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ionless Thoughts
給 莉莉絲,
今天天氣非常好
何不出來庭院，幫自己準備一些早餐
在搭配一本小說呢？
享受美好的早晨，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噢！妳知道嗎，我在妳的床底藏了一些小東西
有時間的話，就去把床墊翻開吧！
妳會喜歡那個小東西的
伊萊森．史迦維齊
1985.2.5
這天早晨，莉莉絲是被鳥叫聲給叫醒的。
她躺在床上，惺忪的雙眼瞇著看著天花板。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無雲的日子，她用眼角透過窗戶隱約地看到，窗外的兩顆櫸樹枝葉被風吹的左右搖擺，然後再次把視線移回到天花板。
她覺得背部一痛，直覺告訴她是壓到了一個什麼堅硬的物體，莉莉絲把身體向旁邊一翻，左手把背部的那個東西抓出來，鬧鐘，當然，她心中苦笑了一番，我真是健忘。
躺在床上的莉莉絲把鬧鐘往眼前這麼一湊，上頭顯示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四十五分，她把眼睛瞇成兩條直線，接著把鬧鐘往床頭櫃一擺，發出「喀」清脆如鳥語的聲響，她把整個身體連同頭都縮進被窩裡，好暖和，她感覺到自己的瀏海又開始不聽使喚，直接把被窩裡的視線遮掉了一大半。
躺了幾分鐘之後，莉莉絲開始就覺得自己有點想睡，但是有個奇異的聲音攫住她的注意力。
與其說那是一個聲響，不如說那是一連串的聲音。莉莉絲能辨別出來的大概有，開門聲，走路聲，細碎的話語，可能也只是其他無意義的蟲鳴鳥叫，還有一種非常與眾不同的聲響，像是皮球洩氣洩在一團鮮奶油上，她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但是她只是聽著，她把雙眼閉上。
被窩裡好溫暖，她心中想著，還有什麼有能比這更溫暖的呢？也許是在被陽光溫熱下的大草原，花海也有可能，嗯，坐在落日下喝著伯爵茶也挺溫暖的，泡個療癒身心的泡泡浴當然很溫暖，但是，莉莉絲想著，我昨天的這種感覺卻是特別清晰，好像是在下午，我在餐廳，然後窗外陽光普照，我到底......
「伊萊森！」
她瞬間張大自己的眼睛，昨日下午的種種，與凌晨時看到的一切，就像是湍急的河流一般灌進她的思緒裡。
接近凌晨三點，當伊萊森寫好最後一封信的時候，一樓的空間就只剩下無盡的沉寂，他低頭看著過去幾個小時所撰寫的信件，心中一陣翻騰，他抓著羽毛筆的中間部分，坐在餐桌旁沉思了好一陣子。
與季節不相搭配的蟬叫聲從窗台悄悄傳入，油燈散發的溫暖也即將消失，伊萊森把手中的筆整齊地用一條小麻布包裹好，放進他放置私人物品的那個小布袋中，接著他站起來，環視整個一樓的空間。
「唉。」
他又嘆了一口氣。
伊萊森把油燈中的火焰用有小鋁蓋弄熄了之後，黑暗與月光就成為這裡的統治者，他把桌上散亂的信件整理成完整的一疊，也塞進他的隨身布袋中。
他輕聲走上樓梯，月光跟著他一起走上樓梯。
轉一個彎，用雙手感受的路上的小茶桌，往旁邊輕盈地一閃，他來到了莉莉絲的房門口。
把手是溫熱的。
伊萊森握住房門口的把手，輕輕闔上雙眼吸了一口氣，接著感受著把手上的餘溫，這讓他浮動的心暫時紓緩下來。
把手一轉，他輕輕推開房門。
外頭陽光普照，但是莉莉絲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觀賞那陽光。
女孩迅速地從床上躍下，昨天深夜扔在地上的薄外套又不知道為什麼，被整齊的摺疊好，放在床頭櫃上，她把那外套隨便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快步走向房間門口。
