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overgence of Minds
「光！」
走出棚子，琉平立刻衝了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腕。我能從他的表情看出他非常緊張、恨不得為我犧牲似的。我不存在的心一暖，也是反過來緊緊握住他。
「他們怎麼樣！？沒有對妳做什麼吧？」他很著急地問道，應該是沒有思考過如果那事真的發生，我就不會平安的走出來了。
我搖搖頭，另一手接過應該是特種部隊隊員遞過來的紙巾，拉著琉平往操場旁的涼亭方向走去。
「嗯………..其實差一點呢。」
「呃……妳！？」
…………….
…………………琉平。
「不，你別緊張，沒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我放開他，張開雙手原地慢慢轉了一圈，回頭對他笑道：「琉平，我沒事。」
「嗯…..」
他看著我，也是促狹的提起嘴角，卻絲毫不掩那塊藥沒血色的臉頰。
…………….真的啦。
「我想，剛才有人救了我。」我觀察著他，頓了頓繼續開口：「就在我認為要被檢查出來的前一刻，有人透過無線電呼叫器止住幫我檢查的人，然後對她說了些什麼…………..之後，我就沒事了。」
琉平頭一歪眨眨眼，反應就跟剛才的我一樣。
「無線電？」
「對………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呼叫器另一頭的人應該知道……….我的情況。」
「呃………妳是說還另外有人知道妳是他……嗯、妳的情況嗎！？」他雙眼大睜，不可置信的問道，而我也是下意識的點點頭，內心的意識開始轉動思考起來。
……………..我沒有跟琉平以外的人以『他們』的身分接觸過…………
…………………到目前為止、直接跟我接觸過的其他人都認為我是人類。
……………………..像是才門先生………
………………………….不可能是學長。他…………他看到的是身為『惡魔』的我。
………………………………所以………….
我拉著琉平的手不再說話。他看我的表情凝重，也是停下了問話的想法，拉著我到避難民眾相對較少的體育中心牆邊的小遮雨棚處。
…………….是爸爸嗎……..
………………..我跟他說、我被咬了，助手也沒有來。
…………………….時間也過了那麼久……………
…………………………爸爸他………能夠聰明到……..猜到我的狀況嗎………..
…………………………………爸爸………
「光…..妳還好吧？」他看著低下頭的我柔聲問著，語氣已經脫離適才的緊張，回復到昨天晚上，在那警察廳的休息室中，將我從深淵救起來的那個男人一般。
「別在意我………只是……….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我連忙別過頭用衣袖偷偷擦去快要跑出來的淚，勉強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地顫抖。
「別怕，我在妳身邊。」他搖搖頭反過來安慰我道：「我也有能保護妳的時候，光。」
……………..
「嗯………謝謝你，琉平。」轉回頭淡淡一笑。我能觀察到他微微停頓一下，我猜我現在的樣子在他眼中應該很美麗………或許說是能夠吸引到他足夠注意的那種程度。這………..算是好事吧。
「所以妳說至少有人明白妳的情況，而且…..意在幫助妳吧。」
「對。」
「嗯…..雖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不過至少比要在外頭一群群『他們』之間穿梭要好多了……..」琉平呼了口氣，替我打開礦泉水的瓶蓋。
「是啊…….」我接過那瓶水，一口便喝到只剩一半。琉平知道我不必呼吸的能力，只是看著並沒有感到什麼。
…………………會是誰呢……..
「光、至少…….一切都結束了。剛才我問了那些人，他們說這裡所有的民眾都在排隊等待直升機接駁。」琉平很認真地對我說道，手指向操場上來來往往、穿著制服的持槍士兵，以及東一組、西一團的民眾。
「他們還說停電的效應不對飛行器造成影響……….」
「噠噠噠噠噠～～～～～」
他話還沒說完，我們就聽到從天邊傳來螺旋槳轉動的風聲。抬頭一看，是三架漆成迷彩顏色的軍方直升機，正往這裡開來。同時部分士兵立刻從操場上、以及建築物中趕出來，前往門口處，因為直升機的聲音會無可避免的吸引『他們』。
「才剛說他們就來了…………光，我們是第五梯次。」
「嗯，謝謝你……琉平。」
「不會的，呵，起碼問話這種事我還做得到。」
琉平騷了騷腦袋有點尷尬的說著，我則是微笑回應。『這是我很難做到的事情，琉平。』
「對了琉平…….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順利到了海上，你要做什麼？」我脫口問出了這道問題。語聲才剛烙下我就後悔起來……..他的親人、他的朋友，說不定他們再也見不到面，我起碼還有父親………但…..他可能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呃……..
