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正義?里歐堅信世界上並無絕對的正義與邪惡,正如他的能力與衍生出來的本業一直遊走在法律的灰色邊緣,竊盜在法律名義上是犯罪行為,現今時代已進步到連偷取擬物品都能治罪的境界。只是在夢中竊取他人的思想與記憶——究竟算不算犯罪呢?
因為在夢中犯罪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與證據,里歐的能力在地下組織裡備受矚目,但同時也招來各方的輿論撻伐,儘管人類的記憶與思想無法用金錢衡量,但有用的資訊轉換到現實後的價值是無法輕易計量的。
「看來我差不多要退休了呢,完成最終任務就該金盆洗手了,對吧?」將槍管擦拭的潔亮,金屬的表面上隱約映照著里歐自嘲的笑容,暗金色的眼瞳沒有以往出任務的自信十足,反而浮現迷惘的情緒。
越是稀有的能力相對的僱用價格也會跟著抬高,尤其里歐完美無缺又有效率的行事風格,更是使得越多的企業想僱用他成為取得敵對公司資情的間諜。當然里歐本身是很有格調的,加上他完成任務不只是靠一個人,還有搭檔淬蓮的協助支援才能順利完成所有委託。
每當委託下來時里歐總是交給淬蓮判斷以估測此份報酬究竟是否符合行情,而里歐深信淬蓮有明辨是非的清晰腦袋,儘管他們的職業稱不上正當也無法走在陽光下,但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至少里歐心中還有這樣的準則與個人擬定的道德標準。
「金盆洗手?你當你是黑道啊。」經過滴水不漏的檢查後,淬蓮將隨身攜帶的貝瑞塔收入大腿外側的槍套中,順口吐槽搭檔一句,真不曉得里歐說話時的邏輯都是怎麼進行的,恐怕是隨意亂跳吧,不過和他認識這麼久了也不意外就是了。
「誰說金盆洗手只有黑道能做?我完成最後委託之後就真的拿金盆洗手給你看我跟你講。」不滿的噘起最唇,里歐開始思考要到哪裡才能買到黃金鑄造而成的洗手盆,雖然價值鐵定不菲但這幾年報酬累積下來的資產,買上幾個也無傷大雅,順便送一個淬蓮要他一起跟著金盆洗手。
在嘴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淬蓮小聲道,「剩下的等委託完成再說吧,到時候讓你說個夠。」沒有嫌棄里歐吵的語氣,淬蓮的習慣是在準備委託前要絕對的安靜,所以才先讓里歐閉上嘴巴。
里歐的能力是潛入他人的夢境中,取得淺意識中的思想記憶等資訊,無法在夢境中紀錄得到的情報,因為所謂的「夢」並沒有實體的環境,所以必須擁有超群的記憶力以及出類拔萃的統整能力,退出夢境後才能有條理的彙整夢中所得的資情,並刪去不必要情報。
而淬蓮的能力則在被潛入者於睡眠或是淺眠中,進行淺意識的誘導與催眠,人類在睡眠的狀態時腦袋與身理機能雖然會正常運作,但是唯讀思想與自主意識會呈現低弱狀態,好讓身體進行休息,而藉由這樣的優勢淬蓮會在被潛入者的耳邊進行階段性的誘導,凡是淺眠狀態或是深層睡眠都頗具效果。
深層睡眠的對象在任務條件上較為困難,但基本上會以不吵醒對方為基準淺度喚醒對方的意識,再進行誘導的過程。
所謂的誘導看似容易難度卻相當地高,要抽絲剝繭得到最重要的核心內容,必須由大範圍的提問縮小到重點提問,所以在進行委託之前必須蒐集好有關被潛入者的各項資料,包含精神狀態、人格特質和行為模式都要取得,反正他們手中握有各種人脈與資源,取得這類資料可說是易如反掌。
當淬蓮確定對方進入「做夢」階段時就會示意里歐進入夢境,接下來淬蓮會將精神集中力提到最高點,完全專注於誘導的過程上,而此時的兩人一個進入夢境在現實呈現淺眠狀態,催眠誘導者需要高專注力無法顧及其他狀況,所以組織總會派幾個打手埋伏於現場或是附近,以防委託進行的過程里歐與淬蓮遭受外力阻擾,而這些打手都是地下組織選拔而出的菁英,畢竟覬覦這對搭檔能力或是不滿的可大有人在,無論委託是否能順利完成,安全為至上。
最後的委託是由組織授予的,因為上頭了解里歐曾經因為委託的關係失去摯愛的經過,在這之後的委託都表現的有些消極,雖然完成委託依舊是高度水準,但很明顯的已經喪失了過往的熱忱,畢竟里歐在這個圈子也混了不久的時間,仔細想想讓一個失去熱忱的部下強迫他完成委託實在不合時宜,是否會出紕漏也難以預測,經過多次商討高層決定讓搭檔完成這份委託後就功臣身退,讓他們過著本來應該過的正常生活。
而有意要進而委託兩人的委託者組織將會進行封口,若不理會進而騷擾搭檔將會以封殺處置,好歹搭檔也曾為組織貢獻許多心力,更是賺進大把鈔票,讓他們回歸社會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反正地下組織從來不見光,用激烈手段殺雞儆猴好讓委託者閉嘴也無妨,或者該說對於這種行為他們可樂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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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委託的內容淬蓮籌劃很久才決定動作,組織上頭委託兩人對一名少女進行思想植入。
