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里傑的活動總是看起來像天下大亂一樣......魯吉埋怨道。這陣子疑似人身騷擾的還特別多......
「喂,我說你啊!怎麼就不曉得要禮讓大人!難道一定要我一直講嗎!」
魯吉很討厭有人當他是白癡。要不是曉得跟在後頭的變態其實是普通衛兵變身的,他老早就氣到一拳揍下去了。
法里傑的國王陛下這陣子明顯安靜許多,不但乖乖地待在城裡,不知為何還將自己關在房中,一步都沒踏出來。結果昨天太陽才剛升起,中土某些人的家門就不斷地傳出「碰、碰、碰」的猛烈敲擊聲,甚至屋主人在三四樓以上都還聽得見門口有個神經病正瘋狂的敲門和破口大罵。原本以為只是哪個喝醉的酒鬼在發酒瘋,應該一下子就會自動消音才對......可惜事情沒這麼簡單。
『還不出來!!你這不肖子是真打算把你老母給送進養老院是不是!!』
『你還在妄想老子我的遺產!!』
『你......你這負心漢!把我姊肚子搞大就想走人嗎!』
『再裝死啊屁孩!不是在遊戲裡很嗆?滾出來啊!!每天打遊戲吵死鄰居不是你興趣嗎!!』
就像這樣子,當人們把門拉開時,眼前站的不是什麼酒鬼,而是自己最討厭的長輩或親朋好友!他們不會走進你的家裡,卻會在你走出家門的那刻緊緊跟隨在後,嘴裡還唸唸有詞的囉嗦個沒完沒了。重點是,他們嘮叨的通常都是令人無法反駁的事實,所以就算想要反駁也很難找到足以相抗的理由。倘若只是為反對而反對,還會被他們嘲笑呢。
「當一個有情感的殭屍怎麼這麼累。」
「......你知道嗎?這是個好問題。」
一身黑嚕嚕的男人說著並用力甩上店門,寬敞但昏暗的空間讓他極端的情緒逐漸緩和,不由自主地往距離最近的那張椅子上癱坐下去。老樣子待在吧檯後的老闆娘像是早已預料到自家員工的反應一樣,手中煙管翹上又垂下,表情似笑非笑地望著脾氣暴躁的下屬,貌似很享受面癱起反應的模樣。
雖然不是看著他長大的女人,不過索娜知道魯吉並不是一個會乖乖聽話的孩子。一個人先天個性上的叛逆與否是可以從相處間體會到的。魯吉無論在待人處事還是處理事情上都是堅持大原則且絕不讓步,例如朋友要是生病了,他肯定不會是關心安慰的那個人。相對的,他會對病人邊罵邊吼,一點擔憂的臉色都不給,要是朋友也不爽了,他就寧可半個月不講話也不願意低頭。然而......
「欸。」她開口。
「幹嘛?」
「你很奇怪。」
因為我從一群想對我嘰哩呱啦的傢伙中逃進來嗎?「什麼奇怪?」
「你只有生氣才留得住朋友。」
從索娜第一次在惡魔的住處見到挺身相救的魯吉時,她就明白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也不過就只是一隻體型特大號的豪豬罷了。
魯吉瞇起眼,這句話在他深層的記憶中隱隱約約有些印象,「這話我聽過了,等等再說。」他嘆道然後伸手指著門口。「先幫我想想辦法吧。」
「哦?你又惹事呀?」
「才不是!還有,你叫我帶這東西幹嘛?」他從口袋拿出一個藍色的精製玻璃瓶放上桌,用質疑的眼神盯著老闆。
可對方只是竊笑,「噗。」
身為法里傑地下情報網的樞紐,索謬娜絲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外頭出了什麼事呢?
