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恢復原本的身材了!
妲米歐早早的拎了早餐準備出門要去接春夏髮型設計的模特兒通告,才剛到會場,就看到搭建中的舞台邊有團灰黑色的不明物體。
「……那是?」妲米歐走近蹲下查看,那看起來是個男人,灰色長髮凌亂地被壓在寬邊大黑帽下,身上的黑色大衣雖然不髒但有不少磨損,身邊還躺著一個大工具包。
這人該不會是通告上說的髮型設計師?傳說中藝術家都會因為專注於藝術與感性而忘記身邊周遭的事,以至於外表看起來和正常人有些差距、或者該說,比較特殊?
「那個、你還好嗎?」歪頭打量眼前的男人,妲米歐伸指戳戳他的肩膀。那人動了動,發出一聲模糊的喃喃。
「嗯?你說……」正想再問,那男人的肚子傳來一聲響亮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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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大口吃著妲米歐貢獻的烤肉蛋吐司,但表情仍然是一副淡漠的樣子。他看起來似乎餓了好一陣子,食量不算小的妲米歐吃頓早餐都買個十份左右,他竟然也全都吃光了,現在正喝著會場提供的礦泉水。
「真是十分感謝妳。妲米歐小姐。」男人正經八百地朝妲米歐雙手合十拜了下去,後者慌張地制止他。
「不不不,請不用這麼隆重的道謝……那個,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妲米歐問道,男人淺灰色的瞳眸直盯著妲米歐,沒表情的臉孔沉默了幾秒後才開口。
「我是理髮師……我叫福斯。」男人說,「福斯汽車的福斯。」
果然是這次通告的造型師啊。妲米歐點點頭,「……那麼福斯先生,今天就請你多多指教囉!」
「嗯。」福斯的嘴角淺淺地上揚。這時布景台也搭建完成,他便請妲米歐坐到台上的椅子,然後替她圍上布。
「請問有想嘗試剪什麼樣的髮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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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母親就喜歡把她打扮得像個童話故事繪本裡的公主。
穿可愛的蕾絲洋裝、留雅緻的長捲髮,就算妲米歐成天像個小男孩一樣在自家莊園玩得全身是泥也無妨,輕飄飄軟綿綿的女孩子就是可愛,衣服弄髒再洗就好。
妲米歐九歲那年,他們全家從法國到台灣、也就是母親的娘家居住,帕里歐和妲米歐也轉學到台灣的國小和高中就讀。
帕里歐較為年長,適應良好,小妲米歐就不是這樣了。
那是種微妙的歧視,對於妲米歐那種「不合群」的打扮與口音,孩子們用「奇怪」來形容。雖然沒有惡意,可是聽在耳裡卻讓她很受傷。級任導師認為大家都在適應,所以沒有特別去介入這件事。
四月一日,愚人節。
班上的男孩子趁午休的時候惡作劇,把膠水跟白膠混合了,在妲米歐的捲髮上亂黏一通,她醒來後發現肩膀以下的頭髮全部遭殃,怎麼洗都洗不乾淨,於是她拿出抽屜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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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剪短吧?清爽一點的。」妲米歐想了想後說,「就交給你設計吧。」
「好的。」福斯拿著梳子和剪刀後退幾步看著妲米歐的臉型和髮量,大概心中有了定案,剪刀刷刷刷地就削去了她原本長及腰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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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帕里歐去接她回家,他還以為那是他妹妹的愚人節玩笑。之後由母親替她把亂剪的髮尾給修整齊,變成短髮的小男生頭。
「頭髮還會再長長的。」母親溫柔地抱了抱女兒,「這樣子也很可愛喔!」
「可、可是我喜歡長捲捲!」妲米歐忍了一天的眼淚終於潰堤,「我喜歡穿可愛的衣服──這樣的短髮好像哥哥我不要啦──」
「喂。」帕里歐伸手戳戳妹妹的腦袋。