當莉莉絲走到樓梯門口時，停下來，此時二樓的走廊已經開始感覺的到陽光的溫熱，女孩一手把樓梯旁邊的窗戶推開，感覺到清涼的微風直接向她湊過來。
她一動也不動，把自己的耳朵張大，仔細傾聽屋子裡的聲音。
剛才在被窩裡聽到的聲音已經消失了，這時候的屋子其實跟昨天晚上沒有什麼兩樣，一樣安靜，一樣有如時間靜止。
莉莉絲走下樓梯。
一樓彷彿沒有人來過一般，所有的東西都立正站在原地，客廳的沙發被擦的光滑油亮，原本散亂在角落的雜誌與小說，全部都被完整地歸類在書架上。
莉莉絲快步走到餐桌旁邊，嘴唇緊閉著看著空蕩蕩的餐廳，她看不到伊來森的身影，更不用說那些散在餐桌上的信件與布袋，全部消失無蹤，全部的餐椅就好像沒有動過一般，緊緊靠著餐桌，一樓就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站在樓梯口的莉莉絲。
她突然很想哭，原因是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期望的一樓，與現實她看到的一樓完全不一樣，她以為伊萊森會坐在餐桌旁邊，整理好最後的行囊，等帶著自己下樓梯與她說早安，或著是，龍身的伊萊森會站在客廳的窗戶旁邊，展開自己的翅膀，享受微風的洗禮，但是很顯然的，事與願違，莉莉絲低下頭，看到自己無力的雙臂垂掛在身體旁邊。
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莉莉絲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是她和伊萊森站在斷崖邊上互相吻著對方的嘴的照片。那照片，是好幾年前他們兩個人度蜜月的時候拍攝的，背景是百年難得一件的斗大夕陽，她穿著一件淺藍薄紗衣，被海風吹的在空氣中漂浮著，摟著他的胸，仰頭與伊萊森接吻，而伊萊森則是穿著一件西裝，寬厚的肩膀在西裝下更顯得鼻挺，兩個人的世界，連攝影師都無法干涉。
莉莉絲努力搖著頭，想把這畫面給忘掉，金黃色的瀏海在空氣中亂甩，但莉莉絲只是覺得自己越想忘記，那個畫面就更清晰，就更靠近莉莉絲的心海中。
「嗚嗚。」莉莉絲只能這樣無力地叫著，感覺自己的眼眶開始有點潤濕了。
有個念頭接著在腦中乍現，也許他現在還在門口，可能正在把靴子套上自己的腳呢？或許還在前院呢？他還在等著我送他這一程，他還正在前院拎著布袋等著我嗎？這些無解的問題不斷不斷地在莉莉絲的心海中浮現，但是更有一種強大的力量，推著莉莉邁開步伐。
漸漸被濕潤的眼眶開始泛紅，莉莉絲看到陽光透進的客廳，沙發被仔細擦的透亮，她走著，開始加快自己的腳步，細白的指尖碰觸到沙發，讓莉莉絲小聲哽咽了一下。
又是一個畫面，更真實，更無法忘卻，衝擊毫無防備的莉莉絲。
他們兩個人躺在床上............深夜，外頭月光皎潔，伊萊森的胸膛與臂膀看起來很有力，帶給人強大的安全感......兩個人，或是說，一龍一人，莉莉絲看到自己一絲不掛，伊萊森也是一樣，他們面對面，躺在莉莉絲的床上，互相擁抱，互相親吻，兩人的唾液混合在一起，身軀貼合處濕熱氣息滿佈，他們流著汗，甜蜜的汗，他們互相......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莉莉絲用盡肺部力量對著一樓無辜的陽光與空氣嘶吼著，她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吼叫。
緊閉的雙瞳中滲出淚滴，滴在陽光舞動的地板上，莉莉絲又再度發現自己好沒用。被汗微微潤濕的衣服黏在她的背上，女孩腿一軟，直接癱坐在沙發靠背的另一側。
那個畫面卻像是頑固的小蒼蠅，在莉莉絲的頭上亂竄，她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孤獨，隔絕於世界之外。
