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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念男友──第四章(下)

Lee提姆 | 2015-03-07 12:12:20 | 巴幣 6 | 人氣 116


  隔天傍晚的院內庭園。

  永和與邀請他的少女──駱糖,並肩徐緩漫步。

  「………」

  沒有談天,僅是沉靜感受季節的風采──

  秋風蕭蕭而過,豎起的楓樹群,上頭黃葉片片散落。

  落葉沙沙呢喃,隨風起舞迷濛了眼界,少年少女靜靜地留下足跡點點的回憶。

  駱糖開口:

  「怎麼了?心情好點了嗎?最近看你挺悶的,我跟你認識不久了,發生什麼事要跟我說,我能幫你的。」

  「不,沒有……」

  永和慢個半拍又說:

  「只是,有點累罷了。」

  昨天因風止的話,一夜無眠的煩惱,臉上浮顯疲倦。駱糖看穿少年想隱瞞實情,獨自承受,卻沒因此追問下去。反放寬心,像要驅散他胸中愁雲,拍拍他的背:

  「你不想跟我說也沒關係,但不要一直煩惱下去,你不希望妹妹看見你那失望的模樣吧。」

  「……嗯。」

  永和隨意回答,眼望遠方緋紅的天空,心似那沉落夕陽,將要沒入黑暗。駱糖加快腳步,繞至永和前方──紅燒的火球宛如將她包裹進懷裡,她身著粉紅護理師綿衫,在秋陽的籠罩,仿如展開耀眼的火翼。

  「你知道憂愁會感染嗎?」

  「………」

  緩步往前的永和,停下了雙腳。他深吸一口氣,清涼的空氣盈滿兩片肺腑:

  「抱歉,妳難得邀我散心,我卻……」

  「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意思是,同樣的,歡樂也會感染喔。它能衝散憂愁,瞬間讓心胸開闊。」

  駱糖留著一頭簡潔的短髮,輕削過耳際的鬢髮隨風拉拔,讓烈日燒成火紅的雲絲。她笑容滿盈的圓潤臉蛋,兩頰為退去冷氣,燒起淡淡的紅暈:

  「我跟你說一件愉快的事吧,今天中午,我父親很難得跟我說話,還聊了很長的時間。我們談論最近生活的趣事,及工作遇到的困難。小時候的往事也提起來回味。啊,他有提到你喔。」

  永和縮短脖子,下巴埋入領口,聲線沙啞,眼睛斜斜看著自己的鞋背──便宜的學生皮鞋,因長期行走,擠壓出的皺痕已凹陷到內包的皮層,再過陣子,鞋就會開個洞,但少年無心放在買新鞋上:

  「……抱歉,最近應該吵到他睡覺了。」

  「噗,怎麼會呢。你太悲觀了吧。他可大大誇獎你是個非常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呢。」

  駱糖邊說邊在他前面繞圈,步伐小巧挺可愛的。

  「……其實呢,雖然是簡單又普通的父女聊天。但,我覺得那是最幸福時刻,父親說的每字每句,我會好好珍惜的。畢竟,父親臥病在床後,他就寡言且不愛笑了。因此,能像中午那樣聊上幾句,我心情蠻愉快的。也許,這對別人來說相當普通,可是我認為,這就是最棒的。」

  駱糖走到旁邊的紅磚圍籬,信手捏起停落花圃的葉子。那葉非朱紅鮮艷,也非朽殘得失去完整,是尋常的楓紅落葉。

  「你覺得呢?」

  「我,也希望如此……」

  永和打從心裡期望,但那是多遙遠的事呢?憶起孩提時代:母親在世時,她很愛護我,當時我個子很小,正因如此,母親才能時常將我擁抱在懷裡,用全身傳遞溫暖,我也如吸收養分的種子日益茁壯。雖然妹妹出生後,我脫離溫室的照顧,但換作旁人的觀點,我更看見母親是如何將「光」注入孩子的心裡,那點點滴滴的小光,悄悄的由肌膚每吋進入,我們每一個細胞,也在那刻發光發熱。

  現在想起,我和風柔是不是仍殘留母親的味道呢……好壞念。

  駱糖輕彈永和的額頭,再將食指抵住唇邊:

  「你可以偷偷的在心理許願,那樣就能實現,對吧。因為普通的出生、普通的上學、普通的交朋友、普通的找份工作和結婚,最後普通的與家人扶養孩子,看著孩子長大後,普通的老去。『普通的人生』很棒吧。」

  「……也許吧。」

  永和心想:那一天何時會來呢?來臨時,要怎麼接住?抑或是要自己追尋呢?我要如何選擇?

  「啊,我忘了說,找你出來散步還為別的事。那個,就是……」
  駱糖說話不知為何躊躇,雙掌貼合如小倉鼠在腹前扭捏地搓摸,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開口:

  「明天我放假,我想去市場買些食材給父親做飯……就是,我不常下廚,很多地方不懂,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永和不知道還有多少明天,畢竟過會兒,他就要去找醫生談妹妹手術的事。

  「抱歉,請讓我考慮一下,晚點再答覆妳。」

  駱糖臉色暗了下來,但很快又隱忍下負面的情緒。因為,她不想輕易放棄自己的期待。

  駱糖微點小巧的下巴,允諾:

  「嗯,我等你。」

 
  ◇

 
  永和敲敲門診病房,那應聲是風柔的主治醫師。

  「………」

  他旋把開門進入──

  醫生等他安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就開始說明手術相關內容,及注意細節──實為安撫少年的不安,好讓他放心將妹妹交給他。

  醫生話語凝重,中規中矩,不輕忽他的職業道德。

  談問過程順利結束。

  確定三天後,風柔將進手術房。

  很意外的,永和從醫生那收到與方才話題毫無關聯的包裹:「有朋友要我拿給你,我問過為什麼,『他』不說。因為『他』跟我的交情,我不好意思拒絕。現在交到你手上了,你可以決定包裹的去處,看要忽視或者打開,都隨你,我只答應他『幫忙轉送』而已。不過,你跟『他』熟識嗎?因個性使然,『他』不易交朋友,我很擔心,如果你能接納,我很感謝。」

  「………」

  永和沒有回答,刻意避開問題。他禮貌示意後,將房門關上──主治醫生困惑的皺眉,是最後光景。

 
 
  包裹重量很輕,搖一搖也聽不太到內物碰撞的聲響,打開後,裡頭是封裝精美的彩盒子,再剝去外層,原來是一支新款智慧型手機的全配盒。

  右下角貼黃色便條紙,寫道:我遵守諾言了,以及,你欠我一次補考。

 
  永和撥電話給駱糖,接通後,話筒傳來吵雜:「永和嗎?我正在忙,有什麼事請長話短說。」

  永和沒馬上回答,沉默很久──呼息聲流連在兩人耳蝸,一股難脫口的話噎在喉嚨──那話是把剪刀,出口後,除了傷人,也會斷開一些可能前往的未來道路。

  幾秒後,永和終於做出決定:

  「我明天不能陪妳去購物,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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