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英文台詞我使用連結,讀者可以點進去聽逆命的台詞喔喔喔喔!身歷其境啊(究竟
然後葛雷夫的台詞可能會比較後面才出現或不出現這樣(被開大
請欣賞遲來的中篇~
一路上,葛雷夫聽見好幾個人被揍了幾拳以後扔下船,那些噗通的落水聲,一次次宣了他的安全。他告訴自己,只要到瓦羅然就沒事了。只要到了瓦羅然,他絕對不會再這樣踩著別人往上爬。他不斷這樣說服自己,聽起來像在說:只要贏了這注,我就收手回老家。
話是這樣說,可賭過的人都知道,只有再押下去的那些才是真的。你贏了多少,就連著跟本金一起往前推給莊家,直到失去一切,才會清醒。
船艙底的生活不是人過的,真不是人過的。他不怕髒,但是船艙底的環境實在太讓人全身發癢;他們有幾個時間可以出去放風,但他不敢出去,就算出去,也只敢偷偷摸摸地吸幾口新鮮空氣,然後回到船艙底;他每天用四分之一顆柑橘跟人換床位。沒有那些柑橘,他肯定會死於營養缺乏或壞血症之類的水手病。
即使經過這段讓人不想再回憶第二次的旅程,他仍安全抵達瓦羅然——這個龍蛇混雜或許不輸比爾吉沃特的所在,在葛雷夫眼中閃閃發亮。
他在船入港前一晚帶著行囊跳進海中,自行游上岸。他沒幹過海盜行當,但可別以為他不知道自己一上岸就會被人偷偷抹脖子──凱沃登說得對,沒人可以坑海盜。沒人可以坑了海盜還全身而退。
欠的總是該還。
「你說的對,凱哥。你沒保我來,我能到這裡全靠我自己……嘿。」
葛雷夫喘著氣,咧嘴笑了。
他站在岩岸邊,全身濕淋淋的,因為剛從水中爬起來,呼吸的動作顯得沉重又艱難。他的臉上帶著笑容,那是真誠的笑容,相信自己宛如從地獄爬上來,重獲新生。
殊不知,他只是爬進另一座牢獄。
他來到港口附近的酒館,點了杯加料酒,坐下,同時拉低兜帽,垂眼觀察一樓的動靜,他聽見船長低咒著提高的入境稅、水手興奮地比劃妓女纖細的腰肢、牌桌上的吆喝——這些話都讓他有種莫名的懷念,讓他想起自己的來處。然而他馬上忍住抽自己一耳光的衝動,在心裡想,他明明就說要拋棄過去了。為什麼還會想起比爾吉沃特?
一群醉醺醺的水手經過門外,他聽見他們高聲歌唱:
航過賭命海、航過暴風雨
途經鬼門關仍昂首前行
可返航才發現。最奪命的、呵
果然還是這諾城
——諾城?他無聲自問,旋即發現如果不找個人搭話,自己遲早會跟隻灑了鹽的蛞蝓一樣翹辮子。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忘記,在比爾吉沃特,最好坑錢的人有三種:酒鬼、管不住脾氣的莽漢,以及外來客。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會被迫買下保護證、通行證、領酒證之類的東西,等到那個人發現被削了一大筆錢,賣家早就舒舒服服坐在火爐邊喝他的酒了。
媽的。獨個兒行動,也不能說是完全有利的。
葛雷夫啜著加料酒,琢磨該如何找到對的人,問到他想問的東西。不久,滿佈刮痕的杯子見底了,他嚼著酒渣,身旁的酒客一批批換過,夜燈都點起來了,他還是嚼著酒渣。
然後他猛然起身。
「再給我加塊烤馬鈴薯,雙倍醬料!」一個酒客忽然大喊道。
他走向櫃台,問老闆「諾城」該怎麼走,對方狐疑地瞪著他。
「……諾啥?只有外地人才說得這麼生硬咧,諾克薩斯就諾克薩斯,懂?」
「這裡就是諾克薩斯?」
葛雷夫對瓦羅然的地理環境與勢力分佈都不甚清楚,各個城邦他都僅有耳聞,聽見這裡就是(比他老鄉還惡名昭彰的)諾克薩斯,他嚇了一跳;儘管表面上他是若無其事。
「諾你媽咧,那地方可鬼著。」老闆越說聲音越小,怕有人偷聽似的。「這個港是歸諾克薩斯管,不過那些吸血鬼我可是討厭得緊,老是跑來收稅不說,送出海打仗的士兵,每個都一定要在這邊喝好幾晚,全都跟蝗蟲一樣,喝完酒也不付錢,真他媽可恨透了。我在這裡賺整年都不夠賠……」