父親笑著,抱過女兒替她擦擦眼淚,「媽媽教妳淑女要平和穩重的規則就先忘記吧?對不講道理的人,就不用講規則啦~上次不是還有個取笑妳沒家教的小鬼嗎?就讓他看看什麼是家傳摔角技巧吧!」
「上次摔了他,他這次就拿膠水來黏我頭髮!」父親大言不慚地說出了以暴制暴的發言,妲米歐鼓著小臉說,前者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那一定是妳摔太輕了……」
「對啊,摔用力點嘛,平常不是很強?居然被欺負到回家哭。」
「咳哼!」母親大聲咳嗽制止了三人的對話,他們全都噤聲一齊看過來,母親輪流瞪著他們好一會兒,伸手輕拍妲米歐的頭頂,「……記得控制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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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呆的當兒,妲米歐的長髮被剪成了相當俏麗的短頭髮。
沒有男孩子氣,是成熟度與美豔度都增加的短髮。
「如何呢?」福斯遞過鏡子,妲米歐驚訝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哦哦!好棒喔!」她開心地嚷著,「福斯先生真厲害,我看起來像不同人耶!」
「妳喜歡就好……」被誇獎了,福斯依然是面無表情地替她解開圍在身上的布,「短頭髮不一定等於像男生,妳短髮的模樣看起來更有自信。」
「這樣嗎?」被說中心事,妲米歐笑笑,拿起手機自拍了張照片傳去給秦云看。
當年她剪短頭髮之後,遺傳到父親陽剛霸氣的個性也越來越明顯,不再是只會溫柔巧笑的小公主,更勇於展現自我。不過好像有點過了頭,從那時起,帕里歐就一直喊她男人婆,至今依然如此。
『啊,還挺清爽的呢。』
不一會兒就收到回信,妲米歐想了想,看向福斯。
「福斯先生,請問也可以替我朋友修剪下頭髮嗎?」妲米歐問,「費用由我來出。」
「……不收錢。」福斯說,「為了報答早餐的恩情,我不收妳錢。」
「哎?那就先謝啦!」妲米歐開心地打著簡訊內容。
『這個月有剪頭髮的通告呢,不用錢,云哥要順便來玩嗎?XD』
『聽起來挺有趣的,好呀。』
嗯──好期待福斯先生會給云哥剪什麼樣的髮型呢~~
「妲米歐小姐?請來這邊拍完裝照。」工作人員招呼著,妲米歐應了聲,傳好地點給秦云後就前去跟工作人員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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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解開布,福斯開始清理著地上的髮絲並整理工具,妲米歐湊近了看看換過髮型的秦云。
「呣,雖然也很帥啦,可是好像差不多啊?」妲米歐歪頭,「果然還是要理成三分頭才看得出差別啊……」
「呃、還是別吧。」無法想像自己剪成那樣會是什麼德性,秦云苦笑地拎起鏡子照了照,「我倒覺得很不一樣呢。」
「是因為額頭吧?平常都是瀏海蓋著。」妲米歐比著額頭說。
「是啊。」秦云笑了笑,「福斯先生,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就是說啊,謝謝你還額外幫云哥剪頭髮喔!」妲米歐朝福斯彎身鞠躬,後者收拾好東西戴了帽子站起身,終於展現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我沒想到難得回來人間一趟還能重操舊業,還吃到一頓不錯的食物,我才要感謝你們。祝你們愉快。」
福斯說完對兩人擺擺手後就化作一陣灰色青煙消失。妲米歐和秦云呆望著福斯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彼此。
「……妳不是說那是這次通告請來的理髮師?」
「……鬼魂……也會肚子餓嗎?」
連這次發表會的主辦人都不知道福斯原來根本不是人類,但反正「它」也沒做什麼傷害的行為,在場的人也沒有異狀,就沒有人去追究了。不過被福斯剪過頭髮的妲米歐與秦云,在數日後就自動恢復成原本的髮型。
「這不白剪了嗎……」妲米歐摸摸自己的髮尾喃喃。
「幸好宣傳照已經拍好了,否則要再剪一次也挺費工夫的。」晰說著,一邊悠哉地把行事曆上的工作又劃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