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關在同樣的房間裡,一步也無法離開,漸漸地對於時間流逝的感覺也開始喪失了。
因為房間沒有任何對外的窗戶,也沒有任何計時的工具,實際上無法得知自己究竟在這裡度過了多少個日夜,所以我只是在每次清醒過來時,用一直帶在身邊的原子筆硬是在牆上刻下刮痕當做記錄日期的記號──算起來已經是第二十三個記號了,那麼就假設是第二十三天吧。
說起來除了原子筆以外,我原先身上還帶著什麼穿著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自從被關在這裡身上就穿著的白色睡衣,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原來就屬於我的衣物,比較像是療養院給病人穿的統一服裝,整齊、清潔但沒有任何個人特色。
每天早上都會有人從門上的細長洞口把食物塞進來,一成不變的黑麵包和一瓶水,在我晚上入睡之後空水瓶會被收走,雖然有試著集中精神不要睡覺,卻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失去意識,因為即使完全不碰食物和水,也會在突然間意識中斷,我覺得一定是對方用了什麼能使人瞬間喪失意識的吸入型藥物吧。
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從日常生活中找不出任何頭緒。
明明有記憶的日子只過了二十三天,卻覺得自己好像在這裡已經住了一輩子,我想不起在房間外的生活,而且腦海中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很異常,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我沒有其他關於房間外面應該要有的記憶,但是對於生活的基本常識還是有的──我不可能從出生就是待在這裡,因為二十三天的時間,並不足以使初生的嬰孩成長為成年人。
試著撞過房門許多次,可是外面從來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厚重的木門也是紋風不動,就算拼命地叫喊,也從來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好像不管是在這狹小的房間裡還是外面都是只有我一個人一樣,即使是在食物被塞進房間時,嘗試和外面的人交談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那是機械人,完全沒有智能的機械人,只是遵照著設定在固定時間送食物和飲水過來。
雖然沒有隔間,但是密室裡面是有馬桶和洗手台的,多虧如此我還能維持起碼的清潔。
依照常理而言被關了十三天過著沒有洗澡的日子,身上應該是又髒又黏,但是我卻絲毫沒有那種感覺,不是因為已經習慣了,而是我入睡之後,有人替我做了清潔和更衣,很簡單的白色連身睡衣,沒有任何裝飾和可供辨識的記號。
可以說我是完全沒有任何隱私存在的吧,對於那個將我囚禁在此地的人而言,我就像是寵物一樣,被關在這間房裡,只能等著他給予食物飲水,就連潔淨身體這樣的事情也沒有機會自己動手,而我卻連那個人是誰,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目的都不知道,即便對著裝在天花板角落的監視攝影機做鬼臉或者惡狠狠地咒罵,也沒有發生甚麼不一樣的事情。
日子單調無趣地甚至讓人覺得有些不安。門上沒有鎖孔,送進食物飲水的縫隙又狹窄到根本不是人類能通過的大小──即便是孩童也無法通過,更別提像是我這樣的成人了。
到了今天我實在忍無可忍,便拿起空水瓶往天花板的攝影機狠狠地砸過去,我先前沒這麼做是因為我沒有意識到自己手邊有東西可以砸爛它,而且原本就已經沒隱私了,事實上只是多了支攝影機在那裡也不會有甚麼區別,不過就算是如此那明顯給人監看著的感覺仍讓人難以忍受。
「匡瑯!」
玻璃水瓶準確地命中了攝影機,並且讓那討厭的玩意摔到地上裂成數塊。
砸爛攝影機之後我突然有種非常爽快的感覺,心中那股鬱悶也消解了不少。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砸爛了攝影機後,原本裝設著攝影機的位置居然冒出了白色的煙霧,這煙不會有毒吧?儘管沒聞到任何怪味,我依然反射性地掩住了口鼻,但畢竟沒辦法一直閉氣,最後我還是放下了遮住口鼻的手,呼吸了幾口氣,好像也沒事的樣子……這霧到底是什麼?
我看著持續湧出煙霧的天花板角落,查覺到那些四處飄散的煙霧似乎進行著某種有規律的活動,在我面前大概兩三步的位置逐漸凝聚成一團像是人形的東西。
想要逃走可是不知怎麼地無法移動腳步,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煙霧人對我露出了笑臉,我幾乎想要放聲尖叫了卻不知是怎麼回事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俊佑,我很想你。』煙霧人吐出了這樣的字句,嗓音聽不出來是男是女,而且像是充滿雜訊一樣模糊不清。
俊佑確實是我的名字,但是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煙霧人啊!
「你、你不要靠過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體能夠活動也能開口說話了,我立刻便往後退去,好讓自己和那團不明人形煙霧保持距離,總覺得如果跟那團霧太過接近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甚麼時候答應過你這種事情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現在除了名字和一些基本常識之外,我甚麼都忘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騙我?」
『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然而煙霧只是重複了同樣的話語。
『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毫無間斷地重複再重複。
『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像是壞掉的錄音機一樣不斷循環播放著相同的片段,而且每重播一次煙霧就朝我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儘管內心極度驚恐我卻動彈不得,在完全不可理解的情況下我再次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眼睜睜地看著煙霧凝聚而成的人形做出擁抱著我的動作,意識不知為何也逐漸遠去,在恍惚之間好像聽見他這麼說道,『俊佑,我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然後眼前的情景與思考都陷入了一片昏黑,也許,我不會再醒來了吧。
碎碎唸:這篇其實是舊文,但是因為種種原因當時沒有發表,
這次翻到那篇覺得其實還可以,所以修改之後就貼出了。
總之還是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