因為聽不清楚,他只得俯身向前,近得連老闆嘴裡的蒜味都能聞到。他對這小酒館的營運狀況不感興趣,對老闆聲音細碎的埋怨,也應了句「喔」就想了事。
「總之諾克薩斯離這裡還遠著,謝天謝地。你從哪來的啊?去那作啥?」老闆打量他。「這裡大部分的外來客都是比爾吉沃特人,但多半是走私的海盜,沒什麼人會想到諾克薩斯咧。再說,那些傢伙也很討厭外國人,哼,身上大便還嫌人臭。還好你不是南方那些毛手毛腳的小侏儒,不然肯定會在一進港口的時候就被裝箱了咧,嘿嘿……」
他把髒話跟廢話過濾掉,發現他還是完全沒問到想問的東西。所以他繼續嘗試。
「所以我不能去諾克薩斯?」
「可以啊,只是要有人替你擔保,說你在那裡頭不會生事,哈。說得好像那裡是什麼有秩序的小花園。」老闆嗤之以鼻,從櫃台底下拿出一條髒抹布擦起桌子。「不過像你這樣的人去那裡幹啥?」
「呃,甘你什麼事。」
葛雷夫被這樣疑問,不禁有點心虛。他差點就老實回答對方「我還沒想到」了,搞得他連「甘你屁事」都說得很生硬。他確實不知道自己去諾城,不對,去諾克薩斯要做什麼。
「要我說,你去那裡沒什麼事能做。」老闆轉過身,從櫃子上拿下幾個酒杯,走去倒酒,回來時這樣說:「不是參軍或當傭兵的話,別隨便去送死比較好,運氣差的話,搞不好在入口就會被用莫須有的罪名抓起來了咧。」
「媽的,那怎辦?」他忍不住咒了一聲。
「回比爾吉沃特去囉。不過你也沒什麼水手樣嘛。」
葛雷夫幾乎要大罵出聲,這他媽的是什麼結果?他好不容易才來到瓦羅然,現在居然有人跟他說他抵達的第一站根本不歡迎他;還告訴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滾回他來的那個爛地方?
「他媽的休想。」葛雷夫恨恨地說。
「甘我屁事。」老闆聳聳肩。「——要不要喝黑醋栗酒?」
不出幾天,葛雷夫的錢就用完了,他尋思著該找點工作賺錢。一邊打聽前往其他地區的方法。而他發現,在這個港口,他還是只能當圍事、當發牌員、接應偷渡客、轉手毒品,這裡跟比爾吉沃特的差別,只在於那首水手老是唱個不停的歌。
可返航才發現。最奪命的、呵
果然還是這諾城
葛雷夫有時候坐在港口,習慣性眺望遠方好一陣子後才發現,他不該再望著遠方了。
他不是已經來到理想中的所在了嗎?為什麼還是感到枯燥而空虛?他浸潤在黏膩的海風中,無數次如此自問。然後忍不住把臉埋進掌心。
鹹澀淒涼的味道。
「先生,這頂帽子配您還真是渾然天成吶!」
店員繞著他打轉,嘴巴淨是說不完的恭維。逆命用手推了推帽子,唇邊溢出一抹微笑,彷彿剛拿到一手好牌。他頭上這頂帽子是特別訂製的,上頭還有一張黑桃A。行走江湖至今,他全身上下的行頭都已打理妥當,只差一頂好帽子。
數年來,他靠著蒂瑪西亞破爛的地下賭場發家致富,地下世界對他「卡牌大師」的名號無不如雷貫耳。他可以光明磊落地靠算牌大獲全勝,也能藉由無影無形的千術,瞬間捲走對手半副身家。為此,他已經是當局重點清掃的對象,更是許多氣急敗壞的富豪重金懸賞的項上人頭。
而他最近積極打理外貌,為的是強化別人對自己的印象。他的招牌裝束是飄逸倜儻的深色披風,今天開始更會多出帽子——之後,那些凶狠的追兵會錯殺好幾個遊民或賭客,只因為逆命付錢買下他們的衣服,而自己換作遊民打扮。
他付了錢,哼著探戈的節奏走出服裝店。
他不玩牌的時候,會去喝點小酒。逆命沒有固定光顧的酒吧,這次他隨意拐進的是「藍夜」(Blue Night),裡面正演奏相當符合店名的滄桑曲調。
櫃台邊有個酒保正熟練地擦著雞尾酒杯。
他坐上高腳椅,看都沒看就說:「一杯Tovarisch。」
「也給我一杯。」