「做什麼啊………..」
他抬起頭看向末日的第四個白晝，語重心長的吐出一口氣：「呼………」
「那個……對不起，你不用回答的…..」「沒關係。」
琉平揮揮手打斷我，開口回答：「我已經有最壞的打算了。這幾天…….我看透了很多事情。」
「嗯……」我拉著自己長髮的尾端纏繞起來，靜靜聽著。
「呵……儘管我還是會緊張還是會怕，但是我也得承認、我被麻木了不淺。」
一名父親帶著他的妻子以及兩個小兒子從我們眼前走過，沒有血色的臉上卻有著淡淡名為希望的神色。
「世界上還有多多少少的人正在經歷與我類似的情況呢……..朋友們四散逃竄、親人們在也連絡不上，沒有了家也沒有屬於自己的日常，只能隨著倖存下來的人……..到處遊蕩、躲避惡魔。沒有躲避成功的……..就會變成他們的一部份…..危害更多的人。」
………………
「我也曾想過……………..之後、我要去哪裡………我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如果緊接這希望的是心靈的折磨、孤單與痛苦，這還是希望嗎…….我們的明天，到底會是如何………」
他晃晃頭，又看著一對兄弟中間夾著他們的妹妹拿著配發的食物經過我們面前，跟著士兵的導引前往位在頂樓的停機坪。
…….…………….我…………
「光，妳有沒有想過救了我是一場錯誤？」琉平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我，我嚇了一跳，連忙搖手支吾起來：「錯….？哪….哪是！哪裡有可能………..」
………………..有你我才能在這啊！
「呵呵。」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那就對了。我的明天還有妳，光。」
…………………
………………………..咦………
…………………………….這………..這算是告白嗎？
………………………………….等等……….我…….
……………………………………….我可是………….
「妳看起來好緊張。」他突然把臉湊了過來細聲說著。
「呃……我、我才…….」我表面上反駁，但是內心實在無法找到任何能夠反駁的理由。
「光……..妳也許會覺得很怪，很可怕。」琉平閉上眼睛，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妳也許會不能接受、或是會覺得這個主意是世界上最荒唐的事。」
「琉平？」我歪了歪頭不解的問道。
…………….但其實………內心深處，似乎隱隱覺得自己知道他即將要說什麼。
「我……..關琉平……….」
………………..期待著…………他即將要說的什麼。
「覺得自己喜歡上妳了，光。」
「呃…………….」
「唰啦～～～」
直升機起飛了，揚起的風從頂樓處吹落，經過了校園內的櫻花樹，讓好多好多樹葉花瓣溜過我們身邊，順著我飄動的長髮……….吹進心中。
「我愛妳。」琉平張開雙眼，誠懇地問著：「妳接受嗎？」
………………………我…….
………………………………
………………………………………….嘻。
「怎麼會可怕呢……….琉平，我也是人啊。」我能感到風兒把一滴淚從我的左眼之中吹了出來，偷偷帶走。
「我接受你。」
他笑了笑，然後非常突然地………..以我想像不到地力氣將我緊緊抱住。
………………………..琉平。
「太好了！」
我彷彿能感到自己的體溫逐漸復活，心臟似乎也開始跳動。雖然我知道身體的這一切都是幻覺，但是心靈當中的那股溫暖卻真實的說什麼也無法毀滅。
「妳就是…….我的明天。」
「嗯！」
這個告白式一點都不安寧，反而異常的吵鬧。
空間中有直升機來往的聲音、吹拂的風聲、軍人的號令、民眾的談話和細語、小動物們的鳴叫、多到不及細辨的雜音，以及遠方……….摻雜在一切之中來自『他們』的『信號』。
我不在意，也不需要在意。我的心安靜就好了。這一刻我不是什麼惡魔，只是一個曾丟失、又找回寶貝的女孩。
………………….我也愛你。
然後，世界和舞台就劇烈的晃動，一聲可怕的爆炸巨響…………….突然出現。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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