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化人.阿璃】
她行走在長廊時,沿途的石像守衛,似乎都被那妖嬈的姿態給吸走了魂。婀娜的身姿令人難以移開視線,她的面容亦煥發著出水芙蓉的嬌豔,然而,迎接她的召喚師都知道,她並不如她的表面令人陶醉,只要離她近一些就會發現,她的芬芳暗藏劇毒。
她走進大門之後,召喚師問她為何要成為聯盟英雄,她睜著那雙,能將天底下所有男人的魂魄都勾走的秋水明眸,直直地盯著黑暗中聲音的來源,她說,她想成為人類。
「妳不是人類,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召喚師厲聲地說道。然而這一瞬間,她似乎產生了一種錯覺--她並非第一次聽見這句話。
她記得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現在正拉著她的手,在夜黑風高的巷弄裡奔逃著,就像一對私奔的男女,然而那時,儘管男子是如何地對她山盟海誓、呵護備至,她卻滿腦子盤算著該如何吸噬這男人的靈魂。
這個男人初來乍到時,就如往常一樣,在成列的女子之中,貌美出眾的她一眼就被挑上了,於是她揹著眾人欽羨又嫉恨的目光,帶著男人上了樓,替他解了行囊,倒了茶,準備伺候他就寢。
這間酒樓坐落在愛歐尼亞南部的娜歐里省,那裏當時還被諾克薩斯高壓殖民著,因此會踏進這間樓館的客人,通常都是高傲的諾克薩斯軍人,諾克薩斯人天生就有高度的種族歧視,他們視戰敗的愛歐尼亞人為低等蠻夷,在他們眼中,這些人的生命根本就不值錢,他們奴役著愛歐尼亞人,並且盡其所能地姦淫擄掠。
這個男人看上去並非是諾克薩斯人,而是一位操著北方口音的浪客,酒樓女子們無不盼著與他共度良宵──幻想他能帶她們逃離這個地獄。
「妳叫什麼名字?」男人問道。
她一面揉著男人的肩頸一面說道:「阿璃。」
男人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著,並說:「我實在難以想像,在這樣的人間煉獄中,竟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小女子受不起。」她嬌羞地遮住自己泛紅的小臉,也掩住一抹狡黠的微笑。
「跟我走吧,妳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她故作驕矜地遲豫一會,隨後便搭上了他的手,連行囊也沒有收拾,就這樣連夜地逃出了這個地方。她並不意外事情的進展,但她知道這個計劃將會失敗,因為這個男人一定會死。
男人對她許下承諾,與他回到北方之後,一定會立刻娶她為妻,給她最棒的生活,決不讓她再像以前一樣受人欺侮,跟著他,可以過著三餐飽足的生活,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幸福地共度一生。
阿璃雖然頻頻點頭,但她的內心出現的畫面,並非是與良人共築愛巢、衣食無虞的美景,而是他如何地慘死在她石榴裙下的恐怖景象。
在娜歐里省,沒人會在意人的生死,這裡時常死人,人們或是餓死、或是過勞死,甚至毫無尊嚴地被殺了,都是稀鬆平常的事,這就是她之所以會定居在此的主因──她能夠恣意地攝食那些男人的魂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她趁著男人不注意,伸出了尖銳的指爪,正準備朝他背心口猛攫之時,男人猛地轉身,一把將她壓制在地上,她大為吃驚,想要掙脫,卻為時已晚,男人的雙手散發著一股剛烈的正氣,壓得她體內妖氣翻騰,就要現出原形。
「妖孽!本道受命前來收拾妳!諒妳往後如何為非作歹?!」
阿璃的狐耳現形,狐尾竄出,眼見就要原形畢露,她驚恐地放聲尖叫。道人見狀暗叫不妙,這妖狐竟如此心機,夜半時分,女人的尖叫聲必會驚醒在地的諾克薩斯殖民官,那些人若是到了,事情恐怕只會變得更加複雜。
比起跟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諾克薩斯人戰鬥,他還比較擅長收服邪魔妖道,慮及此,他便決心要速戰速決,他運足了內勁,正打算一掌擊碎她的妖魄時,卻見阿璃雙眸泛淚、楚楚可憐地對他哀聲求饒著。
儘管他道行深、定力強,卻仍被這一幕給震住,不知為何,他竟無法移開視線,她此時的模樣,令他想起居住在此地的愛歐尼亞人,是如何低聲下氣地苟活著,他搖搖頭,提醒自己不可以被妖術惑住,但一時的猶豫,卻讓阿璃有了機會。
須臾間,阿璃已經不在他的眼前,他慌忙地四處張望,只見妖狐的魅影迅速地在他地四周穿梭著,她的雙眼散發著金色瞳光,渾身散發著可怖的妖氣,妖氣凝聚成一道道魅火,無情地向他襲來,而受襲的次數愈多,阿璃的妖氣就變得愈加旺盛,這妖狐正在吸取他的魂魄。
「阿璃……只想成為人類啊。」飽餐一頓的阿璃舔著唇,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垂死的道人。
道人徒剩一口氣,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便氣若游絲地對他說:
「妳不是人類……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說完,他便一命嗚呼了。
阿璃轉醒過來,才發現這段回憶正是召喚師刻意要她想起的,此時她黯然無語,似乎並不高興召喚師這麼做。
「妳在吸收了這位道人的魂魄之後,因為體見了他心中的惻隱之心,便開始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罪惡感,然而,妳仍然繼續披著人類的外表,不停的重複著同樣的行為……這樣的妳,來到正義之地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為了成為人類。」她感傷地說。
「但妳並非人類,現在不是,以後也不可能是。」召喚師的話語就像宣判了她的死刑一樣,令她開始顫抖,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你什麼都不懂……」她咬緊下唇,雙眼泛著無奈的淚水,「……你以為我願意麼?如果能回到最初,我寧願……不要得到這樣的力量!!」
忽地,她渾身妖氣沸騰著,這股力量突破了召喚師施加的法術封印,這一瞬間,刺眼的狐火劃破了反思議廳的黑暗,她失控地大喊:
「我不想成為人類!我並不想背負著人類心中的枷鎖!但我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召喚師!!」
又一道耀眼的光芒照射而來,此時她才發現,審判已經結束了,通往正義之地的大門,已經開啟。
她若有所思地望著那道光芒,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決定邁出腳步,繼續披著人類的外皮,揹上道德的枷鎖,為了成為人類而戰。
「慈悲,是人類最奢侈的美好,也是最沈重的責任。」─ 阿璃
想要描寫英雄的心境糾纏,審判日誌或許是一個不錯的形式。
阿璃的英雄背景裡,有提到她加入聯盟是為了成為真正的人類,召喚師也允諾幫忙。但是加入聯盟還是必須經過那道內心考驗的門檻,如果是阿璃,她的內會有什麼掙扎?我想,在進化的過程中,她能夠體會到成為人的美好,卻也逐漸能體會到人類所要背負的責任。道德、慈悲、罪惡、情感……這些雖然並非人人都具有,但卻是身為一個人類,與動物之間最大的區別。當阿璃真正體會到這些時,她仍然會堅持要成為真正的人類嗎?
作為一個人類其實並不輕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