他身旁傳來一個柔媚的聲音,他側眼看去,只見到一隻淡藍色的手伸出陰影。他推了推帽子,向酒保說:「這位小姐的酒算我的。」
對方輕笑道:「好一個紳士。我該向你道謝麼?」
他執起她冷涼、柔若無骨的手,吻了一下。「有幸能請妳共飲,我不求回報。或許小姐想聊聊妳的憂鬱?」
「憂鬱?呵、我憂鬱?」
「妳看起來很憂鬱。(You look blue, definitely.)」
逆命看進對方滿含笑意的眼睛,不禁小小賣弄了一下,他接過酒保端來的Tovarisch,啜了一口。然後他倆對望了會,杯子輕輕互碰,發出乾淨的叮聲。
「這樣取笑女人自傲的妝容真是失禮。」
對方把下巴輕靠在手背上喝酒時,笑意仍沒有消減半分,顯然不像她說的一樣感覺被冒犯。逆命自若地笑了,他欣賞著女子線條優美的輪廓,輕鬆地回答:「我並不是說妳不美麗,如果妳不像我大膽推測的一樣心情低落,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女人還是笑比較美,花也是盛放時最奪目。」
「我笑才漂亮麼?」她逗弄似地問:「若是哭泣呢?」
「那就引人憐惜了。」
「——那要是想殺你呢?」
忽然有股黑色的氣息籠罩了剛才還嬌笑如花的女子。逆命露齒而笑,一派輕鬆。
「太刺激的我就消受不起了。」
他支著下頜,對女子露出極具魅力的微笑。女人也笑了,剛剛從兩人座位底下陡然生出的尖刺,在她的手斥退似地一揮之後,又轉入無形。她端起酒,狀似沈醉地凝視了一會,接著一飲而盡。
之後她婉拒酒保送來的第二杯酒,姿態婀娜地起身離去。她走沒幾步,還轉過來送了個飛吻。說:「等到哪天有人出得起我的佣金,請我喝一杯酒可就不只這個價了喲。」
他抬了抬帽子。「後會有期,美人兒。」
逆命沒有注意到,酒保在他們剛剛談話時用力翻了個白眼。他只是又點了杯Tovarisch,點牌一般喝著。不久,輪值的酒保來接下工作,原本那位酒保脫下圍裙,走向空無一人的牌桌,手法熟練地發起牌。
他喝完第二杯Tovarisch,把椅子轉了九十度,遙望牌桌的方向。
那個男子把頭髮往後梳,只有一綹頭髮不聽話地落在額前,稍稍軟化了外貌顯露出的剛硬冷酷。那個男人一邊擺弄著牌,一邊喃喃唸著什麼,然後露出不快的表情。
不久,逆命起身離開。
葛雷夫目送逆命走出「藍夜」,耍牌的手卻沒停。
自幼在比爾吉沃特混,仇家的臉總是得記牢,他因此養成對人臉過目不忘的習慣。他在聚賭風行的區域多次見到逆命,對這個風流倜儻的狡詐賭徒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他知道「黑寡婦」伊芙琳所為何來,也知道今晚逆命合該葬身此地;不過,她大概是覺得逆命太會說話了,所以還捨不得碰他一根頭髮——也可能是因為還沒人付得起幹掉逆命所需支付的天價。
數個月前,葛雷夫輾轉從骯髒混亂的佐恩來到蒂瑪西亞,也在來到瓦羅然的這段時間內,用求生經驗訓練出來的本能,很快弄懂了時局。蒂瑪西亞和諾克薩斯是敵對的城邦;佐恩則基本上是利益導向,為了魔法科技研究,什麼都能出賣的國家。他在地下世界混,也聽聞了很多傳言,見過許多亡命之徒。他用乾淨的手段(酒保)賺錢,間或小賭一下。
他偶爾會想起不再欺詐或賭博的誓言,但想到自己現在的生活,他決定再緩緩。
明天,在賭金流動最瘋狂最快速的白濱路賭場裡,有個超高額的賭局。你只要敢賭就能上場,所有身手最棒的賭客都會到那去證明自己的實力,順便大撈一筆。
是了,這就是他的機會。只要有這次比賽贏來的錢,他就一定能開始新生活。
他那樣相信著。
(我沒輸過一場公平比賽——因為我從來沒公平玩過。)
逆命輕鬆地背靠扶手椅,對觀眾聳了聳肩,他把牌背朝上蓋著,看著對面的男人。日前在「藍夜」裡打過一次照面的酒保,居然也打進了你死我活的準決賽,而且面對如此高額的賭注,他像是對斷手的懲罰充耳不聞一般,連粗獷的眉毛都沒動一分。
