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月的夏日,淺紅花瓣紛飛飄落,在這個鳳凰花開的季節,氣氛被染上一絲的感傷。
銀白身影倚靠在一顆不起眼的鳳凰樹下,他手著握住畢業證書,隱藏在眼眸下的盡是落寞。少年語氣帶點低落,忍不住淺淺的嘆了口氣,昔日的快樂時光浮現在腦海中。
畢業,就是代表他將離開這個地方,這是他和父親約定的最後期限。
亞奇歐抿著嘴,視線逐漸模糊,溼潤感附在眼眸中快要溢出。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不自覺的扯住制服衣襬,垂眸而下似乎是不想讓人看見現在的表情。
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燦爛無比的笑容。
他毫不遲疑的揍向那個臉蛋,應該說因為被驚嚇而出現的反射動作,「碰!」
「嗚哇!」雖然趕緊閃過,但是還是免不了被拳頭擦過臉皮,「嗚…小歐好過份,老師本來要來關心你的啊……」那人可憐兮兮的摀著臉,望著揍向自己的亞奇歐
「怎麼又是你,你好像不是我的班導吧?」亞奇歐收回拳頭,臉上一絲歉意也沒有,看向燦金髮色的青年皺起眉頭,語帶煩躁的提問了一句。
「不是啊!不過學生有需要就要幫忙,這是老師的責任嘛!」噙著絢爛的淺笑,斯里氣質上透出憨厚單純,和藹可親的態度也令人放鬆,言行舉止都彷彿一位富有涵養的貴族。
「我不吃甜的。」絲毫不給對方面子,亞奇歐並無接下甜點,隨即他像是被察覺到心思一般,眼眸情緒產生了些許的緊張,「我、我哪有什麼需要幫忙!」
「甜點可以讓心情變好喔!」把甜點硬塞過去,斯里嘴上仍掛著燦笑,令亞奇歐感到微弱的刺眼,讓他想再一拳揍過去的衝動,「感覺得出來啊!來嘛~說說看,老師會幫你的!」
「騙小孩子的說法。」亞奇歐看向掌心的手工餅乾,隱約能嗅到淡淡的薰衣草花香,溫和且不會刺鼻,「算了,反正畢業後也看不見,既然你那麼想知道就告訴你吧。」他抬眼望去。
「我……畢業後要搬到國外了。」
「耶?可以多看看世界啊?是哪個地方不開心了呢?因為不能常常看到朋友的關係嗎?」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情。」說到一半,亞奇歐看著斯里欲言又止,還悶著幾句話在心頭沒有談吐出來,卻也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打轉,只是沉靜地緊盯那同樣的翠綠眼眸。
「嗯?」斯里不解的歪頭,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沒事啦。」亞奇歐撇過臉龐,目光錯開瞳中所映出的燦髮青年。
「嘛~不過人難免有聚有散嘛!我今天也要和你們一起畢業囉!」斯里半開玩笑,想替對方加油打氣,卻被反應過來的亞奇歐抓住不尋常的字眼。
「什麼?一起畢業?」亞奇歐不解的重述一次。
「啊……」發現自己說了出來,斯里趕緊乾笑了下,「沒有啦~沒什麼!哈哈……」
肯定隱瞞什麼。亞奇歐暗自心想,不過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不管什麼原因,這一屆畢業生教完你就要辭職了啊。」他隨口問了一句試探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是啊~」忍不住感嘆了下,斯里猛地發現自己被套話了。「呃…我、我是說……」他滿臉慌張想要解釋,胸口卻突然傳來刻骨銘心的陣痛。
緊掐著心臟周遭直咳嗽,斯里痛苦到顏面都扭曲了些,冷汗不停地從額間滑落。
「……喂!你沒事吧?」見狀,亞奇歐輕輕的攙扶住斯里。
「咳…沒、沒事啦!」斯里勉強擠出一道笑容,在亞奇歐看來顯得更加虛弱。
這時與生俱來的直覺,再加上邏輯推理的能力,讓亞奇歐愣了一下,力道輕柔的順著對方背部,「老師該不會,是要養病才離職吧?」眼眸閃爍著異樣光輝,他不確定的問著。
「唔…還是被發現了啊。」胸口比較舒緩後斯里不禁苦笑,搔搔髮絲解釋著,「啊啊不過不用擔心喔!是不會傳染的!只是也沒辦法……」差點又脫口而出,他趕緊止住接下來的話。
「沒辦法治療?」亞奇歐反射的接下了話。有時候他都希望如果這種直覺,能運用在正面的地方就太好了。可惜不如他所願,回答後亞奇歐頓時愣了一下。
「不、嗯……」斯里慌張的想要辯解,但事實就是如此,他最後輕輕點了下頭不語。
「嘖,總會有奇蹟出現的啦!」亞奇歐看似不耐煩的撇嘴,彆扭的樣子讓人不禁想發笑。
「啊哈哈~說不定喔~!」意外地以開朗態度回應,斯里揉亂了少年的秀髮,「哎,我不是重點嘛,小歐的心情要先解決最重要!」
「就說沒有什麼啦!而且心情……」早也被得知這個消息給弄壞了。亞奇歐並沒有繼續接話,只是挑了個眉頭,轉身準備離開這裡,原先不算神采奕奕的眼神越發黯淡。
「耶?等等啦!」不管對方的意願,斯里逕自跟了上去。
「老師,還有什麼事情嗎?」亞奇歐面無表情的回過身,看不出眸中的情緒。
「不是要去會場了嘛?要不要一起去呢?」斯里一臉傻笑,偏過頭看著亞奇歐。
「隨便你。」說罷,亞奇歐直接走往會場集合。
「別這麼冷漠嘛~」斯里失笑,也隨即跟在對方後頭。
亞奇歐不自覺的放慢腳步,像是想再回味關於這個高中的點點滴滴。他隨後望向其中一棵畸形的鳳凰樹,嘴角輕勾起來。那棵鳳凰樹,似乎是與他同一屆的所有入學生一起種下的。
「嗯?」斯里望向對方注視的地方,理解般點了點頭,揚起溫柔的笑容,相當懷念的問著亞奇歐:「還記得,是誰帶領著你們種下那棵樹呢?」
「忘記了,好像是一位年輕的新老師吧。」隨口回答了斯里,亞奇歐淡淡的瞥向對方。
「這樣嗎?」斯里泛起落寞地笑容。
啊啊,好像已經要被遺忘了呢…萬一去養病了,是不是大家都會忘記自己了呢?
瞄了眼斯里的表情,亞奇歐輕嘆口氣,試圖讓對方不那麼沮喪,「好像是一位金髮的老師…跟你很像,可能就是你吧。」
「小歐沒有忘記嘛?太好了!」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句話,對斯里來說彷彿是很大的激勵,頓時起死回生了起來,恢復了以往的燦爛笑容。
「怎麼會忘…我是說一般人都不會忘記吧。」亞奇歐立刻改口,撇開與斯里交錯的眼神,轉身快步離開,「啊啊、快要來不及了。」他不顧後方追隨的人,很快的就被埋沒在人群中。
等斯里再度追上前到會場,已經尋找不到那個不坦率的銀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