伊萊森的臉，綻放笑容的臉，又再次搶奪了莉莉絲的視線。
「他一定是在門口等著我，一定是的！」女孩只能用這句話安慰自己，因為這時候連溫暖的陽光都沒辦法安撫這顆躁動的心了。
莉莉絲勉強的把身體從地板上撐起，從原本的緩步，到正常走路的速度，到加快的腳步，走向位在客廳旁的大門口。潤濕的眼眶中儘是不解與疑惑，或甚至是興奮，因為她很期望，幾乎是迫切渴望伊萊森仍然還在門口。
轉動把手，推開大門，陽光與空氣直接灌進屋內。
沒有人。
莉莉絲呆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街道與對面的無邊小麥田，以及散落在其中的榖倉、小農舍以及教堂。金黃色的小麥田被風輕微地刷過，有秩序地從這一側掃向看不見得另外一側。
她往隔壁的房子看過去，完全都沒有任何人的身影，連一隻狗都沒有。
那種嘶吼的念頭又浮現了，但是這時候的莉莉絲腦中只是一片空白，用種緩慢至極的腳步走到前院與街道的柵欄門，她發現柵欄門旁邊的信箱的小門夾著一朵玫瑰，紅的就像是一顆紅寶石。
「那是…」
微風把莉莉絲的淚大部分都吹乾了，她現在只是在站信箱旁邊，把夾在上面的玫瑰拿下來，她順手把那些鮮紅的花瓣湊向自己的臉，撲鼻的香味直接湧進腦門。
接著她把信箱門打開，低頭彎腰看看裡頭有沒有任何信件。
黑暗的信箱內，有一封信，包裝信的紙看起來有點斑駁。
「啊。」莉莉絲驚呼。伸手把那封信夾起。
斑駁的信封看起來可能是放置了一段時間的紙，莉莉絲正反面翻轉了幾圈，發現在信封的背面只有用草寫寫下：
To Lylyc
信封的正面是用剛印密合的，莉莉絲小心謹慎地撥開，用另外一隻手把裡面的信紙挑出來，然後把信封暫時放在信箱裡面，她沿著褶痕把信攤開，微紅的雙眼開始閱讀起上面的文字。
給 親愛的 莉莉絲,
我知道
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讓妳有點不愉快
我也很不希望我必須要再次離開妳
但是事實是殘酷的
我們都被迫接受事實啊
就相信我吧，我一定會遵守諾言的
啊，玫瑰花很漂亮，不是嗎？
這是我從街上的花圃中發現的，我看過最美麗的玫瑰花
讓我想到熟睡的妳
花香味，總是引人陶醉
所以，就把這朵玫瑰帶回家吧，當做情人節的贈禮
細心照顧它，放在茶几上的那瑰麗的花瓶，給它補充適量的水份
我想
我一定會在花瓣凋謝以前
再次與妳相遇的
記得那斷崖嗎？
我很清楚，妳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薄紗，那實在很適合妳
妳好漂亮，在夕陽下更是漂亮
我都等不及再一次跟妳到那裡度蜜月呢！
我們都許下一個承諾吧
我已經說了，我一定會再次回家擁抱妳
那妳呢？
噓，別說出來，以免被狡猾的風聲竊聽了
把它放在心裡面的深處，跟著玫瑰一起
伴隨著妳，直到永遠
永遠的祝福,
伊萊森．史迦維齊
1985.3.11
莉莉絲無力顫抖的手，扶著信紙，一滴淚就直接滴到她的名字旁邊。
「伊萊森，你這個笨蛋！」女孩緊閉的雙眼，眼淚不斷湧出，但是雙唇闔上的角落，卻是一抹微笑，莉莉絲把那封信撲在自己的胸口上，雙臂重疊在上面，水漾的眼睛看著天空，蔚藍色延續到無止盡的天邊。
她站在那裡，好久，好久。
自動門嘩地刷開，從裡面走來兩位西裝鼻挺的紳士。
「史迦維齊上校，您對於這一次的軍事進攻，有什麼看法？」其中一位說。
「我想，我們必須儘快出兵，以免敵軍還在我方策劃的同時，就已經開始悄悄向我們襲來了，吉森尼索中校。」這位上校道，他有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外貌，他是一隻龍。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但是您會認為敵方早已經設下埋伏了呢？」吉森尼索看著空蕩蕩的銀色走廊，詢問著伊萊森，語氣有點急迫。