著實值得讚賞。
逆命想著,修長的手指撫過倒蓋的A鐵支,唇邊泛出一抹俊秀的微笑。
「亮牌。」
亮牌的那刻,逆命和葛雷夫的命運開始糾纏。
直至兩人相殺到死的那天,方有止期。
「呃……呃、平……平手。——平手!」
主持人尖叫道:「這真是前所未見的結果!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居然和『卡牌大師』逆命打成平手,同樣都是兩副A鐵支!」
周圍響起群眾驚訝的嗡嗡低語,而發牌員緊急檢查兩人手牌的真偽。逆命靠著椅背,滿意地看向對方。那個男人輕輕挑了眉,然後收起自己那一半籌碼,起身準備離去。
他也收起自己那份,把籌碼換成錢以後,走出白濱路賭場,同時脫掉披風扔在路旁——別以為他不知道主辦單位會盯上他們倆,以為他們是串通好的騙子。他幾乎可以看到獵犬腥臭的唾液,遠遠地在往他們來的路上,迤邐成一條閃亮的小河。
「喂、喂,等等,」
他用力搭上男人厚實的肩膀,對方轉過頭來,瞪著他。他馬上說:「棋逢敵手、嗯?」
男人聳聳肩,點頭。「……棋逢敵手。」
葛雷夫打量起眼前身材精瘦,打扮入時的男人。他剛剛不知怎地,把嶄新的深藍色披風脫下來,隨手扔在路旁,模樣一點都不心疼。他再細看,帽沿下的那個微笑明顯地十分年輕,要是那些被騙光錢的土豪士紳,知道「卡牌大師」是這樣年輕的人,還不嘔死。
「要不要考慮和我合作?」對方維持著搭他肩膀的姿勢,往前走著,一面說:「——不過我們走著談,得先找個好地方躲起來。」
走到比較沒人的地方以後,逆命才倚著牆,推推帽子,咧嘴笑了。
「要不要考慮和我合作?」
——然後單刀直入地提議道。
葛雷夫戒備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明白,自己對這個人的提防是只能多不能少。逆命在蒂瑪西亞可說是惡名昭彰,不只政府當局想逮他,許多有錢人被他的如簧巧舌和個人魅力騙光資產,更是恨他恨得牙癢癢。這個吉普賽流氓對自己提出建議肯定不是為了別的,首先就是替自己著想。不過,如果能反過來利用他……
「如果你有一個打敗不了的敵人,那就加入他。」
逆命朝他伸出手。他看著那雙戴著皮手套的手,良久,他狠狠握上。
要合作就來吧,他麥肯.葛雷夫可不是吃素的。
逆命笑道:「就讓我們一起創造最大利益吧,整個瓦羅然都是我們的金庫了。」
「我們?」
「對,咱們現在就是夥伴了。」
「賭徒沒有永遠的朋友。」他戒備地說。
「當然,不過利益就是我們共同的朋友。相信我,一加一永遠等於三。」
他後來回顧這段對話,他決不願意承認自己被逆命騙了。至少那時,他們都相信他們真的可以合作那麼一段時間,然後賺進大把銀子。
但之後,就和葛雷夫自己說的一樣。
賭客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倘若不是逆命出賣了他,他們或許會成為瓦羅然永垂不朽的一個傳奇——偷拐搶騙全都不夠看,他們正合力完成的,是藝術。探聽一座城市,試著用最嘲諷的方式,把那裡的財富統統洗劫一空,用最公平同時也是最不公平的手段。
賭博。
「不!不可能!不不不不——放開我!拜託放開我……我發誓我可以還錢!我發誓!拜託放開我!」
把整副身家全輸在賭桌上的富二代絕望地被架離賭桌,而逆命坐在葛雷夫對面,輕抬帽沿,對他露出充滿算計樂趣的微笑。他點點頭,同時用充滿威嚇性的聲音,饒富詭詐樂趣地問:「還有沒有人想來挑戰啊?」
他和逆命有如一對殺手,逆命藏牌玩牌,他算牌記牌,兩人就像左右手,相合如此自然,沒有一絲破綻。他不是沒有提防逆命的心思,但久而久之,他不禁覺得,當你和另一個人在一起能創造出的財富絕對比較多時,你又為什麼會想拆夥呢?
