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要上的是防身術。接下來我要點一個人上來,先示範基本的動作。剩下的時間兩人一組做練習。」
在空曠的露天練習場上,老師用足丹田對著嘈雜的學生吼完這句話,隨機點了一個學生上來示範今天的授課內容。然後就像聽見下課鐘聲一樣,學生一哄而散。
像是命運的玩笑,當我回神尋找搭擋的時候,早就人影無蹤,從練習場上的情況可以得知這班的人數是奇數。
算了,自己也能練習。
有些鬱悶,不過這也是事實。如果我想通過這科目,就得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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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找到新玩具般的表情,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朋友。
「幹嘛?」有點不耐煩。再過幾個禮拜就要考試,虧你還有閒情逸致東看西看。
他抬了抬下巴指著角落那個人。「那個人是最近新來的吧?」露出了饒有深意的笑容。
對方也明白了,也露出同樣的笑容。「我們該跟他"認識認識"一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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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勞洛斯坐在角落深感苦惱,想法很有氣勢不代表行為也可以如出一轍。
有兩個人朝他走來。無聊的他當然發現了那兩個人,不過心裡總有點異樣的感覺,或許是出於動物的危機意識。
他們首先打招呼。「嗨,你怎麼自己坐在這裡?你的搭擋呢?」其中一個有挑染頭髮,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少年說。
「沒有。」屁股離開地面,拍拍觸地的衣物。「要跟我練習嗎?」
這練習場太大,大到光一雙眼睛無暇顧及角落發生的一切。
伊勞洛斯已經拉開足距,雙手成刀。眼神正在等待上鉤的獵物。
另一個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視線又停在伊勞洛斯身上。在氣氛的促使下揮舞著滿是針刺的拳頭衝上來。在身體奮力往前傾無法收回的剎那,對手─────伊勞洛斯忽地收起架勢,在左邊讓出空位,尖刺擦身而過。
下盤壓低,雙手環扣住對手的腰,後彎的腰形成完整的弧線,將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危機意識造就他的反射性自我防衛。
腦袋急速凍結,第一次嚐到犯規的滋味。有點嚇人。
不記得學生是哪時圍了上來、不記得授課老師說了什麼......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有點恐懼。對「規範」這條線外的恐懼。
上課的鐘聲再次響起,但是沒有一個音符溜入耳中。訓練場外一顆大石頭上,獨自一人。
喀噠喀噠,清楚而細的腳步聲預告來者的距離。
「這位同學需要幫忙嗎?」鮮明且有些高亢的女聲,語氣間自然流露自信,或許也是這裡的老師。
「我犯了錯,你覺得怎麼做可以彌補過錯?」
抬頭那刻有些訝異。細膩的鵝蛋臉鋪著均勻的紅潤,粉嫩的唇瓣淺笑若無,黑色的頭髮長至脖頸,瀏海斜披而下,深邃的雙眸流轉著一抹墨色,穿著不算顯眼,但繃緊的衣料顯露出姣好的身材。
儘管對異性沒有濃厚興趣,不凡的外型和高深莫測的氣息還是會惹人多看兩眼。
終於體會到書上所說「只要人美,連呼出來的氣都是香的」吐氣如蘭的感覺,還帶著莫名的自信。「我看見囉,你的彌補機會或許就在你的左邊口袋。」纖細的手指指了指口袋裡半截透著藍色字跡的紙張。
打開紙張,像是看見了什麼,用很快的腳步離開了這裡。
看著遠去的腳步,輕輕的用手指夾起掉在地上的紙,上面寫著。「今天放學,觀景區廢棄停車場。」
「橫衝直撞的人。」饒有意味的一笑,紙隨著氣流的循環飄走,今天風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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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潭日有名的風景優美,當然不可能整座日月潭都被學校包下。景色特別好的,因應而產生景觀區,然後就有了停車場,多了人潮,多了商店。
後來因相關單位的忽視而年久失修,沒了人潮,沒了商店,留下破敗的觀景台和荒廢的停車場。
空蕩蕩的停車場上,只有兩個人、一輛車和車側的一片樹林。車身破舊,佈滿灰塵,這是廢棄車輛吧?伊勞洛斯依然有餘裕思考。
半小時前就早早在這裡等候的─────今天率先搭訕的少年低著頭沉默不語。傷心,憤怒,還是早就失去理智?伊勞洛斯又用所懷不多的經驗揣測,他將這種行為視為學習。
......
......
這問題好像世界的真理一樣,值得追尋,難以追尋。腦海只剩下這個問題徘徊不去,再次獲得意識已經無力的癱倒在地。
怎麼回事?!
餘光看見一個不在猜測中的表情,笑容在說「中計了」。令人不悅,不過還是動不了。橘黃的光亮被遮擋住,原來還有幫手嘛。
他說話了。「欸,你剛來這學校吧?不知道"孝敬"前輩是菜鳥該做的事情嗎?竟然還把他弄成這樣。」
還沒,也不能說話。衝著臉就是一腳,疼痛的訊息爬滿全身。同時大腦快速運轉,力求脫身的方法。
「不會說話?我就讓你跟他一樣。」說話間附加眾人一陣亂打亂揍。身體主控權正慢慢恢復,他們沒有發現。
咻!箭影帶著風聲離弦而出,鑽入其中一個人的腳上,撕心裂肺的慘叫在停車場上徘徊不去。
箭枝來自一個素未謀面的妙齡女子,不疾不徐的再裝上一支箭。「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是學生?該回去上課了喔。」纖弱的手臂穩穩舉起十字弓沉重的準星,偏了偏頭,嘴唇露出狡猾的弧線。
無視準頭的威脅,化為五隻野獸張牙舞爪撲過去。狐假虎威的戲碼在古書上演繹多次,早已見怪不怪,沒人會再相信狐狸高超的偽裝技巧,但誰又能說定狐狸每次的行動都是偽裝?
暴起的瞬間只剩下兩隻「獵物」,一個被箭射落,另外兩隻......被氣波轟飛?驚覺狀況不對,下意識的轉頭確認,肩膀上多了把刀子。插在動脈的旁邊,完美的一刀。
幾秒間,六個人倒下,兩個人站著。
「妳是誰,為什麼要幫我?我不認為妳出於善意。」拍拍沾滿塵土的衣服,一眼都不看剛才還盛氣凌人的「前輩們」。
「稱呼只是一個代號。身為稱職的商人,我很喜歡『吸血鬼』這個稱呼。」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卡,迅速一揮便插入伊勞洛斯腳邊的磚縫中。「這張參考看看吧,或許你會需要的。最後善意的奉勸你一句,想在人類社會立足,就得學會在規則上『狡辯』。」
當她說完這句話,拾起十字弓瀟灑轉身離去的背影消失,他還愣在當場,品著那句話的含意。
─────真是糟糕透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