「我認為可能性很低，因為他們擅長使用巨石砲彈，火焰彈等冷兵器，要有適合的位置去隱藏那些兵器，山丘也不適合，而山脈的話，至少離皇宮的西南邊有46郭克以上的距離，但是我不知道這次他們算從哪個方向攻過來，而且......」伊萊森停頓了一下。
走廊的另一端走來排下士，準備去大食堂吃午餐，當他們看到伊萊森與吉森尼索的時候，紛紛敬禮與問安，伊萊森用手勢示意他們可以走了，不需要在進行稍息等動作，還提醒他們記得午餐要吃飽。
下士們驚訝的看著兩位比自己的位階高上許多的前輩，異口同聲的答謝，接著就快步消失在走廊那一端。
「您有什麼看法？」
「我不確定這幾年他們對於兵器的研發，有沒有出現什麼新的進展，因為過去幾個世紀，單純以軍事力量來說，我方是一直處於優勢的。」
「嗯，我們確實不太清楚敵方的武器研發內部作業，我想是因為他們很擅長保護自己的機密，或也許只是什麼都沒有。」吉森尼索咬著自己的大拇指，那個動作有點不雅。
「這就是我正在擔心的，我擔心我方的過度自信，而發生什麼我們無法預料的事。」
伊萊森的眉頭緊蹙。
莉莉絲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的心中，無預料的浮現，伊萊森走到一半突然停住。
無法預料的事，他心想著，就像這樣。
「您怎麼了呢？史迦維齊上校。」
伊萊森用力把頭甩了甩，把莉莉絲笑容滿面的臉從心中甩掉。「呃，我沒事，只是有點頭痛了。」
「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啊，需不需要我幫您拿一些止痛藥呢？」吉森尼索的烏黑大眼睛看著伊萊森，這個舉動讓吉森尼索看起來瞬間少掉三十歲。
「我不需要，我只要…」
「儘快召開討論會議，我需要知道這次戰爭的細節，愈多愈好，上個月派出的間諜還沒有任何回報嗎？」他詢問著吉森尼索。
「嗯，我很抱歉我必須告知您這個壞消息，間諜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我們推測應該是被敵軍擄去了，或是失蹤了。」吉森尼索的表情看起來很難看，像是知道自己拉肚子拉在自己的內褲上之後的表情。
「噁，好，我明白了。」伊萊森感到有些失落，心似乎被攫走了一塊，「你趕快去和上級報備，儘快召開會議，我必須知道更多的細節。」
「了解，我現在就馬上去，一有開會的通知我會馬上通知您。」吉森尼索的身影順著走廊消失了，奔跑的腳步聲在兩側的牆壁上敲擊著。
「唉，莉莉絲，你過的好嗎？」伊萊森在心中不斷問著自己。
伊萊森輕聲把莉莉絲的房門關上，外頭黎明的月光看起來很神祕、也很安撫人心。
一樓老爺鐘響起三個連續的敲擊聲，凌晨三點，他撿起莉莉絲仍在地上的薄外套，以熟練的手勢把它摺好，靜靜放在莉莉絲的床頭櫃上。
她看起來很討人憐愛，莉莉絲熟睡的臉，就足以讓伊萊森站在原地，看了好一陣子，他很想把她的臉記憶起來，伊萊森覺得自己也好孤單，兩人距離這麼近，心卻是好像相隔了一座海洋。
他蹲起自己的身軀，把臉靠向莉莉絲可人的臉頰，在上頭放上一個深情的吻，接著在用伸長的舌尖去感受莉莉絲的嘴唇，她好溫暖，好溫暖，就跟太陽一樣，伊萊森想著，他好希望莉莉絲永遠都能陪在他的身邊。
他就這樣，陪伴著熟睡的莉莉絲一段時間，接著他就離開她的房間了，留下不捨、孤獨與皎潔的月光，夢中的莉莉絲感覺到臉頰上的吻熱的發燙。
伊萊森．史迦維齊( Elaisum Sckavelgea )
莉莉絲．奧思古德( Lylyc Osgoode )
郭克( Croq｜虛構長度單位，一郭克約等於 4.7km )
接續篇章
創作內容
【RPG公會】永恆之淚｜忘卻之角落
【RPG】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