如果這個問題讓逆命回答,他會輕笑著說:什麼時候會想拆夥?這太簡單了。
——當你想要的東西和錢完全無關的時候。
「皮里格那傢伙真信了你說拿藝術品去投資那套?拜託,豬頭底下還真長豬腦。」
「你那裡怎麼樣?」
「啥?」
「我說、你那裡怎麼樣?」
「抱歉,剛剛藍頭髮那個笑太大聲了,你靠近點說行嗎?」
「他媽的我問你那裡處理得怎麼樣?」
「行,那兩個美人兒現在已經在征服者之海曬太陽了。」
逆命和葛雷夫在佐恩最吵雜的夜總會裡,商量著一樁天大的詐騙計畫,逆命邊喝酒邊欣賞台上的演員哄笑耍寶,笑得十分開心。葛雷夫只是專注地和逆命討論,完全不想看表演。
合作這些時間以來,逆命發現葛雷夫很不喜歡娛樂活動。表演美酒女人他一概謝絕(好吧、應該是控制在最低限度,)這是他們最大的差別所在。逆命很喜歡各種娛樂活動,他覺得他賺錢不為別的,就是為了享受。
逆命經常看見葛雷夫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嗯,畢竟葛雷夫是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人,他實在很提不起興趣問他到底是在想哪個姑娘;如果是個美麗的小姐那就另當別論。
他只想跟葛雷夫說,人生苦短,老是糾結太多東西對身體不好。
他們平常都只做賭博勾當,光賭一晚上就能讓他們半年都不用出門。不過,這次葛雷夫向他提議,佐恩一個名為阿歷恩.皮里格的議員,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蛋。既然他們現在有了些本金,大可策劃一個鋪天蓋地的完美騙局,把那傢伙的錢統統捲走。
「聽起來不錯,可以提昇我們的格局。」逆命故作認真地說。
「格局?」
「開玩笑的。好像可以賺不少,反正我的手指最近也累了。」
他們商量好由葛雷夫和皮里格接應,以藝術品鑑價的名義挖出那傢伙家裏所有古董;逆命則用他的魅力,把皮里格的兩個情婦騙到征服者之海渡假,如此一來,整座府邸的東西都可以任由他們處置了。當皮里格發現送回來的藝術品都是贗品時,他們早就捲款潛逃、遠走高飛。
這計畫完美到不適合讓一般人執行,但他們可是史上最合作無間的騙徒。
當葛雷夫摘下做作矯飾的單片眼鏡,大笑著把它丟到地上踩碎時,他們已經獲得了一筆能買下好幾家賭場的鉅款。那晚,他和逆命難得地舉杯共飲,慶祝成功,而非連夜離開佐恩——隔天下午,當皮里格帶領手下破開房門時,宿醉未退的逆命還差點掉下床。
他可以猜想得到,隔壁房的葛雷夫早已消失了。
「喔、喔喔,等等,要殺要剮都先聽完遺言吧,嗯咳。」
逆命故作輕鬆地做出投降手勢。挾有優勢火力的人牆忽然從中分開,一隻穿著西裝的豬(這點還真是給葛雷夫說得十分正確)靠近他,雙眼發紅地怒吼:「把我的錢還來!」
「喔喔,這你就找錯人了。我只是那傢伙雇的一個小仲介而已,這麼小。」
儘管他們早就已經把錢五五分帳,支票就藏在他靴子的暗袋裡頭。他仍用手指比出綠豆般的大小,戲謔地說,一副人微言輕、薪水少得可憐的樣子。
「你唬我,你敢唬皮里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逆命?『卡牌大師』!」
「原來我的名號已經傳得這麼遠了,真教人好生歡喜。」
「你他媽的嘴皮給我少耍點,不然有你好瞧了!」
「別、別別,我不太耐打。」
「閉上嘴,別自己討皮肉痛,小白臉。我這次來不是要揍你,雖然真他媽有點想,不過你把麥肯.葛雷夫的下落告訴我,我就放你一馬,而且還會給你一個好處。」
