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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之愛──第三章(上)

Lee提姆 | 2013-11-03 12:52:41 | 巴幣 6 | 人氣 234


第三章(上)

  凌雜的雪片肆虐山中,就像山神的震怒。它猛烈抖落天邊的雪,埋沒身上爬行的過客,迷失他們疲憊的雙眼。

  勇誠在風雪交雜的山腰步行。他體力猶可,但氣喘急促,因為一幕光景,大大憾搖他的精神。

  「為什麼雪熊和銀狐鼠成群行動?而且,熊背上還躺一個人。」

  細雪侵染視界,勇誠專注凝神:

  「那是……歸、歸雪?」

  男孩大吃一驚。

  「什麼……怎麼會?動物竟然──牠們要帶歸雪去哪?」

  勇誠腦中混亂,仍焦急地踩破雪地,跟上去。

  一片雪如一艘舟。成千上萬的帆舟,滑翔於天際,載浮載沉。男孩撥開繁舟吃力前行,追逐心裡的擔憂。

  雪熊將少女帶到山腰的洞窟。飛雪瀰漫,洞口若隱若現。勇誠在附近找塊岩石藏匿,探頭張望。熊將女孩放在鼠群鋪成的銀白地毯,就默然行去。

  少女沒有抵抗,昏昏熟睡。狐鼠群乘載女孩,像一灘滑動的水塘,往窟內流去。

  「………」

  勇誠左右探望,斷定安全無虞,馬上跟入。

  岩窟乾燥、安靜,從雪雨紛飛的外頭入內,彷彿來到不同的世界。少年步伐放輕,避免驚擾未知的危險。

  「這洞鮮少人知曉,人氣淡薄。是不是如此才引來有靈性的動物呢?」

  男孩傍晚常來後山撿柴,也順便探索山中的密處,熟知一切。但最近很久沒來這洞窟了,我不在的日子,難道發生了變化?

  勇誠貼靠一面岩壁,歪著脖子探頭──一片銀幕,入了眼瞳。

  上萬的銀狐鼠盤據洞穴,掩蓋了岩頂,鋪蓋了地面。而中間宛如一道垂簾,緩緩左右撩拂,掀開後方的生物。

  「那是……不會吧。傳說的生物,龍?」

  龍全身佈滿銀鱗,如鱷蜥的長嘴,利齒外漏,彷彿填滿窟壁的身軀,異常龐大。

  「………」

  少年不感到害怕。因為,他非常熟知接下來將發生的事──


  ◇


  龍沉默地吐息。

  〝請原諒我,不能讓妳離開。〞

  龍將牠的目的傳入歸雪腦海。

  「你……難道要!不,我不能答應,媽媽在等我回去。」

  女孩聲音顫慄,龍伸長鱗光閃熠的利爪,朝她眉心接近。歸雪嚇得僵直,硬擠尖聲:

  「不……不、要!……嗚。」

  銳嗓刺痛洞窟的剎那,一襲黑影纏上女孩的腰,抱了就走。

  「誰、誰呀。」

  歸雪扭轉視線,一名男孩的臂彎正環住她奔逃。

  「喂,你是誰啊?為什麼……會、會出現在這裡。」

  「………」

  少年默語不答,迅速突破鼠群構成的障礙,撥開毛茸的銀簾,飛一般地,在彎曲的岩洞尋找發光的出口,幾秒後──

  嘩啦嘩啦,雪片打紅歸雪雙頰。男孩已遠離山洞,藏入飛雪──呼。只有風流呼嘯,和兩人之間的沉默。歸雪被男孩環抱而走,但她沒有反抗。女孩能辨別週圍投注的嫌惡,即便是絲絲的不自然,都能察覺。

  她不知道少年真實的想法,但從他身上感到的熟悉,與龍的銳利不同,是那麼溫和,使人沉澱放鬆。

  「……呼,到這邊應該可以了。」

  少年輕緩放下女孩。

  「剛才真抱歉,我動作有點粗魯。」

  男孩坐跪,伸長手臂,欲拍落女孩髮絲上的雪花──

  「……啊。」

  少女抽跳細肩,慌忙蓋住頭。

  「不、不、不,別害怕。我只想幫妳撥開灰塵。」

  少年凝睇飄遊的銀髮。那目光就像看著珍惜的瑰寶,是如此厚愛,深怕她受傷害。歸雪倍感驚嘆,除了媽媽,竟有人用那種神情看她。但與母親的慈愛不同,是從未有過的深情愛戴。

  「你、你,是誰?」

  歸雪對陌生人怯懦地詢問。

  「為什麼知道我遭遇危險?」

  「邊走邊說吧,來,我揹妳。我帶妳回家。」

  男孩彎腰舒展寬肩,讓少女趴伏。歸雪沒有拒絕,連她自己都訝異。眼前的男子可以信任嗎?為什麼?我們應該是第一次相見,但從那厚實的背滲入體內的溫暖,我卻一點也不排斥。宛如從小就環繞在身邊的安穩。

  「那條龍很危險,我不知道牠要對妳做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

  男孩說話加重,好像訓斥自己的妹妹。

  「我、我知道。我感受得到……可是,為什麼要幫我?我是村裡的……那個,你明白的。」

  歸雪第一次與年紀相仿的孩子交談,口齒不太順暢,心頭砰砰跳。

  「其實我對妳置之不理好幾次。我不知為什麼這次能不猶豫的跳出來。也許心裡的某處,覺得那是最危險的時刻……幸好那條龍身體不便,才能逃脫。」

  歸雪揉揉眼睛,雪的殘片搔弄她的睫毛。

  「那條龍要怎麼辦?」

  「我會告訴村長。」

  女孩瞪大瞳眸。

  「不、我怕……」

  男孩寬慰的微笑。

  「別擔心,我明白。我會強烈捍衛妳的清白。因為永雪村的村長,就是我父親。我會保護妳和妳的家人,脫離龍的詛咒。」

  少女仍擔憂:

  「要是病源並非是龍,那還是……」

  「不,不會的。若病症沒有消散,我將請外地人來調查。絕不讓妳們受傷。」

  少年語氣堅決。

  「………」

  難以言表的溫流滑入胸口,歸雪凍結的心,被男孩的誠懇漸漸暖化。歸雪覺得不可思議,從不知道一位不熟識的人肯為她做那麼多,雖心生懷疑,卻掩不住相信的期待。我們是朋友了嗎?如果不是,他為什麼要……少女嚥下口水。

  她在少年耳蝸,呼入一息暖氣。是她生澀的感激:

  「……謝謝你。」

  啪搭啪搭。

  勇誠走雪路下山。夜色加深,能見度降低,但遠方一條竄升的龍煙,貫透了天際。歸雪單眸,烙印了異相。

  「那是我家,怎麼會……」

  歸雪聲音寒顫,一團火龍包圍小木屋。

  「出事了……」

  少年震驚。歸雪心急地淒厲吶喊: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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