而最終委託的難度極高是在於任務內容的改變,以往只是單純竊取資訊的單純模式,植入思想可就不同了,思想是主導人類行為能力的前置作業,而本身在現實中要扭轉他人的價值觀就已是項艱鉅的任務,而要進而在夢中植入思想,甚至可能要扭轉本身的思維。
以上純粹是加深任務的難度,組織並無為難之意,上頭只是想測試這對搭檔的可能性到底可以到哪個境界。
導致最終委託窒礙難行的根本因素為:少女具有精神疾病。
在這之前的每項委託都是建立在被潛入者為精神狀態正常的條件下進行的。具有精神疾病的被潛入者是首例,而隨之帶來的變因幾乎都是各種不安定的因素,因為連里歐都無法預測精神疾病患者的夢境會是什麼模樣,進入其中是否會因被潛入者本身精神層面不穩定導致他無法進行思想的植入。
而更為關鍵的是淬蓮到底該怎麼誘導才能使潛入夢境的里歐好辦事,一樣和里歐處於拿捏不定的狀態,經過商討後兩人決定走一步算一步。
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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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記憶中依稀還記得剛潛入夢境時受到的衝擊,少女的夢境——正確來說是心境、屬於少女的世界,沒有半點條理所有東西全數攪和在一起,其實少女的心思很純粹,雖然沒有規律但都是差不多的主題,進行數據分析的里歐在看到少女的內心世界後得到一個結論——他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打個比喻,這裡宛若煉獄的最深處、完全崩壞的童話,精神病患者渴望脫離苦難但可悲的是從來沒有人願意理解他們,從古到今他們一直是被視為異類的存在。
上頭提了植入思想沒有多的提示,換個角度來看就是沒有限制他們怎麼完成這份委託,只要成功植入某種思想就算完成委託,而他們就能領取回歸社會的報酬,永遠離開所處已久的任務環境。
「到底該如何去做……」苦思許久,里歐想著要是這個時候淬蓮在就好了,他必定能提出千百個方式讓自己選擇最好的一個。
精神病患者渴望得到理解,只要是一點簡單的動作對他們而言就是至高的救贖,從這個點作為發出思考,里歐得到了結論,而處於外界的淬蓮也得到了相同的論點。
用愛去克服一切。既然患者本身缺乏愛的體悟,也缺乏被愛的經驗,那麼就從自身的經驗去模擬一套「被愛者」的思考模式,並從中植入,雖說無法預測將會產生什麼樣的連鎖反應,但不去嘗試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里歐曾經有過一個愛人,但因為他本身從事的工作遊走於法律邊緣,想除掉他的多到數不清,而於某次他進行委託的期間時愛人因為他的緣故死於非命,失去摯愛的他發誓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他再也不想失去重要的人了。
但是曾經被寄予與施予過的感情,那份愛意是不會因為形體消滅而消逝的,正如人死後依然活在他人的心裡、記憶裡。
努力去回想過熱戀時的心情,儘管失去了所愛在里歐記憶中的「愛」仍是鮮明而活潑的,想將對方銘記於內心最深處,所以他的記憶始終維持著原有的彩度、不曾褪去。
逐漸地黑色而冰冷的世界逐漸被溫暖的色彩所瓦解,從碎片中投射出來的是純白無瑕的光芒,就像世人所說的孩子的內心其實是一張純白的紙張,會染上什麼樣的色彩全看影響他成長的價值觀及成長背景所故。
「這樣就——結束了吧。」看著視覺被大量的白光填滿,里歐喃喃唸著。無論是他的使命還是走上這條路終於看到了盡頭,都抵達終點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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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妳有個好夢。」淬蓮輕柔地撫著少女的髮絲,即便少女看不見仍投以一抹溫柔的笑靨,此時來自身旁的木椅因人為的動作產生細碎的雜音,別過頭那正是從夢境中凱旋歸來的里歐——永遠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