據她稍早取得的報告顯示,此次事件的起頭者似乎就是謠傳目前正在城裡閉關的提爾三世陛下。有數位目擊者親眼看見國王就隱身在人群中,而且每次事件發生就幾乎會有他的存在。事情很明顯:提爾假借閉關的名義躲在房中以避開御用裁縫師的強力眼線,再悄悄委託親近的衛士發佈王令,傳說內容便是秘密聚集會使用變身魔法的衛兵。至於實際目的是什麼以及提爾逃出城又在外面迷路所以只好跟著自己的衛兵到處走的事情,老闆娘可說是心知肚明。
「妳這女人究竟知道些什麼東西啊......」
「乖,」索娜步出吧檯又走到魯吉的面前,她抬起長煙管抵在對方唇上,一副曖昧不已的神情。「沒什麼事是美麗大姊姊解決不了的。」語畢,她轉身面對門口。身上的罌粟香仍停留在男人鼻尖。
已經習慣被上司調侃的魯吉則是滿臉不屑與認命。「妳想幹什麼?」
「幫你這沒用的男人想辦法囉~」她笑道並打開店門。
一瞬間,大批相貌刻薄的人們見到門開了便紛紛群起大叫。有人罵他無能,有人罵他出賣朋友,有人罵他不念舊情,還有人連索謬娜絲也一起罵了下去。魯吉坐在店裡,一雙大拳頭彷彿隨時都可能將上司從絲凡拉過渡來的寶貝半古董桌給打碎。他眼睛閉著,耳朵卻聽得清清楚楚,而他現在正努力壓抑那份只有待在罌粟時才不會冒出的憤怒。
「哎呀,客人們真不會說話~」索娜開始做出遠超魯吉意料的舉動,「沒瞧見我那惹人嫌的員工是一臉要把你們吞下肚的表情嗎?還是說......」她舉起右手,慢慢解開頸下的扣環,露出白皙異常還散發甜香的迷人鎖骨。「你們比較中意這、種、的......?」美麗的酒店夫人踏出微小的步伐,小心而確實地靠近帶頭的消瘦男子,「怎麼喏?您的臉真紅吶。」
在索謬娜絲優雅輕柔的身段和魅惑至極的話語誘導下,包括男子在內的周遭來者竟不知不覺全都陷入一片沉寂,原本哄鬧的地方僅僅不到五秒就全部成了女主人的囊中物。她身體上的龍紋居然也愈漸清晰。
這時,索娜忽然叫道:「魯吉!把瓶子丟出來!」
「......!!」魯吉是聽見主子命令便會下意識行動的男人,他拾走桌上瓶子,想也沒想就朝門口丟過去,「索娜!」
「乖孩子。」她輕聲微笑,接著使勁甩出煙管,正中直飛而來的藍瓶子。
一陣亮響後,只見在場眾人各個是如夢初醒的睜大雙眼。好似夜空般的深藍色液體隨著破裂聲噴濺而出,灑在每一個人身上。除了索娜,早在方才擊碎瓶子的那刻她就被忽然衝上前的魯吉用風衣給遮擋住了。
當一切真正安靜下來,魯吉這才放下風衣。「謝謝你的睡眠藥水。」索娜邊說邊跨過恢復原狀、睡死在地上的衛兵們,然後驀地蹲了下去。
「怎麼啦?」還停在店門前的魯吉大喊著。他在懊惱這種藥水要怎麼清洗乾淨,總不能去問官方吧?
「沒事~」索娜也大聲回應,隨即轉頭望向地上一個頭戴斗篷的人,她將蓬帽掀開,貼近那人耳邊悄然低語,「兒童節快樂,國王陛下。愚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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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交不到朋友的啦~』莎若拍了拍正默默喝水的莫勒,貌似是想安慰他。『你得兇起來。』
莫勒愣愣地回頭,眼神帶著不可置信。怎會有人想交兇巴巴的朋友?!『為什麼?』他問。
她哈哈兩聲後便轉過身繼續忙自己的事情,還有兩桌的菜沒清呢。
『莎若?』
『你只有兇起來的時候......』她說,『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被你需要的。』
索娜坐在吧台後方的老位子,柔弱無骨的身軀慵懶撐在櫃檯上。
她以手托腮,輕吐著煙,半閉的雙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的員工把睡著的客人們清……咳,是請出去。
「笑什麼!」被罵了整個早上,魯吉很不美麗的心情就好像黑嚕嚕的風衣,又遭逢藥水洗禮,還得自己收拾殘局。語氣毫不客氣地加重了。
「別這麼兇。」又一口罌粟的吐息,裊裊。「這樣我可是會以為……你很想和我交朋友呢。」
那個兇才留的住朋友的男人。
紅唇不自覺上彎。
就這麼想要朋友,想結識、了解、並友好身邊的人嗎?
「我的確是兇才留的住朋友。」清理告一段落,魯吉雙手撐在吧檯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老闆娘。「相較之下,妳就正常多了,友善又體貼,永遠掛著微笑。對每個人。」
毫不在乎龐然的壓迫感,索娜對著那塊隱約泛著藍色的污漬,也吹了口菸,然後又吸了口。
她對抽煙的喜愛,就猶如小女孩之於泡泡水一樣。
望著吹出去的煙(泡泡),總是可以讓她靜下心來,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錯了。」煙頭一甩,俐落地把殘渣撢進煙灰缸裡,她輕輕開口。「就是因為不想再對誰上心,所以我才微笑且友善。」
她說這句話時,依然是一派溫婉如春風的柔和笑容。
-END-
本篇借用角色:索娜、提爾三世(NPC)、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