賭徒的腦袋飛速運轉,考量起當中的利害關係,比評估賠率時還要快。他知道,第一次表態是最重要的,這決定了他在這次談判中的地位。於是——
「那要看那個好處是什麼。」
他抬起頭來,用頗有餘裕的表情面對皮里格,此時,他看見天花板上釘著一張紙。上面寫了一長串暗碼,是短暫分開時用以約定下次會面時間與地點的。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他仍馬上判斷出那個地點,時間則是三星期後。
「我知道他會去哪裡,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會給我什麼樣的好處。」
「我贊助的某個科學家,沙維爾.拉斯博士日前請我替他找實驗品。」
「真有吸引力。」
皮里格聽見他的嘲諷,伸出戴了戒指的粗短手指,嘖嘖地搖著手指,說:「你們都只注意前半段,聽好,那個實驗的內容是魔法。沒有魔法體質的人,可以透過那個實驗,得到操控符文大地魔力的機會。」
逆命好不容易才忍住不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什麼都有了,錢、跟所有錢買得到的東西,但他用多少錢都買不到的一個機會,正閃閃發亮。他腦海忽然出現了一個形象:他從來沒回去買的那個魔法墜子,現在不用倚靠外物,他自己就可以驅動魔法了……
葛雷夫算什麼?錢算什麼?那可是再多錢都買不到的天賦。
有那麼一瞬間,他忍不住幻想起自己的手發出魔力,散著細小光點的模樣。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為了不讓人察覺他的興奮,逆命還是聳聳肩。不過他同時也站在床上,踮起腳尖,把那張寫了葛雷夫去向的紙拿下來。然後在背面把它翻譯成一般人能讀懂的文字,交給咧嘴獰笑的皮里格。
「交易愉快。」
逆命才剛抬手叫了杯Tovarisch,葛雷夫就壓著帽沿,一屁股坐上他旁邊的高腳椅。
「嗨、上次分手分得還真突然。」
「我有點事要辦。」
「是啊,你真是個大忙人。」
「我去探聽了一下那些藝術品的黑市價格,我們脫手的時機很正確。」
「和你拆夥的時機也正確到極點。」逆命轉過頭,露齒而笑。「我只能說,嗯、那句怎麼講來著……運氣不好啊,老兄。」
葛雷夫還來不及驚訝或做其他反應,喬裝成酒客的打手忽然全部站起來,某人往葛雷夫後腦杓揮了一拳,讓其他人把他架出去。快要離遠的時候,葛雷夫似乎醒了,而且判斷當下狀況的速度仍然超乎常人。
「逆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你這該死的吉普賽人渣!我他媽出來以後一定找你報仇!你給我把脖子洗乾淨等著──!等——」
逆命坐在酒吧裡,聽著葛雷夫悲憤的怒吼,啜了口Tovarisch。瞇眼微笑。
「果然,我還是比較喜歡獨贏。」
他知道這不是誰的問題,只是命運先發了張好牌給他,而他適時把握住。
(待續)
還是沒辦法一次End掉我整個想死啊啊啊啊啊
這章只有六千字,還不到上一章的一半啊呵呵呵呵(重病
希望下一次更新可以是下禮拜……
Tovarisch 是一種雞尾酒的名字,來自俄語,意思是「同志、同伴」。基本上由伏特加、凱莉茴香酒跟萊姆汁以適當比例混合搖晃即可完成。成品是如霧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