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帶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被永暮城或永夜城流放的罪犯、或把自己生活過得一蹋糊塗的廢物。不過也有像我一樣、在灰色地帶裡出生的人。
我對父親和母親都沒有太多印象,大都是從養育我的阿伯口中聽來的:他們隸屬於不同城市,在灰色地帶邂逅之後愛上彼此……之類的故事。
不過父親和母親誰是屬於永暮城?誰是屬於永夜城?阿伯也說不清楚。長大之後,我也不是這麼在意那些細節了。
從我有意識以來,就覺得這是個瘋狂的世界。
人們身上擁有千奇百怪的能力,能夠變成動物、或者操控元素,還有一些稀有的能力,被稱為特質化。
我在出生時就表現出自己的能力;能夠讓頭髮發光的能力。
阿伯說他一開始還以為我是型態變化中能夠操控光線的人,直到他抱著還是嬰孩的我去找了附近的醫生檢查,才確定我的能力是獸化成一種少見的蟲子、叫做「螢火蟲」的昆蟲。
所以阿伯就理所當然的給了我「螢」這樣簡單明瞭的名字。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的離開阿伯搭建的木板屋,提著從戰場上撿來的紅色三叉戟,一路朝荒蕪的灰泥山丘上跑去。
比起前幾天下個不停的雨,今天的天空陰濛濛的,算得上是好天氣。
「……嘿咻。」
從山丘上俯瞰平原,來自永夜城和永幕城的人在平原中央進行零星的戰鬥。雖然人數不多,各式各樣的能力讓戰場看起來十分熱鬧,誰也不讓誰的賣力進行著攻防。
為什麼永夜城的人要這麼討厭永暮城的人?
為什麼永暮城的人要這麼討厭永夜城的人?
雖然阿伯說這和聖羽者莉霏娜、暗夜王莉雅絲兩位首領有關係。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
「……這樣的戰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秋末的風有點寒意,我拉高圍巾,等待散場的時候。
夜色低垂,戰鬥已經維持好一段時間,雙方將傷患抬離戰區,同時不斷丟出各種遠程魔法攻擊,妨礙對方救援。
今天的戰鬥規模太小了,要是再多一點人的話,諾雷希就會帶領「灰羽」出來「清場」。
在灰色地帶裡徘徊的人,無一不想加入灰羽。那似乎會從英雄諾雷希的引導下找到新的目標、新的方向……不過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拉。
「呼……」
放鬆身體,集中精神。身體裡的能量在流動,我覺得自己變得更強壯了一些。
亞麻棕的長髮發出微微光芒,我抓了一搓在眼前欣賞,無論過了多少年,還是覺得自己的頭髮很漂亮。
輕輕一躍,我像落葉緩緩降落,一下子就來到平原。
永夜城和永暮城的人在平原邊緣紮營,我彎低身子、帶好黑帽,避免被他們發現。
我在靠近中央位置發現了幾具屍體,用三叉戟翻面後迅速收集了有用的資源;靴子、外套、武器或飾品。
還有像是口糧、水壺或急救包之類的就收進腰包裡。這可是在土地匱乏的灰色地帶裡生活下去的重要資源呢。
「……好了。」
觀望四周,應該沒有遺漏的屍體了。
先前折好放在腰包裡的皮革背包已經裝得滿滿。
我往山丘的方向撤退,小心翼翼不要被發現。
來到了山丘上,我甩甩頭,微光從髮根黯淡,一路到髮尾。腳步輕盈的回到那醜醜的木板屋。
「你回來了阿。」
阿伯正在火堆上攪拌疑似晚餐的熱湯。
「嗯。」
「今天收穫怎麼樣?」
「普普通通。戰鬥的規模很小。」
「把東西放到倉庫裡,來吃飯吧。」
「今天吃什麼?」
我聞不出是什麼湯。
阿伯搔搔他禿了大半的光頭:「白腳蠑螈加上各類香草。」
「各類香草……灰色地帶能長出來的、又能夠拿來吃的也就只有幻影草、鹿角藤、星月花和貓腳苔吧?」
「還有風鈴花。」
「對,還有風鈴花。」我複誦,「嗯?可是風鈴花不是很難取得嗎?」
「嘻嘻嘻嘻,所以今天的晚餐可以說是一頓大餐阿!」
「……不過除了風鈴花以外的東西也都加進去了吧?」
「男子漢的料理就是豪邁!來,吃吧!」
阿伯將木碗遞給我,白腳蠑螈的頭在碗裡載浮載沉。
「……我,開動了。」
「怎麼樣?好吃嗎?」阿伯滿心期待的看著我。
「……好……難吃。」
「哈哈哈哈哈,那就多吃一點吧!睡醒來肚子就不會痛了。」
「會、會肚子痛嗎?」
「因為是白腳蠑螈阿。」
阿伯一口吸入蠑螈的尾巴:「只會痛一下子。白腳蠑螈不好消化。」
「那為什麼要吃白腳蠑螈……」
「有現成的食材就要吃,口糧是……」
不等阿伯說完,我接著說:「……口糧是留在緊急的時候吃的。」
「對嘛。」
透過木板間的縫隙,我看著滿天星斗。
「……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