我們必須從「波拿巴特式的政治」，這個更根本的觀點來觀察。這樣一來就會發現，和希特勒同時期的美國總統羅斯福，也是個波拿巴特主義者。他得到所有黨派的支持；雖然身為民主黨員，但共和黨也支持他。結果，他成功地誘導本來反對參戰的美國人民，加入了太平洋戰爭。

（中略）

我認為社會主義根本上是倫理的問題。社會主義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如果是為了經濟的成長，資本主義很好了。事實上，如果想要快速地讓社會富裕，資本主義比較好。

但是，我認為社會主義是道德（倫理）的問題。雖然稱之為道德，但並不是主觀的問題。很多人在討論康德倫理學的時候，常常談一些什麼不可以撒謊之類的、無聊的言論。所以馬克思主義者看不起康德，三兩句話就把他的學說打發掉。事實上，康德並不是只把倫理看成主觀的問題；他所思考的倫理，毋寧是經濟的問題。

對康德來說，經濟的本質不是善惡，而是自由的問題。而所謂自由，指的是自發性的意思。舉例來說，康德提出這個論述，作為道德法則：「不只把他人當作手段，同時也要把他人當作目的來對待」。當作目的來對待，就是將對方當作自由的（自發性的）存在。我們互相都把他人當作手段，（為了生存）這是不得已的事情。但康德所說的是，不可以把他人「只」當作手段；同時，我們也必須將對方當作目的（自由的存在）來對待。

但在資本主義經濟中，這一點是做不到的。所以康德主張避開商人資本的中介，提倡生產者的Association（協同組合，公會）。他的主張比普魯東還早了五十年。在這個意義下，普魯東和馬克思的學說，都可以看作是康德倫理學的延長。如果沒有這樣的倫理學作為理念，社會主義就不成其為社會主義，頂多只是國家主義而已。

（中略）

（交換模式）D從十九世紀後半起，宗教的色彩消失，轉變成以「科學的」社會主義之樣貌存在。但是，社會主義本來並不是計畫經濟之類那種層次的問題。社會主義是普遍宗教的理念之延伸。如果不是這樣，那只能稱為是國家主義（B的支配）。之所以說社會主義在本質上是道德的問題，就是這個意思。

（中略）

一九九０年代，「新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態取得支配性的地位。但是，它和「自由主義」一點關係都沒有；事實上它與過去的帝國主義是一樣的東西。舉例來說，當時「勝者集團與敗者集團」、「自我責任」等等傲慢的語言橫行一時，這完全是社會進化論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